“嗤。”

        葉紫蘇的話一出，便惹得閣樓上的墨云寒笑出聲來。

        雙無看了半晌，問道：“爺，這就僵持住了，您不打算管管？”

        “本王為何要管？”墨云寒不答反問。

        “……”雙無梗住，嘀咕道，“您不是瞧上葉大小姐了嘛……”

        然后，墨云寒一個眼神掃過來，雙無立刻捂住嘴巴，不敢再多言了。

        只是，過了沒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多嘴。

        “爺，您真不管？就算葉大小姐這場的頭魁沒了，您也不管？”

        墨云寒嗤笑，反問，“你同旁人比武切磋輸了，本王何時管過？”

        雙無愣住，細想了想，“確實沒管過。”

        “嗯。”

        半晌，雙無反應過來，“爺，可我從來沒輸過啊！”

        只是這次，墨云寒卻不再理他了。

        “……”雙無似乎觸摸到了真相，話也就到此為止，不敢再細細追問。

        風華臺上，葉紫蘇直接點了葉琴箏的名。

        她一向不怕人搞手段，因為她有著比之更多的手段足夠應付。

        葉琴箏似乎沒想到葉紫蘇會這樣直白。

        她先是一怔，隨即略顯慌亂的起身，“長姐，我……”

        “二妹若是有意見，此時便可以提了。畢竟你和安陽侯家的這兩位小姐是同一隊的，正好我也想聽聽二妹是何見解。”

        葉琴箏抿抿唇，頭一次覺得棘手。

        若她說沒意見，那便是當場差自己隊的臺，當場打臉安陽侯家的姐妹。

        但若她此刻說有意見……

        葉琴箏視線稍轉，她往葉秉安的方向看過去。

        不意外的，已然看見葉秉安的眉頭皺起，眸中帶了些許的不悅。

        葉琴箏捏緊了手指。難道今日她教方式姐妹出頭，是錯了？

        不。

        很快的，葉琴箏否定道，哪怕是父親不悅，她今日也絕不可退縮。已經到了這一步，她絕不允許葉紫蘇在自己手中再搶走第二個頭魁！

        想到這里，葉琴箏施施然看了葉紫蘇一眼，略有些為難的蹙眉。

        “既然長姐這樣說，那我便說說我的看法。只望箏兒說出來，長姐不要生氣。”

        葉紫蘇聞言便笑了。還未出口，便先讓自己不要生氣，偏生顯得自己度量有多小似的。

        她略一頷首，同意道：“那你便說吧。”

        “在箏兒看來，既然這場定的題目是琴舞歌，那這所表演的便該是如此。并非是長姐那一隊演的不對，而是并不純粹。”葉琴箏環看了周圍一眼，接著道，“正如古小姐所言，劍舞在古時確實有所記載，且有所傳承。可在箏兒看來，甚至在如今大多數人看來，舞便是舞，劍舞便是劍舞，二者不可混為一談。”

        葉紫蘇的眉梢微挑，她并不打斷葉琴箏的話，只側耳聽著。

        “舞者多為靈動優美。可顯然剛剛長姐那隊的劍舞讓人感到殺氣，膽顫心寒。先不說劍舞是否為舞之種，且說那場表演，便與風華會的意境不相符吧？”

        葉琴箏也不多說，她的話點到為止，只為在多數人的心中埋下顆種子。

        確實，在她說完之后，不少已經從之前殘存的表演幻影中清醒過來的人，已經心中開始動搖，覺得她說的也不無道理了。

        葉琴箏暗自瞥了一眼，見不少人應聲點頭，便趁熱打鐵，對著葉紫蘇輕言。

        “長姐，箏兒發自肺腑，字字出于真心，還望長姐不要責怪。”

        “二妹這話可就是在見怪我了，我還未開口，怎么覺得我是在責怪你了？”葉紫蘇這次沒有客氣，直接反問回去。

        葉琴箏愣住，想開口反駁，卻因為葉紫蘇的眼神而驚出一身冷汗。

        “既然這是二妹心中所想，各位也覺得這話甚為有理，那我們便拋開舞與劍舞一說，只單說一說風華會意境之事。”

        葉紫蘇慢悠悠的跨步，她走到臺中，回頭看看那紅綢扎得漂亮的臺子，還有身后龍飛鳳舞鐫刻著的‘風華會’的牌匾。

        “二妹所說的風華會的意境，不過是你心中理解的意境罷了。這便如同天子擇士，出下一道考題，另天下才子解答。難不成這考題只有一種答案，一篇文章作答不成？”

        葉紫蘇回眸，目光在負責評定的各位才子身上轉了一圈，挑眉道，“若是天下士子的答案與文章皆為相同，那如何評定出前三甲，難不成只看天子心情，隨高興而定？”

        “蘇兒。不可胡言！”葉秉安適時的出聲，提醒了一聲。

        葉紫蘇似乎是聽從了父親的話，隨即話鋒一轉。

        “同樣的道理，自然也可用在此處。一千個人對風華會便有一千種理解。二妹認為風華會中的舞，該是優美靈動，皆是輕盈悠揚之姿，也并無錯處。而我所認為的風華會——”

        突然之間，葉紫蘇拔高了聲音：“所謂風華，是風骨，是韶華！是少年人的鮮衣怒馬，也是塞外邊疆的錚錚白骨！我昭國女子從不是金屋之嬌，只懂風月吟唱，只會婉轉小調！我昭國女兒也知這錦衣玉食是由得馬革裹尸得將士們換的，也知他們累累白骨葬于邊陲無法歸家，更懂他們鐵血為國只為護住他們身后的這方黎民，這方故土！”

        葉紫蘇聲音微顫，她的目光環視四周，見著許多人已眼眶泛紅，儼然是想起征兵而去，卻未再歸家的親人們，心中動情。

        “我們眼中的風華，便是如此。愿我等承繼他們風骨，與之共存！愿他們魂兮歸來，見這繁華盛世，能心中安穩！”

        隨著葉紫蘇的話，已有不少人暗自垂淚。甚至連鐵骨錚錚的漢子，想起因戰亂而遠葬的戰友親人，也不禁紅了眼眶。

        然后，葉紫蘇轉身再次詢問：“試問，我們眼中的風華，有錯嗎？若無此間有風骨之人的守護，何來我等如今的盛世，何來此時的風華會？那么，我們以風華二字予以祭奠此間為國捐軀的英靈，警醒世人不要忘記他們的風骨，又何錯之有——？！”

        葉紫蘇的話音剛落，便聽不遠處有人撕心裂肺般喊道：“沒錯！”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聲音便響徹整個沉香湖畔。

        就連雙無都狠狠的擦了下眼睛，朝著臺下的方向喊道：“風華此意無錯！頭魁當之無愧！”

        隨之，頭魁當之無愧的口號便響徹云霄。

        墨云寒靜靜站在閣樓上，垂眸望向臺上的葉紫蘇。

        而恰好此時，葉紫蘇抬頭。

        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集。

        然后，葉紫蘇突然展顏，沖著墨云寒遙遙一笑。

        墨云寒沉默片刻，倏的也笑了，沉吟道：“所謂殺人誅心。倒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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