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月亮孤零零的懸掛在暗色的天幕間。

        葉紫蘇回到住處叫來白芷：“凝兒睡了沒有？”

        白芷搖搖頭，“還沒有，奴婢勸破了嘴皮子，小小姐非要等您回來才肯睡。所以一直在等著您呢。”

        “那好，你把她叫過來。”葉紫蘇囑咐一聲，“夜里涼，給她披件衣服再過來。”

        白芷點了頭立刻去了。

        蘇七見葉紫蘇神情凝重，立刻給她倒了杯茶，遞到手邊。

        “小姐，您從老夫人那里出來臉色就不太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又提出讓我撫養葉子重的事。”葉紫蘇把茶杯拿在手中，“似乎她認定了只有讓我撫養葉子重才是最好的。”

        “小姐答應了？”

        葉紫蘇瞥她一眼，“怎么可能。你家小姐我是那么容易說話的人嗎？”

        蘇七嘿嘿笑了笑，葉紫蘇自然是極不好說話的，可是在他們面前卻沒什么架子。這也是他們愿意跟著葉紫蘇的原因。

        “七七，你跟在你們王爺身邊這么多年，你覺得如果我今日真的應下老太太，把葉子重放在身邊教養，你們家王爺會是什么反應？”葉紫蘇突然起了這個想法，饒有興趣的詢問蘇七。

        蘇七看了眼葉紫蘇，清了清喉嚨，算是松了口氣。

        “小姐，奴婢剛剛還想說這個。幸好您沒答應，不然以王爺的性子，恐怕真的要不高興。”

        葉紫蘇挑眉，“我教養弟弟，他做什么不高興？”

        蘇七眨著眼，認真道：“即便是幼弟，不也是男人嗎？王爺怎么可能讓您和別的男人這樣接觸。當初王爺可是連……”

        話到這里，蘇七戛然止住。

        葉紫蘇聽得正感興趣，見蘇七不說了，便繼續追問：“當初怎么？”

        “沒、沒什么。”蘇七的目光看向別處，顯然是有事情在隱瞞。

        葉紫蘇還想再問，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葉依凝就已經快步跑了進來。

        “長姐！”

        葉依凝撲進葉紫蘇的懷里，把臉埋在她的衣服上，緊緊地抱住她的腿，儼然一副全身信任依戀的模樣。

        “說了多少次，不準抱我，自己站好。”葉紫蘇輕輕拍了一下葉依凝的后腦，訓斥著小姑娘。

        但葉依凝平日里雖然敬畏葉紫蘇，可也知道她的脾氣。

        這會兒她是真的怕了，所以趴在葉紫蘇的懷里沒動，連肩膀都跟著一顫一顫的，似乎是在抽泣。

        葉紫蘇最頭痛小孩子哭。

        她拎著葉依凝的領子把她從自己身上揪下來，然后丟進蘇七的懷里。

        “七七，給她把臉擦干凈！”然后，她虎著臉對葉依凝道：“以后哭著的時候不準抱我！”

        葉依凝含著兩泡眼淚，可憐巴巴的看著葉紫蘇。

        她哭的抽抽泣泣的，“那……凝兒不哭的時候可以抱長姐嗎？”

        “……不可以！”葉紫蘇果斷拒絕。

        不過，在看到葉依凝可憐的小眼神時，又改變了說法：“但是今天可以。擦干凈臉過來。”

        葉依凝聞言趕忙接過蘇七遞過來的濕手帕，仔仔細細的把臉上的眼淚擦干凈了，還抬起小臉來給葉紫蘇檢查了一下。

        看著還算干凈的笑臉，葉紫蘇這才伸出手，“過來吧，不準再哭了。”

        雖然語氣兇巴巴的，但是抱著葉依凝的動作仍舊是溫柔的。

        她溫暖的懷抱讓葉依凝一瞬間想起自己的母親，眼圈再次迅速泛紅。

        不過，這次沒等到葉紫蘇提醒，葉依凝就快速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

        “長姐，我偷偷去了老夫人的小佛堂。”

        葉紫蘇點頭，“老太太說了，不過我看她的模樣，倒不像是多大的事。你看到什么了？”

        “她以為我沒看見，但其實我都看到了。”葉依凝的聲音發顫，隱隱的帶了些哭聲，“老夫人的佛堂里，有個人！還是個男人！”

        葉紫蘇倒是挑起了眉，“哦？這倒是挺讓我意外的。這老太太居然在府中養了個人在自己的佛堂里？”

        其實還有話，葉紫蘇想說，老太太竟然還能養個男人在自己的房里，也不知父親知不知道。不過，這話當著小孩子是不能說的。葉紫蘇也就只能在心里腹誹一下。

        “那個人被鐵鏈鎖著，頭發很長，臉很臟！他、他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我！”葉依凝的眼睛都紅了，聲音帶著哭腔，“他看著我陰森森的笑，就像要吃了我一樣！長姐我怕！”

        感覺到自己的前襟被葉依凝用力的扯住，葉紫蘇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后來呢？”

        “后來……”葉依凝一瞬間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后來我就出來了。不過，我不小心被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抓到了，所以這才……”

        這一段她說的含含糊糊的，葉紫蘇垂著眼看了她一會兒，幾乎就能斷定，葉依凝肯定再隱藏什么。

        但是看她這模樣，倒是不準備再把更多的事說出來了。

        葉紫蘇也沒有刨根問底，她只點了點頭，應道：“這件事我會去調查的。但是從今天開始，這事就和你沒有關系了。你記住，不準擅自去調查，也不準再隨便去老夫人的住處。知道嗎？”

        葉依凝遲疑著點頭，看著葉紫蘇欲言又止。

        “想問什么。”

        “長姐，我娘……我是說顧姨娘真的是被老夫人害的嗎？”葉依凝的眼角紅彤彤的，連帶著住著葉紫蘇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葉依凝。”葉紫蘇叫著葉依凝的名字，表情十分的嚴肅認真，“你記住，你娘是從蒼乾遠嫁到昭國的蘭陵郡主，絕不是別的任何人。同樣的，別人的死因跟你也沒有任何關系。記住了嗎？”

        葉依凝垂下頭，許久后才點了點頭，“凝兒記住了。”

        不是知道，也不是明白，而是記住。

        這是必須要記住的事情，是要刻在骨子里的‘事實’。

        葉紫蘇拍了拍葉依凝的肩，安慰道，“你今天受了驚嚇，留在我這里歇著吧。七七，讓白芷去鋪床。”

        葉依凝立刻被帶跑了思緒，她甚至有些激動的看著葉紫蘇。

        “長姐，我、我今晚真的能跟你一起睡嗎？”

        葉紫蘇繃著表情，“只此一晚。而且明日叫你起床的時候也不準懶床。”

        葉依凝的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忙不迭道：“嗯嗯，我一定好好聽長姐的話！”

        “那你先跟白芷過去。我去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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