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奴婢有負(fù)所托。”百里茗香滿心忐忑。

        如果此時(shí)問她后不后悔，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畢竟，她狠不下心眼睜睜看徐東臨死。

        事情都發(fā)生了，白彥青也死了，百里茗香在這件事上已經(jīng)沒什么用處，龍非夜沒有多言，只淡淡道，“下山后，回軍中去。”

        離開駐軍之時(shí)，龍非夜授予了百里茗香軍銜，白彥青一事了結(jié)之后，她自是要回軍中卻堅(jiān)守崗位。

        雖然不舍，可是，百里茗香卻還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她比任何都知道，離開他們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救贖，救贖自己。

        “紅蓮烈火……”百里茗香低聲，想將東西歸還。

        韓蕓汐卻道，“不必了，你留著防身，白彥青死了，你也未必安全。”

        天知道白彥青是否將雙修的事情告訴給其他人？龍非夜之前制造了那么多誤會，在百里茗香身上做了那么多文章，一旦白彥青將事情透露出去，想必天下想要百里茗香性命的人不會少。

        “謝公主殿下。”百里茗香欠了欠身，猶豫了一下，還是認(rèn)真說，“公主，請保重身體，茗香日后不能伺候了。”

        韓蕓汐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場久遠(yuǎn)的分別，百里茗香要回軍中去，這輩子極有可能都沒機(jī)會到他們身旁了。

        “你也保重。”她還是將百里茗香扶起來，輕輕握了握百里茗香冰涼涼的手。

        如果不是軍中傳言，如果不是那晚篝火晚會眾人起哄，她們之間也不會那么尷尬。

        韓蕓汐只是輕嘆，她很快就讓幾個(gè)女傭兵護(hù)送百里茗香回去，認(rèn)真交待了一句，“找?guī)讉�(gè)人偽裝一下，分不同方向走，別被人跟蹤了。還有，到軍中，一定低調(diào)。”

        徐東臨昏迷了，所以除了石九丅，聽到剛剛白彥青說的那些話的，就只有百里茗香了。

        但是，龍非夜和韓蕓汐對百里茗香都沒有提防，如果百里茗香有背叛之心，就不會等到現(xiàn)在。

        送走百里茗香，韓蕓汐和龍非夜便同石九丅下山，一路上韓蕓汐一直同石九丅說話，龍非夜沒插嘴，在一旁靜靜聽著。

        龍非夜主意到了，韓蕓汐一直垂著眼睛，情緒其實(shí)一點(diǎn)兒都不好。

        殺了白彥青，掌控了“真相”，只要說服了山腳下那幫人，從今以后，東西秦就沒有仇恨了，就沒有不可逾越的間隙了，這些都是他們一起期盼的，不是嗎？

        可是，從方才至今都沒看到她有喜悅之色，哪怕她藏得深，但是龍非夜還是看出來“弒父”二字對她的影響有多大。

        此時(shí)此刻，山腳下大部分人都站了起來，等著。他們不明情況，即便是百毒門的弟子們也不明情況。

        “到底什么情況？他們打起了嗎？誰贏了？”

        “還在打嗎？人呢？這是要打到什么時(shí)候？龍非夜和韓蕓汐聯(lián)手不會打不過白彥青吧？”

        “有沒有人給個(gè)話，那為石長老呢？出來給個(gè)話唄！”

        ……

        不少人都等不及，嚷嚷起來。但是，嚷嚷的大多是那些無名小卒，真正的大人物都一聲不吭，安安靜靜地坐著等呢，譬如穆清武，譬如東西秦兩陣營的人。

        他們琢磨不透，龍非夜和韓蕓汐都攻入百毒門了，白彥青還無動于衷，可是，百里茗香和徐東臨一帶毒尸上山，白彥青就立馬追過去。

        這到底是為何？

        百里齊聿雖然知道百里茗香假雙修的秘密，但是，他了解不多，也沒那么好的腦子想明白這是龍非夜布的局，要引白彥青上山。

        不管是東西秦陣營，還是穆清武，其實(shí)都不擔(dān)心這場比斗的勝負(fù)，他們對龍非夜和韓蕓汐還是都很有信心的，他們只盼著龍非夜和韓蕓汐趕緊擒拿住白彥青，下山來將當(dāng)年東西秦的恩怨都對質(zhì)清楚了。

        很快，龍非夜和韓蕓汐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龍非夜和韓蕓汐一步一步走下山，又一步一步走上戰(zhàn)臺。石九丅隨后也過來，就站在他們身旁。

        一時(shí)間，所有人都懵了，幾位坐著的人物也都站了起來。而穆清武一看到韓蕓汐，便將其他事全都忘了，他的腦海里只有她。

        百里齊聿早知道殿下和韓蕓汐的感情，他最關(guān)心的是東西秦的恩怨，他記得當(dāng)初殿下和韓蕓汐都承諾過，如果必要，必是兵戎相見。

        百里齊聿第一個(gè)開口，“殿下，白彥青在何處？”

        龍非夜沒出聲，石九丅卻開了口，“諸位，在下石九丅，百毒門長老會之首。白彥青還未入百毒門，在下已是百毒門弟子！白彥青既是毒宗之后，又是風(fēng)族之后，卻一直隱瞞身份。百毒門中人，無人知曉他的來歷，直到今日，在下聽到白彥青和西秦公主，東秦太子爭執(zhí)，才知曉真相。”

        這話一出，鬧哄哄的全場便安靜了下來。

        然而，石九丅接著的一句話卻像是一顆炸彈，讓全場一下子就爆炸沸騰，他說，“白彥青已死在東秦太子劍下，尸落大央山后深淵。”

        “死了？”

        “白彥青真死了？”

        “這……”

        云空商會的三長老立馬質(zhì)問，“公主殿下，為何不把將白彥青押送下山？當(dāng)初咱們可說好了，要質(zhì)問白彥青，要和東秦對質(zhì)內(nèi)戰(zhàn)之事！”

        “白彥青不是本公主殺的，這個(gè)問題，你應(yīng)當(dāng)問東秦太子。”韓蕓汐淡淡回答。

        三長老朝龍非夜透出質(zhì)問的目光，只可惜，龍非夜理都不理睬他，只當(dāng)沒看到。

        石九丅朝云空商會幾位長老看過來，認(rèn)真說，“諸位，東西秦已經(jīng)沒對質(zhì)的必要了，當(dāng)年大秦帝國內(nèi)戰(zhàn)，并非西秦之過，亦非東秦之罪。而是……”

        石九丅的話還未說完，人群里就有人大聲打斷，“石長老，管得夠?qū)挼难剑繓|西秦的恩怨，什么時(shí)候輪到你說話了？東西秦兩位主子都不急，你急什么？笑話！”

        這話說得十足諷刺。

        可這也是在場眾人疑惑不解的，?石九丅是百毒門的長老，也是真正的管事者，他哪來的資格站在這里，哪來的資格說話！

        他領(lǐng)著百毒門眾弟子干了那么多害人的勾當(dāng)，沒成為公敵就不錯(cuò)了！

        石九丅也算是個(gè)人物，他依舊穩(wěn)如泰山，反唇相譏了那人一句，“這位大哥是什么來頭？如此多管閑事？你急什么？”

        那人并非東秦之人，也非西秦之人，自是無話可答。

        然而，百里齊聿忍不住了，他冷冷問，“石九丅，你算什么東西？東西秦之事還輪不上你多嘴！內(nèi)戰(zhàn)就是東秦別有居心挑起的，你懂個(gè)屁，胡說八道些什么？你滾下去！”

        石九丅不愧是一代長老，他依舊從容，認(rèn)真說，“在下并沒有資格多言東西秦的恩怨，但是，在下身為百毒門長老，有權(quán)聲討白彥青！將白彥青所作的一切公布于眾！”

        這話一出，眾人才都安靜下來。石九丅這個(gè)理由，足夠充分！

        “當(dāng)年東西秦的恩怨全是風(fēng)族一手挑起，風(fēng)族污蔑東秦保鐵礦而毀大壩，還撒布謠言，中傷當(dāng)年的東秦儲君。東秦被風(fēng)族挑撥而對風(fēng)族動兵，卻被風(fēng)族將事態(tài)鬧大，造成兩皇族的誤會。今日，白彥青身為百毒門老門主，竟不惜犧牲百毒門，挑撥西秦公主和東秦太子。身為長老會之首，在下有必要將此事公布于眾。”

        話到這里，全場已經(jīng)安靜得不能再安靜了，每個(gè)人都一臉復(fù)雜，沒想到會是這樣？

        大家，不敢相信！

        石九丅停了一會兒，又道，“在下若非在山間撞見白彥青和東西秦兩位主子爭吵，道出真相，在下和百毒門眾弟子至今都還被蒙在鼓中！白彥青之所以一直站在山下，任由東西秦兩主子攻陷百毒門，正是要等他們二人下山，當(dāng)著大伙的面，借東西秦對質(zhì)之機(jī)挑釁兩皇族！”

        聽到這里，大家對剛剛白彥青不上山的疑問便都解開了。

        不少人也漸漸相信了石九丅的話，就是東西秦陣營里也有人思考起風(fēng)族挑撥內(nèi)戰(zhàn)一說。

        石九丅上前一步，同眾人作揖，“諸位，我石九丅得西秦公主不殺之恩，從此愿摔百毒門上下，改邪歸正，投靠毒宗門下。今日，特揭穿白彥青真面目，揭穿風(fēng)族陰謀，希望在場的諸位，給百毒門一個(gè)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偌大的場子，無比寂靜。誰都沒有關(guān)心百毒門怎樣怎樣，每一個(gè)都在驚詫著東西秦的真相，東西秦之間，竟沒有誰對誰錯(cuò)，倒頭來竟是一場誤會？

        這……這怎么可能？

        要知道，兩皇族的恩恩怨怨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四代人了呀！

        如果石九丅一上來就為東西秦辯解，?那必定沒人相信他，反倒會懷疑他被收買了。

        可是，石九丅以百毒門長老的身份，聲討白彥青，順帶揭穿白彥青，效果就不一樣了。至少有一半的人會相信他。

        百里齊聿眼底掠過一抹復(fù)雜沒出聲，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而云空商會的老狐貍可沒那么好胡弄過去。

        三長老冷冷道，“石九丅，我們憑什么相信你？”

        石九丅并非省油之燈，他冷笑地回答，“在下不過是代表百毒門說話而已，你們東西秦之事，你都無權(quán)說話，何況是在下？東西秦之事自是得他們兩位主子說的算！”

        他又補(bǔ)充，“西秦公主已經(jīng)接受了在下的投降，如果三長老不相信，呵呵，那……”

        石九丅這話說得真真的巧，如果三長老不相信他說的話，就是不相信韓蕓汐呀！

        哪有人會公然不相信自家的主子，除非，他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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