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帶著妻子離京去福建赴任的第二天，孔維德就搬家了。新府邸在長安大街的柳樹胡同，門楣又高又大，氣派奢豪，占了整條胡同。聽說這個府邸是前朝丞相的舊居，而前朝丞相是個佞臣，成天遭人暗殺什么的，為了安全起見，就把附近的民居都遷走了，前前后后都圍成了自家院子。故，胡同里就這么一戶人家。

　　而且，因著柳樹胡同離著皇宮近，巡防治安都是頂好的，別說宵小閑漢，就連小攤小販都沒有。住在附近幾條胡同里的基本上都是達官顯貴，妥妥的富人區。

　　晨曦挎著一籃子糕餅從馬車上下來，左右瞧了半天兒，納悶兒道：“怎的門口一個人影兒也沒看見，我帶了這么多糕餅要發給誰去？”

　　晨風無力地瞅她一眼，搖頭嘆道：“都跟你說過三回了，周圍沒有鄰舍，你還帶糕餅來作甚？”

　　“可是，我以為總有些路人經過啊！哪里知道連過路的都沒一個！今兒個可是咱們小姐喬遷之喜，怎的連個恭賀的人都沒？”

　　晨曦不太高興地抬頭，看著高大的門楣又笑了，與有榮焉地道：“這大門兒太氣派了！比王府都沒得差，要是門口站倆金吾衛就更威風了！”

　　晨風從她身邊兒經過時淡淡瞥她一眼，晨雨面無表情掠過，晨露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嘆氣。

　　晨曦莫名，她們都怎么了？扯住欲往里去的晨露：“你們一個個打什么啞謎呢？”

　　“平日里就屬你最機靈，怎么突然犯蠢了？”晨露戳戳她腦門兒，“金吾衛是干嘛的？”

　　“拱衛皇城啊！”所以才威風嘛！能跟皇上媲美呢！

　　“你忘了小姐的心結了？”

　　晨曦一愣，對呀！小姐最不待見皇宮，讓金吾衛來守門兒鎮宅，不就意味著……

　　“呸呸呸……我胡說八道來著，不會成真的！”

　　“等等……有大隊人馬往這邊兒來了！”晨雨一句話引得眾人往胡同口望去，可是看了半天什么都沒有啊！

　　孔維德也從馬車里下來，瞇眼遠望。

　　齊刷刷的步伐由遠而近傳來，起先還不注意，待聽到聲音，兩隊身姿筆挺的金吾衛已出現在胡同口。

　　晨風晨雨晨露統統驚訝地看向晨曦，然后齊齊變為鄙視的眼神。從此后晨曦丫頭被妥妥地貼上了“烏鴉嘴”標簽，晨曦抑郁了。

　　待金吾衛在府門口停下，被拱衛在當中的御輦也隨之而停。

　　孔維德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兒來，立即跪地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明黃色朝靴踩著轅架一步一步走下來，緩緩踱至面前。

　　“愛卿，平身！”

　　頭頂是皇上一貫磁沉好聽的聲音，可是此刻孔維德只想扶額，皇帝陛下，您要不要這么大張旗鼓地從皇宮一路殺到她的新家來？您是怕滿朝文武不知道還是怎么地？

　　帝看著她一臉的不情愿，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一本正經道：“今日是你喬遷之喜，朕無事，便來賀賀！”

　　您無事來賀賀，我也只能呵呵了！她一邊腹誹一邊躬身引路：“皇上里面請！”

　　孔維德暗自慶幸，好在這里沒啥居民，也沒啥百姓路過，不然鐵定被圍觀。咦，皇上不會就是沖著這點兒才把宅子賞給她的吧！

　　腦子里想著些有的沒的，腳下未停，恨不得把皇上往里拉，完了把大門一關，誰都看不見！

　　新宅子孔維德自己沒來過，一切都是四個丫頭在打點，今兒個搬進來之前，所有物什皆已歸置到位。原先無香院的仆婦下人也一并安置了過來。人手雖然不多，倒也夠用了。

　　新宅子太大，孔維德只啟用了一小部分，其他地方都空著。

　　皇上在前面兒走，后面兒跟著蘇公公隨侍左右，金吾衛殿后，齊刷刷排開，滿滿當當占了前院兒。

　　看著皇上過去了，晨曦靈機一動，挎著籃子挨個兒給金吾衛們分糕餅，嘴里還念叨：“吃糕吃糕，咱們小姐喬遷新居，芝麻開花節節高，年年高！”

　　金吾衛人人手里被塞了一塊兒糕，一塊兒餅，不知道該扔了還是吃了，扔好像不太合適，連皇上都跑來給孔侍郎賀喜，他們憑什么扔孔侍郎的謝禮？吃了吧……現在可是在當差啊！金吾衛副指揮使想了想把糕餅揣進懷里了。

　　金吾衛們的表情有瞬間皸裂，最后還是整齊劃一地揣懷里……

　　晨風晨雨簡直想把晨曦直接拖走，太丟人了！晨露猜測，這丫是不是腦子進泔水了？

　　這種時候，小德祿的能力就體現出來了。皇上還沒到正院兒呢，就領著所有仆婦下人在道兩旁跪好了，接駕。

　　皇上剛進屋，錦靠腳踏就備好了，皇上剛坐下，茶水就端上來了，還遞上了燙燙的手巾子。那個利索勁兒，叫人不得不贊一句，果然是宮里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孔維德暗暗給小德祿豎了豎拇指，小德祿靦腆一笑，退到一邊兒，和蘇長喜站在一起。

　　帝接過茶盞抿了口，是大紅袍，次了點兒，還湊合。放下茶盞，見孔維德還站在邊上，不禁伸指虛點一下，笑道：“你這個一家之主怎的還站著？快過來坐！”

　　“謝皇上賜坐！”孔維德行了一禮，坐到了暖炕的另一頭。

　　帝看著她垂首恭敬的樣子，忽想起和顧讓喝酒聊天兒時說的那些話兒。

　　那日，她頭也不回地離開皇宮，離他而去，讓他覺得自己一個帝王還及不上她身邊兒的婢女。她走了之后，他覺得整個乾清宮都空了，她把他的心也帶走了。

　　帝招顧讓進宮喝酒，顧讓陪著他喝，君臣二人一口氣兒喝了七八瓶葡萄酒，卻越喝越清醒，越喝心情越差。

　　帝揮手一掃，“嘩啦啦”一片碎瓷聲兒，月下一聲嘆息：“進之，你說她為何不懂朕的心呢？”

　　顧讓想起自己無意間和妻說起皇上和孔侍郎之間的事兒，妻笑著說的話兒。

　　妻說：“孔侍郎那樣的女子有權有勢，有身份有地位，不嫁人比嫁人過得舒坦，她何必自找麻煩入宮和一群女人爭風吃醋？”

　　顧讓深以為然，從男人的角度無法理解的事兒，妻的看法卻如此不同，且頗有道理，若孔侍郎也如這般想，她絕不肯嫁給皇上，如此一來，皇上追妻之路豈非遙遙無期？

　　顧讓灑然一笑：“女子心眼兒都小，遇事瞻前顧后，猶豫不決，很多時候需要咱們男人替她們拿主意。”

　　“哦？”帝側頭看他，“何以見得？”

　　顧讓似想到什么好笑之事，無奈輕笑著道：“近日犯了個錯事，說了幾句不中聽的，得罪了家里的母老虎，幾日都不理臣。臣好言哄著勸著，陪著小心都不如意。臣火了，昨兒個喝了瓶燒刀子就闖了進去，她見臣兇神惡煞反倒熄了氣焰。后來她告訴臣，其實她早就不生氣了，只不過心里總擰不過來。臣那一下，也算打破了僵局。”

　　帝以手肘戳他一下，笑得曖昧：“你霸王硬上弓了？”倆老爺們兒在一塊兒吃飯喝酒，聊著聊著畫風就得偏。

　　顧讓老臉一紅，以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極含糊地“嗯”了一聲兒。

　　帝哈哈大笑，笑完了眼底卻露出一抹深思。顧讓今兒個突然這么多話可不太像他，話里話外的帝自然也聽出來兄弟這些話是說給他聽的，情況雖不同，道理卻一樣。

　　閑閑一味的拒絕朕，是否也是因為過不了心里這個坎兒呢？不如朕替她做決定好了！

　　想到此，帝微微一笑道：“今日閑閑搬家，朕就想著過來湊湊熱鬧，替你捧個場面兒。沒成想閑閑居然一個人都沒請，是不是猜到朕會來，故，推了眾人之約呢？閑閑和朕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心有靈犀個毛線！孔維德在心里翻個白眼兒。

　　帝環視四周，屋子布置得倒是清新雅致，就是靠枕多了些。什么地方都擺著大大的靠枕，除了圈椅里，窗下的貴妃榻上，就數暖炕上的靠枕最多了。

　　大大小小，形形色色，有的還做成一個圈兒，當中開條縫兒的。

　　帝從邊上拿過那個奇怪的靠枕，翻來覆去地研究，沒弄明白，問：“這是做什么用的？”

　　“回皇上，這是頸枕。”她恭謹地回道。

　　見皇上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孔維德干脆從皇上手里拿過頸枕，套在脖子上示范。

　　帝挑眉，興致勃勃道：“有意思，朕也試試！”

　　帝傾身過去，從她脖子上摘下頸枕套在自己脖子上，往后一靠。

　　“這玩意兒不錯，歸朕了！”

　　－－－－－－題外話－－－－－－

　　顧讓是壞蛋，把咱皇上帶壞了！


　　(https://www.dzxsw.cc/book/71324/415434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