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里稍事片刻，孔維德換了衣服起身去了正屋。

　　在正屋，她見到了父母親，還有哥哥嫂嫂。

　　孔維德上前請安，馮氏突然從椅子里跳起來，跑過來一把抓著孔維德的手質問道：“是不是你攛掇著你父親把真姐兒嫁給祎兒的？你說！是不是你！”

　　為什么她一覺醒來，真姐兒就嫁人了？她的真姐兒嫁得那么委屈，那么無聲無息，連份兒像樣的嫁妝都沒有置辦，甚至連親朋好友都沒有支會，就這么一頂小轎被抬走了？

　　她的真姐兒啊！她從小嬌生慣養，捧在手心兒里疼大的女兒，出嫁的時候竟像個妾一樣，不，連妾都不如啊！

　　真姐兒本該有榮華富貴的人生，女婿是人中龍鳳，真姐兒就是她的驕傲！可是，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究竟是為什么？

　　“是你！你搶走了皇上對真姐兒的寵愛，讓她沒能留在宮里，被撂了牌子。如果沒有你，真姐兒此刻正好好兒的在宮里當娘娘呢！多少命婦得朝她跪拜叩首，她有多得意有多得寵？你定是不愿意給自己妹妹磕頭才故意勾引了皇上！是你害了真姐兒啊！都是你害的她啊！”馮氏歇斯底里地哭起來，扯著孔維德的衣袖，恨不得在她手臂上咬下一塊肉來！

　　孔尚過來拖馮氏：“這些與德姐兒有何關系，你休要胡言亂語，真姐兒自己不知廉恥做了那等丑事兒，如今能名正言順地嫁人已經是她的造化了，你還指望著她出家為尼不成？”

　　對馮氏，孔尚心里總有一份深深愧疚，即便她此刻狀如瘋婦也不忍過于苛責。

　　馮氏卻聽不進孔尚的話兒，一個勁兒地罵，看著孔維德就像看著仇人似的。

　　“你從小就是個怪物！生下來就不會哭，一張嘴，里頭就長著四顆牙！穩婆說你命硬，克父克母！不吉利！我一直就不喜歡你！如今你果然應了穩婆的話，把你妹妹給克走了！你是個不祥之人，你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我不想再看到你！滾——”

　　孔尚扯著馮氏無奈地看向孔維德：“德姐兒，你先暫時回避吧！”

　　“好！”孔維德配合地退出了正屋，心里難受得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

　　原來她竟是因為穩婆的一句話才不得馮氏待見的。可她生來便是如此又有什么辦法？她又錯在哪兒了？她也想母慈女孝，從來沒享受過母愛的她，其實是很愿意孝順馮氏的，偏偏事與愿違。

　　晨風晨曦擔憂地跟著自家小姐回了無香院。即便小姐表現得再堅強，被親生母親如此嫌棄，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受不了。

　　“小姐您想吃些什么？”晨露小心翼翼地問。

　　孔維德抬頭見四個丫頭狀似無意實則擔憂的眼神，暗自一嘆，強打起精神想了想道：“來碗牛肉面吧！”

　　起身走到書案前，鋪開宣紙練大字。練字能讓她不平的心境逐漸平和下來。

　　父親被封了福建按察使，不日就要離京，此去山高水長，再聚遙遙無期。家里只剩了大哥大嫂和幾個姨娘庶女，這個家很快就要冷清下來了。

　　也許真如母親說的那樣，自己命硬，克得家人離散，她果然是個不祥之人吧！

　　晨露輕手輕腳地進來，把一碗香噴噴的牛肉面擱在炕幾上。

　　“小姐，面來了！”晨露輕聲道。

　　“嗯！”她繼續站著練字，前世練的是董其昌的字，今世沒了明朝，也沒了董其昌，她依舊練著董體，董字筆致清秀中和，恬靜疏曠，頗得自己心意。練了一會兒倒真的平靜下來。

　　晨露忍了忍又道：“再不吃，面就坨了。”

　　好吧！吃！

　　第二日散朝，孔維德隨著人流有序地往殿外走著，蘇長喜從后面兒追上來。

　　“孔侍郎留步！”

　　孔維德頓步回首：“蘇公公何事？”

　　蘇長喜笑瞇瞇雙手遞上一個錦盒。

　　孔維德瞥了一眼，問：“里面何物？”

　　“大人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孔維德猶疑著抬手打開盒蓋兒，里面兒躺著一張紙，上書“地契”二字。

　　“地契？”她疑惑地看向蘇長喜。

　　蘇公公笑著往前送了送，孔維德不自覺退后一步。

　　“唉，您躲什么呀？給您的，好事兒，皇上賞的！”

　　“給我？”她詫異，“為什么呀？”皇上平白無故給她一個宅子做什么？難道還真想金屋藏嬌？

　　蘇公公把盒子往孔維德手里一放，道：“皇上說了，這是賞您的侍郎府！讓您盡快搬進去住！為著您的宅子，京兆尹親自領著人把里里外外都粉刷一新，家具也打了新的，一水兒的酸枝木家具，漂亮著呢！”

　　要說皇上對孔侍郎是真上心，可孔侍郎總讓皇上傷心，太不上道兒！

　　蘇長喜交代完就走了，可他剛才說話時也沒刻意避著人，好吧，這會兒大家伙基本上都知道了，皇上給孔侍郎送了套房子。有些人上前抱拳恭喜，話里話外透著曖昧。

　　“孔大人這是要喬遷之喜呀！今后獨門獨院兒一人獨大，方便著呢！”這是比較隱晦的。

　　“可不是？唉，什么時候搬家可得支會咱們一聲兒啊！說不定還能見著圣駕呢！”這是找死不挑日子的。

　　孔維德微笑著一一記下這些嘴臉，有機會一并還回去！

　　懷里揣著份兒地契，就像揣著個燙手山芋，孔維德想親自去跟皇上說道說道，哪有父母俱在，自己搬出去單過的？這與分家何異？

　　可是……皇命既下，也不可能收回啊！傷腦筋！

　　－－－－－－題外話－－－－－－

　　終于要搬出去住啦，從此金屋藏嬌，比翼雙飛，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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