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山路上還有些黑……白天兒看著兩個孩子，有些后悔了，“要不……我帶他們回去吧！我怕孩子們崴了腳！”

　　南夜是軍人出身的，年輕的時候也吃過一些苦，對孩子的要求也和一般人不一樣，“干嘛回去？小孩子不能太嬌慣！從現在到日出……也就剩半個小時了！這么一會兒，他們都挺不了了？”

　　女人不說話了。

　　魯正海點了點頭，“南夜的這個觀點我同意，不是我們不心疼孩子……是有的時候，心疼反倒是害了他們，多鍛煉一下，沒有什么錯！”

　　說完了這句話……不由得聯想到魯琳琳，默默的嘆了口氣。

　　南夜拉著藍天兒，白天兒拽著小云兒，一家五口，老老少少直奔山頂去了！

　　越往山頂，景色越美……空氣中夾雜著綠草的芳香，漸漸的，東方升起了一片魚肚白，光芒藏在云朵之后，陽光將天空印成了金黃。

　　白天兒將女兒抱在了懷里，站住了腳步……放眼凝視著霞光萬丈。

　　南夜見了，也將兒子抱了起來，站在她的身邊……側頭向女人望去，見陽光給她上了一層金暈，朦朦朧朧的美得不真實。

　　一家四口，迎著晨曦而立……幸福和諧的叫人羨慕。

　　魯正海站在后面，心里暗自祈禱……讓白天兒永永遠遠，健康快樂下去吧！

　　小云兒和藍天興奮的一個勁說個不停……嘰嘰喳喳的像兩只晨起的小鳥，清脆的聲音在山林中回蕩，白天兒覺得這是世間最美的音樂。

　　南夜對山里的地形熟，等看完了日出……扭頭向著魯正海說，“你的身體還行嗎？還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

　　魯將軍一撇嘴，“你這是關心我呢？還是嘲笑我呢？我連你家五歲的孩子都不如了？他們能上山，我就不能？”

　　甩著胳膊，邁開大步……當先走在了前面。

　　已是初春時分，山間鮮花浪漫……幾個人走走停停，一路盡享美景。

　　南夜背著那把老獵槍，耳朵支楞著，機警地聽著身邊的動靜……忽然，草叢中傳來細碎的“沙沙”聲，他立刻擺手叫停了身后的人。

　　魯正海也是有經驗的，小聲的說道，“這個動靜……聽起來可像是小物！”

　　話沒說完，就聽藍天兒歡叫一聲，小手向著草叢里一比，“兔子……爸爸，你看！”

　　他的聲音驚擾了那只小灰兔，一眨眼的功夫，兔子就跳躍著身子……向著草叢深處跑去。

　　南夜幾個起落跟了上去，魯正海腳步利索的緊隨其后，白天兒緊緊地拉著兩個孩子，唯恐他們一個興奮，在山坡上亂跑，會出什么意外。

　　她很少看見自己的男人“山野”作戰，此刻見南夜騰挪有致，渾身上下充滿著一股威風凜凜的雄風，仿佛不是在打兔子，而是在沖鋒陷陣。

　　白天兒一時瞧得癡了……沒辦法，誰讓男人長得帥呢？

　　南夜跑到了空地上站穩，快速地端起槍瞄準……也沒遲疑，幾乎是立刻就聽見“啪”的一聲，只見那只兔子在地上蹬了兩下腿，一翻身，摔倒在了一塊大石邊！

　　他歡呼一聲，幾個起躍，就快步過去撿兔子……

　　魯正海不由得夸道，“好槍法！你小子還真沒吹牛，這也算是一發即中了！”

　　南夜有些洋洋得意，“是吧？沒吹吧？”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追隨著他的舉動……

　　突然……

　　白天兒聽到頭頂幾聲樹葉的響動，用余光一瞄……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頭頂的樹杈上垂著一條斑斕的花蛇，三角腦袋，身子足有一米長……大概是受了槍聲的驚嚇，吐著血紅的信子，尾巴掛在樹梢上，正陰森森的探下了頭，一雙晶亮的黑眼睛定定地瞪著她。

　　一看這蛇的顏色就知道是有毒！

　　她嚇得一動不敢動……母性的本能促使她一推兩個孩子，藍天和白云噔噔噔地撲出了幾步，愣愣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白天兒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心神，這才沉聲說道，“別亂跑！快，上你爸爸那去！”

　　南夜聽到了動靜，回頭一看……立刻就回身向著女人奔去。

　　魯正海一把拉住了他，“動作輕點兒，別驚了蛇！”

　　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輕聲地跟孩子說，“藍天，白云，乖！聽太爺爺的話，一步一步往前走！上我這里來！”

　　兩個孩子聽話的點了點頭……

　　南夜的眼睛一邊瞄著孩子，一邊瞄著樹上的蛇，一顆心分成兩邊，兩邊都讓他牽掛。

　　直到把孩子摟在了懷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順勢把藍天和白云推到了身后，“乖！別離爸爸太遠！”

　　白天兒倒還算鎮靜……知道自己和蛇的距離太近，此刻如果冒然而動，容易引起攻擊，腳步輕輕的剛往后一挪，那蛇就立刻探起了身子，離著她更近了。

　　魯正海小聲的嚷，“小天兒，別動！”

　　他決斷極快，立刻扭頭吩咐南夜，“咱們都別過去！這樣吧，你用槍射擊蛇頭！”

　　射擊蛇頭？

　　那就要求……這一槍分毫都不能出錯！

　　蛇離著白天兒太近！

　　關心則亂！

　　南夜有些怕……

　　只一遲疑之間，魯正海仿佛看出了他的顧慮，出其不意的一捅他的胳膊，“槍！給我！”

　　啊？

　　南夜有些難以置信地回望著他，略微一猶豫，“這……你能行嗎？”

　　魯將軍瞪了他一眼，“別說那么多了！”

　　在南夜手里搶過了獵槍，槍托在地上一頓，熟練地上膛拉栓，屏息凝神，瞇著眼睛瞄準。

　　南夜護著兩個孩子背轉了身，捂著他們的耳朵……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聽到“砰”的一聲，隨后是白天兒的驚呼。

　　他的心仿佛都跳出了嗓子口。

　　飛快地一轉身……

　　只見那條蛇被散彈崩為兩節……身子已經軟軟的落到了地上，幾乎就在白天兒的腳前。

　　南夜把孩子往魯將軍身邊一推，三步兩步的跑過去，一把摟住了女人，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天兒，你沒事吧？”

　　往后退了半步，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她，“嗯？問你話呢？沒事吧？”

　　白天兒面色有些慘白，搖了搖頭，“哪兒也沒傷著，就是冷不丁的嚇了一跳！”

　　望著地上的蛇，“咱們后山上以前沒有這種毒物呀！怎么今天就碰上了呢？多虧了……”

　　她將目光向魯正海投去……感激對方的出手相救。

　　南夜開言道謝，“老將軍，姜還是老的辣！剛才要不是你開槍……這件事還不定鬧到什么地步呢！實話實說，那蛇離小天兒太近，我怕自己手抖！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魯正海微微一笑，走過去拍了拍南夜的肩，“這和你是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沒有關系！你是太在意小天兒了，就像醫生沒有辦法給自己的至親開刀！我呢？是多少年的老兵了，經歷的槍林彈雨多了，不是我吹，心理素質也比你要穩的多，開過的槍，也比你吃的鹽還多！這種關鍵時刻，必須由我出面！”

　　嘆了一口氣，“我以為自己無所畏懼，可開槍的那一刻……我也有點怕！小天兒是我唯一的孫女！如果……就會造成大錯！”

　　白天兒望著他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該說一些感謝的話，可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卻只化成了一聲呼喚，“爺爺，我……”

　　魯正海沒等她說完，就欣慰的笑了……抬頭向天，瀟灑的向著南夜一擺手，“小夜，我最聽不得婆婆媽媽的兒女情長！走！咱們撿兔子去！”

　　藍天和白云還小，不懂得剛才那一夕之間，已經經歷過生死，一聽要撿兔子，立刻跟在魯正海的身邊，歡蹦亂跳的走遠了。

　　魯將軍緊緊的拉著兩個孩子的手……背影出奇的高大。

　　南夜冷眼瞧著，小聲地跟女人說，“天兒，你的這個爺爺……真是個人物！臨危不懼，沉穩豁達，你……有點兒像他！”

　　側頭望著女人，“剛才……你站在樹下一動不動，就看著那條蛇在你面前移動！我都佩服你的定力！原來我的老婆，竟然是個女中豪杰！”

　　白天兒微微一笑，實話實說，“豪杰個p，我腿都嚇軟了！”

　　南夜寵溺地摟住了她的肩，“其實，那個時候……最害怕的人是我！魯將軍說的對，我太在乎你了！如果失去你，我此生就毫無樂趣可言！”

　　白天兒皺了皺眉……

　　一方面……感恩這份愛！

　　另一方面呢……又怕自己的病會變成一把利劍，刺傷男人的心。

　　她靠在南夜的肩頭，默默無語的摟著他的腰……雙眼不離面前的家人！

　　這世上她所有的愛人……此刻，好像都聚在了身邊！

　　那以后呢？

　　以后誰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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