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我在這里愛你/在黑暗的松林里/風(fēng)解縛了自己——聶魯達]
周寄晃回來時,遠遠瞥見程爾滿臉通紅地往外走，撞到他肩膀，說了句對不起把頭埋低。
很不正常。
他盯著她愣了幾秒,回到座位,見賀讓驍頂著一張濕漉漉的臉回來，涼水從眉峰滑過鼻梁匯聚在下巴，額前頭發(fā)濕了幾根，遮掩著雙眼。
明明一身冷意,周寄覺著他熱得很，耳朵下大片肌膚泛著不正常的紅。
很像做了什么壞事。
他下意識朝賀讓驍電腦看，笑著調(diào)侃他：“看什么呢,躁成這樣？”
“長大啦？”
手被賀讓驍掀開,涼得入骨的體溫冰得周寄一顫，他“嘶”了聲，“又干嘛去？”
賀讓驍滿足老男人的好奇欲，哂了聲,“降火�！�
周寄直接傻眼了。
那晚后半夜，門外又開始下雨，雨聲纏纏綿綿,程爾只要閑下來,身邊就是她被少年松松圈著的滾燙溫度。
全是他的溫度和味道。
她覺著一定是熱氣被雨趕進來，臉頰溫度越來越高，埋下頭更熱，又爬起來調(diào)整電風(fēng)扇。
心跳和溫度都稍微降下來,她的手機亮了下。
之前的心里建設(shè)全都功虧一簣。
原來和他的觸碰后遺癥這么強烈,就像心動難捱。
[x公主：電腦沒問題,插座接觸不良,給他換臺機子。]
程爾很少發(fā)動態(tài)，尤其是程淮山跑了之后，她連基礎(chǔ)社交都避免了，今天心情好，順手拍了一朵云發(fā)動態(tài)。
退出來時，看見好友申請顯示jn又發(fā)來新申請，一句申請理由都沒有。
程爾看見jn兩個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胃里面一陣翻江倒海的般的難受。
她刪掉好友申請，默默地趴在桌上揉著胃，jn兩個字母拼合到一起，都讓她渾身像針扎一般難受。
身體越來越難受，程爾頭埋得很低。
“程爾——”黃老師忽然點名。
祁妙轉(zhuǎn)身推推程爾，程爾緩慢地抬起頭，嘴唇毫無血色，臉白得幾乎透明。
她搖搖欲墜似的站起來，聽見黃老師說：“你上來在黑板演示一下這題�！�
黑板上板書著一道數(shù)學(xué)題，是昨天隨堂測的一道超綱題。
黃老師總是喜歡用超綱題敲打?qū)W生，這次也不例外，他發(fā)覺程爾上課不專心。
“你行嗎？”祁妙關(guān)心問道。
程爾搖頭，吸了一口氣，走到講臺邊，余光掃了一眼抱著雙臂看熱鬧的賀讓驍，拿起一截粉筆，走到黑板前。
教室里鴉雀無聲，連筆尖劃過紙的聲音都沒有。
胃里面一陣陣腳痛，她按著胃，盡量集中精力，剛寫下一個解字，就聽見課桌和凳子在地上磨出的聲響。
“老師——兩問，一人寫一問比較快。”賀讓驍說。
黃老師驚訝了會兒，示意賀讓驍山也上黑板演示，兩塊黑板拼合成一塊大黑板，程爾和賀讓驍各占一端。
程爾偏頭看賀讓驍，而他剛好也側(cè)頭看過來，視線猝不及防撞個正著，他抬起下巴，胸有成竹下筆。
粉筆在黑板摩擦發(fā)出“噸噸噸”的聲響，輕輕敲在程爾神經(jīng)上。
那一瞬，程爾該死的勝負欲爬上來，她集中注意力，握著粉筆在黑板上勾勾畫畫。
這題對同學(xué)來說可能是超綱題，但對程爾來說，只不過是她眾多amc訓(xùn)練題中的一道，有難點，但也有挑戰(zhàn)。
程爾成片的解題步驟往下延伸，賀讓驍也不甘示弱，干凈有力的解題步驟占了大半塊兒黑板。
要知道以前能上臺洋洋灑灑寫題的也就賀讓驍。
“高手對決�！绷殖焊械絿@為觀止，甚至想拿手機錄下來。
因為還是第一位能在數(shù)學(xué)題跟賀讓驍一較高低的人出現(xiàn)，兩個人那是解題嗎，分明就是站在紫禁之巔，斗法呢，那是凡人能看的嗎。
講臺上演示的兩人過于投入，同學(xué)們都停下筆，看著兩位過招，你一筆我一畫，你追我趕，都充滿了火藥味。
程爾捏了捏發(fā)疼的胃，筆尖頓了下，她見賀讓驍洋洋灑灑寫了一整面黑板，飛速往下寫。
幾分鐘后，程爾率先將剩下的一點粉筆頭丟到講桌，“老師，我寫好了�！�
賀讓驍緊隨其后，收了筆，只不過他將剩余的粉筆頭，捏在指尖把玩，骨節(jié)和手背上蹭滿了白灰。
骨感修長的手指顯出幾分性感。
程爾偷偷想，賀讓驍不做個手�？上Я恕�
回到座位，同學(xué)低聲叫她：“程爾學(xué)神，我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程爾讓他別叫學(xué)神。
她重新看回黑板，幾秒后，她感覺以臉頰為原點，渾身迅速燒了起來。
賀讓驍?shù)陌鍟鴮懥藘刹糠�，其中一部分是她那道題的解法，只不過他換了一種完全完全不同，更簡單更好理解的解題方法，最后一步寫完，他畫了個潦草的愛心。
“……”
黃老師興奮地直接忽視，要求大家好好看看，兩個人漂亮的解題思路簡直宛如參考答案。
賀讓驍短短時間內(nèi)，寫出兩道題的解法，漂亮完整。
就在大家都覺著賀讓驍技高一籌時，程爾看向他：“你沒說你要解兩道�！�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控訴他耍賴。
賀讓驍?shù)偷托α寺暋?
程爾從賀讓驍手里拿走小半截粉筆，在空余地方洋洋灑灑寫出另一小問的答案。
兩人難分伯仲，讓黃彬咧嘴笑了一節(jié)課。
不過這是程爾第一次暴露數(shù)學(xué)過人之處，下了課不少同學(xué)過來借作業(yè)觀摩。
林澈趕走眾人，拉著凳子坐到程爾身邊，打商量：“新同學(xué)，我平時對你不錯吧�！�
林澈這人很熱情，剛到班里時幫了她很多，程爾點點頭。
“那你作業(yè)借我抄下。”老黃讓把超綱題謄寫一遍，他出小差去了壓根沒做筆記，“我數(shù)學(xué)細胞死絕了�！�
遠在第一排的賀讓驍譏諷道：“你哪是數(shù)學(xué)細胞，你是腦細胞都該重造�！�
林澈罵了一聲，繼續(xù)纏著程爾借作業(yè)，他將作業(yè)本捧在手心里時，猶如捧著圣物，恨不得下跪頂禮膜拜。
“我的作業(yè)不香了？”賀讓驍拿書敲林澈頭。
“驍哥，再敲就真傻了�！绷殖何嬷^，“我今天宣布驍哥你失寵了。”
賀讓驍干脆側(cè)過身，單手懶散地撐著下巴盯程爾。
另一只手，理直氣壯從林澈手里抽走程爾的作業(yè)，
“給我也抄抄——”
程爾卻不知道，有些非議悄然探頭。
下午第二節(jié)課課間，被叫到辦公室講數(shù)學(xué)競賽的事情。
賀讓驍懶懶的，后背抵著后桌，敞開雙腿隨意坐著，手抓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時不時抬眼看看老師。
程爾坐在他側(cè)方，聽見別人班女生小聲議論：
“賀讓驍能不能給我們留條活路……”
“要是我有他腦子一半聰明就好了，上帝到底給我開了哪扇窗�。俊�
“你說他那么厲害了，為什么還認真做筆記……”
程爾捏緊筆，重新集中精力聽老師講課，但視線總?cè)滩蛔￡P(guān)注賀讓驍。
白皙有力的小臂曲起托著腮，下頜微垂，面部輪廓凌厲利落，眼睫垂著，從她的角度能看見睫毛的弧度，在眼瞼下刷出兩道陰影。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渾身的冷感弱了些，少年感十足，看起來沒那么不好接近。
少年握筆的姿勢很好看，程爾撕開一頁，在紙上勾勒輪廓。
她單手撐著下巴，看得銥誮入神，筆尖停在原地暈染一個大墨塊，賀讓驍身形晃了下，似是要側(cè)身，程爾趕緊低頭，看到墨塊有些發(fā)愣。
幾秒后，唇邊輕輕抬了一下，視線又情不自禁看向他。
他就像是一束強光，照亮暗夜獨行的她，想靠近想再近一點。
講題聲戛然而止，程爾的筆也停住。
一個栩栩如生的少年躍然紙上，少年背對著她托著腮，好看的有跡可循。
“賀讓驍你跟程爾一個班，同時你倆一個小組。”老師劃分學(xué)習(xí)小組。
賀讓驍直起肩背，支著頎長脖頸，懶洋洋蓋上本子，“知道了。”
他收回腿準備起身走，老師咳嗽兩聲，打斷他動作，繼續(xù)說：“學(xué)習(xí)小組兩人要互批作業(yè)，互相出題，每周上交習(xí)題冊�！�
“……”
賀讓驍懶懶的垂著眼皮，沒什么反應(yīng)，程爾微微嘆了口氣，參加數(shù)學(xué)競賽就意味著要縮短她兼職的時間，那每個月能存下的錢就是少了。
但是，能和賀讓驍一起培訓(xùn)，想到以后名字可能并列在紅榜上，她又覺著有盼頭了。
老師終于走了，賀讓驍扣著筆記本起身，隔壁班同學(xué)攔住他，“賀同學(xué)，能借下你的筆記嗎？”
賀讓驍：“嗯？”
同學(xué)羞澀開口：“就是老師剛說的那些，我記得不全，我看你記了很多。”
賀讓驍掰開筆記本，“你說這個��？”
同學(xué)傻了眼，怎么可能啊，賀讓驍怎么可能沒記筆記，而是畫了一個烏漆嘛黑的大王八。
“賀同學(xué)，你是不是翻錯了——”
賀讓驍說：“沒錯啊，我一般都抄她作業(yè)。”
同學(xué)不敢置信看向程爾。
遠在人群之外的程爾忽然被賀讓驍伸手攔住，一個筆記本隨著他懶洋洋聲音落在懷里，“幫我?guī)Щ厝�。�?
程爾觸碰到封皮偏軟的筆記本，溫溫熱熱還留有他的溫度，她抓緊了一瞬將她帶回那個氤氳夜晚。
同學(xué)問程爾：“你跟賀讓驍一個班的��？”
面對同學(xué)打量，程爾冷淡點頭，視線朝外看。
賀讓驍單手插兜，慢條斯理地晃出教室，轉(zhuǎn)角處一截線條利落的手腕一晃而過。
不得不承認，賀讓驍確實有張揚恣意的資本，他毫不掩飾鋒芒，依舊我行我素，像炎炎夏日的一道流火，熱烈燦爛，注定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就他畫的那個大王八，多少展現(xiàn)幾分繪畫功底。
程爾從階梯教室出來，悶熱的風(fēng)拂過耳畔，她抱緊筆記本，快速往回走。
后面幾節(jié)課，賀讓驍都沒出現(xiàn)，但程爾卻發(fā)現(xiàn)同學(xué)們看她的眼神變得復(fù)雜，她不知道怎么了。
水接滿，她聽見靠近飲水機的兩個同學(xué)小聲議論：
“人真的不可貌相，看著乖乖的怎么會為了男人打架�！�
“難怪第一天來貼著紗布，我還當磕了碰了呢，有點同情呢！”
“就她這種需要還收她，可見學(xué)校想要生源想瘋了！”
話還沒說完，“哐當”一聲，林澈把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冷冷睨著兩人，“位子挪這么前，你怎么不貼黑板上去。”
那兩人無聲，林澈笑著對程爾說：“你慢慢接，不急�！�
程爾對林澈道謝。
她在書上看過，流言這東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靈性所蘊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惡意，比流產(chǎn)更讓人心力焦脆。1
一點火星丟入人群，他們最擅長以偏概全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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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自習(xí)，程爾打算去給周寄買生日禮物。
相較于春蔭路的冷清，宜春街作為嘉城最熱鬧的步行街，燈火闌珊，到了晚上十一點仍舊人頭攢動，小商小販賣力吆喝，煙火寥寥。
程爾不知道周寄喜歡什么，她本想問問賀讓驍，但他莫名其妙生氣，也就不敢問了。
漫無目的地游逛，程爾視線四處晃蕩，忽然在一個網(wǎng)吧門口，瞥見了一抹高挑身影。
他個高，肩背平直，皮膚又白，就算被漂亮女孩簇擁著，想不認出都難。少年倚在破舊的卷閘門，聽著女孩們抽煙說話，偶爾敷衍笑一下。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浪蕩不經(jīng)心，偏偏讓人覺著上癮。
程爾就站在原地，賀讓驍也沒往她這邊看，但她認出了抽煙的幾個女孩是她第一次在春蔭街撞見的那幾個，她很久沒見他跟她們玩，還以為斷了。
少女緊緊盯著他們，她想從社交舉動辨認出誰跟賀讓驍親昵。
準確說想找出林澈口中的“里菁姐”。
幾分鐘后，一個穿著吊帶短裙的女孩走過來，她手臂上紋了紅桃皇后，張揚艷麗，這個女孩程爾之前沒見過。
女孩手臂親昵地搭在賀讓驍肩頭，揚起下巴不知道說了句什么，賀讓驍難得笑了。
女孩見他笑了，伸手捏他下巴，被他后仰避開，他摘掉搭在肩頭的手，幾秒后，女孩重新沒骨頭似的靠回他身上。
這一次他只是縱容地睨了一眼，沒再推開她，女孩接過其他女孩遞的煙，咬著湊過去點火。
女孩夾著煙，靠著他肩膀，笑得花枝爛顫。
程爾挪不動腳步，眼睛死死地盯著這一幕，搭肩的這位恐怕就是菁姐。
原來賀讓驍真的有對象了。
還過分漂亮。
一下午沒來上課，就是為了陪她？
程爾似漲潮，又酸又脹，漫過鼻腔堵住呼吸。
酸澀涌襲上眼眶，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模糊。
程爾不爭氣抹了下眼角，再抬眼，撞入一雙不冷不淡卻又帶點銳氣的眼里。
程爾心臟輕顫，第一時間轉(zhuǎn)身鉆進人群。
賀讓驍聽著姐姐們的聊天，隨便一瞥，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
只是人來人往，一眨眼就不見了。
里菁伸手在他眼前晃，“小讓，你看什么呢？”
賀讓驍收回視線，不咸不淡回：“沒什么。”
隔了幾秒，再次不甘心抬頭，路上行人早換了一波，早沒了影子。
“沒什么還看�！崩镙汲暰�看過去，笑著打趣：“是不是看見心上人了？”
有人搭腔：“我們小讓這個長相，不談戀愛都可惜�！�
“就是，還不把姑娘們勾得神魂顛倒。要不要我們教你？”
里菁吐了口煙，剜了他一眼，“別給姐姐們丟臉好么�！�
賀讓驍?shù)崎_里菁，站直了身體，唇勾了下：“忘了我是女人堆里長大的？”
“——我要想早戀，還用你們教？”
……
程爾總感覺背后有根線牽著，她不得不加快腳步，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
夜晚的風(fēng)刮得眼睛疼。
剛剛應(yīng)該沒被賀讓驍看見吧。
他看見了，應(yīng)該也沒什么反應(yīng)。
跑了很長一段，程爾停在路邊，喘著氣想，她應(yīng)該杞人憂天了，林澈都知道賀讓驍在校外談戀愛了，他應(yīng)該也不在乎什么。
錯的是她，她不該對賀讓驍動心。
可是，要放棄喜歡賀讓驍，好難。
程爾沮喪地垂下頭。
忽然，衣領(lǐng)被拽了一下，程爾后知后覺轉(zhuǎn)頭，陡然瞪大了眼睛，往后退兩步，又被拽了回來。
對方下手很重，她的衣領(lǐng)都被拉變形。
“程爾，真的是你�。俊比齻�穿著德森制服的女孩，圍住她，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容。
“金娜——”
程爾認出拽她衣領(lǐng)的女孩，恐懼瞬間爬滿眼睛，她被金娜拽著衣領(lǐng)，后退也退不了。
“你還認識我啊。我以為你貴人多忘事。連好朋友都不要了。”金娜笑得咄咄逼人。
她推搡著程爾，程爾抓住她手，“你想干什么——”
程爾的聲音隱隱發(fā)顫。
對方感到好笑，“不干什么啊，自從你轉(zhuǎn)學(xué)之后都不理我們好友驗證也不通過，我們很想你，找你敘敘舊不行嗎？”
程爾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金娜幾個連推帶搡地拽進巷子里。
烏漆嘛黑，空氣里漂浮著難聞的氣味。
肩膀狠狠撞在墻上，尖銳的水泥戳得后背生疼，頭發(fā)被拽著，她想反抗又被狠狠按在墻上。
“我們沒什么好說的�！�
德森是嘉城最好的私立學(xué)校，學(xué)子非富即貴，看似光鮮的校園實則小團體眾多，然而劃分小團體的條件則是家庭實力，也就是有錢的跟有錢的一伙。
剛開始程淮山生意做的大，名號在嘉城響當當，程爾從入校就飽受關(guān)注，接近拉攏她的人更多，金娜是最先對她拋出橄欖枝的人。
金娜家里做房地產(chǎn)生意的，她為人大方善收買人心，住在同一個宿舍，對程爾幾次噓寒問暖之后理所當然成了朋友，程爾真心把金娜當朋友。
甚至在金娜哭訴生意遇到困難時，她少有的請求程淮山動用人脈幫他們渡難關(guān)，為此程金兩家關(guān)系更為緊密。然而美好總會因為天平的傾斜而覆滅。
黑暗的環(huán)境看不清金娜的表情，程爾感覺一雙手纏上脖子，陡然收緊呼吸變得艱難。
“程爾，你說你離開德森怎么變得這么寒酸。”金娜往前一步，將程爾重重釘在墻上，“剪短發(fā)了呀�！�
程爾沒說話，呼吸越來越急促。
“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跟我搶林星里�！彼F(xiàn)將自己的領(lǐng)結(jié)扣在程爾身上，又從同伴手里接過口紅，粗暴地在程爾唇上涂抹，她故意似的，膏體沿著唇角往下，揉在她頸窩。
程爾鎖骨被戳得發(fā)疼，“我沒搶。”
打破平衡的就是林星里。
德森的校草學(xué)霸，是金娜瘋狂追逐的對象，也是程爾橋牌搭檔。
“沒有？”金娜氣笑了。
“你轉(zhuǎn)校，林星里請假，他偷偷跑去看你。你跟我說沒有？“金娜丟掉口紅，把她按回去，“跑什么，你說你這么寒磣林星里還會喜歡你？”
“沒有——我沒見過林星里。”程爾抬手掙扎，被金娜的同伴狠狠按住，白皙肌膚沾染紅色口紅。
“你不是喜歡畫畫嗎，讓我也幫你畫一幅�！�
金娜根本聽不見程爾解釋，在她知道林星里一遍遍跑去程爾家的別墅枯等，她就嫉妒得發(fā)狂，只恨當時在學(xué)校教訓(xùn)程爾教訓(xùn)的太輕，讓她還有膽子勾人。
金娜忽然放開程爾，伸手剝她的衣服，衣領(lǐng)連帶著肩帶被粗暴拽下，布料發(fā)出撕裂聲。
掙扎中，她的t恤下擺被撕成條，金娜強勢地挽了結(jié)，露出一截少女纖薄腰線。
“離開德森就沒人教你打扮了？”金娜要拽程爾的牛仔裙。
“干嘛呢？”
倏地——
一道清冷凜然的嗓音撕開這場黑暗。
金娜輕輕一推，程爾就摔進水坑，臟兮兮的水沾了滿手。金娜打量著站在巷子口的少年，足夠高，逆著光輪廓線條優(yōu)越，是帥的。
她有點嫉妒的，懶懶一笑，“程爾，你新泡的男人啊？”
程爾沒吭聲，就見賀讓驍逆著光不緊不慢往里走，不笑的眉眼透著凌厲不好惹，他走到距離金娜半米距離，后腳慢條斯理跟上，停住。
“程爾，過來——”
夜晚夠沉，他的嗓音比夜還沉。
程爾爬起來，怯怯朝著賀讓驍走，手腕被握住，一股稍大的力氣將她拽到身后，鼻尖碰到他的后肩。
少年寬闊的后背此時猶如一堵有溫度的的墻，頂天立地，阻擋了一切疾風(fēng)驟雨，程爾感到了安全。
這么好的人是她遙不可及的人。
程
“——欺負女孩�！辟R讓驍用的陳述句。
“你哪只眼睛看到欺負了？”金娜絲毫不怯，“我只是在教我們好朋友打扮。”
她又問程爾：“程爾，你說是不是��？我們是好朋友�！�
金娜身上穿著德森的校服，賀讓驍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慢吞吞拿出手機，拇指抹了幾下，剛剛那一幕在手機上播放著。
金娜臉一下就白了，伸手去奪，賀讓驍退了一步舉高手機，他垂下眼皮的樣子足夠威懾力，不近人情：“道歉——”
“德森誰不知道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敘舊也要上綱上線？”
金娜死死盯著那個視頻，裝作不在乎。
賀讓驍偏頭，“好朋友？”
程爾咬著唇，搖頭。
金娜警告：“程爾！”
“據(jù)我所知，德森在校生百分之九十都玩泡芙，你要是不道歉也行，明天泡芙的頂部橫幅就掛這個視頻�！�
“你少嚇唬人。”
“說道做到——”
賀讓驍拎著手機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視頻我已經(jīng)同步存到泡芙的草稿箱�！�
金娜徹底慌了，眼前這個人什么脾性她不清楚，若是真?zhèn)鞯脚蒈�，她會身敗名裂，林星里就真的不可能喜歡她。
“給你五秒鐘——”
賀讓驍說完，慢悠悠倒計時，看似好說話，實則壓迫感十足。
“五——”
“四——”
“……”一輛摩托車轟鳴遠去。
“二——”
同伴拽金娜手腕，金娜甩開她們，轉(zhuǎn)過身對程爾說：“對不起。”
不情不愿的。
“聲太小。”賀讓驍說。
金娜臉色變了變，聲音大了點，“對不起�！�
“沒誠意�！�
“對不起。”
“聽見了嗎？”賀讓驍問程爾。
程爾搖頭，賀讓驍?shù)托σ宦�，口氣懶散，“她說沒聽見�！�
“你——”金娜覺著被耍了，“對不起�！�
賀讓驍抬抬下巴，“聽清了？”
程爾點點頭。
“那就是沒聽清�！彼f。
金娜臉色差到極點，聲音抬高幾分：“對不起。”
賀讓驍這才作罷。
金娜：“我都道歉了，你刪視頻。”
賀讓驍停下轉(zhuǎn)手機，一起塞兜里，失笑一聲爆了句粗，“看老子心情�！�
金娜氣得臉都紅了，瞪著賀讓驍。
賀讓驍拽著程爾讓開路，“慶幸我不打女人，滾吧——”
金娜和伙伴風(fēng)風(fēng)火火離開，小巷里重歸安靜。
賀讓驍按亮手機，瑩白的燈光直直打在程爾身上，少女白細的腰肢忽然晃入眼中，漂亮起伏的曲線，往下蜿蜒。
賀讓驍忽然覺著很燥，嗓子發(fā)癢，“咔——”他按滅了光源。
嗓音有些不自然，“怎么弄成這副鬼樣子？”
賀讓驍不問還好，酸澀了一整晚的情緒終于在金娜之后徹底爆發(fā)，眼淚逼到眼角，她覺著狼狽又無地自容。
賀讓驍本來就不喜歡她，偏偏他撞見她最不堪，最無助的瞬間，恐怕在他心里丟盡了臉。
程爾偷偷抹淚，賀讓驍再次按亮手機，就看見這一幕。
少女雙眸烏黑，噙滿了淚花，眼角洇開一抹紅，像小花貓。
偏生小花貓的眼神很冷，很倔。
臉上抹著艷紅的口紅驚心動魄延伸到了鎖骨，像一道蜿蜒在白玉的顏料，胸口歪歪扭扭掛著德森的領(lǐng)結(jié)。
怪讓人可憐的。
賀讓驍心口被輕輕挑了下，輕輕嘖了一聲，拇指抹開屏幕，撥通一個電話。
他問程爾：“能走嗎？”
程爾點頭，賀讓驍沒多說，轉(zhuǎn)身踩著步子往外走，只是他走得慢，余光始終注意著地上的影子慢吞吞地動。
到了巷子口，微弱的光線透過大梧桐樹打下來時，他沒忍住罵了人生中少有的臟話。
拇指壓著拉鏈，往下沒拽開，他干脆抓著領(lǐng)口往上一掀，卷起短袖露出半截修勁的腰，幾秒后衣角垂落遮住少年起伏的腰，他脫下了外套丟給程爾。
“你自己套上�！彼晕⑴擦艘徊�，給程爾充當人體屏風(fēng)。
路邊車來車往，程爾藏在他撐起的一小塊安全領(lǐng)域，套上他的外套，衣服上淡淡的海鹽的味道，無孔不入的鉆進鼻息。
勾著她心思亂飄，耳根作燙。
“好了？”賀讓驍?shù)鹊脽o聊，剝了顆牛奶糖吃。
“好了�！�
程爾雖然個頭不矮，但跟賀讓驍還是有差距，他穿著合適的外套穿在她身上空空蕩蕩，下擺長，袖子也長，像一條小裙子。
賀讓驍眼皮顫顫，轉(zhuǎn)開臉不看她，喉結(jié)莫名往下滾。
程爾跟著賀讓驍?shù)搅艘舜航忠粋�不起眼的美容院。
她沒來過，局促地觀察四周，空氣飄著濃濃的香味。
可能是因為提前打了電話，賀讓驍輕車熟路取了一套干凈的衣服，又找了條新毛巾拋給她，讓她去里屋收拾一下。
程爾接過衣服沒動，賀讓驍微微彎腰，看了她的臉，“還想穿著我衣服��？”
她鎖上門，心跳得快要窒息，揪著衣擺埋頭深深聞了一口。
淡淡的香味是賀讓驍?shù)奈兜�，跟他抱她那次一樣好聞，她穿了他的衣服�?
逼仄的小房間里擺放著一張美容床，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泄氣似的換上干凈衣服。
就算賀讓驍不喜歡她，她還是想要留點臉面。
程爾推開門，賀讓驍陷在沙發(fā)里，隨意敞著雙腿，捧著建造游戲在玩，他視線上下掃了一眼，示意她過來。
程爾走到她身邊，盯了幾秒，皺了皺眉，喊了一聲，“菁姐，你這兒有擦口紅的么？”
“口紅？哪來的口紅？“隔壁小房間的門拉開，里菁走出來，看見程爾眼睛亮了亮。
同時，程爾僵在原地，渾身發(fā)刺，她認出菁姐就是靠著賀讓驍抽煙的女孩。
也是賀讓驍?shù)呐笥选?
“還挺合身。”里菁笑著說，“我有卸妝的，等著，我去拿�！�
程爾這才意識到她穿的衣服是里菁的。
賀讓驍帶她來里菁這兒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抗拒，絞住呼吸，讓她想要逃跑。
“我還是換掉吧。”程爾低聲說。
賀讓驍視線在她身上定格兩秒，里菁回來把卸妝水塞給程爾，“會用嗎？要不要我?guī)湍�。�?
程爾有些抗拒后退，臉色也不大好，“不，不用了，謝謝。”
里菁用眼神問賀讓驍怎么了，賀讓驍接過卸妝水，“她嚇壞了。我來吧。”
“嘖！”里菁笑著，“弟弟懂事了啊，知道心疼姑娘了。”
程爾捕捉到重要訊息，抬起瀲滟水眸震驚看向賀讓驍，“弟弟？”
她不知道此時的表情是否出賣什么，她太好奇了。
“是啊。他沒跟你提過我嗎？”里菁大大方方的，“我是賀讓驍?shù)慕憬�，雖然不是親的，勝似親的，你也可以叫我姐姐或者菁姐。”
她又眨眨眼說：“你是小讓帶來見我的第一個朋友�！�
“菁姐�！辟R讓驍無語。
程爾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對上賀讓驍意味深長地打量，她窘迫地紅了臉。
里菁被人叫走，窄小的屋子里就剩下她和賀讓驍。
視線高低錯落地纏著，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翻了，又有什么東西驟然收緊，程爾感到了一絲慌亂。
“我自己來吧�！彼焓秩ツ眯秺y水。
賀讓驍沒松手，她掌心貼上了他的手指，骨節(jié)有點熱。
他視線垂下，像是故意漫不經(jīng)心壓著她：
“知道是我姐的衣服，肯穿了嗎小花貓？”
作者有話說：
賀讓驍：抄老婆作業(yè)自豪。
爾爾：喵喵喵！
鵲鵲：明天見！
本章掉落100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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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里愛你/在黑暗的松林里/風(fēng)解縛了自己——聶魯達]引用聶魯達《晚安詩集》
文中1段落引用錢鐘書《圍城》片段（太長了就用1代替）
堅決地址金娜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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