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071

武桀立刻呵斥道：“小玄子，父皇問你話呢！”

“還不快跪下領罪！”

秦玄直挺挺跪下，沉聲道：“啟奏陛下，微臣有重大情報要說……但，又不敢說。”

武帝皺眉道：“為什么？”

秦玄心虛地道：“請陛下先恕微臣之罪，微臣才敢說。”

武帝樂了：“你這個小太監，花花腸子倒是挺多。朕倒是越發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了。”

“說吧，贖你無罪。”

“多謝陛下！”秦玄喜滋滋地磕了個頭，高聲道：“曹大人，可以進來了！”

曹大人？

眾人都疑惑地看向了門口。

由于這里不是皇宮金鑾殿，一切從簡，所以聽到聲音，曹云清自己揭開門簾走了進來。

他是頑固老臣，進來之后，根本不敢抬頭，快走兩步，噗通跪倒，以頭扣地，痛哭道：“參見陛下！”

“老臣有罪啊！請陛下賜罪！”

“你是誰？”

“怎么看著有些面熟，抬起頭來！”武帝皺眉說道。

曹云清老淚縱橫，慢慢抬起了頭。

“你是——”武帝一時想不起來。

畢竟他也沒見過曹云清幾次。再說如今的曹云清刮了胡子，粗布短衫，一身的馬糞味。

蓬亂的頭發上還掛著幾根干草。

福公公突然低呼一聲，道：“你是曹大人！”

“青州監察史曹云清！你不是在館驛被燒死了嗎？這是怎么回事？”

武桀和黃鶯，同樣是滿臉的驚愕。

黃鶯突然扭頭看向秦玄，一雙美眸閃爍著光彩。在山中鼓動周泉刺殺矮腳鬼的時候，秦玄曾說過曹云清沒死。

當時黃鶯也就聽聽算了，覺得那是秦玄故意忽悠人的。

因為那個周泉跟李元直和曹云清是一條線上的，說曹云清沒死，是鼓勵周泉。

萬萬想不到！

這家伙真的來了個大變活人！

活生生把曹云清給變出來了！

一瞬間，黃鶯明白了。為什么當初在京都，朝堂之上，秦玄不讓武桀和她來調查失火案，而是舉薦三皇子。

這家伙手中握著王牌，這是把三皇子當猴耍，往火坑里推啊！

太能瞞了！

黃鶯滿眼都是話。

“曹云清，你真的是曹云清？”

“朕不是幻覺？”強如武帝，也大出意外，覺得不可思議，他巍顫顫站了起來。

“陛下，臣是曹云清！”

“臣沒有被燒死，那個火海中的尸骨，乃是刺殺臣的刺客。這一切，都多虧了秦總管！”曹云清扣頭陳情。

武帝仿佛明白了什么，一雙眼睛朝秦玄看來，一抹凌厲的殺戮之氣掠過，厲聲道：“大膽狗奴！”

“你可知這乃是欺君之罪！”

老實說，秦玄也怕。

他以頭扣地，大聲道：“請陛下贖罪！”

“微臣乃不得已而為之！”

“陛下息怒，當心龍體。”福公公在旁邊小聲提醒。

武帝凌厲之色這才漸漸隱去，緩緩坐回去，咬牙道：“說，你有什么不得已！”

秦玄急忙道：“失火那晚，微臣想替太子殿下打探一下青州局勢，所以擅自去館驛秘訪曹大人，沒想到遇到刺客行刺。”

“臣拼死保護曹大人逃出火海，避難太子府。原本準備第一時間奏明陛下，可是曹大人卻說出一樁隱情，他認為之所以有人要刺殺他，跟他所掌握的一條情報有關——”

“什么情報？快說！”武帝的注意力被從“欺君之罪”上吸引開。

秦玄道：“曹大人接到線報，說青州之所以連年剿匪不利，乃是青州刺史、青州駐軍跟匪寇有勾結所致，他原本想奏明陛下，請陛下明察。”

“但是考慮到尚缺乏鐵證，無端秉奏，有負陛下。重要的是他沒死的消息傳出去，會打草驚蛇，令對手提防。”

“所以我跟曹大人商談許久，才決定冒險行此‘假死’之計，以期令對手放松警惕，查找證據。”

“所幸皇天不負，托陛下洪福，經過我和曹大人的苦心調查，終于得到了鐵證！”

“什么鐵證？”

“難不成你能指證青州刺史？”武帝仍舊不信。

青州的事情，他早就心知肚明。但是萬事逃不過一個證據。

沒有證據，他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如果有鐵證，那就不一樣了。

但是，像唐懷安這種地方大員，跟青州駐軍寥闊海串通，可謂只手遮天，密不透風，會留下證據嗎？

秦玄從懷里掏出那個小冊子，道：“這是從匪巢得來的賬本，上面悉數陳列了唐懷安等青州上百官員跟匪寇勾結的鐵證，請陛下過目。”

武帝不由咽了口唾沫。

看著這個小冊子，像看著洪水猛獸，有那么片刻間，甚至露出恐懼之色。

福公公小聲提醒道：“陛下龍體欠佳，要不讓小玄子先收起來，等改日再看吧。”

這是給武帝找臺階下。

同時也是一種提醒。你到底看不看，必須做出選擇。

如果不看，就可以當做這件事不存在。如果要看，就要有大舉清算的決心。

“臣以死進諫，請陛下圣閱，為千萬青州百姓主持公道！”

曹云清忽然大聲喊道。

抬起頭來，雙目灼灼，大有赴死之態。

就連秦玄都不由不佩服。他已經準備如果武帝選擇做鴕鳥，那么就放棄這件事呢。

畢竟牽連太多。

而且背后是皇后一脈。

想要整治，需要很大的勇氣。

武帝能拿下寥闊海，已經很不錯了。現在再拿刺史唐懷安一干人動刀，只怕有傷大局。

不得不說，關鍵時候不怕死的，還得是這種硬骨頭的文官。

武帝咬牙怒目，大聲道：“小玄子，呈上來！”

“遵命！”

秦玄急忙站起，雙手捧著小冊子，弓著腰匆匆呈到圣前。

武帝拿了冊子，隨便翻了翻，丟在桌案上，氣色倒是平息了下來，冷笑道：“不錯啊小玄子，大功一件。”

“不過朕倒是想問問，你覺得該如何處理才好啊？”

這倒是把秦玄給問住了。

他雖然知道這幫人都該死，但是怎么殺？更何況武帝現在就在這里呢，把當地的這批官員全殺了？

一時之間，找誰頂替？

那不全亂套了嘛！

他感到頭皮發麻，低頭道：“奴才魯鈍！”

“陛下圣明！”

“料你小小太監，也處理不了此等國之大事！”

武帝站起來，背著手不停地走動，眉頭緊蹙，很顯然在考慮究竟該怎么辦。

事情牽扯太大，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吱聲，就連傻兒子武桀都閉上了嘴，大家全都提著心靜靜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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