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300

武帝的反應，太反常了。

跟他上過戰(zhàn)場的老人都知道，他是真的惱了，這是要大開殺戒的前奏啊。

所有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福公公不敢抗命，只得巍顫顫打開信封，從里面拿出一張泛黃的信紙，小聲念了起來。

這封遺書，當然是秦玄托蕭美人交到北夷使者手中的。

乃武俊真跡。

剛念了幾句，武俊就提到奉皇后之命去后宮赴家宴，然后皇后勸他和蕭美人飲酒的事情，嚇得福公公趴在地上，大呼陛下饒命，不敢再念下去。

事已至此，很明顯了。

武俊生前不敢亂說，但是在遺書中，直指害他的人就是皇后。

突然被翻起來的陳年密案。

所牽扯的人，竟然是當朝國母。

這無疑與晴天霹靂，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蔣華渾身顫抖，反應過來，急忙下跪，顫聲道：“陛下明鑒！血口噴人，這明顯就是血口噴人啊！”

“臣妾都是為了家庭和睦，所以才召他們小聚，誰想到竟然被如此污蔑！”

“臣妾冤枉啊！”

太師、蔣忠義、武幽、以及很多官員，也都下跪替皇后辯解，要求立刻嚴懲北夷使者。

武帝打斷她，冷冷道：“福公公，你對俊兒字跡應該不陌生，你看那上面是俊兒真跡嗎？”

福公公猶豫了一下，道：“回陛下。是大皇子真跡無疑。”

包赤金立刻道：“信使請求陛下，召蕭美人上殿。如果說這遺書只是大皇子一面之詞，信使想聽一聽蕭美人怎么說。”

蔣華立刻道：“不可以！”

“冷宮罪人，怎可上殿面圣，成何體統(tǒng)！”

包赤金冷笑道：“我可不可以認為皇后娘娘是做賊心虛呢？如果問心無愧，何怕當面對峙。”

蔣華說不出話來。

武帝冷哼道：“大武國母之尊嚴，不容污蔑。來人，宣蕭美人覲見！”

福公公急忙爬起來，朝外面跑去，邊跑邊喊：“快，宣蕭美人覲見！”

冷幽宮距離這里，有不近的距離。在蕭美人到達之前的這段空隙里，整個朝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死一般的沉寂，令人窒息。

就在感覺透不過氣，要憋死的時候，大殿外一個聲音響起：“蕭美人到！”

然后，一個身材高挑，氣質高冷，一身黑衣，臉上帶著黑色面紗的女子走了進來。

一股不可逼視的高冷之意，令眾人紛紛低下了頭。

蕭美人冰眸沉靜，下跪低聲道：“罪妾蕭美人，叩見陛下。”

武帝低聲道：“你們北夷使者前來覲見，聲稱拿的是已故大皇子遺書，上面說的是他跟你被害的事情，你好好看看，可是實情。”

福公公急忙把遺書交給蕭美人。

蕭美人看了之后，眼睛一紅，捂著嘴嚶嚶哭泣起來。

武帝似乎很享受這哭聲，并沒有出聲阻止。寂靜的大殿上，嚶嚶的哭聲像獨奏的弦樂，唱得眾人無不魂飛魄散，心旌搖蕩。

良久，武帝才淡淡道：“蕭美人，因何以黑紗覆面？你可知如此面圣，有不敬之嫌。”

蕭美人低聲道：“妾戴罪之身，不敢直面圣顏。”

說著又哭。

武帝緩聲道：“不必哭了，如果有冤情，盡管說出來。朕不是受你們北夷所迫，而是本著一顆公道的心，為一切不公主持公道！”

“是！”蕭美人這才止住哭聲，低聲道：“當年事發(fā)之后，罪妾就想坦明心跡。一來大皇子為了顧忌罪妾名聲，先一步承擔責任，讓罪妾無法開口；二來，當時罪妾就是想說，也不知道該向誰說。”

“實則當晚飲酒之后，罪妾就發(fā)覺不對勁，那酒絕對有問題。”

這句話，無疑于又一記重錘，錘向皇后蔣華。

她顫聲道：“妖婦！你仗著有幾分姿色，勾引大皇子，禍亂朝綱。本宮一片好心，請你和大皇子赴宴，想不到你們竟然聯(lián)手污蔑本宮！”

“——不對！大皇子忠厚老實，不會干這種卑鄙勾當！一定是你！”

“你利用大皇子死無對證，故意偽造遺書，串通北夷，究竟目的何在？”

她突然轉變話鋒，把大皇子摘出來，單指蕭美人和北夷，十分高明。

蔣信急忙顫聲道：“陛下明鑒！北夷雖然跟我朝有互不侵犯盟約，但是蕭天術野心勃勃，不是甘于久居人下之人！他們利用蕭美人和親，換來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這幾年兵強馬壯，一直試圖尋釁滋事。”

“這次更是利用我朝皇室舊案來做文章，其心可誅！”

“陛下一定要明鑒啊！”

不得不說，他和皇后倒打一耙，言辭不可謂不鋒利。

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很多朝臣聞言，都紛紛附和。

聽上去，這個解釋非常合理，北夷一定是別有用心。

武帝看著包赤金，冷笑道：“你聽到了嗎？如果是包藏禍心，朕勸你們早點死了心！”

“蕭天術永遠是朕手下敗將！惹怒了朕，天兵到處，將你們夷為平地！”

包赤金一口咬死：“陛下何不明察？”

“不論是與非，難道連調查的勇氣都沒有嗎？”

“難道真要逼我們五十萬鐵騎南下，玉石俱焚？武朝縱使能勝，傷亡幾何？”

武帝怒目不語。

蕭美人不失時機地道：“皇后娘娘息怒，罪妾并非意指皇后。雖然是皇后設宴，但或許是居心叵測的奴才從中作梗，試圖挑撥我們的關系呢。”

“只要查清楚了，還皇后清白，北夷和大武冰釋前嫌，仍舊睦好，豈不是好？”

“難道真的因為一點誤會，再起兵戈嗎？”

這話不假，讓皇后無法再回避，否則就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可是終究心中有鬼，不安地看向了蔣信。

蔣信咬了咬牙，道“蕭美人所言有理。老臣懇請陛下明察，還皇后清白。只不過身為一國之母，不能輕易受此侮辱。如果最終證明沒有此事，又當如何？”

包赤金立刻道:“如果查無此事，北夷立刻將五十萬鐵騎解散，放馬歸田，并且愿意奉上白銀一百萬兩，汗血良馬千匹，作以示歉意！”

有了這個賭注，不查真的沒理由了。

可是，這么敏、感重大的案子，交給誰來查呢？

武帝沉吟不語。

蔣信不失時機地道：“上次軍印丟失案，因為是一場誤會，令秦少保沒有用武之地。以老臣之見，這次的案子，就還交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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