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色霧蒙蒙的。

        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雨，外面還有青草的味道。

        海市一中和海市職中離得很近，僅隔著一條馬路，無論是一中的學生還是老師都避他們如蛇蝎一般，離他們遠遠的，生怕染上不好的氣息似的。

        早晨六點，宋安朵從床上起來，穿上吊帶襯衣和修身牛仔褲，活動了一下筋骨，站在鏡子前，照了一下，還可以。

        便出去敲了敲外婆的房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

        “外婆早上好，早餐吃什么呀？”

        “不用不用，你要上學還來給我做早飯，我來給你做。”話音剛落，就越過宋安朵要進廚房，少女一把拉住，“外婆，廚房您就不要進了，我來就成，歇會兒吧。”

        她攙扶著老人去沙發處坐著，自己去廚房，在冰箱里拿出，洗鍋放水打火，開始煮餛飩。

        “安安啊，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您坐著吧。”

        宋安朵一邊顧著鍋里的餛飩一邊探頭看著外婆。

        “好啦”少女用勺子把熱乎乎的餛飩盛出來，拿了一雙筷子和一個勺子放進碗里，擱在飯桌上，又扶著老人來吃。

        “好吃嗎？”她坐在老人的另一邊，手撐著頭，眉眼間盡是溫柔，看著她，細聲地問。

        老人笑了，拉過宋安朵的手，說：“好吃，安安做什么都是好吃的，你也吃一點吧。”

        宋安朵搖頭，“我還得送茉茉去學校呢，先不吃了。”她抬頭瞄了一眼墻上的時鐘，快七點了，對著吃餛飩的外婆說：“外婆，我先走啦，碗什么的等我回來再洗。”

        少女斜挎著書包，穿上鞋拿上鑰匙就要出門，手剛摸上把手，就聽：“安安，外婆可以洗碗的，你——”

        “不可以，您不可以勞累，這是不可以的。”宋安朵孝順歸孝順，但是脾氣也是很倔的，在這種方面是不可能讓的。

        “好吧好吧。”老人應了聲，宋安朵這才放下心來。

        “外婆再見，我去學校了。”

        老人扭頭道：“好，路上小心啊。”

        “哎”

        “安朵姐”站在早餐店門口的宋安朵慢悠悠的回頭，一雙明亮的水眸懶懶的抬起，回：“怎么了？”她捧著剛買的豆漿，微張開紅唇，剛喝了一口就皺眉。

        這豆漿真難喝，甜死了。

        她扔到最近的垃圾桶里，拍拍手。

        “安朵姐，我聽說那幫人要來找你麻煩，讓你等著。”

        宋安朵不屑一笑，“喝，還讓我等著，一個男的都打不過我，還讓我等著，行，我好好的等著。”她笑得張狂，一點都沒有害怕的神情。

        叫她名字的是沈茉，是認識了很多年的女生，比她小一歲，嬌小可愛，說起話來也是軟軟的，是一名海市一中的學生，她從小就和宋安朵在一起，宋安朵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對待。

        “茉茉”宋安朵突然喊她，從兜里掏出一顆糖，雪白的手掌伸到她的面前，“別管那些人，糖，記得吃。”她笑了，笑得很好看，一張清純可人的娃娃臉，眉眼清秀，五官秀氣的臉與被緊身牛仔褲勾勒出翹臀的火辣身材，形成反差。

        “安朵姐，你這樣我都要忍不住心動了呢。”沈茉一邊拿走糖，一邊紅著臉說。

        “快去學校吧，被看到了不好。”宋安朵勾唇一笑，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宋安朵知道自己的名聲有多差，她不想連累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孩，每次在校外和她呆在一起的時間都不算很長。

        沈茉不高興了，她不喜歡別人那么造謠宋安朵。她是個什么樣的人沈茉心里跟個明鏡似的，什么都知道，可偏偏就是有人喜歡不分青紅皂白的胡說一通。

        “安朵姐你別去管那些人說什么，他們都是傻比。”

        “茉茉，你剛剛說什么了？”

        宋安朵原本笑著的臉還是笑著的，可是卻笑得意味不明，眼神中帶著點冷氣。

        她不想讓這個小姑娘被她影響了也說起臟話來，她在沈茉身邊很少說臟話，幾乎是一個臟字都不會說，她這兩個字說出來宋安朵著實有點生氣。

        沈茉了解她，這樣子說明要遭殃了，于是連忙捂住嘴巴，大大的杏眼眨呀眨，想著萌混過關，不被她念叨。

        這個詞兒還是同班的同學告訴她的呢，今天實在是太氣了，隨口一說沒想到直接給說出來了。

        “嘿嘿，安朵姐姐——”

        “少給我撒嬌，快去學校，上車，我送你。”

        “嗯，好噠。”

        宋安朵騎著自行車，是個比較舊的自行車，騎起來的時候會一搖一晃的，她就讓沈茉摟住她，以防掉下去。

        沈茉開心的摟住宋安朵的細腰，雙臂環在她腰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泥土的氣息，下了一場大雨，空氣都變好了。

        她們住在偏遠的地方，兩人每次都是早早的起來去買早飯，然后宋安朵載著她一起去學校。

        “到了，快進去吧，別遲到了。”還差50米就到一中，宋安朵放下她，催促她快進學校。

        “那安朵姐姐也是，你放學后z會來接我嗎？”沈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不靈不靈的，盯著她希望能聽到自己的答案。

        “會的，我來接。”沈茉開心了，“耶，太棒啦，那我走啦。”她對著宋安朵招招手，蹦蹦跳跳的去了學校。

        少女等到見不到她的身影了才騎著車去自己的學校。

        //

        “寶貝兒”

        宋安朵聞言轉頭，笑說：“阿裴”。

        裴聽雨個子高，一眼就看到從自行車上下來的宋安朵，邁著長腿走過去和她說話。

        “最近怎么樣，你外婆身體還好吧。”

        “還好，最近還不錯。”

        宋安朵沒有說假話，這倒是真的，今天早上吃的餛飩還挺多的，吃的雖慢，但是量還是夠的。

        “今早她的食欲還是挺好的。”宋安朵和裴聽雨一邊去教室一邊聊著。

        裴聽雨點了點頭，她外婆的食欲一向不好，今兒能吃這么多的東西已經很好了。

        “能吃下食物就很好，是不是。”她摸了摸宋安朵的胳膊，笑笑。

        宋安朵扯了下嘴角，“嗯，回教室吧。”

        //

        “這老師講什么呢，講個不停，聽得我都困了。”裴聽雨的上半身歪著，胳膊和腦袋倚在坐在她右邊的宋安朵身上。

        宋安朵贊同她說的，真的要聽睡著了，巴拉巴拉的，不嫌累啊。

        “安安，我們出去玩兒吧。”她小聲地在少女的耳邊說，手指伸向窗外。

        刺眼的陽光照到她的臉上，眸子一瞇，雨過天晴便是彩虹之時。

        好像也沒有。

        “好”宋安朵也覺得沒意思，和裴聽雨站起來，從后門走出去。

        正在滔滔不絕的老師見著了，拍了拍黑板，“你們倆，干嘛去？”

        宋安朵“嘖”了一聲，真煩。

        裴聽雨出聲，“老師，我們去個洗手間，您要和我們一起去嗎，我們邀請你啊。”

        她說完整個班靜了兩秒，隨之等來的是哄堂大笑。

        女老師在臺上臉都氣紅了，“你們…你們…”

        “別你們我們的了，無不無聊。”

        “我看不是去廁所吧，是去釣男人吧，宋安朵，最近寂寞了？這么欠操啊。”

        “哦“

        “牛比啊，路煙。”

        “哦嚯”

        “……”

        班上起哄，屋頂都要被這吵鬧的聲音抬掉了。

        路煙是宋安朵的死對頭，她們在沒有分到一個班之前就已經因為誰是校花的事情結下了梁子。

        路煙比他們都要大一點，是留級的，也一直都是海職的一姐，也是校花排行榜第一名，但是宋安朵來了之后一切都變了，校花是她的，一姐是她的，連她的男朋友都喜歡上了她，這是不能忍的，于是就處處爭對她。

        “路煙，你才是那個最無聊的人啊。”

        宋安朵也不惱，雙臂抱胸，邁著長腿，慢悠悠地走到她的身側，將一只胳膊撐在她的桌子上，紅唇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你，是不是還沒看過你的avshow啊。”

        路煙一改方才神氣的模樣，大驚失色，拉住她的胳膊，“你說什么？”

        裴聽雨過去，分開她們倆，“你干嘛？”

        “你應該問她干了什么？”

        路煙氣得抖了起來，唇瓣都在隨著身子微微的抖動，宋安朵一臉的看好戲。

        “你……”

        “別激動啊，你別亂說話，我，也就不會那么做。”

        路煙只能暫時答應她，她心想早晚有一天她要讓這個小賤蹄子死無葬身之地。

        很多年之后，那個想她死無葬身之地的人成為了她的朋友，還是個鐵哥們。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哼”

        路煙不再看她，拿出手機光明正大的看。

        “去哪兒？”

        “隨便，都行。”

        “今晚你還要去酒吧打工嗎？”

        “嗯”

        宋安朵一邊打字一邊回答著裴聽雨的問題。

        裴聽雨皺眉，她一直都很心疼這個瘦弱的女生，學校里的有些人把她說得骯臟不堪，她從不去找他們麻煩，總是淡淡一笑，回一句“公道自在人心，他們想說讓他們說去唄”。

        “阿裴”宋安朵喊了一聲直愣愣看著她的裴聽雨，揪了下她的袖子。

        “安安，要不，你來我這兒工作吧，你的計算機學得這么好，我——”

        “阿裴，沒關系的，我可以。”

        裴聽雨在心疼她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走不出心里的那道坎兒。

        “我們去買奶茶吧，反正現在也已經九點多了。”宋安朵按了一下手機右邊的鍵，鎖屏跳了出來，上面顯示著9點30分。

        “好”

        她們明目張膽的從大門口出校，保安認識她們，她們和保安關系也不錯，出門的時候兩人還和他打了個招呼。

        “出去啊”保安是個老爺爺，人十分的和藹，每每見到他們都是一臉的慈藹笑著和他們說話，像個彌勒佛一樣。

        “是啊，爺爺。”宋安朵柔聲地回他的話。

        她總感覺在這老爺爺的身上看出了自己已去世的外公的影子，也是這般的溫和慈愛。

        裴聽雨也是笑嘻嘻地，“爺爺”說完還從兜里掏出一顆糖給了老人家。

        這糖是宋安朵給她的，還挺適合老人家吃的，是水果糖。

        保安爺爺：“不用，不用，你吃吧，給我做什么，快拿走。”

        宋安朵上前一步，進了傳達室，“這就是給您的，就當是在…賄賂。”

        她還昂起頭，裝作思考，手指摸摸下巴，隨后笑著說。

        “哈哈哈，行行行，就當是賄賂了，我收了。”

        “好嘞，那我們走了。”

        宋安朵和裴聽雨對著他揮揮手，走出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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