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年非節，穎嬪娘娘一般不會叫她二人進宮閑話，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辰王。方稚與方語對視一眼，看懂對方的意思。

        方稚心中有些不解，叫她們姐妹倆見面的場合多得是，隨意叫她們去個酒樓就是了，為什么還要驚動宮里，想不通，她也就不想。許是君宇言為了避免隔墻有耳，才驚動穎嬪，或許還驚動了他的母妃德妃。

        她此刻擔心那群刺客的事，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把幕后主使供出來，那個人會是方成杰嗎？

        何月如準備好馬車，姐妹倆就匆匆進宮了。

        來到宮門口，就見季嬤嬤已經等在那里了，看見她們姐妹倆，緊忙上前道：“兩位小姐可來了，快請移步永康宮，德妃娘娘還等著呢。”

        方稚看了方語一眼，看來她們料想的不錯，果然是辰王的意思。

        三人腳步極快，不多時，就見到一座及其巍峨壯麗的宮宇，姐妹倆從前進宮，并不敢多逛，頂多是在穎嬪的永安宮附近走一走，那時，方稚覺得永安宮應該就是最漂亮的宮殿了。

        可如今見到了永康宮，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差地別，光是正門巍峨的裝扮，便能看出主人的用心。踏入大門，只見寬敞的院子里擺了許多冰雕，各樣動物具是憨態可掬、活靈活現。

        穿過雕花長廊。

        正殿是一幢二層樓，雕梁畫棟、巧奪天工，紅磚綠瓦，上面描畫飛天圖案，屋檐上還有一排銀鈴，風吹過，便發出清脆的響聲。

        進入正殿，只見上方坐著一位貌美的女子，正在和坐在一旁的穎嬪說笑，不知道談起什么，美人一笑，瞬間華麗的樓閣都失去了顏色，其人應當就是德妃，她并沒有方稚想象中的成熟穩重，反倒是有些爽朗灑脫、肆意不羈的模樣。

        “參見德妃娘娘！”

        德妃見到下面兩人，緊忙擺擺手：“快起來快起來，不必拘禮，賜坐！”

        “謝娘娘！”

        “我早就聽說，穎嬪妹妹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外甥女，今日一見，果然是天仙下凡啊。”

        德妃說話間還真的仔細端詳方稚姐妹倆一番，玉手一指，含笑道：“我猜，這個青色衣裙的應該是姐姐方語，我說的對不對。”

        穎嬪笑著回道：“娘娘睿智，確實是語兒姐。”

        此時，方稚方語姐妹倆實在是不知道怎么接話，就只好跟著穎嬪附和。

        聊了有一刻鐘，只見從外面跑進來“一只小團子”，糯糯的道：“母妃，母妃，長樂今日穿了新袍子！”

        十二公主在前面跑，后面跟了一群宮人：“公主您慢點。”“公主您別跑……”

        德妃見狀忙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抱起公主，在嬌嫩的臉蛋上香了一口：“好看好看！我們長樂穿什么都好看，是不是呀！”

        長樂認真的點點頭，像是頗為同意母親的話，奶里奶氣問：“嗯呢，這兩個漂亮姐姐是哪里來的，母親又要給哥哥介紹漂亮姐姐了嗎？”

        長樂睜著小鹿一般的大眼睛，看著方稚和方語。

        德妃險些被小女兒的話閃了腰，心里暗道，長樂這個什么話都往外說的毛病倒是隨誰呢。到時候你哥哥要是被人家小姑娘嫌棄了，少不了你的苦頭。

        “瞎說什么，瞎說什么，這孩子，不知道從哪學來的。”德妃臉上是笑著的，但是嘴上有些咬牙切齒。

        方語何其聰明，瞬間猜到公主的言下之意，原來，君宇言已經開始相看王妃了嗎，她，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了吧，她生在將軍府，是皇帝爪牙，若是圣上不同意，就算是說破天也沒有用。

        更何況，君宇言還能記得當年的事情嗎？應該，早就忘記了吧。

        方語想著，不覺將手中絹帕握緊，指甲陷入肉里，仿佛都沒有意思痛覺。

        忽然，一雙小肉手扒開攥緊的手指，小手仿佛有治愈人心的力量，長樂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軟糯糯的朝方語手上吹氣：“呼呼--姐姐痛痛，哥哥說，呼呼就不痛了。”

        方語看著面前的小娃娃，白白凈凈的，還沒有腿高，方語蹲下身子與長樂平視，強忍眼中淚水，端起手朝長樂作揖：“謝謝公主，呼呼過，就真的不痛了。”

        德妃立在一旁，看似與穎嬪閑聊，目光可是沒錯神的注視著這邊，見著方語的舉動，暗暗點點頭，看來她兒子的眼光還不錯嘛，這小姑娘心性不錯。

        猛地望見門口急忙走進來的宮人，德妃莫名感覺心虛，隨后又壯了壯膽子，暗道我是他娘，怕他干什么。

        “你看仨小姑娘聊得多開心啊，別在我們跟前拘謹著了，出去逛逛吧，你，帶著公主和兩位方小姐好好逛逛。”德妃指著剛剛進來的宮人，并朝她使個眼色。

        “是，娘娘。”

        長樂由方稚和方語一邊一個牽著出了正殿，跟著那帶路的宮人，七拐八拐走到了一間偏殿，推開門，還未等方稚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哥哥！”

        “誒，長樂呀！”君宇言一把將長樂抱起，伸手捏她肉嘟嘟的臉蛋。轉頭看見方語姐妹倆。

        然后又將長樂放下，柔聲道：“長樂乖，先跟小冉去那邊玩一會，等哥哥跟兩位姐姐說完了重要的事，再來找你玩好不好呀。”

        長樂眨眨眼，后點點頭表示了解，緊接著又道：“哥哥這次又要跟兩個姐姐一起相看了嗎？”

        君宇言被妹妹的話戳中了，眉頭緊皺，面色有些難看：“別聽人瞎說，哥哥何時跟兩個姐姐相看過呀，你不能仗著自己年紀小，就隨便誹謗哥哥。”說完上手揉揉長樂的小辮子。

        長樂歪歪頭，眨眨眼，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點點頭：“對，哥哥沒有一起跟兩個姐姐相看過，每次都是一個的，對不對？”

        說完，小公主也不關注幾人的反應，拽著小冉的手蹦蹦跳跳地去一旁的玩具海洋。

        “咳咳，長樂還小，她不知道什么是相看。”君宇言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力的解釋道。

        方語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微微垂著頭，也不說話，也沒表情，對于君宇言解釋只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仿佛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君宇言簡直要被氣死了，他的命怎么這么苦啊，攤上個不靠譜的娘，他和方語八字還沒一撇，就貿然將人叫來，幸虧之前她們姐妹倆有拜托他辦事，現在有法子就補，不然還不知道方語會怎么想。

        方稚不顧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緊忙問道：“辰王叫我們來此，可是刺客那邊有了動靜？”

        見方稚提問，君宇言將兩人帶到房間的另一側，正色道：“沒錯，一共問出了三個刺客的話，三人分開審問，最終證詞幾乎一致。”

        掏出一沓紙，抬手交給方語，方語接過來遞給方稚一份，二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滿篇證詞，通通指向一個人，方成杰。

        根據刺客交代，方成杰的計劃是這樣的：暗中跟隨三人，元宵當晚，人頭攢動，走丟幾個女子也不足為奇，他們埋伏在暗中，尋找時機將三人擄走，過個幾日再將三人丟到大街上，到時候三人名節被污，后面的計劃，這些刺客也說不清楚，。

        但是當日三人的身邊都有暗衛守護，所以根本近不了身。

        方成杰見狀，又生一記，他的線人來報，方稚一行人訂了多味齋的雅間，而樂仙坊距離將軍府實在太遠，三人勢必會過去歇腳，他就打算引開一部分暗衛，在多味齋動手，誰能想到墨紫一人單挑一群刺客，另一波人，也直接被君宇言抓獲。

        方語看著手中的供詞，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話梅？她，她是方成杰安插在我身邊的線人？”

        話梅是方語的丫鬟，雖然是一等大丫鬟，但是平日里不愛出風頭，方語還挺喜歡她的性子。那日去多味齋定位置的，就正是話梅，此刻方語險些被自責淹沒，她差一點就害了妹妹和靜宜姐姐。

        “我，我險些害了你們……”方語眼中的淚水再也收不住，漂亮的眸子浸滿了水汽，眼淚如珍珠般顆顆落下。

        方稚拿著絹帕替姐姐擦淚：“這怎么能怪姐姐呢，要是姐姐沒定雅間，我們也就碰不到辰王殿下，今日也無法查明真相。若是他們來硬的，我們又有幾分把握能安然脫困。其實說起來這件事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方漫的事，方成杰也不會這樣氣急敗壞。”

        “姐姐我們如今證據在手，我可以去告御狀，也可以請求父親幫忙，或者我們去找祖母出主意，我們現在都沒事，是要將方成杰趕出京都，我們就算徹底安全了。”

        方稚看著君宇言，給他使眼色，希望他能幫忙勸勸方語。

        君宇言也無從下手，這可是十年后，他第一次見方語流淚，平日里無論什么場合她都能應對自如，可一聯系到家人，她就頓時關心則亂。

        “愛哭包，別哭了，我現在就去給你討公道。”君宇言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偏殿。

        聽見君宇言的話，方語猛地頓住，眼睛睜大：“愛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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