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浩帶領剩余的游擊隊員連夜趕回駐地，經過清點，當天帶出去的兄弟，混戰中共有九人陣亡，四人受傷。

        再想起舒曼的英勇就義，寧浩心痛不已，由于情勢緊急，沒有將舒曼的遺體帶回來，讓他感覺非常的內疚與自責。

        我們黨最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革命者舒曼，為了不拖累營救自己的游擊隊，吞槍自盡，殞年二十七歲。

        第二天的早上，舒曼的遺體被汪文啟掛在了南門的城墻上，汪文啟廣發告示，宣講舒曼就是頭目，懸掛城門，暴尸三天，如有人再敢效仿，膽敢通共，舒曼就是最終的下場。

        晚上夜深人靜之際，值守南門的八名警察莫名其妙被迷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舒曼的遺體已經不翼而飛。

        無名山上的荒草叢中多了一處新墳，無名無姓，沒有墓碑，只有散落的紙錢隨風飛舞，墳前的泥土中有燃盡的香灰隱約可見……

        再說王小五跟隨戲班班主佟老板一行，一直到了平原縣。

        小五跟著川哥學戲。當時的戲班中沒有非常出名的花旦演員，但凡中戲中主角是女聲的，都讓川哥客串。

        由于川哥演戲能男能女，活脫脫的就成了戲班里的臺柱子，由于川哥性格乖張，桀驁不馴，與班主終老板始終矛盾不斷，但礙于川哥的實力，川哥成為不可或缺的存在，佟老板只能小心伺候著。

        但是川哥對于小五這個徒弟確是非常有耐心，悉心就授教，加上小五天資聰穎，學啥像啥，半年下來，已經有模有樣，到了完全可以登臺演出的地步。

        但是戲劇中的主角，仍然由川哥一手把持，絲毫沒有扶持小五上位的意思。

        一日，唱完戲后，川哥正在卸妝，小五繼續在旁邊小心翼翼的伺候。

        川哥說道：“小五，你去給我端杯茶來。”

        小五瞬間便端著茶杯進來了，雙手將茶杯放到川哥的面前的桌子上。

        川哥喝了一口，冷不防吐了出來，生氣的說到：“大熱的天氣，我口渴難耐，你倒的茶這么燙，想燙死我啊？”

        小五并沒有生氣，陪著笑臉，端著茶杯趕緊退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兒，小五又端著茶杯進來了。

        川哥又喝了一口，一下子將茶杯摔在地上，精致的茶杯瞬間被摔得支離破碎，小五嚇的呆立在一旁。

        川哥罵道：“你怎么搞的？跟了我這么久了，你不知道我喝了涼茶會鬧肚子嗎？你怎么這么笨？讓你倒一杯水，你都倒不好？”

        小五心里犯起了嘀咕，師傅川哥平常不是這個樣兒啊！是不是今天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小五趕緊找來掃暈，將地上的碎渣清掃干凈。轉身說道：“師傅莫生氣，我去再給你重新倒一杯。”

        不一會兒的功夫，小五又端著茶杯進來了。

        川哥這次也不管茶水到底是熱還是涼，一口下去，一飲而盡，笑著問小五：“小五，你為什么不生氣？”

        小五說道：“師傅你整天精心給我教戲，我感激還來不及，怎么會生氣？”

        川哥問到：“你來到戲班多少天了？”

        小五掐著指頭算到：“截至今天，我來到戲班剛好整整半年時間。”

        川哥點頭說道：“是的，小五，你學的不錯，可以出師了！”

        川哥接著說道：“我今天就是特意再試探了你一下，想看看你的人品到底怎么樣？結果沒有讓我失望，學戲的第一天，和學成后的最后一天，一模一樣，始終如一，這是讓我最欣慰的地方。”

        “小五，你也知道我和終老板向來關系不和，他留著我是因為戲班暫時離不開我，如果哪天他用不著我了，我就會被掃地出門？”

        “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你出師之日，也許就是謝幕之日！”川哥嘆了口氣說道。

        小五聽了大驚失色，趕緊跪下磕頭：“師傅，如果真是如此，小五我寧愿一輩子不出師，也不愿去搶師傅您的飯碗！”

        川哥說道：“說是師傅，其實我也就長你三歲而已，人這一輩子就是緣深緣淺的問題，覺得和你投緣，師傅教徒弟都會留一手，壓箱底的絕活其實是不輕易傳人的，但我已經傾囊給你相授了。”

        “我相信，你會一炮而紅的！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平原一帶的名角！”

        “如果師傅哪天有求于你，也不知你會不會念及舊情？！哎……”

        川哥說的話令小五聽了有些傷感，小五心里很難受，信誓旦旦地說道：“師傅盡管放心！沒有師傅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小五啞巴吃餃子——心中有數，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晚上的時候，川哥外出吃飯，喝的酩酊大醉而歸，到了第二天晚上，川哥還是上吐下泄的，還發起了高燒。

        周原劇院當晚的晚場戲上演的是秦腔傳統名戲《三娘教子》。到了上場的時間，卻不見演主角三娘的川哥的人影。

        戲院里的觀眾已經坐滿了，過了開場時間卻一拖再拖，臺下的觀眾開始起哄鬧事。

        佟老板無奈先讓丑角福旦上場表演丑角折子戲《教學》，剛開始觀眾還被福旦的戲逗的哈哈大笑。

        佟老板跑到川哥的房間，川哥還在呼呼大睡，佟老板哀求到：“我的小祖宗，你倒是上場啊！你這是想要害死我嗎？”

        川哥漲紅了臉說道：“讓小五上吧！她行！”

        佟老板問道：“小五真行嗎？要是演砸了我就死定了！周原劇院的招牌就被砸了！”

        川哥卻不說話，還打起了呼嚕。

        佟老板無可奈何的說道：“我這是請了一個角兒，還是請了一個爺？哎”

        說完，攤攤手，無奈的走出房門，進入后臺，趕緊招手叫來打雜的小五，焦急的說道：“趕緊去化妝今晚的三娘就是你了！姑奶奶，你可給我演好了，千萬別砸了場子！”

        小五聽完才如夢初醒，驚喜的問道：“真的是我上嗎？”

        老板不耐煩的說道：“我剛才說的一清二楚，這還有假，快去準備！”

        這時，福旦的丑角戲已經演了兩折，佟老板安排福旦再加演一折《張良賣布》，以便給小五留出化妝的時間。

        戲臺上的復旦剛說出加演兩個字，戲臺下等的不耐煩的觀眾齊聲起哄：“我們要看全本戲，不看折子戲！滾下去……滾下去……”

        福旦硬生生被雞蛋砸了下去，但是奇怪的是雞蛋哪來的，難道看戲時兜里還要揣兩個雞蛋不成？

        這需要澄清的是，周原劇團歷來有個規距，戲臺下的籃子里每次都有十朵花和十個雞蛋，觀眾可以根據演員的表現上臺去送花或是砸雞蛋，這也是督促演員賣力表演的一項別出心裁的發明。

        當戲臺上的帷幕緩緩拉開的時候，隨著二胡、板胡、笛子、揚琴等樂器齊奏出渾厚優揚的樂曲，小五扮演的三娘出場了……

        只見小五：

        面若桃花流芳盼，

        腳移碎步似水飄，

        身如楊柳婀娜姿，

        聲似明珠落玉盤……

        轉瞬間，觀眾席安靜了下來，忽然間掌聲雷動，叫好喝彩聲此起彼伏。

        小五的唱腔婉如天籟之音，“左邊尿濕換右邊，右邊尿濕換左邊……”的戲詞。小五將“三娘”王春娥的知書達理，守節忠善、含辛茹苦教毫無怨言的偉大婦女形象刻畫淋漓盡致，令臺下觀眾紛紛叫絕。

        《三娘教子》這部戲將戲劇的精神“忠、孝、節、義”完美呈現，具有深遠的教育意義，劇目中運用對比的手法襯托人物形象，使本劇很有層次性，將奸與忠，榮與辱、善與惡思想的較量與矛盾沖突化解，呈現了人性從善的圓滿結局。

        小五因為《三娘教子》這出戲的精彩演繹一炮而紅，也成為周原劇團的臺柱子，佟老板為小五取藝名“賽梨花”。自此凡是小五出場，一票難求，備受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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