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在幾年前的事故當中, 德斯蒙特失去了父母的同時,靈魂受到尚未褪去的亞弗戈蒙的氣息影響,產(chǎn)生了巨大的異變。
幸運的是, 和最直接承受的鮑德溫夫婦及其他教徒相比,他并沒有因為這樣而徹底變異、走向瘋狂,而是勉強將危險克制在了可控范圍之內(nèi)——這導(dǎo)致了他從一個普通的人類,變成了一個靈魂有異、惡魔都避之不及的人類。
德斯蒙特這次提出幫助克勞利, 消滅怨靈羅拉的辦法, 就是基于靈魂變異這一特性。
他的靈魂具有強烈的污染性,對于所有擁有靈魂的生物,哪怕是從生命形態(tài)來說比他高等的存在, 都是極其可怕的威脅。
這或許是因為污染的本質(zhì),來源于那位偉大的、叫人不敢直視的神明。從位格來說,祂是這個小小的宇宙全體都無法抗衡的存在。也許只是被祂注意到, 這個產(chǎn)生了無數(shù)文明的世界就會消散,變成無法被探知的塵土。
鮑德溫夫婦和其余那些亞弗戈蒙的信徒, 就是因為接觸到了這位神明殘留的一點氣息,才會被無窮盡的、幾乎要撐爆腦子的知識蠱惑, 竟然自殺一般地信奉起了祂——他們會落得那樣的結(jié)局,也只能說,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命運。
出于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懼, 德斯蒙特再也沒有嘗試過復(fù)制父母的請神儀式。
他對【神】的崇拜與日俱增,但潛意識里, 卻告訴自己, 應(yīng)該避開與亞弗戈蒙可能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接觸。
他撐過了第一次的污染, 幸運地保存下了生命, 同時也算是擁有了在神秘世界立足的底牌, 這很好。可是下一次呢?他還會如此走遠嗎?
德斯蒙特不敢斷言。
青年不再多想,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到了正事上來。
人類的靈魂,從神秘意義上來講,是具有著極其緊密、深厚聯(lián)系的統(tǒng)一整體。
即使是被分割開、物理距離相距甚遠,也沒辦法抹消這種關(guān)系。而為了把控其他碎片的現(xiàn)狀,羅拉也不會想辦法解除她的感知。
也就是說,一旦被德斯蒙特污染,又缺乏像拜蒙那樣、將不屬于自己的靈魂部分徹底斬除的手段,怨靈就會被從部分到整體、完全地感染。她將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神圣力量湮滅,卻沒辦法遏制毀滅過程的停止。
——這一切的前提,當然是德斯蒙特本身,不會被這種力量反過來侵害,失去主導(dǎo)權(quán)。
所以,亞茲拉斐爾才會不厭其煩地詢問,擔心青年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
好在最后順利的過程表明,善良的天使想多了,德斯蒙特根本沒有這樣高尚的心思,只是把這當做一個簡單的小忙……以及,他還沒放棄之前的打算呢。
巨大的痛苦籠罩了她,讓本就殘缺的怨靈無法忍受地嚎叫起來,喧囂熱鬧的哥譚市中心的街上,突然卷起了陣陣陰冷的狂風(fēng)。
路過的哥譚居民左看右看,都在周邊人的臉上,看見了相同的、驚懼又不解的表情。
他們聽不見虛空中發(fā)自靈魂的慘叫,只是感受著異樣的風(fēng)向,從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又一股的寒意,突然有了蜷縮在地以躲避天災(zāi)的沖動。
這是根植在人類的血脈中的,對危險本能的警惕。
但是,由于不知這古怪的沖動來自于何處,他們依舊遲疑地駐足于原地,試圖從其他人的行動中,判斷出下一步該邁向何處……聽得見的尖叫突然響徹天際。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緊緊吸在了來源地,腳步微動,像是想要逃離,又像是在猶豫著靠近。
那是一個穿著時尚、面貌普通的年輕青年,此時正全身痙攣、抽搐不止地倒在瀝青地面上,細碎的石子劃破了面龐和手臂,但他卻沉浸在無由來的疼痛之中,除了難忍的尖叫,再說不出其他的話語。
他的女伴手足無措地站在半米遠的地方,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問題,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叫救護車。
她蹲/下身子,焦急地呼喚著男友的名字,可是得不到任何的回應(yīng)。
隔著看熱鬧的人群,擠進來一個頭發(fā)花白、但是精神矍鑠的女士,她穿著一身風(fēng)衣,蹲到男人身邊的時候,衣擺落在骯臟的地面上,她卻一點也沒在意。
“你知道他有什么病史嗎?”她一邊做著快速的檢查,一邊問。
“啊、這個……我、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沒和我說過,我也沒見到他發(fā)過病。”女孩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醫(yī)生、你是醫(yī)生吧?你能看得出來,究竟是怎么回事嗎?我是不是要叫個救護車?”
“在沒有專業(yè)檢查之前,很難下定論。”中年女士解開了男人的領(lǐng)口,使其呼吸通暢,“你剛才就該打急救電話了。”
女孩連連點頭,“好、好的,我馬上打電話……”
這個時候,更多的尖叫從不同的地方傳來,就像擴散的瘟疫一樣,倒在地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發(fā)病”。
白發(fā)女士、也就是萊斯利·湯普金斯醫(yī)生臉色劇變,抬起頭四處張望。
她意識到,這不是一次普通的路遇病人的情況——可是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是稻草人又一次毒氣襲擊了城市嗎?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同時出問題?這種不知名的疾病是如何挑選對象的?
萊斯利的腦袋被問題塞滿了,恐懼的喧囂之中,她注意到腳邊男人出現(xiàn)了新的癥狀。
“嘔——”他吐出了一大灘粘稠的黑水,面色灰敗,轉(zhuǎn)而昏了過去。
羅拉無法思考。
被拜蒙吞噬的時候,她的靈魂就已經(jīng)永遠地喪失了一部分,思維能力更是因此下降了一大截。
除了復(fù)仇和為復(fù)仇布局的執(zhí)念之外,她幾乎沒有留下半點屬于私人的概念。
這么幾天以來,她也沒有回到曾經(jīng)溫馨的家中,看望一下沉浸在悲傷無法自拔的父母親人。越黑暗的情緒,越能夠主宰她的行動,讓她在擁有了強大詭異的力量的同時,也離“自我”變得越來越遠。
這也是為什么,在感知到圣水對碎片的傷害之時,她第一時間想到的舉措,就是用鮮血換取拖延的時間——這些人最后都是要死的,雖然沒有徹底地物盡其用有點可惜,但她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有很高的容錯率。
“你的計劃?”陌生卻又令人恐懼的聲音問,“你是想用這些人類的靈魂獻祭,召喚拜蒙嗎?”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竟然有勸誡的意味,“可是拜蒙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惡魔,以你這種殘缺的狀態(tài),對上祂不過是拿雞蛋碰石頭……還是說,你只是想讓其他人陪自己一同受苦?”
在突如其來的神圣力量的折磨之下,羅拉的面目變得更加猙獰。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她切斷了所有沾染上威脅的靈魂部分后,卻依舊感受著無盡的灼燒。仿佛是一根干枯的秸稈,被丟進火堆里,再也擺脫不了火星的蔓延。
這劇烈的、難以忍受的疼痛令怨靈怒氣上漲的同時,也讓她說不出話來,只是艱難地感受著主體意識的消亡……還有那些被她寄居在人類身上的碎片,也被主體反過來影響,開始和宿主身體產(chǎn)生強烈的排斥反應(yīng)。
如果再不想辦法遏制,那她就要這樣默默無聞的消失了,就像是一個拙劣的玩笑。
侵入羅拉靈魂的意志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哦,對不起。你是不是回答不了我的問題?”
緊接著,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羅拉一瞬間感覺好多了。
灼燒的部位如同被包裹進了柔軟的水團中,不再擴散開來,造成更大范圍的損傷。這并沒有讓怨靈恢復(fù)到最初的完好,但也讓她有了緩口氣的機會……就是總感覺被一根鋒利的尖刺抵著喉嚨,隨時都可能被刺穿。
她稍稍拉回了一點理智,破損的聲帶讓她只能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堪比漏電的設(shè)備一樣的雜音:“你……是誰?”
“我叫德斯蒙特。”明明是令羅拉感到害怕的存在,此時卻意外地友善,“你或許對我有印象?之前停尸間里,就是我和其他六個人召喚的你……我還以為你真是筆仙呢。”
“你……”羅拉記不住這些細枝末節(jié),只是隱約想起來,她是順手殺了幾個白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指怎么把神圣力量傳遞到你的本體上來嗎?”德斯蒙特坦誠地說,他并不為此而自豪,而像是在講述一個簡單的事實,“雖然我知道你是想借此找到我的破綻,但是你還是別抱指望了——沒有人逃得過【污染】。人類、邪靈、惡魔……至少目前來說,我沒遇見過。”
“【污染】……?”羅拉起先為他的用詞感到驚訝,然后,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了大腦,她回憶起了什么,“是你……拜蒙……祂……”
怨靈不甚清明的腦袋讓她幾乎尖叫出聲,仿佛從加害者的角色,突然轉(zhuǎn)變?yōu)榱丝蓱z的受害者。
正是因為被異樣的外來力量入侵了靈魂體,找不到遏制辦法、又面臨著驅(qū)魔人威脅的拜蒙,才會出此下策,利用尚未和自己變成一個整體的羅拉靈魂,將污染轉(zhuǎn)移、排出。
可饒是如此,祂也依舊受了嚴重的傷,不得不躲在地獄里偃息旗鼓,整天郁悶又惱火拿領(lǐng)地撒氣。
作為一個感知遲鈍、又破損嚴重的人類靈魂,羅拉對這威脅的來源并不了解,只是隱隱約約地知道,自己是因為“好運”,才借著這個契機逃出了惡魔的毒手,擁有了現(xiàn)在這樣報復(fù)的機會。
但這并不代表著,她會感恩污染的源頭——它實在是太可怕、太叫人心驚了。
沒有人會對具有致命威脅的東西產(chǎn)生感激的情緒。更何況,拯救不是他擴散污染的最初目的。
這位陌生的來客可以輕而易舉地拿捏自己的存在。怨靈清楚又憤恨地知道了這一點——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拜蒙的魔爪之中,苦命掙扎也拜托不了密密麻麻的蛛網(wǎng)。
抱著這樣的清晰認知,又明白對方和惡魔不在同一個陣營,羅拉最終坦誠了自己的計劃:“人類的……靈魂……可以……和……【地獄之門】……產(chǎn)生……共鳴……在……他們的身上……降臨……”
在人類身上降臨?這是什么意思?
德斯蒙特的興趣被點燃了,羅拉蹩腳又卡頓的講解絲毫不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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