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程思遠皺著眉頭，看到趴在門縫偷看的人，他勾勾手指，“過來。”

　　我屁顛屁顛的跑過去，一臉八卦的表情，“你女朋友走了？”

　　“嗯。”

　　我拍拍胸口，“還以為你們要打一架。”

　　“你很想看我們大家？”

　　程思遠冷眼一瞇，我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怎么會這么想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當然希望你們好好噠。”

　　“之一？”

　　程思遠似乎不太滿意，聽完我跟朱靜大學四年的友誼之后，冷冷的說了一句，“所以當年那么奮不顧身的逃跑，只是為了把我變成‘之一’？”

　　“啊？”

　　像程思遠這樣的學霸，腦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樣，他說的話有時候真的很難懂，什么叫‘奮不顧身的逃跑’？

　　等等，他該不會知道我偷看他高考志愿的事了吧！

　　我正心虛的不敢看他，就聽到他說：“睡了一覺好像精神了，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我已經餓的沒有知覺了，眼巴巴的看著他，“要的。”

　　程思遠進了房間，我也跟進去，在他開抽屜的時候跟著伸手，“這是什么？啊！”

　　這人下手一點沒留情，手背瞬間就紅了。

　　再想看時，程思遠已經把抽屜關上了，手上拿著錢（兇）包（器），“不該摸的別亂摸。”

　　“看一下都不讓，這么小氣！”

　　我才小聲嘀咕了一句，程思遠就不耐煩了，“嘀嘀咕咕說什么呢？快走！”

　　倆人都不想走遠，就去了小區門口的面館。

　　不久前我剛來過，老板娘還記得，笑著問我，“這次沒帶男朋友一起回來？”

　　那一刻我突然就沒胃口了，只是礙于在程思遠面前，所以不敢表露出來。

　　這么熱的天沒什么人在外面，店里就我和程思遠兩個人，老板娘坐在門口洗菜，我沒什么食欲的挑著面。

　　見我食欲不振，程思遠說：“不想吃就放著，我一會兒打包喂小黑。”

　　小黑是一只流浪狗，我和程思遠喂過它幾次，不過早八百年就不見了，他這么說分明是在怪我浪費糧食。

　　忍著不適把面吃完，一出去就吐了，老板娘趕緊倒了杯水出來，“小姑娘別是中暑了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擺擺手，撐著程思遠的胳膊站起來，“可能是太久沒吃東西了，突然吃多了胃里有些受不了。”

　　走了一段，程思遠問我，“為什么不吃東西？”

　　我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忘了。”

　　“說人話！”

　　“……”

　　罵人不帶臟字的本事，誰也比不上程思遠。

　　不過家丑不能外揚，我不想讓他知道我要離婚的事，“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在門口等就行了。”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終于惹怒了程思遠，他有些生氣的說：“你當我愿意管你！”

　　程思遠真走了，我的手機和行李箱都在他家，只能干巴巴坐在臺階上等。

　　我以為要等到天黑，誰知道沒等多久他們就回來了。

　　看到臺階上的一團，沈老師嚇了一跳，捂著他的大肚腩說：“我去，什么個東西這是！”

　　陳老師面無表情的斜了他一眼，“這不是東西，是你閨女。”

　　我：“……”

　　進門之后，我爸想跟我敘舊，被陳老師打發到陽臺喂鳥去了，她自己留下來審問我，“怎么突然回來了？”

　　我說：“哪有為什么，想你們了唄。”

　　老沈同志一直豎著招風耳，聽到這話就頭伸進來了，“誰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閨女就偏不！”

　　陳老師白了他一眼，“我說話你少插嘴！”

　　可能是怕我爸搗亂，陳老師把審問地址改到我的臥室，一進門就給鎖上了。

　　我說：“媽，沒這么嚴重。”

　　陳老師說：“少打馬虎眼，小遠都打電話告訴我了。”

　　我就說他們怎么回來的這么早，原來是程思遠搞的鬼，誰讓他多事了。

　　擔心程思遠亂說話，我心虛的瞅著陳老師，“他跟你說什么了？”

　　陳老師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能說什么？還不就說我家門口坐著一只沒人要的小狗。”

　　我不滿的噘著嘴，“程老頭罵我你怎么不說他？”

　　陳老師不但不幫我，反而還批評我，“什么‘老頭’，人家小遠也就比你大了幾個月，你要是有他一半懂事，我和你爸也就不用操心了。”

　　又來了，從小到大每次一提到程思遠，陳老師就一副恨不得把我塞回去重造的態度，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見嗎？

　　難怪陸周承不喜歡我。

　　見我坐在床上悶不吭聲，陳老師嘆了口氣，“跟小陸吵架了吧！”

　　我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自己。

　　陳老師說：“小清，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吵架就回家找媽媽，知道嗎？”

　　可是如果不回家，我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我不敢告訴我媽離婚的事，手指頭死死揪著襯衫，“我就回來看看你們，住幾天就走。”

　　陳老師不知道是不是看出點什么，皺著眉頭問，“是不是小陸欺負你了？他外面有人了？”

　　“媽……”

　　我撲到陳老師懷里，“媽，你別問了，也別提他了，我心里難受。”

　　“好好，媽不問。”陳老師難得這樣抱著我，溫柔的摸著我的頭發，“乖，別哭了，媽媽心疼。”

　　“你別趕我走……”

　　“不趕你走，媽看到你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舍得趕你走！”

　　所以我不是沒人要的小狗，不管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爸媽永遠都在家等我。

　　陳老師出去的時候，我看到我爸就在門口，門一打開他就往里沖，“怎么回事？誰欺負我閨女了？看我不收拾他！”

　　“別嚷嚷，讓她一個人待會兒。”

　　我爸被我媽拉走了，我一個人待在房間，想我跟陸周承認識之后的點點滴滴，才發現我們有那么多美好的回憶。

　　我喜歡他的霸道，喜歡他叫我‘寶貝兒’時壞壞的表情，喜歡他摟著我的肩膀跟別人說，這是我老婆。

　　我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可是他不喜歡我，他也不喜歡我們的孩子。

　　陸周承，他就是個騙子。

　　為什么不喜歡我，為什么不喜歡，為什么？

　　過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我聽到有人敲門，是程思遠，他是來給我送行李和手機的。

　　我爸進來的時候，看到我紅腫的眼睛，心疼的臉都變形了。

　　可能是見我媽沒注意，他連忙跑過來問我，“小清，你跟爸說實話，是不是小陸欺負你了？”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抱著他的大肚腩說：“爸，我想吃糖醋魚。”

　　我爸皺著眉頭問，“你不是喜歡吃紅燒的嗎？”

　　我在他懷里咧著嘴，“想換個口味。”

　　“得嘞！”

　　閨女都發話了，我爸二話不說殺魚去了，這么好騙，難怪我媽說我像他。

　　晚上躺在床上，忍不住點開相冊。

　　我手機照片不多，除了自己‘做作’的自拍之外，幾乎全是陸周承，我總是喜歡趁他不注意偷拍。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如果他回家看到我走了，會不會很開心呢？

　　他這么愛賴床，以后再也沒人叫他起床了，也沒有人給他做飯、洗衣服，他會不會不習慣？

　　他會不會，偶爾也會想起我？

　　陸周承！

　　一想到這三個字，心口就一陣一陣的疼，閉上眼睛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想他想的簡直快要爆炸了！

　　夜半，整個世界靜悄悄的，只有墻上斑駁的樹影晃動。

　　夜里的風有點冷，我坐在學校的操場上，抱著膝蓋看著遠處。

　　陸周承睡了嗎？

　　會不會斗地/主又輸光了，我不在家，也沒人幫他充錢。

　　肩膀一沉，是有人給我披了件衣服。

　　“大半夜不睡覺來這里干什么？冥想？”

　　我扭頭看著程思遠，“你不睡覺來這兒干什么？還帶著外套？”

　　“我是跟你來的。”

　　程思遠倒是誠實的很，挨著我坐下來，揚揚下巴問，“看你在這兒坐半天了，看出什么了？”

　　他的突然出現，讓我有種**被侵犯的感覺，可是我無法對他生氣，因為他并沒有做錯什么。

　　我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很懷念小的時候，“你說，人要是一直長不大該有多好？”

　　程思遠說：“想什么呢，長不大的那是泰迪。”

　　“呵。”

　　我笑了，轉頭看著他，“程思遠，你又罵人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

　　程思遠也把頭轉了過來，黑暗中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心里不舒服可以說出來，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是之一。”我強調。

　　程思遠笑著點頭，“好，之一。”

　　我也跟著笑，“程思遠，如果我離婚了，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程思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底的光慢慢變得冰冷。

　　“理由呢？”他問，“為什么離婚？”

　　在他冰冷的注視下，我慢慢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本來我們有一個孩子，可是現在孩子沒了。”

　　我們的開始是因為這個孩子，結束也是因為這個孩子，我試著這樣安慰自己。

　　“孩子的事我爸媽不知道，你別跟他們說，我不想他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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