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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碧云“嗯”的反問了聲，莫名地覺得此刻大女兒的眼神有些可怖。

　　一時間，病房內(nèi)靜悄悄的，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我以為她會來看我的……”占尹霜轉(zhuǎn)而看向別處，似是自言自語道，“我的臉變成這樣是因為她呀，妹妹怎么這么狠心都不來看看我好不好，有沒有毀容？”

　　朱碧云心中一驚，她完全猜不到尹霜心中是這么想的，這件事完全就是個意外啊，況且如果真要追究起來，也是跟尹霞毫無關(guān)系的，畢竟是……

　　“尹霜，你怎么會這么想呢，這件事就是意外啊，而且……”朱碧云返身在病床邊坐下，不肯她把話說完，占尹霜豁然一個轉(zhuǎn)頭，看向朱碧云，眼神凌厲。

　　“媽你想說什么，"而且"什么，而且遙控器是我扔的，是我自己弄傷自己的是不是？”占尹霜“呵呵”冷笑了兩聲，“我是個傻子嗎，自己給自己毀容？”

　　朱碧云伸手握住女兒的手：“尹霜，你不要怕，我們一定會治好的，不會留下疤痕，會跟以前一模一樣，我的尹霜會跟以前一樣的漂亮，白白的臉蛋，摸上去滑滑的。”

　　“你摸過嗎？”占尹霜反問。

　　朱碧云一愣，頓時啞口無言。

　　“沒有吧，從小你就不管我，我病了餓了都是找阿姨，哦，對了，那時候爸爸還是很喜歡我的，每天回家都會陪我玩一會，可是媽你，我都見不到你的面……你怎么知道我的臉白不白？”

　　占尹霜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母親，兩眼眶濕漉漉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潸然淚下，不知怎么的，瞧著分外的扎眼。

　　“媽，如果我的臉治不好了，不能和以前一樣了，你會讓占尹霞賠給我嗎？”

　　“尹霜，你……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小霞，她是你的妹妹，親妹妹！”朱碧云含在眼眶里的淚沿著面頰落下，“這整件事跟她沒有一點關(guān)系。”

　　“那跟誰有關(guān)系，占晟楠那小子嗎？”占尹霜反問，“說起來還真是因為他，要不是他鬧著要看什么動畫片，結(jié)果也不會變成這樣，說起來我們家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真是哪里都怪他！”

　　朱碧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雙手不知不覺間早已松開了女兒的手，她知道尹霜的性子有些古怪，表面上看著誰都不愿意親近，唯一能說得上話也就是占擎。

　　可她一直以為女兒只是面上性子冷，其實內(nèi)心還是火熱的，如若不然，她也不會因為要幫何家跟她父親鬧翻了。

　　然而，現(xiàn)在，尹霜說的每一句話，字里行間都在怪她的親生兄妹，冷言冷語里絲毫沒有感情，即使是面對陌生人，也不至于說出這樣的話！

　　“媽，我餓了，可以喝粥了嗎，或者吃餃子，對了，醫(yī)生有說我可以吃油膩的東西嗎，會不會對我的傷口有影響？”

　　占尹霜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摸，摸到紗布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心里頭涼颼颼的，讓她有種此刻活著還不如死去。

　　“……沒，沒事，是素餡，沒有葷腥，特意問過醫(yī)生了。”朱碧云愣神了幾秒回答，腦子和

　　手上的動作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只是聽?wèi){著去端粥，然后一勺一勺地問。

　　只是，臉上的不可置信和驚恐怎么也遮掩不住，因為尹霜邊吃邊笑，微微上揚的嘴角，加上半半邊全是紗布的臉，瞧著令人不寒而栗。

　　————

　　朱碧云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是怎么離開醫(yī)院的，只記得阿姨回來后，尹霜就要她回家了，而她也半推半就的回來了。

　　下車站在自家院子里時，發(fā)脹的腦袋終于有些清醒了，她幾乎是連跑帶快走的走進家門，甚至來不及換鞋，來不及問候聲客廳里呆坐著的二女兒和小兒子，就急沖沖地上樓進了房間。

　　“爸爸，媽媽怎么了，是不是大姐很嚴(yán)重？”占尹霞不安地看向占擎。

　　“我去看看，半個小時后，你們兩洗澡上床睡覺。”占擎眉頭微皺，不容置疑地扔下囑咐后，轉(zhuǎn)身跟著上樓。

　　進房間后，見朱碧云翻箱倒柜的似乎在找什么東西，整個人慌亂不已，毫無章法。

　　占擎大步走過去，兩手抓住朱碧云的肩膀，強迫她停下看著自己。

　　“碧云，你怎么了？”

　　“找醫(yī)生，找國外的醫(yī)生，一定要把尹霜臉上的疤痕去掉，一定要去掉。”朱碧云推開占擎，快步繞到了另一邊的床頭柜，一面低頭找一面問，“我記得就放在這里的，電話號碼怎么找不到了，苗青在國外進修，她一定有辦法。”

　　占擎看著胡亂翻找的朱碧云，轉(zhuǎn)身去了書房，隨即拿了本通訊錄回房間。

　　“在這里。”

　　朱碧云抬頭一看，面露欣喜：“對，就是這個。”伸手接過，一頁頁的仔細(xì)翻找，從頭到尾，找了三次才找到苗青的電話號碼，她哆嗦著手拿起床頭柜上的固定電話，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的摁下。

　　“……打不通，怎么會打不通呢？”朱碧云不信，同個號碼一臉撥了數(shù)次，摁數(shù)字的動作越來越快，最后像是跟號碼建杠上了似的，動作越來越重，整個人面臨崩潰。

　　占擎一把奪過朱碧云手中的通訊錄，在她大喊著沖他張牙舞爪地要奪回去的當(dāng)口，一把牢牢地抱住了朱碧云，兩個人跌坐在地上。

　　朱碧云像是突然泄了洪的檔口，緊緊抱著占擎苦痛出聲。

　　占擎收緊自己的雙臂回抱住妻子，什么都不說什么也不問，只是一只抱著，直到朱碧云慢慢的收住自己的情緒，哭聲漸止，他才開口詢問。

　　“發(fā)生什么事了，尹霜醒過來了？”

　　朱碧云點頭，隨即伸手擦去眼角的淚，退出占擎的懷抱，對于自己的失態(tài)多少有些介懷。

　　稍稍平復(fù)了下自己的情緒，朱碧云看向占擎：“尹霜的情緒不對勁，很不對勁。”

　　占擎狐疑地開口：“哪里不對？”

　　“這件事完全是個意外，可是她覺得是尹霞的錯，開口就問尹霞會不會去醫(yī)院看她，幾分鐘后又覺得是小楠，如果不是小楠跟她搶電視看，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你說怎么辦，而且她……看著很不對勁，整個人看著，讓我覺得……”

　　朱碧云停頓了會，最后定定地看向占擎：“她讓我害怕。”

　　占擎皺眉，對朱碧云的形容很是不解，一個母親怎么會害怕自己的女兒，而且尹霜就算是因為臉上的傷情緒有些激動，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去看看。”占擎說著就要起身，卻被朱碧云一把拽住。

　　“你相信我，如果尹霜的臉留下疤痕，不能跟以前一樣，她一定會做出很瘋狂的事。”

　　————

　　醫(yī)院。

　　占尹霜穿著病號服，慢慢地走到護士臺，值班的兩個護士正低頭說笑，護士臺冷不丁的被人敲了兩下，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個半邊臉都被紗布包裹著的病人，頓時嚇了一跳。

　　“我要打電話。”占尹霜面無表情的開口，她的手機肯定是在家，找了一圈都沒有。

　　“對不起，我們這不提供打電話服務(wù)，二樓有公用電話，您可以去那里打電話。”

　　“你覺得我這樣下去方便嗎，而且已經(jīng)這么晚了？”占尹霜反問，隨即她伸手指向護士臺的固定電話，“我要打電話，就在這里。”

　　“對不起，我們這有規(guī)定……”

　　還不等護士說完，占尹霜就不耐煩了：“要錢是不是，記在1807房上，我現(xiàn)在就要打電話。”

　　其中一個護士從位子上站起來還想理論幾句，被另外一個拉住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后，悻悻然的坐下。

　　“請用，麻煩說話聲請小聲一點，不要影響其他病人休息。”拉人的那個護士把電話放在占尹霜面前，一臉笑容。

　　“謝謝。”占尹霜道謝，撥了號碼后轉(zhuǎn)身等待對方接聽。

　　可好久都沒有接通，占尹霜皺眉又連著撥打了幾次，對方始終沒有接聽，她擱下話筒離開。

　　“這誰呀，這么拽？”

　　“1807房的，我聽說關(guān)系特別硬，不過挺可憐的，臉上的傷挺嚴(yán)重的，估計是毀容了，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給做的縫合，我聽說啊傷口一直到耳朵旁邊，這么長一道呢……”

　　“這么嚴(yán)重，那肯定是毀容了啊，看著跟我們差不多大，二十出頭的樣子吧，難怪脾氣這么古怪，有錢有勢又怎么樣，這輩子肯定是毀了。”

　　“我看也是，毀容了脾氣還不好，還有哪個男人會要。”

　　兩護士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著，盡管是壓低了聲音，可夜晚靜悄悄的病房樓，丁點的聲響都能聽見。

　　占尹霜一步步走回自己的病房。

　　毀容？

　　脾氣古怪？

　　沒人要？

　　呵呵，關(guān)你們什么事！

　　占尹霜推開病房門，走進去，反手帶上房門時，猶豫了片刻，隨即手一送，右腳一橫，“砰”的一聲巨響，她狠狠地踢上了門。

　　何東，你去哪了，為什么不接電話，不是你說的，二十四小時開機，只要我愿意隨時都能夠找到你。

　　是不是……是不是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臉毀容了，故意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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