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辰毅見他還算是一點即通，當即伸手一臉欣慰的輕輕往他胸口想要哥倆好的捶一下，誰知占晟楠卻是先一步往后撤了一步，段辰毅撲了個空，臉上的笑頓時有些悻悻然，不過段大少爺向來是不拘小節，一點都沒介意。

　　“到底是誰說你智商太高，導致情商直接往下滑的，孺子可教！”

　　占晟楠也不反駁，只是嘴角微微一抽，眼神幾不可聞的越過段辰毅，掃了眼微微敞開了一條門縫的病房門。

　　“你就是這么降住占尹霞？”從五年前那場車禍開始，占晟楠就一直叫占尹霞名字，“二姐”這個稱呼只是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才會開口，好像只有這樣，當年那個為了他導致下半身癱瘓的女人，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一手可以為他這個弟弟撐起半邊天的女強人，而是一個需要他來照顧保護的親人。

　　段辰毅一點都沒發現他的異樣，藝術家本來就是神經有點大條的，即使他觸手可及的領域早已超出了個藝術這個范圍，有意無意的，他也秉持著這個特性，完全沒想到兩人之間的談話已經多了一個傾聽者。

　　“你說呢，你姐以前可是欒城出了名的巾幗女英雄的，商場上誰不知道的占家二小姐，-要是我沒那么點魄力和手段，怎么把她給降住啊。”段辰毅臉上的漸漸的有些放浪形骸起來，好像是想起了當年他和占尹霞斗智斗勇的場景，一想到每次他都是死皮賴臉的不肯認輸，還總是厚著臉皮的黏上去要她請客吃飯，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揚。

　　其實，他當初盯上占尹霞，不過就是因為一句戲言，也是兄弟朋友間的一個小玩笑小游戲而已，他剛從國外回來，血色當剛的很，拿下一個冰山美人總覺得是小菜一碟，可是他沒料到的事，棋逢對手，占尹霞居然對他一貫的手段都視而不見，即使是到最后他發現原來這也是她耍弄的一個小把戲而已。

　　男女之間的游戲真的是誰認真誰就贏了，他不過是抱著打發時間的姿態，占尹霞卻是在他周身無聲無息的投下了天羅地網，等他發現不對想要跟她說清楚時，一場車禍把兩人永遠的都綁在了一起。

　　他是什么時候對下跪求婚的？段辰毅已經有些不敢確認了，是在她動完手術醒過來知道自己從此再也站不起來了，還是那個夜晚，對著他仍舊笑容倔強等他轉過身卻早已是淚流滿面時，總之，他不記得了，只記得占尹霞出院那天，他們就去民政局領證了……

　　往事陡然間就如一條那奔騰的河流，一幀幀的畫面在他眼前閃過，段辰毅的臉上再也不復剛才的玩世不恭，體力略微有些歐化的五官，此刻莫名一下沉寂下來，只覺得越加的清俊，仿佛一塊沉淀著多年的美玉，總是在人們視線的不經意間，熠熠生輝，只要你一回頭，他就在那里。

　　“后悔了？”占晟楠對他們之間的事了如指掌，當年甚至還為了占尹霞去堵過段辰毅。

　　段辰毅的神思在一瞬間有些迷惘，其實他從一出生就擁有了太多的東西，所以內心總是有些虛無的，不知道需要他用勁心思去想要得到的人或者事是什么，對于占尹霞，他一開始是抱著好玩，慢慢的，兩個人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對這個女人就越是佩服，可是一個男人，如果對一個女人的心心理是從佩服開始的，那么他真的很難會愛上她。

　　如果沒有遇見那個人，段辰毅想他應該是一輩子都覺得和尹霞在一起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人需要呼吸空氣一樣的自然，可是有生之年，居然讓他遇到了那個女人，一直以來隨遇而安的心跳動的頻率開始在見到她時，飛快的加速，他知道，自己在蠢蠢欲動的，在明知是不可以的時候。

　　“段辰毅，想好在說話。”占晟楠見他半天沒說話，他們身后微敞著門縫，抓著門框露出來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

　　段辰毅抬眼看著占晟楠，不過就是一眼，他當即就發現了他眼神飄忽的角度，兩人可以說是私交甚篤，就算明面上是不合可私底下卻是比誰都了解對方，他忽上忽下的心境突然就安然了下來，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人，又何必耿耿于懷打破現在這個讓所有人都會心安的局面呢。

　　“我和你姐從認識到我厚著臉皮一直纏著她，你不是都站在一邊看了整整七八年的笑話嗎，你覺得你現在問我這話有意思？”心里明明已經做了決定，可是出口的話卻是忍不住的帶了給自己今后反悔的余地，段辰毅自己也不知道，他出口的那一刻猶豫到底是在期待著什么。

　　占晟楠巋然不動，眼神往身后瞟了一眼，他知道占尹霞的奇驕傲，即使是雙腳再也站不起來的占家二小姐，即使是自欺欺人了整整五年的巾幗英雄，忍耐的極限也是到了吧，所以才會明智到他已察覺的情況下還是默認的靜靜等待著遲來了五年的答案。

　　“答案。”簡單的兩個字，占晟楠低沉的聲音越加的冷硬，無形中在給段辰毅施加壓力，段辰毅一愣之下，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明知道尹霞可能就在他們身后聽著，可是他還是覺得不爽。

　　“什么答案，我剛才不是已經回答了嗎？”占晟楠，你別逼我，我段辰毅也是個狠得下心的人。

　　占晟楠眉宇間的戾氣越盛，周身的冷氣壓更是迫人，可段辰毅竟像個無事人一樣，依舊是八風不動的與他對視著，剛才輕松愉快的氣氛好像只是一場夢似的，兩人中間，無聲的一場較量，直到身后傳來輕得完全可以忽略的“嘀”的一聲，微敞的門嚴絲合縫的關上了，兩人同時收斂心神。

　　靜默不語的場面，最終還是段辰毅先投降，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直視著占晟楠的眼神，像是在給一個承諾，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你心里應該清楚，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會跟尹霞提出分開，只要她不提，我段辰毅身邊的女人永遠都會是她。”

　　“你心里也應該清楚，她要的不是你身邊的那個位置。”占晟楠冷聲嗆了回去，聲音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

　　段辰毅失笑，臉上的笑帶著淡淡的嘲諷，他雙手插兜，表情又是恢復了一貫的吊兒郎當：“占晟楠，你知道你比我幸運在哪里嗎，就因為當年蘇雅茜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意見，那么蠢的選擇了出國，要不然今天你跟我說的話我當場就回敬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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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曉走近張雯病房時，腳步微微一頓，想起張力的那個兇悍的表情和掐著自己脖子的肌肉噴張手臂，她就忍不住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頸，仿佛掐著她的那股力還在，到底還是心有余悸。

　　下意識地放輕腳步，慢慢的靠過去，小心翼翼的探頭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往里面看去，雖然是六人間的病房，可是其他的幾個床位都沒有人，只有靠近窗戶的那張病床上躺著張雯，她好像是醒了，正側頭看著窗外，也不知是看著哪里，神情怔愣，目光有些渙散，表情就像是一個迷失了的孩童，不知道前方的路到底在何方。

　　秦曉的心一動，認識張雯這么久，她從來都是冷毅果敢的，沒有哪一次露出過這樣讓人有些手足無措的表情，她擰動門把手，正要開門進去，一道身影頓時出現在她的眼前。

　　秦曉動作-一滯，下意識的以為是張力，手勢一停，整個人一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帶著小心翼翼的，等她看清手里端著一個水盆走向病房的背影穿著白大褂時，她不由得暗自呼了一口氣，直罵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正欲推開病房門，看到側身在床沿坐下的程浩側臉時，手下的動作又暫停了。

　　里面的兩個人好像哪里有些不對。

　　張雯似是感覺到了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下的重量，她偏過頭來看了一眼，眼神里沒有一點的情緒，好像坐在她旁邊的程浩就是一個路人甲而已。

　　程浩有些無奈，自從上次兩人的談話后，張雯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全然當他是空氣，好像不存在似的，明明不管是吃飯還是檢查傷口，她都一聲不吭的配合，可是整個人就跟現在似的，好像什么事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程浩有些氣餒，只要是一有空閑，他就努力的試圖回想那天他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是當時說話時候的語氣用詞，還有自己的行為舉止，他都分毫不差的重新在腦中過了好幾遍，還是沒找出到底是哪里讓她不高興了。

　　程浩輕輕的嘆了口氣，伸手從水盆里撈出毛巾，擰干，然后輕輕的牽了張雯的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著手掌手背，也許是因為冬天，天氣濕冷，張雯的手背和虎口已經出現了皮膚龜裂的現象，她平時也不是一個會注重這些細枝末節的人，開裂的地方被毛巾一擦，她頓時微微皺眉，“嘶”了一聲，只是仍舊是側臉朝著窗外，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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