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鵬不禁莞爾，自然的想到第一次跟吳雨柔接觸的經歷，那還是在滁州的時候，笑道：“聽出來了，你這是有氣，沒想到你還挺記仇的。”

　　“你是我見過的最具智慧的人，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吳雨柔沒有在意陸鵬的調侃，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聰明人多了，尤其是這個亂世。”陸鵬沒想太多，頭也不回的說道，察覺到吳雨柔的不對勁，扭過頭，認真的看著她，“你說。”

　　“如果我說，我懷疑我家人的跟死馬云杰有關，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吳雨柔再次問道。

　　“怎么突然說起這個？”陸鵬吃了一驚，想到童華雄之前跟自己說過的話，暗暗留了一個心眼，問道：“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記得陸鵬跟童華雄去上海的時候，童華雄就說過，他之前以教師的身份示人，暗地里幫復興社物色優秀人才，特意提到過馬云杰，說馬云杰這個人外表光鮮，其實背地里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要不然不可能網羅到這么多人，尤其是像吳雨柔這樣的人才。

　　吳雨柔是被馬云杰拉倒復興社的，這一點早就通過她的口得到了證實，自從吳雨柔到臨澧特訓班回來以后，陸鵬就感覺到她跟之前有了明顯的不同，期間曾經有話要跟自己說，不過話到嘴巴又咽了回去。

　　現在吳雨柔突然拋出這么一個問題，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畢竟事關重大，還是涉及到她親人的死活，不會信口開河，更何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是你先問我的。”

　　吳雨柔觀察著陸鵬的表情，沒有放過任何細節，認真的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我攔著你不去抓人，就是因為不信任馬云杰，連他都可能有問題，還有什么人值得信任？”

　　陸鵬暗暗吃驚，看來吳雨柔真的是聽說了什么，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你這話很矛盾。”

　　“或許吧。”吳雨柔神色復雜，嘆道：“如果連你都不能信任，我真不知道還能信任誰。”

　　既然吳雨柔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陸鵬自然沒辦法回避，定了定神，正色道：“雖然現在說這些有些不合時宜，不過我知道肯定有你的道理，說說看，為什么懷疑他，最好簡單直接一點，而且我們不能停下來。”

　　“我明白，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

　　吳雨柔換上一副冰冷的面孔，跟陸鵬初次見她的樣子并無二致，不過陸鵬能夠感受到，她此刻的內心并不平靜，跟在陸鵬后面，繼續警惕的注視周圍的情況，低聲說道：“之前我一直對八路軍抱有敵意，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有人說我的親人是被地下黨當成漢奸給暗殺了，實際上我也一直這么認為，畢竟我父親確實被人誤會過，上海的鋤奸活動也從來沒有停止過。”

　　說到這里，吳雨柔的聲音開始顫抖，暴露了激動的內心，停了下來。

　　陸鵬很想說點什么安慰的話，可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從何說起，加上明白吳雨柔的話沒有說完，只好保持沉默。

　　“我的父親是個商人，從來就沒想過當漢奸，可是免不了會跟日本人接觸，被人誤會也是正常的，他死以后，我想過報仇，后來聽說他是死在地下黨手里，我掙扎了很久，最后還是忍住了，不過讓我跟他們合作，萬萬不可能。”

　　吳雨柔不徐不疾的說著他父親的死因，居然聽不出一絲憤怒，旋即自嘲的笑了笑，“這次去了湖南以后，我見到了一個人，是我同期的學員，之前在南陵的時候我們就認識，從她嘴里，我得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版本，陸隊長要不要聽？”

　　“跟你父親的死有關系？”陸鵬抓住了吳雨柔話里的重點，問道。

　　“她也是被馬云杰招募進來的，并且她的親人也死了，據說也是地下黨干的。”吳雨柔沒來由的說道，見陸鵬一愣，回頭看向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肯定的說道：“你猜的沒錯，是她先發現的異常，她親口告訴我，其實她的父親早就是地下黨，不過她之前一直不知道罷了。”

　　“這可不是玩笑，你能確定？”陸鵬不得不停了下來，有些明白為什么吳雨柔回來以后會如此反常。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的。”吳雨柔激動起來，旋即一臉落寞，嘆道：“其實德叔做了很多讓我非常不理解的事，也跟我說了很多奇怪的話，尤其是在四一二事件以后。都怪我太笨，加上當時還小，沒想那么多，現在細細一想，我完全能夠確定他就是地下黨，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死都不會當漢奸，怎么可能被自己人暗殺？”

　　“你是說？”陸鵬面露訝色，終于繃不住了。

　　“德叔是我父親最好的朋友，兩人經常在一塊，幾年前突然離開，從此下落不明，我問過很多次，父親都告訴我不知道他的情況，一直以為他消失了，誰知道他們一直都有聯系，我那個朋友無意之中發現了他們來往的信件，這才知道我的父親很可能也是地下黨，經過暗中調查，所有的疑點全部指向了馬云杰。”

　　吳雨柔說出一個驚人的結論，震驚了陸鵬，她自己卻顯得很平靜，自顧說道：“我熟悉父親的筆跡，絕度不會有錯，現在我朋友已經加入了他們，還試圖勸說我加入，我知道你并不抵觸他們，這才告訴你這些。”

　　“這不太可能吧？”陸鵬這回是徹底吃驚了，雖然知道馬云杰不可信，但是沒有到他會是這樣的人，“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放在十年前，我可以理解馬云杰的做法，可是眼下這個時候，他怎么敢這么做？再說了，如果你的父親是地下黨，為什么這么久了，一直沒人跟你聯系？”

　　“不知道，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想要問你的問題。”吳雨柔神色復雜的說道。

　　“會不會除了你說的那個德叔，沒人知道他的身份？”陸鵬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想要追問細節的時候，聽見不遠處傳來動響，只好打住話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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