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蘭的話讓白夜靜靜地立在了原地。很顯然，蘭蘭把最后的決策權交給了白夜。

　　白夜輕輕地看了我一眼，而我也是攥緊了拳頭，立在原地，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真的是最后的選擇了。

　　白夜靜靜地凝視著蘭蘭，卻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白夜靜靜地看著蘭蘭。

　　蘭蘭也靜靜地看著他。

　　然后，她的唇角緩緩浮現出了枯萎的玫瑰花般的笑容。那么的憔悴，那么的凄美。

　　就在這時，我們的頭頂上方響起了一陣震耳的轟鳴聲，我抬起頭，看到一架武裝直升機正在我們的頭頂上方盤旋著，巨大的氣流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白夜也抬起了頭，瞇起了眼睛。武裝直升機的大門里，探出了一個戴著軍帽的軍人面孔，他開槍射殺了稍遠處的幾個藍蜥人，然后沖著我們吼道：

　　“我是附近空軍基地偵察連的！現在形勢復雜，你們趕快先離開這里吧！往西北方向，有一片廣場，那里算是安全區，這里交給我們善后！”

　　白夜的眉毛微微聳起，抬頭仰望著上方的直升機里探出頭的空兵，朗聲道：

　　“你……相信我們？”

　　空兵有些尷尬看著白夜，然后大聲喊道：

　　“我是私自架勢武裝直升機過來的……我剛才看到了你們這邊的情況……我知道現在很多人都不相信你們……但是我相信你們！我相信只有你們才能拯救地球……只有你們……！”

　　空兵的話音才剛落下，一個藍蜥人突然抬起了它手中的吸血槍，猛地沖著他的脖頸射擊而去，下一秒，這個空兵的脖頸驟然爆裂，大片的血花如同花束一般噴涌而出。

　　開啟自動懸浮的直升機頓時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在高空中打著旋，筆直地向著下方的大地墜落而去，最終，在螺旋槳與地面那刺耳的摩擦聲之中，直升機爆裂成了一團炫目的火花，而直升機里的空兵，更是尸骨無存。

　　望著地面上綻放出的火焰之花，白夜怒吼一聲，他猛然張開了雙臂，整一片大地都像是海面一般劇烈地抖動起來！

　　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在呼嘯！

　　下一刻，地面上的沙粒紛紛離地騰空，化為了無數的沙土之箭，猛然飚射上了天空！！

　　伴隨著一道道的慘叫聲，所有的藍蜥人都在剎那間被萬箭穿心，紛紛墜落！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白夜如此的狂怒，當他重新落下雙手時，漫天的沙云已經消失，而天空中的藍蜥人，也再無殘剩。

　　高空中的雪花似乎意識到情況不妙，也以最快的速度奔逃而去，消失在了云層之上。

　　蘭蘭瞇了瞇眼睛，望著那紛墜入雨的藍蜥人，又望著那遠處墜毀的直升機，淡淡地道：

　　“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肯相信我們……真不知道是為什么。”

　　但是香草卻是對此激動不已，她一把抓住了蘭蘭的手，雙目含淚地道：

　　“看到了吧，我就說……還是有人會相信我們的……雖然大多數時候，人們會被表面現象所迷惑，被只言片語給誤導，但是也有時候，一個人相信另外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那只要靠心就能產生共鳴了啊……”

　　似是被香草的話所感染，站在一旁玩弄著一頭銀發的天罪，在此刻，居然也是輕輕地吟唱了起來：

　　“一群小朋友”

　　“關在小屋里”

　　“蒙上了眼睛”

　　“一起找大象”

　　“一號孩子說”

　　“大象軟又長”

　　“就像牛皮糖”

　　“二號孩子說”

　　“大象硬邦邦”

　　“就像是鐵墻”

　　“三號孩子說”

　　“大象圓又粗”

　　“就像是橫梁”

　　“摘下遮眼布”

　　“屋內燈光亮”

　　“哪里有大象”

　　“只有大水缸”

　　“腌著蘿卜和臘腸”

　　唱畢，天罪微微一笑，不經意間，她雙目迷離地向著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沒錯，是向我的方向。

　　而不是白夜的方向。

　　她切切實實地在看完。

　　那一剎那間，就像是閃電劃破天空，我大腦里的那個黑暗世界，都化為了白夜。

　　一個不可思議……甚至是從未有過的猜想，就那樣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我過去那些年所學到的醫學知識，心理學知識，就像是翻滾的海浪之中的浮萍一般紛紛浮涌而出……

　　一個連白夜都不曾想到的方案，此刻在我的心中悄然成型。

　　“對了……也許……還可以這樣……”

　　“白夜。”我輕輕地呼喊道，白夜回過神來，看向了我。

　　“怎么？”白夜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深深的凄傷。

　　“也許……我有一個辦法。”我對白夜說道。“一個可以嘗試的方案。”

　　白夜的臉上浮現出了剎那間的驚訝：

　　“說。”

　　我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也有想不到的時候。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對人類，從來都不曾信任過。除了對人類丑惡的恨意，就沒有其他。但是，有時候，正是因為丑惡，我們才能生存。”

　　白夜冷冷地看著我，雙手負背，道：

　　“有話快說吧。”

　　我緩緩地走上前，拍了拍白夜的肩膀，道：

　　“其實這也是我的猜想，成功率還不到一半，但是……卻值得嘗試。我想到了幾個很有趣的詞來形容的這個方案。第一，疑病癥。第二，暗合作。第三，宇宙污染。第四，海膽效應。”

　　白夜微微挑起了一根眉毛：

　　“什么意思？”

　　我灑然一笑，道：

　　“在計算和解析上，我不如你，但是在對人性的認識和解剖上，你就不如我了。”

　　白夜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他雙手插在褲袋里，有些煩躁地道：

　　“快說吧。”

　　我緩緩地豎起了一根手指，道：

　　“第一，是疑病癥。出于對心理學和病理學的了解，想到這個概念并不難。舉個例子，白血病早期的癥狀是頭痛、嘔吐、貧血、牙齦出血、皮膚出現瘀斑、身體發熱流鼻涕。但是事實上，一個血瘀體質的貧血癥患者早感冒發高燒時，也會出現極其類似的情況，在不用具體的醫學設備進行檢查的情況下，是很難鑒定出這個人到底是白血病早期癥狀還只是普通的感冒。而有些人，雖然身體安然無恙，但是因為在了解了白血病早期的一些癥狀后，就會憑空根據自己身上出現的一些癥狀懷疑自己得了白血病，這就是疑病癥的典型心理狀況……而我認為，外星文明之間，因為信息的隔絕和文明的相對閉塞，對其他文明的了解只能根據天文觀測這種管中窺豹的方式，所以也可能會有這種類似的心理現象。”

　　白夜似乎明白了我的話中的含義：

　　“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

　　“對，我的意思是，我們不一定非要有強子對撞機。”我說道，“我們只要制造出我們擁有強子對撞機的假象，讓其他外星文明相信這一點就足夠了。”

　　白夜皺眉道：

　　“那暗合作呢？”

　　我繼續道：

　　“暗合作，這是基于六千個來到太陽系的外星文明之間沒有發生戰爭這一點得出的猜想。我認為外星文明之間存在著某種共同的默契，哪怕互相之間沒有信息上的交流，但是在得知對方存在的時候，就可以自動達成一種合作，這種合作是根本不需要更深入的信息交流的，對方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種信息。現實社會中，有很多情況下，大國與大國領導人之間根本就不需要密電通信，就可以根據對方的一些蛛絲馬跡明白對方的意圖，從而在這邊配合對方的行動。比如說，美國攻打伊阿富汗，其他北約國家就會紛紛施以經濟制裁，配合美國，雙方的領導人甚至根本不需要交流，因為這就是暗合作。再不然，在網絡上，一個明星如果一個丑聞被曝光了，那么很多的娛樂公司就會一起解除和他的協議，最終導致巨大的壓力，讓那個明星身敗名裂，欠債累累。但是事實上，那些娛樂公司之間根本不需要事前有什么交流，他們都知道其他公司肯定也會這么做，這也是一種暗合作。在一個共同環境下，在你來我往之間的博弈之中，很多時候，是不需要過多的交流的。每個文明就像是捉迷藏的孩子，都潛藏在黑暗之中，但是只需要看到對方那黑暗之中的眼睛，互相之間就可以明白對方的意思，這就是暗合作。”

　　“舉個例子，在某個地方有兩個科技水平差不多的文明，當一個文明發現了另外一個文明存在，那么，它該怎么做呢？無視嗎？還是直接打擊呢？可是萬一對方文明的水平在自己之上，自己隨意打擊，沒有一次把對方給打死，而自己又暴露了對對方的敵意，那豈不是會引火燒身嗎？最好的情況，就是等待，相信過去數百萬年，甚至數十億年下來的博弈狀態。也就是說‘既然我發現了你，那么你也有可能早就發現我了，既然你可能發現了我卻沒有在過去幾十億年的時間里發動進攻打擊我，那么你有可能是沒有危險的，所以我先不打你，只是觀察你，并且壯大自己的力量再說。比起胡亂的揣測，我更相信過去幾十億年下來的博弈狀態，并且將其延續。’這就是一種共同默契的心理狀態，我稱之為‘暗合作’。”

　　白夜的嘴角緩緩浮現出了一絲弧度：

　　“很有意思。”

　　“繼續說。”白夜道。

　　我一口氣道：

　　“第三點是宇宙污染理論，這一點你之前也已經提到過了，對撞機產生的真空泡足以威懾所有的文明，文明之間是利用了高能粒子輻射來證明自己有能力對宇宙環境造成污染從而讓其他文明不敢進攻自己的。這也是外星文明之間保持威懾平衡的重要原因。這一點，我就不再繼續描述了。但是我想說的是第四點。”

　　“第四點，海膽效應，那是什么？”白夜的臉上帶著幾分的欣賞的微笑。

　　我笑著道：

　　“簡單來說，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效應，一個人拿著海膽去打別人，最后自己的手也會扎到受傷。文明之間也是如此。雖然不同的文明之間存在著科技水平和文明水平的差距，但是文明之間的科技水平，很有可能存在著階級性，就像中國和美國，雖然美國軍事實力比中國強，在不考慮核彈的情況下，就算美國和中國打起來，美國贏了，最終也會自損八百，最終實力下降，被其他國家給打敗，被其他國家占據便宜，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沒有核彈，美國也不會冒然攻打中國。外星文明之間也是如此，不同的外星文明之間也可能存在著這樣的現象，一個文明可能比另外一個文明稍微弱一點，但是弱得并不多，如果強大一方文明冒然攻擊稍弱一點的那個文明，那么強大文明就算勝利了，自身實力也會銳減，最終被其他等級差不多的或者更高級的文明占了便宜。”

　　白夜皺眉道：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么？”

　　“可以推導出‘威懾鏈’的存在。”我毫不含糊地道。

　　“威懾鏈？”白夜的臉上帶著一絲絲的迷惑。

　　“對，假如說，我一個弱小的文明，打不過一個神級的文明，但是我能夠對一個比我稍微強一點的文明造成威懾，但我又受到了神級文明的威脅，那我該怎么辦？”我笑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以利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海膽效應威懾那個稍微比我強一點的文明，而那個稍微比我強一點的文明被打擊了變弱了，就可能遭到同級文明的蠶食徹底滅亡，于是它為了不被毀滅，只好再威懾比它再強一點的文明，而那個再強一點的文明，再去威懾更高級的文明，如此層層遞進，那么當遞進到了一個亞神級文明時，那個亞神級文明，已經可以威懾到神級文明了。所以哪怕是最弱小的文明，也可以利用這種‘威懾鏈’來威懾最高級的文明。現實世界中也有這樣的案例，比如朝鮮核實驗就是如此。朝鮮通過核實驗制造出了*，雖然數量可能只有一枚，跟俄羅斯，美國，中國這樣的龐然大物沒法抗衡，但是只需要一枚核彈，朝鮮卻也足以讓那些超級大國焦頭爛額，因為朝鮮打不過美國，卻可以打擊離它最近的中國，而因為中國被打擊時，會導致俄羅斯和美國占便宜，于是因為所謂的核捆綁戰略，中國不會讓任何一個國家占便宜，于是中國會向俄羅斯發射核彈，而俄羅斯則會向美國發射核彈，最終造成所有的文明一起毀滅。如此一來，就算是朝鮮，因為它有能力通過‘威懾鏈’導致世界大戰，事實上，它也可以威懾美國。同樣的道理放在外星文明之間，也是一樣的，當處在同一個環境時，哪怕是最弱小的文明，也可以威懾神級文明。”

　　白夜深深吸了口氣，輕輕地扶了扶額頭，道：

　　“你的思想我已經明白了……不得不說，在某個層面上，你就是個天才……比起計算和戰術，你不如我。但是論戰略和大局觀，我不如你。可是，你說的這些，都是基于人類的思想和大腦思維，外星人未必會如此。”

　　“但是現在的外星文明數量足夠多，如果里面有一部分和人類有著一樣的博弈策略就可以實現我的猜想了。”我認真地看著白夜，道：

　　“而接下來，我也需要你的計算和其他能力配合……”

　　白夜點了點頭，道：

　　“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語畢，白夜轉頭，看向了漢堡和香草等人，然后道：

　　“如果要執行你的計劃，那么這一次，需要的，就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力量。”

　　白夜重新看了看我，道：

　　“不過你的威懾鏈概念，需要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文明數量要足夠多，這一點，目前已經滿足了。第二，文明之間需要能夠快速判斷出其他文明的科技水平。”

　　我笑著道：

　　“這也不是做不到。至少有兩個辦法來知道其他文明的大概科技水平，第一，速度的快慢。天王星人目前依然沒有發展出超光速科技，所以，我可以推測文明程度越高的文明速度越快，因此它們有可能最早來到太陽系。其次，文明程度越高的文明能源越豐富，因此可以根據天文觀測時發現的閃光點亮度和閃爍頻率強弱來判斷太陽系周圍文明的科技水平。”

　　白夜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道：

　　“好。現在看來，我們之前的所有關卡，都是在為這一關卡埋下伏筆。我已經知道該怎么辦了。”

　　“想要讓其他文明的外星人知道我們有尾波對撞機，那么，需要讓它們觀測到的數據有：第一，電子驅離現象。也就是在一定的波段要讓電子密度達到尾波對撞機加速時才會產生的電子密度的程度。第二、要讓電子束在雙尾波場間的高效耦合和對撞機工作需要的激光相對論自導引傳輸時的激光能量強度符合對撞工作的能譜。第三，要讓對撞產生的粒子能量分布和光度都達到可信的數值。第四，對撞機加速時的電子束、激光束和對撞后產生的能量比如

　　高能質子輻射這三大數據嚴格符合真正的對撞機對撞后產生的數值，不能被其他文明發現我們在造假。”

　　我點點頭：

　　“這就需要你的計算能力了。只有能夠操控信息的你才能夠做到那樣精密的計算。”

　　白夜道：

　　“利用泰坦金剛吞噬火箭把我們帶到大氣層外的空間暫時駐留。在返回地球之前，利用藍蜥人的仇恨來激發我的能力，利用我的能力來刺激漢堡的狂暴特性，激發他變成金剛熊時的能力，那時候，金剛熊身體表面就可以產生類似于超新星核爆發產生的高能粒子輻射，但是這種輻射是全波段的，永夜斗篷可以遮擋太陽光和電磁波，所以之后需要利用永夜斗篷在太空中遮擋住特定波段的光芒，同時配合亞弗戈蒙產生的電流制造出特定波段的輻射。同時，還需要蘭蘭的精確射擊能力讓亞弗戈蒙的電流輻射波段和金剛熊產生的高能粒子前后輻射方向吻合，這需要她的配合。現在看來，前面所有的關卡……都是這一關的鋪墊。如果這一切都是美夜子的安排，那么……她真是一個天才。”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美夜子早就已經預料好的？”我看向了白夜問道。

　　白夜笑道：

　　“以那個女人的能力，就算真的如此，那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我本能地嘆了口氣，看了站在白夜后方稍遠處的天罪一眼，然后道：

　　“沒有時間了……現在就開始實行計劃吧。”

　　三個小時后，亞弗戈蒙入侵了位于美國空間望遠鏡，當JSWT空間望遠鏡的2號廣域相機拍攝圖像鎖定了地球地平線處時，一幅讓全人類都震撼的畫面曝光了。

　　那是一座從地球下緩緩升起的巨大堡壘，那座堡壘的尾端釋放著炫目的光芒，但是卻沒有工質火箭那樣的刺目耀眼。這座巨大堡壘的體積要比一般的人造超級火箭大了十數倍，以21世紀初期的中國長征五號高度來對比，這個巨大的建筑型火箭高度要比長征五號高出了不少。

　　而在這個火箭的正上方，此刻則站著幾道身影，那些身影，正是乘坐著泰坦金剛變身的火箭穿越了大氣層的我們。

　　當泰坦金剛進入高層大氣之后，它就開始減速，然后任由地球引力的作用緩緩下落，在下落到了一定高度時，它維持住了高度，既不下降，也不再上升。

　　而這時，一塊直徑數十公里的巨大黑布悄無聲息地浮現在了太空之中，這塊巨大的幕布遮擋在了火箭的正前方，而另一方面，一道熊熊燃燒的巨大身影也輕輕地從火箭上方起跳，出現在了太空之中，那赫然正是進入了變身狀態的金剛熊。

　　此刻的它已經化身為了一個極其刺目的火球，這個火球是如此的炫目而耀眼，讓正常人類根本就無法對其直視。

　　“想要達到對撞機的小狗，需要接近15億億攝氏度的超高溫，同時，必須要讓外星文明觀測到超過1000億吉電子伏特以上的高能電子流。”白夜在泰坦金剛內部進行著最為緊密的安排，“尤娜，愛麗嘉，莉蘿艾，真空中無法發聲，你們三人負責利用吸血蝙蝠的心靈感應聯系娃娃和漢堡。娃娃，在火箭艙的頂部準備好在永夜斗篷破碎的一瞬間讓亞弗戈蒙釋放出最強大的電流，蘭蘭，你已經看過了過去這些年來的天文觀測光譜圖了吧？”白夜看向了蘭蘭問道。

　　蘭蘭點了點頭，然后右手隨便一甩她的馬尾辮，道：

　　“都看了，沒問題。”

　　白夜點點頭，道：

　　“好。之后你用破邪槍來作為旗桿，瞄準星圖上記載過的外星文明閃爍的區域，好讓外星文明第一時間發現亞弗戈蒙的電子束和漢堡的熱輻射。”

　　蘭蘭嫣然一笑，道：

　　“就不怕破邪槍的反噬了？”

　　白夜淡淡一笑，道：

　　“光速的恒定，而外星文明的飛船都是超光速的，直到到了太陽系邊緣區域才開始減速最后速度低于光速。你知道這會導致什么有趣的現象嗎？那就是，當我們觀察同一個位置時，會看到宇宙中出現兩艘外星飛船，因為我們會先觀測到真正的外星飛船所在的位置的真實圖景，然后才看到它們在幾十年前向著地球飛來的場景的殘像。所以你只需要攻擊外星文明飛船的殘像就行了，不需要攻擊實像，這樣一來，破邪槍就什么也不會擊中，自然不會產生反噬，但同時，卻也不會影響破邪槍百分之百擊中視野中的目標的能力。”

　　聽到白夜的話，蘭蘭挑了挑眉毛，眼中透露出了幾縷的輕佻之色：

　　“原來如此，看來你對我……的能力很了解呢。”

　　白夜淡淡地道：

　　“麻煩不要把‘我’字拖那么長。”

　　一旁的蘿卜戰戰兢兢地問白夜道：

　　“那我呢？撒達，我該做什么？”

　　白夜看了蘿卜一眼，道：

　　“操控泰坦金剛，做好應對天王星人襲擊的準備。天王星人自然明白我們的意圖，會在這段時間發起進攻，那時候，需要泰坦金剛前去迎敵。”

　　蘿卜狠狠地咽了口水，然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于是行動按照計劃進行。泰坦金剛火箭的艙門逐一打開，繼漢堡之后，蘭蘭和娃娃也進入到了外太空之中，當然，她們是在堪比深潛抗壓服般的太空衣的保護下進入的外太空，而能夠輕松變形的破邪槍也可以將蘭蘭和娃娃如同繭子一般保護在一起，形成一層極厚的外殼，對她們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其硬度不下于鈦合金。

　　除此之外，為了保護進入到太空中的眾人，白夜自然也進入到了太空之中，這是為了應對可能突然出現的天王星人的進攻而不得不為之。泰坦金剛飛船的核心艙內，只剩下了雪蓮、天罪和蘿卜鎮守。

　　十七點二十分，白夜進入到了外太空之中，而我們的計劃……也正式開始！

　　十七點二十分四十秒，金剛熊的光芒已經到了最頂峰，而白夜則是冷喝一聲，猛地將永夜斗篷的表面撕裂出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在尤娜的提醒之下，蘭蘭首先帶著娃娃穿過了那個裂口，迅速地到了永夜斗篷的另外一面，而亞弗戈蒙的光芒也在一瞬間達到了巔峰，向著全宇宙各處散播而去！

　　亞弗戈蒙的光芒閃爍之后，泰坦金剛重重一拳打擊在了金剛熊的背后，金剛熊借著反推力也穿過了永夜斗篷的裂口，它的光芒也在第一時間散播向了宇宙各地！

　　但是，這一切，卻僅僅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白夜又在永夜斗篷上撕裂出了更多的口子，同時操控著永夜斗篷進行變形，而金剛熊則在那些破裂的圓形口子之間如同畫星座一般來回移動，因為永夜斗篷的遮擋，它散發的強光時而被掩蓋，時而被釋放，最后在漆黑的太空中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太陽系坐標圖！

　　這是一場在太空中上演的魔術表演，就好像在一堆篝火上遮擋了一塊黑布，然后在一塊黑布的表面戳出了無數的孔洞，借著這些孔洞，會有一些亮光泄露出去。當在遠處的外星文明觀察到這些亮度不斷變動的空洞時，它們就有可能形成一個星系坐標的模型。而在這其中，天王星的光點是最強的，這也是在暗示著天王星存在著文明。通過這種方式，我們想要警醒其他的外星文明，天王星人對地球存在著進攻的行為。

　　白夜也利用他的能力在對金剛熊釋放出的一部分光線進行阻攔，通過減緩特定的光線的速度，來進行光線的儲存和釋放，配合著金剛熊。每當代表天王星的光點亮起時，我們就會同時釋放出只有尾波對撞機實驗才能產生的高能粒子，而當代表天王星的光點熄滅時，我們的高能粒子釋放又會變暗。

　　另一方面，金剛熊的熱度也在不斷地上升著，它的每次釋放熱能，都要比之前更高一些。

　　熱能的上限是15億億攝氏度，而金剛熊第一次放熱是14億億攝氏度，第二次則增加了一百萬億攝氏度，之后又增加了一倍，也就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了三百萬攝氏度，之后又是增加了四百萬億攝氏度……金剛熊的熱度在以指數式的方式增長，這也是對于外星文明最好的警告，我們在告訴外星文明，我們已經快被逼到極限了。

　　這就是我們的賭博，我們在賭，會有外星文明讀懂我們的意思。

　　我們在傳遞這個消息：除非天王星人消失，否則，我們將繼續進行實驗，直到大家一起毀滅。

　　為了讓位于不同天球面的外星人都能夠觀察到光芒，永夜斗篷還必須在地球的上空緩緩轉動，如此一來，就可以做到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地將信號傳遞出去。

　　發送信號的過程整整持續了將近四個小時，在廣袤的太空之中，金剛熊釋放出的強光向著各個方向放射，穿透了物質稀薄的宇宙空間，向著遙遠的太陽系外圍而去。這是一場賭博。天王星人正在持續地向著地球發射標量波，地球距離毀滅已只剩下不到三十個小時時間，如果不能夠在那之前成功，那么，我們就只能夠在茫茫地太空中慢慢等待死亡。

　　但是讓我們多少感到疑惑的是，在我們發送信號的過程之中，天王星人并沒有前來進攻我們，甚至，就連最小規模的干擾都沒有。這實在是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不解。既然我們都已經向著太空中發射了要求毀滅天王星人的信號，那么為什么天王星人還完全不著急，難道我的推理錯誤了嗎？還是說，天王星人做了其他的準備？

　　它們，有著更為長遠的打算？

　　真正的原因，很快就被亞弗戈蒙發現了。

　　又過了幾個小時，就在我們對著整個宇宙所有的角落發射了信號，回到了泰坦金剛內部之后，亞弗戈蒙的聲音卻是突然響了起來。

　　“情況不太妙啊。”亞弗戈蒙道，“剛才NASA觀測到天王星方向也亮起了強子對撞機反應才會有的電子流，天王星人也開始向全宇宙發射信號了。它們很顯然也已經發明出了宇宙空間污染武器，所以看到我們想要威懾外星文明，它們也就在第一時間發射了信號，這樣一來，其他外星文明，也根本不敢進攻天王星人了。”

　　白夜的臉上罩上了一層陰翳，他寒聲道：

　　“風險成本問題……當兩個個體都能夠對整個系統產生威懾的時候，系統內的任何人都不會對這兩個采取任何的制裁措施了，就像一群瘋子手里都舉著*，誰都可以跟這個系統里任何人同歸于盡，自然不會有人敢沖著人群里正在打架的兩個瘋子開槍。”

　　蘿卜面若白霜地道：

　　“那……那該怎么辦啊？這樣下去，我們的威懾就等于根本沒有用嘛……”

　　白夜看向了我，眼中也是流露出了猶豫之色。

　　這樣的情況，其實我們早就已經考慮過了，只不過，天王星人的動作，比我們想的還要快。知道我們只是偽造的對撞機之后，天王星人甚至都懶得對我們發動進攻，直接通過警告的方式來威懾其他文明了。如此一來，我們之前的威懾，似乎都變成了可笑的自娛自樂。

　　白夜托著下巴道：“但是這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發出的信號，其他外星文明，的確是能夠接收到的。天王星人害怕我們的威懾才采取了相應的威懾，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對我們思考方向正確性的一次最好的驗證……”

　　“可是，現在我們的最后一條出路，也已經徹徹底底地被天王星人給堵死了啊……”蘿卜苦著臉道。

　　我看向了白夜，道：

　　“并不是沒有辦法的，還有最后一個辦法。”

　　白夜瞥了我一眼，道：

　　“什么辦法？”

　　我沉聲道：

　　“制造降低打擊風險的假象。”

　　“怎么做？”白夜問道。

　　我想了想之后：

　　“其實到了這一步，思路無非就是兩個。第一個，降低天王星人的威懾度。第二個，提高我們的威懾度。第二個辦法是不可能的，因為宇宙空間污染已經是威懾的天花板了，所以，我們只能夠降低天王星人的威懾度。想要達到這樣的結果，就需要讓其他外星文明誤以為，就算它們進攻了天王星人，它們也不會毀滅……要這么做的話……”

　　白夜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想到了，關鍵在于，要怎么做。”

　　我定定地看了白夜一眼，然后道：

　　“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看……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讓永夜斗篷包裹成一個完美的球形，先擴張然后再停止。從遠處看，永夜斗篷就像是一塊空間被污染后的低能區域，如果這塊區域先迅速擴張然后又迅速收縮，那么在遠處觀察時，就可以理解成是一片本來要被污染但是又被修復的空間，讓其他外星文明誤以為我們擁有某種空間修復的科技……從而降低它們的打擊風險。”

　　就在我話音落下時，亞弗戈蒙突然叫了起來：

　　“情況不妙，雪花朝著這邊過來了，它好像要對我們發動襲擊！”

　　白夜冷冷一笑，道：

　　“來了才好，這說明……我們這邊已經抓到了天王星人的痛處了。”

　　白夜冷笑一聲，然后對其他人下令道：

　　“蘭蘭，香草，你們負責按照我所說的執行計劃。讓其他外星文明看到疑似空間收縮現象，漢堡，娃娃，你們負責光芒。剩下的交給我。”

　　話音落下間，白夜向著墻壁猛沖而去，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泰坦金剛內部的駕駛艙，然后再一次飛入到了太空之中。

　　在茫茫的太空之中，迅速浮現出了一個雪花狀的物體，在太陽的光照之下，這個雪花狀的物體表面散發出了七彩的光輝，而其表面反射的光的頻率也在不停地變動著。

　　這就是天王星人派出的雪花了，而在雪花的身后，還跟隨著數百個眼淚。很顯然，這一次，天王星人是打算利用最暴力的手段，將我們擊殺在太空，同時徹底將永夜斗篷給摧毀！

　　在真空中沒有大氣層削弱的陽光的照射下，眼淚的表面終究還是散發出了反光，其邊緣出現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這讓它們哪怕在太空中也能夠被輕易洞察到。而除此之外，天王星人還可能派出了微型黑洞，這種黑洞在漆黑一片的太空背景下，是無法發現的，所以想要發現這些微型黑洞，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強光照射，根據光線的扭曲來判斷微型黑洞的所在位置。

　　這一點并不困難，因為白夜可以將金剛熊散發出來的光線進行暫時的阻隔，然后再放出。哪怕沒有空氣，白夜也能夠輕松地在太空之中穿梭飛行，他飛行的方式，靠的是身體結構在空間之中的快速重組。白夜的能力是通過信息操作讓身體的粒子進行自組織，白夜可以讓身體內所有的粒子一瞬間向著空間內的某個方向匯聚，比如說，白夜可以讓腳底的細胞向著頭頂方向擠壓，而頭頂的細胞則向著頭頂上方擠壓，如此一來，他的身體就會在空間中離地而起，這種過程，類似于自己拎著自己的頭發把自己給拎起到高空之中。當然，利用這種方式在空中進行飛行，對身體也是會有損傷的，因此在飛行的同時，白夜還必須快速地修復自己變形損傷的身體。

　　通過金剛熊釋放出來的強光以及地球背后的太陽光的照耀，白夜最先鎖定了三十多個微型黑洞的存在，微型黑洞的破壞力最為強大，因此白夜在最快的時間內對這些微型黑洞進行了抹殺操控。就像是一只在黑夜之中瘋狂舞動的白蝴蝶，白夜以靈盈的姿態在太空中翩翩起舞，一個又一個的眼淚在他的身旁接連爆炸，不計其數的黑洞在他的身旁化為了虛無。而在更遠處，雪花以瘋狂地姿態向著白夜射出了不計其數的“冰棱”，這些冰棱都是時間晶體，可以將被射中的對象的時間暫停，一旦被沾及，都將極其危險。天王星人很顯然是想對太空中的其他人出手，因此，白夜在進攻的同時，還負責起了保護所有人的任務。

　　密密麻麻的眼淚和“冰棱”呈放射狀向著白夜飚射而來，白夜體內的血液都幾乎沸騰了，所有向著他飛舞而來的眼淚都在半空中紛紛破碎，無數的黑洞快速升溫，以極快的速度輻射蒸發，湮滅在宇宙之中。

　　而在白夜阻攔著天王星人地球突襲部隊的同時，香草也已經操控著永夜斗篷蜷縮成了一團巨大的球體，而此刻，金剛熊正躲藏在這個團縮成球狀的永夜斗篷的后方，配合著亞弗戈蒙制造強光。蘭蘭和香草以及娃娃也進入了最為默契的配合之中。而蘿卜則是駕駛著泰坦金剛在太空中左右穿行著，以隨時做策應。

　　“數量很多啊。這一次，天王星人是徹底瘋了，你撐得住嗎？”看著面色蒼白的白夜，我不禁有些擔憂地問道。

　　白夜什么也沒有說，僅僅只是裂唇一笑，周圍爆裂的眼淚數量越來越多，而最后，他的身體猛地一竄，整個人都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般射向了前方的雪花。意識到白夜在針對自己，雪花以最快的速度后退，但是這一次，白夜卻沒有再給它機會。利用光線的延遲，白夜在他的身體周圍制造出了一個飛行方向相反的殘像，當白夜飛到了雪花的面前時，雪花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

　　下一刻，白夜猛地閃爍到了雪花的后方，沖著雪花的頂端重重一指，雪花頓時當場如同栗子一般爆裂開來，在真空中裂成了兩半！

　　爆裂開來的雪花終于徹底報廢，無法再繼續逃跑，就像是一堆殘骸一般落在了真空之中緩緩地飄蕩。

　　白夜冷哼一聲，重重地一拍雪花，雪花頓時向著泰坦金剛的方向飄動而去，而下一刻，白夜的身體再次如同電光般在無數的眼淚之中穿梭起來，就像是一道反復曲折的長線，白夜的身體從不計其數的眼淚之間穿梭而過，那些離得稍近一些的眼淚，都會瞬間被白夜碾碎，成為太空垃圾！

　　寂靜的太空之中沒有聲音，只有白夜那如同深海中的發光水母一般優美的太空舞蹈以及讓人震撼的陣陣爆破，就像是煙花在黑夜之中朵朵綻放。

　　曾經的白夜對人類憎恨無比，但是此刻的我卻能夠感覺到，他憎恨的對象已經不再是人類。在那一艘墜毀的直升機之后，白夜憎恨的對象已經變成了天王星人。而此刻的他，擁有著針對整整一個文明的恨意，這種強烈的仇恨，足以讓他化為一團烈火，燃燒整一片宇宙之海！

　　三十分鐘之后，眼淚的進攻停止了。這并不單單是因為天王星人被白夜的能力所震撼到，更是因為漢堡他們的信息發布工作已經結束了，天王星人再繼續努力發動襲擊對我們進行阻撓，也已經沒有更多的意義。

　　停止了進攻的白夜面色蒼白，我看到一道巨大的虛影在他的身后浮現而出，那道巨大的虛影一閃而過。

　　“白夜，你……”看到白夜身后那一閃而過的巨大虛影，我欲言又止。

　　“噓。”白夜豎起了一根手指，抵在了唇間，他沖我淡然一笑，示意我不用多說。

　　在那之后，白夜轉身而行，向著泰坦金剛的方向飛去，很快，白夜就重新回到了泰坦金剛的內部。

　　泰坦金剛的中央指揮室里，一個水缸大小的破碎物體散亂了一地，那赫然正是被白夜給擊碎了的雪花。

　　蘭蘭他們也已經從外太空趕了回來，回來時，他們看到了破碎的雪花表面跳躥著電光，而詭異的聲音從雪花內傳了出來，那聲音時而變成女性，又時而變成男性：

　　“你們這么做……是在把全宇宙……帶入毀滅的……末日……”

　　白夜冷冷一笑，道：

　　“那又如何？這個宇宙毀不毀滅，我們從來都不在乎。”

　　“你們……真是死神……”雪花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殺死整個宇宙的……兇手……”

　　雪花利用合成聲音向著我們傳達著天王星人的信息。在那之后，雪花就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而在七個小時后，讓我們無比震驚的景象終于發生了。

　　當我們在泰坦金剛的駕駛艙內向外望去時，我們看到了這一生中最為震撼的景象：

　　整個宇宙中的星辰都在消失。

　　是的，就好像一張看不見的巨大惡魔之嘴將所有的星辰都快速吞噬一般，從我們的視野看去，不計其數的星辰正在迅速地黯淡、熄滅下去……

　　巨大的黑影從天王星所在的方向開始擴散，很顯然，天王星已經毀滅了。

　　“宇宙毀滅了……”蘭蘭深深吸了口氣，道，那一刻，我看到她的眼中閃爍著明澈而又復雜的光芒。

　　白夜道：

　　“真空泡的擴散速度比預想的要慢一些，慢于了光速，這才能夠被我們給看到。應該還是有高級文明在試圖阻止真空泡擴散，但是顯然……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很快就輪到地球了吧？”蘭蘭輕輕地道。

　　“應該是的……”蘿卜面色也微微發紫。“馬上……就是地球的末日了，等到高級文明的嘗試失敗，真空泡到了地球，那么地球就將毀滅了……我們……也都會死……”

　　蘭蘭輕嘆了一聲，什么也沒有說，她只是站在窗前，然后將身子輕輕地依靠在了白夜的肩頭。

　　“本以為自己早已經對人類沒有什么留念了，這一刻……居然還有些傷感呢。”

　　白夜看向了我，略顯疲憊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現在你也看到了。你的猜想是對的，黑晝。你成功挑起了星際戰爭，而且利用文明之間的威懾鏈，抹殺了天王星人。你做到了弱小文明擊敗高級文明的事。黑晝……你把整個宇宙都變成了黑色的夜晚，真是名副其實啊。呵。”

　　我嘆息了一聲，道：

　　“我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地這么快……看來外星文明之間的猜疑心，比我想的還要嚴重。毀滅天王星的，一定是哪個正在朝著我們而來的文明吧。”

　　白夜微微點頭，道：

　　“這一開始不就是你的計劃么？外星文明的理性程度極高，當外星文明意識到不論如何我們或者天王星人都必然有一個會毀滅宇宙時，自然會看到我們有著修復破損空間的能力而打擊天王星文明，然后利用超光速飛船到我們所在的區域和我們一起來避難。外星文明數量何等之多，而且在有倒計時進行時間限制的情況下，外星文明也不可能嘗試著派出探測器前來打探情況，所以立刻打擊，是它們的首選。”

　　此刻，站在窗前的蘭蘭面對著漆黑一片的外太空，有些嘲諷地道：

　　“不管是人還是外星人，猜疑永遠都是存在的呢。整個宇宙，都逃不出猜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猜疑的本質，說到底，就是在信息不足的情況下，對可能未來的預測。”白夜淡淡地道，“只要生物，總是畏懼死亡，趨利避害是必然的。”

　　泰坦金剛緩緩地向著地球表面下降而去。地球上依然是艷陽普照，太陽還沒有到被吞噬的時候，但是，這也僅僅只是末日前最后一剎那的短暫光明而已。

　　死亡正在以光的速度向著我們逼近，而白夜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張，所有人的表情都極其地難看。

　　“宇宙就要毀滅了……可是，萬一我們也同歸于盡的話……”蘿卜還是說出了所有人都害怕的事。

　　雪蓮惡作劇般地苦笑道：

　　“那么快的速度……就算是死，也不會感到任何的痛苦吧……人的神經來不及感覺到痛苦，就瞬間毀滅了吧。”

　　香草也是微微低下了頭，望著下方已經不再開裂的大地，道：

　　“可是，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能做的事，我們都已經做了。要么人類毀滅，要么，就是這樣……”

　　說著，香草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開始抽泣起來。

　　地球上的人們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宇宙毀滅的到來，發現地震不再發生的人們在大地上抱團歡呼著，慶幸著自己劫后余生，男人們興高采烈地脫光了衣服和帽子丟到高空，他們互相擁抱著，歡快地跳舞著，就像是看到天上掉下骨頭的貓狗。

　　距離白夜對太空觀測后的計算，真空泡到達地球，大概還有三分鐘。真空泡是會以超光速的速度擴張的，當高級文明對真空泡的抑制失敗后，它會從一開始慢于光速變得重新達到光速，而從太空觀測的景象來看，高級文明對真空泡的抑制，沒有持續多久就失敗了。

　　但是末日沒有影響到地球的文明。

　　不同國籍、不同膚色、不同階級、不同人種、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人們都在這一刻相擁歡慶，再也沒有了猜疑，陌生的男女互相親吻著，喜極而泣。就像是一片太平盛世。

　　看著大地上慶生的人們，我們站在廢墟上集體沉默著，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也沒有末日到來的悲壯，有的只是空空蕩蕩的麻木感，

　　最后，蘭蘭苦苦一笑，雙手枕在腦后，道：

　　“沒想到，在末日前的最后三分鐘，人類這個物種，終于摒棄了彼此之間的前嫌，迎來了最美的盛世。這樣的結局……倒也不錯呢。”

　　“是啊……”香草也雙目含淚地道。“如果這不是末日，那該多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蘭蘭突然轉向了白夜，問道：

　　“撒達，你說過，你會讓我對人類重拾信心，指的就是這一刻嗎？”

　　白夜雙手負背，淡淡一笑，道：

　　“其實……并不是。”

　　就在白夜話音落下間，娃娃的手機再次響了，國防部部長的面容再次浮現在了手機屏幕之中。

　　白夜一把抓過了娃娃的手機，而國防部部長則是面色凝重地道：

　　“地震停止了，是你們阻止的，是嗎？”

　　白夜淡淡地撒謊道：

　　“沒錯。天王星人已經投降，歸屬于我們。它們才停止了進攻。”語畢，白夜輕輕地一臺手，一個破碎的雪花浮現在了他的頭頂上空。

　　國防部部長看了白夜頭頂上的雪花一眼，不禁皺眉道：

　　“你們是怎么做到的？”

　　白夜道：

　　“這一點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好吧，”部長揉了揉額頭，道，“不管怎么樣，我代表地球全人類感謝你們的所作所為。謝謝了。”

　　部長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宇宙末日的到來，在這一刻，他還想著末日過去。

　　白夜瞥了蘭蘭一眼，然后冷笑道：

　　“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天王星人毀滅世界的標量波武器沒有被銷毀，而且，現在那個武器的按鈕，正在地球上。”

　　部長的面色微微一變，他皺眉道：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白夜笑道：

　　“我們把標量波武器的按鈕交給了一個對人類社會不公平現象極度不滿社會底層小人物，如果他對這個世界不滿，他將隨時按下標量波武器的按鈕，毀滅這個世界，那時候，將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地球的毀滅。”

　　聽到白夜的話，部長的臉色瞬間白了：

　　“你們知道你們這么做的后果嗎？你們把那么危險的武器交給了可能存在反社會人格傾向的人，整個地球都有可能再次毀滅！”

　　白夜灑然一笑，道：

　　“那就召集全世界的政客，去建造一個最公平、公正、善良的美麗新世界吧。將貪污和腐敗降到最低，讓那些揮霍無度的人的資源灑向貧窮落后的底層失敗者們。把知識和技能還有機會和希望展現給那些絕望的人看。不然，只要這個世界上還存在一個對社會不滿的人，就有可能導致世界毀滅。”

　　“這個世界怎么可能做到絕對完美……？”部長臉色越發難看。“人的欲望是無底洞。世界上也沒有絕對完美的制度。”

　　“那么……至少，要讓人們看到你們的努力。”白夜道，“讓每一個人都看到。”

　　部長的面色極其復雜，但是他還是無奈地道：

　　“我會盡力的，請給我們時間。給全人類時間。”

　　白夜點了點頭，然后結束了和部長之間的通話，然后將手機丟給了娃娃。

　　“原來……還有這種做法……人與人之間的猜疑鎖鏈，到達了極致的話，有時候，也不是不能創造一個溫暖的世界的呢。”

　　蘭蘭靜靜地凝望著白夜，那黑亮而復雜的眼睛，第一次變得那么的清澈而純凈，就像……她童年時那般。

　　然后最后，蘭蘭突然笑了，她掩著嘴，像上一個羞澀的小女孩一般笑了，笑得那么美麗，那么美好，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百合花，讓人忘卻了這個世界一切的污垢和墮落。

　　“謝謝你……”蘭蘭用燦爛的微笑面對著白夜，但是她的眼角，卻是滲出了濃濃的淚花，“謝謝你，讓我在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最美的光景……謝謝你……我現在知道了……我錯了……”

　　“這是我說過的承諾。本尊一向不喜歡違背諾言。既然答應了你，要送你一個太平盛世，本尊自然會做到。”

　　面對著又哭又笑的白夜，白夜也是微微一笑，他上前一步，在漢堡、香草、雪蓮、娃娃、蘿卜驚訝而又歡喜的目光中，輕輕擁抱住了蘭蘭。

　　遠處的歡呼聲還沒有斷絕，頭頂上的陽光也依然暖和。

　　在末日的陽光下，兩個人，就那樣，在廢墟上，輕輕地擁抱。

　　香草開始鼓掌起來，于是天罪、尤娜、愛麗嘉、莉蘿艾、雪蓮、娃娃、蘿卜、漢堡等人也都開始鼓掌。

　　這一刻，所有人都忘記了末日，也都忘記了死亡。

　　剩下的只有美好。

　　然后下一刻——

　　宇宙毀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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