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六 第三團隊/陳東青線①
我還記得那段最痛苦的時光。不,應該說,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段痛苦的時光。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熟悉的人慘死,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痛苦時光。
那簡直比在我的心頭割肉還要痛苦,還要讓我想發(fā)瘋。
痛苦的源頭時間還要回到那一天。那天,我眼睜睜地看著佟哥被燒成灰燼,我卻無能為力,只能逃回到僵尸世界……
痛啊。渾身都痛,從內(nèi)到外都是。
我是翻滾著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的,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整個世界都在變得一片漆黑。
“不!”我哭著發(fā)出了慘叫聲。
“不!不!不!”我連著發(fā)出了三聲慘叫聲,但是當我睜開眼時,我看到了一張蒼白消瘦的臉。
是蕭晨。
他坐在一條長椅上,一手搭著額頭,雙眼黯然,眼神里毫無顏色,在他的身旁,江雪清、曹紅鯉老師等人用充滿恐懼的眼神看著他,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惡魔。
但是蕭晨一絲絲也沒有動,他就像是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雕塑,只是僵在那里,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胸口還微微在起伏著,我甚至懷疑他已經(jīng)死了。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醒來,蕭晨那亂發(fā)下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他朝我看了過來,眼瞳深處不再像是過去的那么冰冷,反而像是沒有了靈魂的僵尸一樣的死寂。
“你醒了。”蕭晨用有氣無力的語氣道,“佟大為死了……童心怡被美女世界抓了……韓少鋒也去了風情世界沒有回來……他們可能是背叛了,也可能是被以某種方式強制扣留了……就算和他們同去的非初始隊員回來也沒用……”
蕭晨的話讓我徹底想起了之前所發(fā)生的一切,我憤怒地跳了起來,瘋狂地揮舞著拳頭,咆哮著向他沖了過去。
“混賬!”我怒吼著,沖向蕭晨的同時,我的拳頭迅速變大,我重重一拳捶打在了蕭晨的胸膛之上,蕭晨那消瘦的身體比我想的還要輕盈,被我重重撞擊之下,居然給我給打得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后方的墻壁上。這是一個地下基地里的休息室,面積相當于車庫,但是在我的恐怖力量之下,蕭晨的身體足足飛出十數(shù)米的距離,重重地鑲進了墻壁之下,堅硬的加固墻壁都裂開了蜘蛛網(wǎng)一樣的縫隙。
出乎我的預料,這一次,蕭晨既沒有用輕蔑的話語藐視我,也沒有出手反抗我對他的報復,他任由我對他報復著,我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沖向了嵌入了墻體之中的蕭晨,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頸,把他給挖了出來,然后一拳、一拳,毫無留手地叩打著他,仿佛要把他給徹底打成碎片!
“垃圾!”我冷冷地看著倒在我的腳邊的蕭晨,一拳接著一拳,接連不斷地轟擊著,擁有了僵尸病毒,我的力量已經(jīng)遠遠超乎了常人,在我的敲擊之下,蕭晨的胸腔都被我給打裂了,他的身體被我給打得血肉模糊、皮開肉綻,很快就連面容都顯得模糊了。
“垃圾!垃圾!垃圾!”我不斷地辱罵著,宣泄著我憤怒到暴走的情緒,“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很拽嗎?你不是覺得我們都是垃圾嗎?你不是很自以為是么?呵呵,你也不過就是個垃圾而已,這點智力水平,連自己的隊員都保不住,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指示我們?憑什么!垃圾!垃圾!垃圾!畜生!”
我真的就像是在提垃圾一樣踢著蕭晨,蕭晨被我踹得口吐鮮血,蜷縮成了一團,不住地嘔吐著,嘴里流出白色的涂抹,他的身體都在微微痙攣著,很顯然,他并沒有做任何的自我防備的舉動。我一次又一次地掐著蕭晨的脖頸把他提了起來,然后又當著曹紅鯉和江雪清的面狠狠地把他丟飛出去,然后又迅速地沖上前去,再次掐著他的脖頸,狠狠地把他的腦袋往地上砸。這一次,我真的是徹底怒了。
我眼睜睜地看到了佟哥被一道紅光當場殺死的景象,如果不是因為蕭晨提出了什么和對方交換世界之書的計劃,如果不是他的自信,佟哥也不會死。而且更可惡的是,是蕭晨把童心怡派去了美女世界,她還是個十三歲的初中小女孩啊,現(xiàn)在就連童心怡也下落不明了,這個混賬男人,絕對是罪該萬死,罪不容誅!
“咳……咳……”蕭晨劇烈地咳嗽著,任由著我在他的身上宣泄著我的怒意,給他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增添一個又一個的傷口。隨著我的一次又一次揮拳,我的眼眶也濕潤了,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一直以來,雖然我對蕭晨恨之入骨,但是,至少我也是把他看成我們唯一的生存希望看待的,但是這個寄予了我們所有人希望的人,卻不但一次又一次出賣了我們,還如此的無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利,簡直就是個垃圾加上畜生!
“你怎么對得起我們!?怎么對得起我們!?”我哽咽著,狂怒著。“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去死!去死!去死!”
雖然我和佟哥交情不深,但是至少也是我目前最熟的人之一了。雖然我韓少鋒交情一般,但是至少我們也是共同患難過來了。而童心怡,她更是住在我家樓下的鄰家小姑娘,一直以來,她都是叫我哥哥,是個非常乖巧懂事的小女孩,有空的時候她還會經(jīng)常到我家來串門,送上她家里的一些水果和自己做的腌制品,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孩,自從上帝游戲開始之后,童心怡也一直把我當成她最依戀的人,每次她遇到委屈的時候,都會默默地找我來哭訴,把我當成聽她心聲的對象。可是,這樣一個可愛乖巧的初中女孩,卻被蕭晨利用,最后落到了其他世界的手里,生死不明,危在旦夕,造成這一切的,都是蕭晨那自大的計劃!
整整折磨了蕭晨十多分鐘,我卻依然沒有宣泄完我內(nèi)心的怒意和憋屈,因為僵尸病毒,蕭晨有著極強的恢復能力,這就更加加劇了我往死里折磨他的怒意,雪白的地板上滿是蕭晨身體里濺出的鮮血,他的外套也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了,但是,他卻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只是任由著我宣泄著他的怒火。大概是蕭晨自己也知道自己這一次玩脫了,失利了吧,他甚至都沒有了反抗的生存欲望,只是任由我對他進行瘋狂教訓毒打著。
“住手吧,東青!”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哀絕的女聲在我的身后響起,喝住了我。
我的身體霍然止住,染滿了鮮血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這一次,終于沒有落下去。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憤怒不已地看著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的蕭晨,心中的殺意才稍稍退卻了幾分。
撲通一聲,我跪倒在了蕭晨身邊的血泊中,雙手支撐著地面,手指顫抖,然后開始無聲地流淚。
急驟腳步聲在我的身后響起,一雙溫暖的手攙扶起了我,我勉強站起身來,回頭時,卻看到了臉上帶著淚水的曹紅鯉老師。
“東青,算了……打得也差不多了,事情都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打他也沒有用了……而且別忘了,他是隊長,殺了他,我們都會有危險的……老師不想看到你變成情緒失控的殺人狂,冷靜一點,好嗎?”
一直以來我都很聽曹紅鯉老師的話,不單單是因為她是我們的班主任和政治老師,更因為她是個有時候潑辣有時候又溫柔的老師,總是能夠不經(jīng)意地指點我。
我握緊了滿是鮮血的雙拳,死死地咬著嘴唇,被我咬破的嘴唇,滲出了苦滋滋的鮮血。
“呵呵……不用留手,隊長權限我已經(jīng)還給你了……殺了我……”就在情緒稍稍穩(wěn)定下來時,我的身下卻再次響起了蕭晨的聲音。
他用手臂遮擋著自己的雙目,嘴里浮現(xiàn)出了自嘲的笑容。
一股怒意再次竄起在了我的心窩里,但是看到旁邊曹紅鯉堅定的眼神,我最后還是忍住了。
“我就是個垃圾,殺了我啊,陳東青……呵呵……怎么,不動手了?”蕭晨用手臂遮擋著雙目,不斷地說著嘲弄的話語,那輕佻的話語,再次勾起了我的怒火,但是當我的視線落到了他手臂和眼窩接壤的地方時,我卻看到,在手臂下的縫隙里,一條晶瑩的淚水,正在無聲地流淌而出。
蕭晨,在哭?
這個男人,居然也會哭?
我杵在原地,咬著嘴唇,最后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出手。
等了幾分鐘,見我始終沒有動手,蕭晨笑道:
“怎么,不肯動手?可憐我?反正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留戀,人類就是這么一種東西,知道我在希爾伯特空間那個模擬上帝游戲的人性實驗的最后結果是什么嗎?”
聽到蕭晨的話,我再次一震。
“什么結果?”我問道,呼吸有些急促。
“死了。”蕭晨裂嘴一笑,“全都死了。我進行了無數(shù)次的實驗,但是最多的結果,是參加自相殘殺的比賽的人,到了最后,都死了,所有的團隊,所有的成員,全都覆滅,沒有一個隊伍能夠活下來……沉船效應,體現(xiàn)地淋漓盡致啊,呵呵。”
“全都死了……為什么?”我看著蕭晨,喃喃地問道。
“還不明白嗎?這就是人性啊……蠢貨。”蕭晨嘲弄地罵了我一句,“如果一顆星球馬上要爆炸了,只有少數(shù)精英能夠乘著火箭逃走,那么民眾的反應是什么?那就是在嫉妒的內(nèi)心和不公平的情緒主宰下,民眾把火箭和飛船都給毀了,把精英也一起殺死,大家一起等死,這就是最有可能的結果,懂了嗎?公開的生存游戲議一旦開始進行,最有可能的結果,也就是如此……人,是一種極度自私又愚昧的生物啊。呵呵。”
我始終不太想相信蕭晨的話,但是蕭晨那嘲諷的笑意卻讓我知道他并沒有撒謊,他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你只是說可能性比較高而已。而且你的比賽條件和上帝游戲又不一樣……”我咬著牙道。
“不一樣?”蕭晨冷笑了一下,“童心怡背叛了我們,韓少鋒也想著逃跑背叛,你們在我背后搞著小算盤,想玩背叛,這些當我不知道?這些還不足以證明這個事實?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證明著我的實驗結果。”
“……”我沉默著,和曹紅鯉一起看著躺在地上,一臉消沉的蕭晨。
“說來也真是可笑……我為什么會想拯救人類這種無藥可救的存在。”蕭晨自嘲地笑著,“認知能力低下,理性思維低端,信息傳遞遲鈍,記憶儲存量低弱,原始本能強烈,感性思維過盛,思維呆板直線不知跳躍……這樣的垃圾生物,我居然還試圖去拯救?我真是夠天真。呵呵……我本來就不該抱什么希望的。”
聽著蕭晨對人類極盡諷刺的話語,聽著他消沉而自暴自棄的陳述,我咬緊了牙關,一把揪住了蕭晨的咽喉,把他給提了起來,硬邦邦地道:
“所以……這算什么?不過是輸了一回而已,你就變成這副德行了,是吧?!蕭晨,你給我起來,給我起來!”
我硬生生地把綿軟無力地躺倒在了地上的蕭晨給提了起來,讓他那一頭亂發(fā)下的陰沉眼睛抬起來看著我。
“蕭晨,你是我見過最畜生最混賬的男人!”我惡狠狠地道。“全世界的畜生加起來也比不上你萬分之一!我現(xiàn)在真想把你碎尸萬段!”
蕭晨嘴角冒血,冷笑著看著我,道:
“你也是我見過最愚蠢的男人……不,人類。想把我碎尸萬段,行啊。來吧,反正我無所謂。跟人類這種垃圾一樣的東西茍活著,把垃圾一樣的基因繼續(xù)遺傳下去,反正我也沒有什么興趣。活下來又有什么意思?”
蕭晨的每個字都在刺激著我,讓我心頭冰冷,卻又沉痛萬分。
“所以……這到底又算什么?”我的手腕稍稍脫力了幾分,手中的蕭晨落了下去,但是我還是很快發(fā)力重新抓住了他。
“把所有人當抹布一樣利用,用完了又說我們沒有用,說這場游戲沒法玩,隨隨便便的丟棄,然后自己一走了之?蕭晨,你這個畜生!”我重重一拳打在蕭晨的臉頰上,“我們是人,可不是你隨便利用的棋子,隨便用來擦地板的抹布!蕭晨,你給我站起來,我不準你倒下去,像個活死人一樣懶洋洋地躺在地上,聽到?jīng)]有!?全世界任何人都可以放棄,但是,你沒有這個權力!因為,你的手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你身上已經(jīng)背負了所有死去的人的怨念,你背負了所有的罪惡,但是……至少你也背負了一部分人的希望,所以,你不準放棄,你知道嗎!?你給我站起來,就算要死,也給我死到戰(zhàn)場上去,不是像只死老鼠一樣爛死在這里!把你的最后一滴腦汁,最后一丁點智商全部抽出來,發(fā)揮到極致,這是我的命令,你知道嗎!?”
蕭晨微微地揚起了下巴,亂蓬蓬的黑發(fā)下,一雙平靜的眼里依然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
“垃圾。”蕭晨看著我,淡淡地道。
我的心一顫,然后道:
“對,我是垃圾。那你給我證明你不是垃圾啊!起來,你給我起來,聽到?jīng)]有!?”我一點一點地把蕭晨拉了起來。“你不是很厲害么,你不是說你會拯救全人類,帶我們走向勝利嗎?現(xiàn)在就這么放棄了,去死了是吧?哪有那么便宜,那些人都白白死了是嗎?你給我起來,給我去贖罪,否則我絕對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沒錯,我是很恨你,對你恨之入骨,殺你一百萬次都不夠,但是,至少我相信你是聰明的,是我見過的人里最聰明的。如果你真的那么聰明,就算你再瘋狂,再殘忍,再怎么利用我們,至少我內(nèi)心里也心甘情愿被你當槍使,但是,有一件事,我絕對不允許你做,那就是——我不準你讓我們失望,讓我們絕望!”
“哪怕錯,也要錯到底,裝出自己正確的樣子,不準給我們絕望,懂嗎!”
蕭晨微微偏過頭去,沒有看我,我松開了手,蕭晨支開雙腿,踉蹌了兩步,卻是站住了。他緩緩直起身來,沒有摔倒,只是側對著我,揉了揉被我揍歪了的鼻子。
“真是弄不懂你的邏輯……”蕭晨沙啞著聲音輕輕地說了一句,語氣輕描淡寫,一貫的帶著諷刺。
我咬著牙道:
“你沒必要思考我這種頭腦簡單的人的邏輯。你只要思考怎么能讓我們獲得游戲的戰(zhàn)術就行了。去把童心怡和韓少鋒都給救回來,這才是你該做的。我問你,這次為什么你會失敗?失策在哪里?”
蕭晨睫毛微垂,平靜地道:
“光圈傳送的半徑是水平面上計算的,但是我忽略了地球的弧度。歸根結底是因為我散播僵尸病毒往往都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不會到連動物都稀少的草原和海面上,所以導致了錯誤的光圈計算。”
“城市里沒有直徑幾公里的大面積空地,而且建筑林立的城市里的地面、道路都是人工制造的平面,其曲面程度是無法和海面和草原那樣的自然環(huán)境相比的。”
我僵硬地笑了一下,道:
“你這不是知道自己失誤的地方么?既然知道自己敗在了哪里,那就吸取教訓,從頭再來不就行了?”
蕭晨哼笑了一下,揉了揉鼻子,依然側對著我,道:
“如果你那么想著被我當槍使的話,那我就再試一次吧。”
“一次可不夠。”我淡淡地道,“我要你一直試下去,不管失敗幾次,都一直試下去。哪怕以后有人犧牲了,我們損失了,我也不允許你露出現(xiàn)在這副活死人一樣的樣子來。就算你輸了一百場,你也要用嘲諷的語氣說‘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懂了嗎?!”
蕭晨那消瘦的身形定在了那里,他背對著我,沒有吱聲。我只能看到他揉鼻子的動作。
足足等了半晌之后,蕭晨才突然用陰沉的語氣道:
“如果你現(xiàn)在這番話早點說就好了。可惜現(xiàn)在……我……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沒有時間了?什么意思?”我急沖沖地問道,視線在蕭晨那一頭略顯落寞的亂發(fā)上上下浮動。
“控制母蟲不是沒有代價的。”蕭晨緩緩地道,“想要控制母蟲,必須讓它寄居在我的海馬體齒狀回下神經(jīng)元下,和我的神經(jīng)元軸突終末結合,接受我軸突信號發(fā)送側釋放的神經(jīng)遞質(zhì)后,母蟲信號接受側的電子通道的類AMPA受體就會被激活,從而做出信息反饋。但是我操控母蟲久了,信號接受側的神經(jīng)元表面的母蟲和我的神經(jīng)元連接會更緊密,滲透我的神經(jīng)元的速度會更快,母蟲的類AMPA受體的面積也會增大,甚至取代我原來的AMPA受體,那時候,我和母蟲就很難再區(qū)分了。我就是母蟲,母蟲就是我,我的自我意識也會被抹滅。那時候的我,到底還能保持現(xiàn)在的理性和自我意識,還是變成一個徹頭徹尾依靠本能進行的殺人狂……誰也不知道。”
蕭晨的話讓我感到了一陣空空落落,沒想到寄居在蕭晨體內(nèi)的病毒母體對他的身體影響居然這么嚴重,甚至到了足以威脅到他生命的地步。
“那你……還有多少時間?”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不好說。”蕭晨淡淡地道,“如果運氣好,也許可以支撐幾個月,一直到上帝游戲結束,但如果運氣不好,也許明天就會發(fā)作,我的意識就會消失。如果那種情況發(fā)生了,陳東青,你來取代我,成為新的宿主。”
“我……?”我錯愕地道,“你讓我變成新宿主?”
蕭晨看了我一眼,道:
“雖然你的智力水平控制母蟲達不到我的地步,但是至少你的單體戰(zhàn)斗力會足夠強大。那時候,你就放手去搏吧。”
蕭晨的話突然有點臨終囑托的意味,這讓我有些適應不過來。
“為什么是我?既然我的智力水平達不到你說的要求,那么我們的世界好歹也有不少才智足夠的精英人物吧?你就不派遣他們?nèi)コ蔀槟赶x的宿主嗎?”
“因為你的身體是最適合成為病毒母體的宿主的,不要忘了,這病毒是你的祖輩留下來的,你的基因本身對母蟲就有很強的適應性。你作為母體的宿主,母體對你的影響會小一些。此外,如果你把母蟲交給我們世界的其他人,那就是自取滅亡的作法。你作為最初的病毒散播者,我們世界的人對你都是恨之入骨,你再把母蟲的權限交給他們?就算他們不殺死你,也會折磨得你死去活來,不會讓你好過的。更何況,把母蟲交給非初始隊員,到了連初始隊員都已經(jīng)難以戰(zhàn)斗下去的地步,就意味著我的死訊已經(jīng)暴露了,也意味著情況已經(jīng)十分危急。那么那時候,我們世界的人只會是一盤散沙,背叛我們世界的人只會更多,懂么?”
我重重地吞了口水,嚴肅地看著蕭晨,知道這個男人雖然喜歡說嘲諷的話,但是卻不會在這種時候撒謊。
“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不管怎樣,你都不準給我放棄,如果你真的認為你是對的,就給我做到底。給我拼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到時候,我會接過你的班。但是,我事先跟你說好,我有我自己的作法。如果你希望我能夠繼承你那種作法,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蕭晨笑了一下,哼了一聲,道:
“隨便你,反正這個世界是死是活,我活著的時候都不關心,何況我死了以后?”
“好了,好了,既然內(nèi)部矛盾已經(jīng)解決了,我們還是想想外部矛盾吧。馬克思說的,矛盾是永遠存在的。”見到我和蕭晨之間暫時達成了共識,在我們一旁的曹紅鯉松了口氣,她走上前來,一邊調(diào)和著我和蕭晨之間的矛盾,一邊分析著我們目前的形勢。“戰(zhàn)爭這種東西,是分為戰(zhàn)術和戰(zhàn)略兩個層面的。之前蕭晨在平凡世界的失敗,是戰(zhàn)術層面的失敗。而韓少鋒和童心怡被扣留在了其他世界,這個則算是戰(zhàn)略層面的失敗了。蕭晨你派遣韓少鋒和童心怡去其他世界,最初目的是要在其他世界偷偷散播病毒,引起其他世界之間的猜疑心,現(xiàn)在童心怡他們落了網(wǎng),那么他們的身份信息也有可能會暴露,也就是說,你引起其他世界猜疑的大戰(zhàn)略已經(jīng)失誤了,現(xiàn)在必須制定新的戰(zhàn)略計劃才行。”
曹紅鯉老師畢竟也是一名有文化有素養(yǎng)的教師,雖然一開始她陷入上帝游戲的時候也是不知所措,但是現(xiàn)在一系列的經(jīng)歷下來,她也成長了很多,看得出來,佟大為的犧牲給了她不小的刺激,但是在這種時候,她還能夠保持心態(tài)的穩(wěn)定,是很難得的。
蕭晨揉了揉鼻子,道:
“不是可能暴露,是已經(jīng)暴露了。在我們還在平凡世界期間,韓少鋒已經(jīng)和一些巨型生物一起襲擊了我們的地表世界。這次的襲擊有錄像作為證據(jù),已經(jīng)可以認定韓少鋒已經(jīng)背叛了我們。至少也已經(jīng)被以某種形式控制住了。”
“韓少鋒背叛了我們?”聽到了韓少鋒背叛了我們的消息,站在一旁一直沒有發(fā)話的江雪清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她踉踉蹌蹌地走上前來,面色一片蒼白。“怎么會這樣……”
自從江雪清的父母死了以后,韓少鋒是一直在江雪清身邊鼓勵她的人,但是現(xiàn)在聽到了韓少鋒背叛了我們世界的消息,她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線,也終于徹底崩潰了。
“沒錯。你可以自己去看視頻。”蕭晨緩緩地道。“當然,韓少鋒暴露在視頻畫面里的情況存在著刻意性,更像是特地錄下來讓我們看到的,因此,倒更像是對我們襲擊風情世界的一種報復性行為。風情世界是在對我們宣戰(zhàn),并且警告我們。他們這么做,是專門表明立場的。而表明立場的目的,是為了把我們世界推到所有世界的對立面,變成共同的敵人,一方面好讓那些受到我們僵尸世界入侵的隊伍團結一致甚至結成聯(lián)盟,另一方面也可以消滅我們僵尸世界,這是一個長遠的布局。”
我喃喃地道:
“也就是說,我們世界變成了他們結盟的道具嗎?這……這該怎么辦?”
“制造矛盾,阻止他們結盟,散播猜疑鏈。削弱他們要結盟的對象,壯大他們還沒有結盟的對象。只要結盟的利益小于不結盟的利益,他們自然也就不會結盟。”
“這要怎么做?這也太難了吧……”
“是難,但也不是沒有機會。上帝游戲最后能夠勝利的名額是有限的,那么在這場游戲里所謂的結盟就只不過是為了最后互相之間廝殺的一個暫時的交易而已,最終還是會互相背叛,各自為伍。看似其他世界聯(lián)合起來要對付我們,但是他們其實還是為自己的世界著想的。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對外宣布,如果哪幾個世界聯(lián)合進攻我們,我們就會傾盡所有力量和其中一個世界同歸于盡的話,他們?yōu)榱耸棺约翰怀蔀楸晃覀兝贤瑲w于盡的那個倒霉鬼,自然會盡量不出力,甚至互相頹唐責任,內(nèi)部就會自亂陣腳。”
“比起聯(lián)合殺死我們一個世界,其他世界更希望看到的是我們世界能夠拉上他們的某個甚至幾個未來的敵人一起去死,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這種怠惰的用最小投入資本來占最大的便宜的思想,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基礎。”
“這么說的話,蕭晨,你是想……”
“宣戰(zhàn)。”蕭晨直截了當?shù)氐溃凹热伙L情世界已經(jīng)向我們世界宣戰(zhàn),那么,我們就回應他們這么挑戰(zhàn)。”
“向風情世界宣戰(zhàn)嗎……”我喃喃自語。
“這是做給其他世界看的,如果他們世界之間沒有結盟,或者所謂的結盟并沒有那么牢靠的話,那么我們的這份宣戰(zhàn)最后只會讓他們的聯(lián)盟四分五裂。”
我稍微想了想后,沒有反駁蕭晨這次的計劃:
“也好,我們可以去把韓少鋒救回來……”
蕭晨瞥了我一眼,道:
“對于拯救韓少鋒,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算把他救回來,他也不會是我們的同伙了。既然他拋下了你們獨自一人背叛了我們世界跟隨了風情世界,就意味著他已經(jīng)有了連同你們一起將僵尸世界消滅的念頭,這樣的人,就算救回來,充其量其利用價值也就是充當前往其他世界的釘子而已。”
聽到蕭晨的話語,我的心里一陣不是滋味。但是他說的卻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崱?br />
蕭晨確認了一下時間,然后對我道:
“戰(zhàn)局瞬息萬變,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就要出發(fā)行動。在我準備核彈的這段時間里,你們有極短的休息時間,在這段時間里,看一下韓少鋒和其他世界的怪獸一起襲擊我們世界的錄像視頻吧。”
蕭晨一邊說著,就一邊朝著地下基地外走去,只留下了我、曹紅鯉和江雪清依然留在這個封閉的大廳里。氣氛是說不出的壓抑,江雪清的神智都已經(jīng)有些不太清楚,曹紅鯉身為老師,精神狀況還算好一點——她就算精神狀況不是很好,事到如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同校的學生一個接著一個死去,她也只能鎮(zhèn)定下來。
蕭晨讓我們?nèi)タ戳艘幌略谖覀兦巴椒彩澜缙陂g韓少鋒帶著怪獸一起入侵我們世界的景象。那時候,蕭晨事先布置在一些重要軍事區(qū)域和核心城市的僵尸巨人迎擊了那些怪獸,那些前來襲擊我們世界的怪獸是一個燃燒著的火焰巨人,一只黑色的巨龍,還有一只巨大肥胖的蟲子,它的身上不斷有鮮血滴落下來,看起來極其滲人,更滲人的是那只大蟲子還會不斷地產(chǎn)卵,從身上源源不斷地生產(chǎn)出更多的小蟲子,和僵尸病毒的特性有點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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