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徐凝慧被張老夫人打發(fā)回內(nèi)室午睡。

　　“姑娘可是睡不著？”守在一旁的玉竹問她，“姑娘睡了一上午，婢子陪著您說會兒話吧！”

　　徐凝慧確實睡不著，“也好，趙媽媽去哪兒了？”

　　“趙媽媽被大夫人叫去處理府上的事了，一會兒就回來。”玉竹知道她的意思，“是二舅夫人那里出了些事，大舅夫人十分生氣。”

　　“喔，二舅母又鬧什么幺蛾子了？”徐凝慧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這位大家出身的二舅母這樣的會鬧騰！

　　“二舅夫人管著張府里的事物，她被老夫人看管起來了，底下的人不服大舅夫人的管，在鬧騰！”玉竹見徐凝慧扭了扭脖子，知道她是睡久了，血脈有些不暢通，替她捏肩膀。

　　“秋后的螞蚱，蹦不了多久，況且大舅母也是世家出身，娘家雖不在京城，教養(yǎng)是不缺的。”肩膀上的酸脹的感覺得到了緩解，“你這手法倒是好。大舅母叫你去問出什么沒有？”

　　“姑娘知道？大舅夫人不過是讓婢子把在廚房的話再說了一遍，賞了婢子一兩銀子，就叫婢子回來了！”

　　“恩，咱們只管等著看戲，大舅母收拾人的手段可是妙的很。”

　　窗外的陽光照了進(jìn)來，窗欞旁的紫檀小幾子上擺放著一盆十八學(xué)士，閑閑的開了幾朵。

　　十月的陽光已經(jīng)沒有夏日里那么毒辣，徐凝慧在內(nèi)室百無聊賴的坐著，整個和樂院都安靜極了。丫頭們大氣不敢出，張老夫人已經(jīng)許久不曾這樣發(fā)過脾氣，幾位夫人也不在身邊伺候，上午發(fā)作了張二夫人朱氏，府里也是不大不小的鬧上。

　　接下來，她的這位八面玲瓏的二舅舅是不是該在外祖母和外祖父面前上演冤枉呢？徐凝慧嘴角斜斜的露出一抹譏諷，皇家不怕臣子們私下支持誰，就怕墻頭草。二舅舅敢頂風(fēng)作案，外祖父應(yīng)該會把他被外派吧，眼不見心不煩。

　　估摸著時辰，徐凝慧叫上玉竹出了內(nèi)室。

　　“睡好了？”張老夫人放下覆在額際的手，冷冽的臉上慢慢的帶起笑意，“頭還疼嗎？”

　　徐凝慧放開玉竹，“不疼了，院子里安靜，想和外祖母說說話。也不知道外祖給我取了個什么樣的字？”

　　“你外祖的文采雖不比你祖父，可是到底不差，昨夜就把雞血石帶去書房了。外面日頭足，不然倒是可以領(lǐng)著你去看小湖里的魚！”張老夫人握著徐凝慧的手說道。

　　這個時候張大夫人帶著人來了，“這個時候來打擾母親歇息了，實在是有事情需要母親拿主意。”

　　凝慧從床上站了起來，“流月回三舅母那里拿的花也該拿回來了，惠兒去看看！”

　　張老夫人點點頭，張大夫人倒是意外的看了一眼，這樣的伶俐！

　　“說吧，什么事？”張老夫人等張大夫人坐下以后問道。

　　“上午二弟妹出了錯，媳婦和三弟妹商量著接過手處置，卻發(fā)現(xiàn)二弟妹做的賬和實物對不上，偏偏婆子還不服管教。媳婦想向母親討主意，怎么處置？”張大夫人不緊不慢的說了出來，這樣的事，她也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這是這個時候若是處置不當(dāng)就怕落下不好的名聲。

　　“你先把庫房和賬本的出入先查出來，婆子那里先抄了。等老太爺回來細(xì)細(xì)審問了在做處理。”張老夫人微不可查的掃了一眼下首的大媳婦，出身不錯，受教與秦老夫人，倒是明白的很。

　　“媳婦也是這樣想的，出了這樣的事，不能叫兩家都蒙羞！”張大夫人得了話，有了擋箭牌，心下安穩(wěn)。

　　“這是自然，咱們張家既是和朱家結(jié)了親，斷沒有結(jié)仇的理來。只是朱氏那里還是什么都不肯說，若是這樣，老二那里也不好處置。”

　　“說起二弟，媳婦倒是知道些消息，二弟好像和六安候府的人走的進(jìn)，還和四皇子打過照面。”張大夫人瞅了瞅自己婆母，見她半合著眼，也不知聽進(jìn)了多少。

　　“倒不是媳婦多事，這個當(dāng)口，二房不能出事。”

　　張老夫人原以為她在挑事，可是提及四皇子頓時來了精神，“你細(xì)細(xì)說來，就近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就是禍家之亂。”

　　“媳婦也知道輕重，之前三弟不是被誣告說養(yǎng)外室，父親氣得請家法。媳婦聽采買的婆子說二弟常常出現(xiàn)在四懷巷子，就留心多問了一句，才知道二弟有時一人，有時是和六安候府的二老爺?shù)热恕；輧荷磉叺难绢^也說見過，叫來問了問，原來是六安候府的二老爺安置了個外室在那，還在玉竹所在的人伢子那里買了好些人。據(jù)下人們說，二弟這樣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也沒有外室，晚了就在六安候府的二老爺那兒歇息，四皇子若是空閑也是在的。”

　　張大夫人話未落地，上好的茶碗就落地。“混賬東西，四皇子是什么人，他也敢搭上！付嬤嬤，馬上把這件事告訴給老太爺，這樣的事情必須捂嚴(yán)實了。”

　　“老夫人放心，奴婢知道。”付嬤嬤說著就離開了院子。

　　張大夫人低著頭，恰好把眼里的笑意遮住，“媳婦先去把家里的事情處理好，母親也要放寬心，大老爺和三弟還要母親看顧。”

　　“不用擔(dān)心我，你先去忙，朱氏那里不用替她掩蓋，該怎么查，就怎么查！”

　　張大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抱夏里跪了五六個仆婦，皆是張二夫人的心腹，結(jié)果大丫頭奉上的茶，目光清冷的掃了一眼不知死活的人。“要么自己交代，要么交給老夫人手底下的趙媽媽問話。”

　　毫不理會底下的人目光交流，說不說是遲早的事情。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大夫人說庫房里的東西對不上，府里才辦了喜事，出了岔子是常有的。”穿青色的比甲衣裙說道，張大夫人認(rèn)得他是張二夫人的陪房，關(guān)媽媽。

　　有了人出頭，其他幾個人皆是附和，倒是一個也不肯認(rèn)罪。

　　張大夫人冷笑一聲，“你也別誆我，左右派去抄家的人也該是時候回來了，若是叫我查出什么來，不管是誰的陪房，老夫人發(fā)了話，統(tǒng)統(tǒng)發(fā)賣。”

　　此話一出，仆婦們齊齊變了臉色，管著庫房哪有什么干凈的，或多或少的沾染些。張二夫人一大早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就沒再出來，連著身邊的人都被拘了起來。正是忐忑不安的時候，張大夫人和張三夫人不由分說的接管了庫房，自然就鬧上了。

　　約一盞茶的時候，就有人來回話。“夫人，已經(jīng)查收好了，關(guān)媽媽家抄出青花瓷三件，粉彩瓷兩件，梅瓶兩件，并其他瓷碗，約莫兩千兩銀子。安媽媽家抄出青花多管瓶，黑底荷花紋瓷瓶，約一千五百兩銀子······”

　　“怎么不說話了，你們幾個不是說多管瓶摔了，粉彩瓷碗借出去了，居然貪了近五千兩銀子，真是好膽量。其余的呢，粉彩八卦文綜瓶，柳葉瓶，牽機牡丹花飛凰瓶呢？”

　　幾個人被查出后，索性破罐破摔，“這樣貴重的瓷器，婢子們是真的不知道，大夫人就是把我們都賣了，我們也不知道！”

　　張大夫人是知道朱氏御下的手段，料也沒那么輕松，“想不起，來人把那些年紀(jì)小的帶上來。”望著跪在青石上的仆婦，“你們一會兒就該想起了。”

　　很快就傳來小孩子凄慘的哭聲，張大夫人也不制止，見他們還是不為所動，“媽媽，把這些人的女兒、媳婦都賣到揚州巷子去，不必要價，只一樣不許人贖身。”

　　不消幾位跪著的仆婦，連院子外理事的媽媽們聽見了也是白了臉色。

　　見火候差不多了，“記起了嗎，再記不起，就把孩子們送進(jìn)宮去。”

　　“大夫人開恩，大夫人開恩，奴婢知道，是二夫人拿去了。”說話的人關(guān)媽媽一個趔吃推到在地，“噴什么糞，夫人也是你可以隨意詆毀的！”

　　張大夫人也不惱，“二夫人可是有好幾十抬嫁妝的！”

　　那個媽媽知道她在套話，“二夫人的嫁妝除了不能動的，幾乎都空了，把稀罕的瓷器拿出去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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