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我早上所說的話跟你道歉。”

　　董剛抽完煙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漲紅著一張粗獷的臉龐，跟初夏道歉。

　　董剛的身后，跟著先后來的孔俊跟王大勇。

　　想來是孔俊、王大勇他們幾個也說過他了，不然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董剛不會這么快就道歉。

　　“初夏。

　　蔣隊說得對，不管你跟誰在一起。

　　我們同事一場，肯定是相信你的為人的。”

　　“剛才是老董腦抽了。

　　你就原諒他吧。啊！”

　　王大勇也替董剛說話道。

　　初夏方才心底的那點擔心，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她不在乎別的部門的同事會怎么想，只要大勇哥、孔俊哥他們幾個不會誤會就好了。

　　“還有我，還有我！

　　我肯定也相信你啊！

　　啊啊啊！

　　沒想到你真的跟我的男神在一起了啊！

　　夏夏，收下我的膝蓋！”

　　田恬咋咋呼呼地出聲，倒是使得空氣里嚴肅的氣氛一下子去了不少。

　　“啪啪啪！”

　　蔣柏舟在這個時候拍了拍手，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之后道，“誤會解開就好。現在，我們來重新梳理一遍，賈夢婷的這起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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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夢婷的案子至今沒有有力的證據，能夠證明，她的死亡原因并非意外，而是死于他殺。

　　上頭下了命令，如果兩個星期內再沒有最新證據，那么這起案件就做意外身亡結案處理。

　　這也是為什么蔣柏舟叫上董剛，周末一起加班的原因。

　　因為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蔣柏舟跟董剛已經調查得知，賈夢婷背后的金主即便不是孟云澤，也是與孟家關系密切的成員。

　　通過警署內部系統，調來孟家各個家庭成員的資料，排除女性，排除身高低于一米八的男性，最后犯罪嫌疑人鎖定孟家二房的兒子孟啟明，孟家三房的兒子孟之豪。

　　只是這兩位孟少實在不太好見。

　　蔣柏舟昨天去了這二位二少的住所，家里傭人都說這兩位不在家。

　　孟啟明是出差去了，要周一才能回來。

　　孟志豪就是個公子哥，周末也不知道哪幫狐朋狗友野去了。

　　兩人的電話都打不通。

　　蔣柏舟他們再追問，傭人便搖頭，推說他們也只是幫傭的，少東家的去向他們也不得而知。

　　蔣柏舟沒辦法，只好在周一的時候，帶著組員前往孟氏大廈堵人。

　　孟志豪跟孟啟明雖然都在孟氏集團上班，兩人所在的部門卻是不同。

　　蔣柏舟將組員隨機分成兩組，董剛帶著孔俊、田恬去找孟志豪問話，他自己則帶著初夏跟王大勇，去會一會那位剛出差回來的孟家二少。

　　在蔣柏舟他們出示身份證件跟來意之后，孟志豪的秘書就將蔣柏舟、初夏王大勇一行三人請進孟啟明的辦公室。

　　“這位警官，不知怎么稱呼？

　　請坐。

　　黛西，看茶。”

　　見到秘書領著初夏三人進來，原本坐在辦公桌后方辦公的孟啟明起身，從辦公室后走出，在招呼蔣柏舟他們坐下的同時，吩咐秘書看茶。

　　身為孟家子孫，又是當權者之一，孟啟明自有一套識人的功夫。

　　看出初夏一行三人當中，蔣柏舟才是職位最高的那一個，孟啟明主動伸出手，跟蔣柏舟握了握。

　　冬天，孟啟明辦公室的空調開得很足，在室內的他只穿了一件襯衫，外面罩的是灰藍相交的條形紋，他臉龐白靜，整個人看上去文質彬彬，實在一點也看不出會有特殊癖好，或者是個癮君子。

　　這個社會，從來缺衣冠禽獸，或者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例子。

　　“鄙人姓蔣。”

　　將柏舟伸出手與對方回握，不動聲色地收回對孟啟明的打量。

　　蔣柏舟坐下后，初夏跟王大勇也相繼在沙發上坐下。

　　“蔣警官。

　　幸會幸會。”

　　孟啟明松了手，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秘書端茶進來。

　　簡單寒暄過后，蔣柏舟從大衣口袋里，掏出賈夢婷的照片，放置茶幾上，照例詢問孟啟明是否見過對方。

　　孟啟明看了眼茶幾上的照片，眉宇間閃過一絲厭惡。

　　就是不知道這絲厭惡是針對賈夢婷本人，還是純粹是因為警方因為一個死人找上他而覺得晦氣。

　　即便孟啟明有些不悅，倒是并未刻意隱瞞跟賈夢婷的認識。

　　“賈夢婷，今年金枝獎影后獲得者。

　　跟我們孟氏有過幾次合作。

　　說過幾句話，僅此而已。

　　老四很喜歡她。

　　她的事情，也許你們問老四，會比我要清楚一些。”

　　孟啟明口中的老四，就是孟志豪。

　　孟志豪前陣子大張旗鼓地追求賈夢婷，在富人圈里不是什么秘密。

　　蔣柏舟他們幾個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請問孟先生，事發當天，也就是12月6號晚上7點到12月7號早上8點尸體被發現在”浮生若夢“俱樂部后巷的這段時間，您在哪里？”

　　初夏接著蔣柏舟方才的問題繼續問道。

　　“抱歉。關于這個問題，我得問下我的秘書。幾位警官不介意我叫秘書進來吧？”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孟啟明打了個內線電話，叫秘書黛西進來。

　　黛西很快就來了。

　　黛西的手里有一本詳細記錄孟啟明行程安排的工作本。

　　上面寫明，在12月6號晚上到1月7號早上8點這段時間，孟啟明12月6號晚上是在陪太太過生日。

　　至于當天晚上，自然也是跟太太一起過的。

　　王大勇趁機要來孟啟明妻子的私人手機聯系方式，打電話跟對方確認，孟太太在電話里雖然對警方的這通電話表示驚訝，但是也配合地回答了王大勇的問題。

　　孟太太證實，當天晚上確實跟丈夫一起度過，6號晚上他們約會的那家餐廳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可以作證，回去的路上是家里的司機開的車，回到家后傭人也可以證明。

　　也就是說，孟啟明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之后，蔣柏舟他們又問了幾個問題，孟啟明有問必答。

　　當然，至于他是不是說得都是實話，則有待商榷。

　　“孟先生，介意讓我們看一下你的后背么。”

　　離開前，蔣柏舟提出要看一下孟啟明的后背。

　　孟啟明奇怪地看了蔣柏舟一眼，盡管他對蔣柏舟提出的這個要求感到莫名其妙，而且也感到自尊被侵犯，但是這位孟家二少依然很好地維持住了他的風度。

　　“當然。”

　　孟啟明笑了笑。

　　哪怕蔣柏舟他們都看出，他的這個笑容有些情不由衷。

　　孟啟明背對著蔣柏舟他們站著，王大勇走上前，撩起孟啟明的衣擺。

　　在孟啟明的后背，有一只黑色的麒麟獸在背部張牙舞爪，麒麟的頭部堪堪就在脖頸一下的地方。

　　王大勇差一點沒有直接當場抓人。

　　最后，還是被蔣柏舟一個嚴厲的眼神給制止了。

　　憑借紋身抓人，未免太過兒戲。

　　在證據不夠成分的情況下，他們不能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孟先生身后的這個紋身，很特別。”

　　蔣柏舟淡淡地出聲道。

　　“不過是家里老爺子迷信，認為在身上秀這些上古神獸的紋身，能擋四方煞氣，佑子孫福澤綿延罷了。

　　不僅僅是我，但凡是孟家直系子孫，都會在成年后，自己選擇一個上古神獸的紋身，由法華寺的釋通大師親自在背部繡下，算是一種特殊的成年禮。”

　　孟啟明放下衣服的下擺，嘴里說著是老爺子迷信，但是從他的語氣能夠聽得出來，他對背部能夠繡有這個紋身，頗感自豪。

　　畢竟直系跟旁系，可是連紋身的資格都沒有。

　　聞言，蔣柏舟跟王大勇都齊齊地看向初夏。

　　既然孟家直系子孫都有，那為什么孟云澤背后沒有這個紋身？

　　莫非是對方洗掉了？

　　初夏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

　　她從未聽三叔談過相關的事情。

　　“孟家直系子孫都有？

　　據我所知，貴公司的孟總裁，便沒有這個紋身。”

　　“孟總裁？”

　　孟啟明皺眉，似是不知道蔣柏舟所指的孟總裁指的是哪一位。

　　王大勇對這位孟家二公子也是服氣的。

　　難道除了孟云澤，他們孟氏集團，還有另外一位孟總裁么？

　　王大勇只得提醒道，“孟云澤，貴公司的總裁。”

　　從方才起一直文質彬彬的孟啟明忽然沉了臉色，“呵。

　　他一個野……”

　　私底下如此稱呼慣了，野種兩個字堪堪到了嘴邊，意識到場合不對。

　　孟啟明急忙改了口，“那位十八周歲那年才被接回孟家。

　　之后也沒有補辦成年禮，自然是沒有那個紋身的。”

　　補辦一個成年禮，補繡一個紋身，何其簡單？

　　真正的原因，怕是孟家到現在，都沒有真正接納非婚生子的孟云澤吧？

　　蔣柏舟跟王大勇對視了一眼。

　　沒想到，孟云澤如今已經是孟氏集團的總裁，在孟家的地位形容那還如此微妙。

　　而且聽孟啟明的語氣，對這位“三弟”似乎很瞧不上眼，哪怕對方如今孟云澤才是孟家的當權者。

　　蔣柏舟下意識地看了初夏一眼，果不其然，在初夏的眼里，看見對孟云澤的擔心。

　　眼神一黯，蔣柏舟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這件案子上。

　　他跟孟啟明確認，“也就是說，在孟家這一代當中，除了你，另外一位孟志豪，孟先生也有類似的紋身，是么？”

　　“志豪的身上確實是有。

　　不過，除了我跟志豪。

　　我大哥的后背，也有這個紋身的。”

　　盡管不明白蔣柏舟他們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何在，但是孟啟明多少也猜到了，背部有紋身怕是什么指認性的線索。

　　思索了片刻，孟啟明主動告知他的大堂哥孟以誠也背部也有這個紋身。

　　這個時候，當然是拖越多的人下水，把池子都給攪混，他自己才越安全。

　　“大勇。

　　馬上聯系下孟以誠，讓對方盡快來警局配合錄一下口供。”

　　從孟啟明的辦公室出來，蔣柏舟就對王大勇吩咐道。

　　“可是，老大，孟以誠身高并沒有一米八啊，孟以誠好像才一米七六吧？

　　但是視頻里的那位孟先生，一看就有一米八。”

　　這也是為什么孟以誠一開始就沒有被他們納入調查對象的原因。

　　“如果，對方穿增高墊呢？”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初夏試著問道。

　　“增高墊？

　　對噢，我怎么沒想到！

　　可以嘛！夏夏！

　　連增高墊都被你給想到了！”

　　王大勇一手搭在初夏的肩膀上，興奮地道。

　　初夏剛想解釋些什么，是“叮”地一聲，電梯抵達所在樓層。

　　蔣柏舟跟董剛他們約好了，在孟志豪的會客廳碰頭。

　　相比蔣柏舟一行三人又有新的發現，董剛他們進展得并不順利。

　　“孟志豪這孫子！

　　一直讓秘書過來打發我們。

　　一會兒說是在里面開會，讓我們稍等。

　　一會兒人又說正在接見十分重要的客人。

　　我都跟田恬、孔俊一起，等了那孫子近兩個小時了！

　　我看那小子根本就沒想著要跟我們見面，純粹就是涮著我們玩呢！”

　　蔣柏舟他們幾個一出現，董剛就生氣地跟他們壓低了嗓音抱怨。

　　到現在都沒見上人？

　　蔣柏舟皺眉。

　　恰巧，這個時候孟志豪的秘書再一次出來給董剛他們蓄水。

　　蔣柏舟把人給叫住，詢問孟志豪幾時有時間見他們。

　　秘書依然是一臉的歉意，態度十二萬分之誠懇地跟他們道歉，“真的很對不起，幾位警官，我們孟經理還在會見很重要的客人。

　　幾位稍等。”

　　“老大，我們就這樣沖進去得了！

　　我們在這等了兩個多小時了。

　　根本就沒見到一個鬼影子進去過。

　　哪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分明是耍我們玩呢！”

　　董剛生氣地把從會客沙發上站起。

　　秘書小姐被嚇了一跳，連連往后退了好幾步，孔俊跟王大勇兩人連忙將他給攔住。

　　蔣柏舟嚴厲地瞥了眼董剛。

　　董剛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

　　這種被人唰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這位秘書小姐，請你再進去通報一聲。

　　我們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孟經理配合我們的調查。”

　　蔣柏舟語氣客氣，但態度頗為強硬地道。

　　看得出來，孟志豪的這位秘書挺怵氣勢逼人的蔣柏舟，小姑娘面露懼意。

　　可能是孟志豪嚇了死命令，即便是小姑娘懼于蔣柏舟凌人的氣場，卻依舊沒有松口，“抱歉，幾位警官，我們經理現在確實會見很重要的客……”

　　“去把你們孟經理請出來。”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打斷了秘書未說完的話。

　　秘書一轉過身，就看見孟云澤緩緩地踱步走來，他的身后，是秘書高青陽。

　　秘書的眼底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驚慌，連忙跟孟云澤鞠躬致意，“總，總裁好！”

　　孟志豪會投胎，在集團里，也就掛個名。

　　這位孟四少熱衷于辦公室PLAY，這會兒正在個某個女明星在辦公室里打得火熱呢。

　　怎么，怎么這么不湊巧，總裁怎么會在這個時候來了？

　　總裁不是從來都不下來他們16樓的么？！

　　秘書在心底暗叫一聲糟糕，只聽孟云澤嘴角微彎，春風和煦地問道，“剛才的話，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

　　身為秘書，察言觀色可是基本的職業素養。

　　秘書怎么會沒有看出這位總裁大人雖然在笑，但是笑意根本就沒有抵達眼底。

　　“不，不用了。

　　我現在就去請經理出來。”

　　秘書忙不迭地去請孟志豪去了。

　　“怎么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要不是我剛好到老四這兒，我都不知道你來了。”

　　全然不顧還有其他人在場，孟云澤走到初夏的身邊，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頗為幽怨。

　　除了田恬一臉的興奮，刑偵隊的幾個同事都對孟云澤不顧場合的親昵舉動頗為無語，偏偏這里是他的地盤，他們也不好說什么。

　　初夏臉都紅了，“我，我還是跟著師兄他們，來，來辦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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