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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戰(zhàn)青番外


  此為比例最低的防盜章,  時間24小時,  敬請支持正版^o^  議和的隊伍走得很快,  晌午時稍作休息,  一直到暮色四合才往官驛住下。

  伽羅和嵐姑被安排在一間屋中,  因沾了太子的光,  里頭倒是格外整潔。那姓陳的小將名叫陳光,據(jù)說是負責她在途中的安危,  住在了隔壁,方便就近照應。

  他這回的態(tài)度倒和善了不少,  還特地命人備了熱水,給伽羅沐浴。

  連日馬車顛簸,骨頭都快散架了,  伽羅在熱水中泡了將近半個時辰,覺得渾身舒泰起來,  才擦凈了穿上衣裳。嵐姑知道她顛簸后胃口不好,  沒怎么用晚飯,已去外頭買了幾樣蜜餞回來。

  伽羅見了欣喜,  拈一粒送入口中,香甜可口。

  已經(jīng)入夜,屋里卻稍覺悶熱,  伽羅浴后渾身舒暖,便推開窗戶望外。對面的閣樓上燈火通明,  都是上等的客房,  住著謝珩和隨行的官員。此時隱隱有爭執(zhí)聲傳來,  隨行的侍衛(wèi)嚴守在門外,不許旁人靠近。

  嵐姑道:“方才出門時就聽見他們在爭執(zhí),這會兒竟還沒消停。姑娘別站在風口,當心受了風寒,路上難受。”

  伽羅依言關上窗扇,“皇上登基倉促,太子這些年在淮南遠離朝政,朝中人心各異,東宮根基不穩(wěn),難以服眾也是自然的。嵐姑,我今日在車上想了想這議和的事情,心里實在沒底。先不說鷹佐為何要我過去,單說他們若議妥了,會怎樣安排?”

  “議妥了,咱們老太爺就能回來。”提起這茬,嵐姑眉間憂愁更深了。

  兩國議和,那鷹佐卻非要伽羅這么個小姑娘過去,算是什么事?若伽羅能全身而退便罷,若是她被北涼帶走了,該如何是好?或者兩邊談不攏打起來,她一個姑娘家,豈不危險?

  伽羅卻搖頭,低聲道:“若是老太爺回來了,太上皇是不是也能回來?這些官員們恐怕有不少盼著他回來,可太子會愿意嗎?這一趟議和,還不知結果會如何。到時候祖父和父親的處境就更難說了。”

  “難怪!”嵐姑忽然喃喃。

  “什么?”

  “剛才我出去的時候碰見個人,看起來官位不低,跟我探問姑娘和那鷹佐王子是否相識。我沒敢說,搪塞了過去。”

  “是哪個人?”

  嵐姑將他容貌描述過了,又將所穿的衣裳裝飾也都說了。她本就是個心細的人,事情關乎伽羅,自然格外留心,不止記了容貌,就連身上的細微裝飾及衣裳花紋都記住了。

  伽羅沉吟片刻,道:“看衣裳花紋和腰間配飾,想必是鴻臚寺的人。咱們還不知底細,往后任何人問起,都得搪塞過去。”

  嵐姑應命,眼瞧著天色已晚,明日又得早起趕路,便同伽羅早些睡下。

  次日依舊匆匆趕路。

  謝珩很忙,晌午用飯的間隙里,還有飛馬來報消息,請他處置事務。

  伽羅縱有無數(shù)疑慮,目下還不敢招惹他,默然用完了飯,正要回車中時,迎面卻碰見了昨日嵐姑描述的那人。他年紀不到四十,長相倒是挺斯文,見著伽羅也不擺官架子,只是道:“這位就是傅姑娘?”

  伽羅詫異。

  她自登程以來,因謝珩不欲為人所知,時常戴著帷帽,極少露出真容,更不曾張揚身份。眼前這人哪怕偶爾能瞥見她的面容,怎會認出她?

  心中狐疑不定,她屈膝行禮,端然應是。

  那人便道:“昔日我與令尊相識,常有來往,尊府老太爺做壽時也曾見過姑娘。不想轉眼數(shù)年,姑娘都這么大了。這一路馬車顛簸,姑娘可還習慣?”

  “多謝大人關懷,一切都習慣。”伽羅含笑回答。因對此人并無印象,并不敢立刻深信。

  話音才落,忽聽后面有人咳嗽,旋即就見太子詹事韓荀走了過來。

  “殿下吩咐稍后啟程,陳光——請傅姑娘上車。”韓荀毫不客氣的打斷兩人,朝那人做個請的姿勢,各自回隊伍準備啟程。

  伽羅就勢走開,心中狐疑,便向陳光道:“勞煩陳將軍,方才那是何人?看韓大人的樣子,似乎不愿讓我跟旁人多說話。”說罷抿唇微笑,仿佛自嘲。

  “那是鴻臚寺卿,彭程。殿下吩咐過,議和事關重大,不可旁生枝節(jié)。”

  “多謝。”

  鴻臚寺卿這個人伽羅倒是有點印象。先前過年時,她回到京城的侯府,有日正跟父親說話,外頭忽報有人來訪,正是此人。

  聽父親說,彭程是當今徐相徐公望的得意門生,手段圓滑,極擅逢迎。伽羅的祖父與徐公望都是當年極力相助永安帝奪位的人,靠著恩佑居于相位,他又只求尊榮不求權勢,與徐公望處得頗和睦,彭程因此對傅家也頗殷勤。

  徐相弄權,與謝珩父子也有舊怨,這會兒必定盼著太上皇能安然歸來。

  那么這位彭程跟謝珩必定也所謀不同。

  難怪韓荀打斷得那樣及時。

  伽羅靠著廂壁,閉眼養(yǎng)神。他們都各有所圖,她該怎樣打算呢?

  于私,她當然盼望祖父和永安帝能被放回,或許還能保住侯府尊榮,外祖父家也不必被謝珩父子尋仇。可論公,永安帝雖擅詭謀得了帝位,作為皇帝卻十分失職,貪圖享樂不理政事,放任徐相弄權、右相居其位而不謀其政,朝中黨派互爭,國力衰頹,這回更是誤信人言,以至虎陽關潰敗。

  這般情勢下,謝珩父子主政,或許還能力挽狂瀾。

  可話說回來,這回伽羅迫切跟著北上是為了打探父親的消息。憑她當然做不到這件事,若要借助旁人,謝珩和彭程誰會愿意幫她?

  *

  越往北走,情勢越緊張。

  虎陽關大敗的消息早已傳遍,百姓恐慌之余,藏于山林的匪類卻猖獗起來。官府緊防著北涼渡水南下,自然沒空管他們,于是路途更不安寧。這日夜宿臨陽城的驛站中,眾位隨行官員才稍稍松了口氣。

  臨陽城占地不多,驛站的規(guī)模也有限,上等客房給了謝珩及官員們,余下的人都被安置在后面的閣樓。

  偏巧伽羅來了葵水,途中顛簸,難受得要命。

  進了驛站,她也沒胃口吃飯,喝了嵐姑找來的姜湯,隨便墊墊肚子,尋個手爐抱著,早早就睡下了。

  正自睡得沉,忽聽房中有動靜,她從睡夢中驚醒,睡眼朦朧中只見有個黑影俯身靠近,捏住她臉頰迫她張嘴。伽羅尚未來得及驚呼,口中便被塞了一團軟布,旋即那人扯起伽羅,取個布袋套在她頭上。

  伽羅下意識去摸壓在枕頭底下的匕,那人卻出手奇快,迅將伽羅兩只手腕收在掌中,拿細繩子飛捆住,而后將她扛在肩頭,跳出窗外。

  變故來得太快,伽羅甚至沒看到陪她睡在對面床榻的嵐姑,就已被夜風侵遍身體。

  北地的春夜依舊寒涼。

  那人飛的奔跑騰挪,還不忘胡亂捆住伽羅的雙腳。

  夜風掃在肌膚,冰涼入骨。伽羅被那人制住動彈不得,驚恐之下又被冷風侵襲,微微戰(zhàn)栗起來。好在那人輕敵,雖捆了她的手腕,卻未做死結,伽羅掙扎之中用五指試著撥弄繩索,漸漸將其解松,而后摸向腕間的手釧。

  那是外祖母特地請當?shù)亟橙俗龅模宋辶I汉鳎硪话雲(yún)s是珊瑚金制的,約有一寸半長,外頭雕刻精致花紋,里頭卻藏了枚細針。珊瑚金世所罕見,若是制成兵刃,能夠削鐵如泥,這細針自然銳利非常。

  外祖母極擅醫(yī)術,曾教伽羅認穴,當日制作此物,便是想著伽羅若遇惡人,能出其不意的尋機自救。

  誰知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

  伽羅將細針握在手中,極力辨認周遭動靜。

  匆匆奔跑中,弓箭破空之聲緊隨而來,旋即便是陳光的怒喝,厲斥那賊人當束手就擒。賊人自然不聽,口中打個呼哨,似在呼朋引伴。

  伽羅微驚,生怕他叫來援手,聽得陳光聲音漸近,一咬牙,認準賊人腰間要穴,狠狠刺進去。打磨鋒銳的珊瑚金輕易刺破衣衫皮肉,深深沒入穴位,那賊人沒料到伽羅竟會突然出手,劇痛之下,手臂不由松了。

  身上束縛一松,伽羅當即咬牙用力向外一翻,重重摔在地上。

  荒郊野外,遍地亂石。

  伽羅跌落在地,只覺身上被膈得疼,她也顧不得呼痛,一把扯去頭上的布袋,但見月明星稀,遠近樹影參差。

  陳光疾追而來,身后還帶了不少侍衛(wèi)。

  那賊人被追趕,不敢再停留來捉伽羅,加之腰間穴位被刺,難免影響步伐,片刻就被陳光和眾侍衛(wèi)趕上,圍在中間。

  險情解去,伽羅這才覺出小腹難受。

  她蹲在地上,雙手抱在胸前,竭力讓小腹暖和些。

  謝珩趕來的時候,就見她縮成一團蹲在那里,夜風中身影單薄。

  他回這北上格外謹慎,對于鷹佐指名索要的伽羅更是留神,聽侍衛(wèi)稟報說伽羅被擄走后便立時趕來。遠遠見她無緣無故從賊人肩上滾落逃脫,頗為詫異,走近時,但見她臉色慘白,只穿了中衣瑟瑟抖,秀美的雙眉微蹙,全然忍耐之態(tài)。

  皓月銀輝灑在她眼中,明眸中若有霧氣漸濃,她瞧著他,泫然欲泣,甚是可憐。

  謝珩腳步一頓,收回目光。

  旋即,一件墨色的披風被扔向伽羅,將她滿頭滿腦的罩住。

  案上燭火明亮,將他的神情照得清晰,那雙墨玉般的眼睛盯著她,竟叫伽羅一時間想不出任何開脫的言辭。

  她愣著站了片刻,反應過來唐突之處,忙跪地道:“民女失禮,請殿下恕罪。”  渾身氣血仿佛都因窘迫而涌到了臉頰,伽羅跪地頷,只覺雙頰熱。

  謝珩擱下狼毫,嘴角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瞬息即逝。

  “何事?”他略疲憊的靠向椅背。

  伽羅頭都不敢抬,只回道:“民女冒昧打攪殿下,是想問一問家父的消息。”她竭力鎮(zhèn)定,雙手落在冰涼的地磚,漸漸令神思清明,抬頭對上謝珩的目光,“家父原本在丹州為官,聽說北涼占了丹州,官民皆遭欺辱,民女心中實在擔憂,又無計可施。殿下若有家父的消息,還望寬宏賜教,民女雖人微力輕,也將竭力報答。”

  “是……傅良紹?”

  “正是。”

  “沒有消息。”謝珩答得干脆。

  伽羅掩不住的失望。

  謝珩卻還看著她,“竭力報答……你能如何報答?”

  這話多少令伽羅燃起希望,當即道:“民女雖不知鷹佐為何如此行事,但既已隨殿下同行,但凡殿下有命,必當遵從!”她極力讓自己誠摯,謝珩卻仿若未睹,兩指揉了揉眉心,旋即道:“沒有消息。退下吧。”

  說罷,重拾狼毫,再度伏案。

  伽羅稍稍燃起的火星被這態(tài)度澆滅,原本挺直的腰背也微微塌陷下去,低聲告了罪,便告辭而出。

  正好碰見韓荀來找謝珩稟事,伽羅臉上的失望尚未收起,盡數(shù)被韓荀收入眼中。

  他對高家仇恨頗深,待伽羅也甚冷淡,伽羅能感覺得到對方態(tài)度,便格外恭敬的行禮,匆匆離去。

  里頭謝珩見韓荀近前,將手邊卷宗交給他,又道:“云中城消息如何?”

  “鷹佐昨日進城,帶了不少人隨行,又去犒賞軍隊,北涼如今士氣高漲。太上皇和官員們都送到了他們的石羊城中,看守嚴密,傅家的人和其他人鎖在一起,沒有任何優(yōu)待。”

  謝珩頷,“只有傅玄和傅良嗣?”見韓荀點頭稱是,又問道:“傅良紹呢?”

  “他并不在石羊城。”

  “別處?”

  “傅良紹官職不高,我們的人手又有限,倒沒留意。先前殿下疑心鷹佐和傅玄勾結,如今看來不太像,恐怕背后另有原因。至于那傅良紹,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人物,等定了大勢,自可慢慢料理,殿下何必費神?”

  “若有他的消息,盡快報給我。”  謝珩說罷,繼續(xù)埋頭整理文書。

  韓荀愕然,想問問原因,終究忍住了,轉而道:“那些西胡人并未走遠,近日總在周圍刺探,殿下的意思是除了還是留著?”見謝珩沉吟,便建議道:“西胡和鷹佐同時盯上傅伽羅,想必她有特殊之處。她既不肯交代,殿下何不借他人之手解惑?屆時殿下心中有數(shù),行事可更便宜。”

  “借他人之手?”

  “西胡人意圖擒走傅伽羅,或是為物,或是想從她那里探問消息,捉到她后總能露出底細。殿下不如放任傅伽羅被擒走,再派人尾隨,便可探個究竟。”

  “尾隨未必有用——這些死士應當只是奉命捉人,舍了傅伽羅,也未必能套出實情。不過先生所言,倒提醒了我。”

  “殿下的意思是?”

  謝珩霍然起身,望向黑黢黢的窗外,“順蔓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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