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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此為比例最低的防盜章,  時間24小時,敬請支持正版^o^  “與故人之物相似。”謝珩道。

  “當真?殿下能否告知民……”她看到謝珩微微皺眉。數日觀察后,伽羅現,每回她恭恭敬敬的自稱民女時他都會皺眉,為免惹他生氣,  伽羅生生咽回話頭,  頓了頓,誠摯道:“當年的救命之恩實為深重,這幾年我總想致謝,  時刻未忘。況這枚玉佩本就是他的,  當日我無意中摘走,本該物歸原主。殿下若是當真認識他,能否告知?”

  謝珩看向艙外,  語氣冷淡,“他已死了。”

  “死……”伽羅愕然,  唇邊笑意立時凝固。

  那人竟然已經死了?

  她還記得那日湖水冰涼,  掠水而來的少年卻身姿矯健,  氣度非凡,怎會輕易身故?

  捧著玉佩的手僵在那里無所適從,她瞧著謝珩的側臉,  漸漸信了。方才醒來時,他正瞧著玉佩緬懷,  想必也是想起了那位故友?應當是的,  他的神情騙不了人。

  心中稍稍燃起的希望被掐斷,  數年的愿望執念落空,這結果令她詫異,漸而悲傷。

  半晌,她將玉佩輕放在謝珩膝頭,“這回進云中城,我未必還能再回去。殿下既然與他是故人,方才緬懷,想必交情頗深,能否將這玉佩歸還給他?民女冒昧,懇請殿下能在墓前代為祭杯薄酒。”說罷,屈膝跪在艙內,端正行禮。

  謝珩面色怪異,將玉佩收入掌中,看到她容色哀傷憂愁。

  玉佩能重回掌中固然是意外之喜,可在墓前代為祭酒……他看著伽羅,見她眼中淚光盈盈,顯然頗為傷心。

  謝珩別開目光,道:“也未必是死了,只是斷了消息。若有機會,我會轉交玉佩。”

  伽羅詫然,面色幾番變幻,最終道:“多謝殿下。”

  謝珩面不改色的將玉佩收入懷中,岔開話題,“西胡那邊,你作何打算?”

  “我想回去,到云中城見北涼的鷹佐王子。”提起這茬,伽羅坐回去,正色道:“昨晚西胡派那么多人截殺,著實令人心驚。此處是咱們的地界,那么多西胡人潛藏進來,想必費了不少功夫,也可見西胡王室有多重視。鷹佐要我去議和,必定也與此有關。殿下不妨如常帶我過去,或許能探明其中原因。”

  謝珩覷她,“到了鷹佐手中,恐怕有去無回。”

  “我知道。”

  這一帶比起京師的繁華、淮南的溫軟,已顯荒涼,北涼所居之地必定更加難熬。況北涼風氣彪悍,與南國截然不同,伽羅自幼嬌養,又以議和的卑屈身份前往異鄉,到那里會受多少苦,可想而知。

  “我非去不可,否則永無寧日。”伽羅已拿定主意,壯著膽子看向謝珩,“虎陽關之敗后,百廢待興,殿下必定也想盡快停息戰事,理清朝政,還百姓個清平盛世。我雖身份卑微,卻也盼著這一日。到北涼后,我若能探得背后情由,必定設法告知殿下,或許會對殿下有所助益。只是斗膽,想求殿下一事。”

  “說。”

  “我府中已被問罪,此為朝廷裁決,伽羅不敢置喙。不過我父親向來安分守己,在丹州為官時愛民如子,十分勤勉,從未做過惡事。他如今生死未卜,還望殿下能寬大為懷,若有我父親的消息,可施以援手。”

  謝珩道:“量力而為。”

  “還有我外祖母……”她忐忑的偷覷謝珩臉色,見到他目光陡厲。

  伽羅捏緊衣袖,續道:“外祖母素來安分,終日禮佛,教導我須寬仁待人。昔日在淮南的事,她雖未能勸阻,到底不曾參與半分。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殿下若能施恩寬宥,民女感激不盡!”

  謝珩不語,半晌方道:“若換了你,會寬恕高家?”

  “冤有頭債有主,外祖母與那些事無關!”伽羅道。

  謝珩未置可否。

  兩人各自無言,艙外天光漸明。

  河面上朦朧的霧氣散開,陰沉的天氣里辨不清時辰,唯有風拂動岸邊茅草。

  謝珩倏然起身,出艙登岸,踩著濕淋淋的草地快步走遠,最終在林中駐足。

  他的身影半隱在清晨的霧氣里,挺拔而孑然。

  *

  杜鴻嘉和戰青帶人沿河而下,尋到謝珩和伽羅時,天光早已大亮。

  昨夜幾乎折騰了一宿,眾人騎馬折返,于客棧中匯合。

  待趕到云中城時,早已月上柳梢。

  兩國議和,需安排的事情頗多。謝珩用完飯后便格外忙碌,隨行眾位官員也都待命,唯獨伽羅清閑,被安排在安靜的客房中,無事煩擾。她昨晚被折騰得渾身疼痛,又顛簸了一路,此時骨架都快散了,于是要了熱水,在其中沐浴。

  嵐姑幫她洗了頭,慢慢擦拭,眉間卻都是擔憂,“……北涼那是什么地方,姑娘身子嬌貴,哪能沒人跟著?吃飯、穿衣、行路,樣樣都會比從前辛苦,我陪了姑娘這么多年,怎可丟下姑娘。就算姑娘不帶我,我也得想法子跟過去。”

  伽羅在水聲轉身,握住她雙手,笑著安慰,“殿下會安排岳華隨我同去,不必擔心。”

  “岳華去做什么,姑娘比我還清楚。說句不敬的話,殿下派她去,還不是想盯著姑娘?當日兩家結仇那么深,他哪會安好心。何況岳華是東宮的侍衛,等送姑娘過去,說走就走了。到時候姑娘孤身一人,該如何是好?”

  伽羅一笑,抿唇不語。

  謝珩的心思她捉摸不透,但他會派岳華前往,未必是歹意。只是無憑無據,難同嵐姑解釋。

  嵐姑轉而將她的手捧在掌心,“姑娘都能吃的苦,我難道會害怕?別多想了,待會我給姑娘揉揉手腳,早點睡下吧。不管怎么說,咱們總得養好身子。”

  經嵐姑一番按摩,夜間倒睡得頗沉,次日伽羅醒來,精神奕奕。

  用過飯后靜坐屋中等待宣召,半天也沒動靜。往外問了問陳光,才知道那鷹佐王子昨日有急事出城,入夜才能回來,議和的事推到了明天。

  謝珩沒說什么,只命眾人休整。

  伽羅在屋中坐了一整日,思前想后,將隨身多年的長命鎖解下,暫時托付給了杜鴻嘉——那長命鎖外形雖無特殊處,卻有了年頭,像是代代相傳,那是娘親留下的物件,外祖母都格外珍重。伽羅隱約覺得,它或許會與西胡有關。此行前途叵測,她自身都難保,何況此物?將它暫時托付給表哥,會妥當許多。

  至傍晚,伽羅被帶過去一同用飯,眾官環衛之下,規矩沉默的吃完。

  臨走時,謝珩卻口稱有事,留了陳光在那邊吩咐,只叫岳華陪伽羅回去。

  岳華三十來歲的年紀,頗為貌美,加之有股習武的英氣,更與旁人不同。只是她不茍言笑,待伽羅也只是依命護衛,不曾露過半分笑容。

  因陳光先前自愧失職,待伽羅和善過兩日,嵐姑便捏著那機會套近乎,得知他竟與嵐姑當年走失的幼子年紀相若。兩人因之更添幾分好感。陳光自幼失慈,大抵是覺得嵐姑與他母親有相似處,待之格外和善,也愿意將些不太要緊的事情說給嵐姑。

  據說這岳華幼時曾被道觀收養,練得一身好功夫。后來嫁過人,又不知為何與夫君決裂,流落淮南時被惠王收留,深居簡出,性子冷硬不近人情。

  不過她的身手著實出眾,莫說能碾壓陳光,就是跟杜鴻嘉等人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伽羅對岳華頗為好奇。在她記憶中,大約九歲那年,她還住在京城的府邸,有一日聽仆婦們議論,說大伯被下屬官員送了個美姬,容貌出眾。她在后園游玩時,也曾遇見過兩回。只是后來那美姬消失得無影無蹤,就沒放在心上。

  而今跟岳華相處數日,倒覺得她跟記憶中那美姬有些相似。

  只是記憶模糊,岳華又終日寡言少語,伽羅自然也不會去探究了。

  兩人沉默著走過游廊,又有侍衛趕來,說謝珩有事急召岳華。

  岳華得命,讓那傳令的侍衛照看伽羅片刻,當即匆匆走了。小侍衛不知伽羅與謝珩的舊怨,見謝珩派了得力的人護衛,只當伽羅是貴重要緊的人物,對伽羅反而恭敬。

  這驛站近日只供議和所用,閑雜人皆被驅出,里頭格外空蕩。

  伽羅走得慢,才繞過拐角,忽聽身后有人叫她,轉過身去,竟是彭程。

  他的步伐極快,匆匆趕過來,說有要事與伽羅商議,讓那侍衛回避。侍衛身份低微,哪敢違抗鴻臚寺卿的命令,當即躬身退到不遠處。

  彭程旋即向伽羅道:“明日即將議和,不知傅姑娘有何打算?”

  “又是西胡人?”

  “我看得明白,就是他們!”刀疤男人左臂重傷,憤憤道:“他們勾結土匪,沖散我們的隊形,又趁亂搶走傅伽羅。我雖然派人去追,卻沒找到。傅伽羅身邊那個婆娘還來找我要人,媽的!西胡人狡猾無比,也不知是鉆進了地縫還是哪里,翻遍了也沒找到。”

  “務必找到傅伽羅,哪怕跟到西胡,也得搶回來。”鷹佐滿面怒容,“我調數萬大軍南下,可不是只為南夏這點東西!南風死了,傅伽羅絕不可再有閃失,否則斷了線索,這回南征的功夫就全部白費。她那鎖子也在西胡手里,務必設法奪回!”

  “遵命!就算死在西胡,我也誓將傅伽羅奪回來!”

  鷹佐又問道:“當時傅伽羅被劫走,不是謝珩假扮的西胡人?”

  “不是。西胡人的容貌我認識,領頭的人前幾年還在戰場上見過。傅伽羅身邊那婆娘很厲害,當時跟我一起殺西胡人,裝不出來。這回丟了人,是我無能,懇請殿下許我戴罪立功,搶回那傅伽羅,再來找殿下請罪!”

  說罷,雙手托著彎刀,送至鷹佐面前。

  鷹佐眉目陰沉,半晌才道:“先給你五十精銳暗中去查,不夠再派人手。務必找到傅伽羅,否則全家問罪!”說罷,取了那匕,手臂動處,斬下他一撮頭。

  屋內重歸安靜。

  連日來的悶氣難以消解,鷹佐看著素日重視的助手神情頹喪,更是生氣,陰沉著臉將匕擲在地上,快步出屋。

  外面陽光甚好,院中花樹繁茂,與初到時截然不同。

  從二月下旬至今,將近一個月過去,議和的事卻未能如他所預料的那般結束。

  南夏殘兵的騷擾愈來愈頻繁,聽說那位被罷免的蒙旭被重新起用,正集結兵力,意圖奪回城池。

  數年前蒙旭的戰神之名響徹北地,令北涼西胡皆聞風喪膽,如陰影般籠罩。鷹佐早年曾與蒙旭對陣,見識過他神鬼莫測的本事。那回他以五倍的兵力圍攻蒙旭,卻被蒙旭殺得丟盔棄甲,落魄逃命時險些命喪敵手,哪怕事隔多年,回想起來仍舊膽寒。

  這位謝珩更甚,身在云中城里,卻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排了數次突襲,若非戰報傳來,他竟然都未曾察覺!

  逆境之下,他未曾求饒,反而以攻為守,這份膽氣,比先前那位皇帝不知強了多少。

  鷹佐并不想在此逗留太久。

  然而數日膠著,議和的條件仍舊未談妥,謝珩半分不讓,顯然是意欲拖延時間。

  鷹佐重兵進,固然攻占了許多城池,后軍的隱憂卻愈來愈重。

  西胡向來虎視眈眈,都城衛軍及邊防不可輕動,北涼能迅調動的軍隊幾乎都在鷹佐手中。孤軍深入,后援乏力,如此情勢下,若是再拖數日,處境恐怕會更加艱難。

  權衡利弊,鷹佐進退維谷。

  *

  謝珩接到稟報,說鷹佐欲見他時,并未覺得意外。

  他已連著數日沒能好生歇息,身體和精神皆已疲倦,斗志卻日漸高漲。云中城外的蒙旭沒有令他失望,數次突襲皆迅捷而勇猛,效果出乎意料。而在議和場中,鷹佐最初強硬傲慢的態度日漸收斂,代之以焦慮。

  這當然是好事。

  謝珩將杯中濃茶一飲而盡,苦澀的茶水從舌尖蔓延至舌根,經喉嚨入腹,除了苦,再無其他滋味。換作淮南那些文人,大概會說他暴殄天物。可此時,他急需這樣的苦澀來振奮精神。

  如常到得明光堂,里頭鷹佐正來回踱步。

  屋內別無旁人,鷹佐見到他,開門見山道:“她被劫走了!”

  謝珩微露詫色,皺了皺眉,“是傅姑娘?何時的事?”

  “三日前。”鷹佐盯著謝珩,“太子不知情?”

  “近日瑣事頗多,倒未留意。”謝珩揉著眉心,帶出稍許調侃,“王子對她那般重視,應是安排了重兵看守。云中城里,誰敢如此大膽?”

  鷹佐嗤笑,“是西胡在途中劫走。我的人來報,當時是貴國的土匪與西胡人勾結。”

  謝珩哦了一聲,道:“自從虎陽關大敗,境內盜匪四起,叫王子見笑。”

  鷹佐冷哼,“太子打算坐視不理?”

  “實不相瞞,而今的情勢,我朝自顧尚且不暇,連王子要的東西都拿不出,哪還有余力剿匪?”謝珩瞧著鷹佐,覺出其中的懷疑,遂道:“王子既指名要傅伽羅過去,自然知她身世。傅家與我有仇怨,高家更有殺親之仇,我朝皇上對他兩家只欲殺之而后快。先前我力保傅伽羅,只是為踐行諾言,如今她已是王子的人,我無意費力救她。”

  他全然事不關己的模樣,令鷹佐將信將疑。

  片刻沉默,謝珩又道:“西胡如此緊追不舍,難道這傅伽羅當真有過人之處?”

  “無非容貌過人而已。”鷹佐立時回答,繼而笑道:“說起來那可真是個尤物,長得漂亮,又軟又香,抱在懷里銷魂蝕骨,跟旁的女人截然不同。”他做賊心虛,作勢低頭整理衣衫,并未留意到謝珩陡然轉為陰沉的目光。

  屋內片刻安靜,鷹佐似覺尷尬,又笑向謝珩道:“太子對她感興趣了?”

  “虎陽關外的事我無暇顧及。美人之恩,王子消受就好。”謝珩冷聲。

  漆黑的鐵扇緩緩扣著檀木桌,他看向鷹佐時目光如鷲,絲毫不掩飾其中挑釁,“議和的事拖了數日,于你我都非好事。我朝皇上英明,起用了數名大將,他們眼見家國落難,群情激動,數度滋擾王子,連我也難以牽制。西胡連番生事,敢從王子手中搶人,顯然有恃無恐。奉勸王子,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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