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后宮易變
墨染塵直到太陽偏西才回來,進屋時面上有些戾色藏于眉宇間。
托月正靠軟枕上看書,看他神情不是很對勁,放下竹簡問:“怎么了,朝會不順利,皇上有沒有下令,處置那些密謀昨晚刺殺的人嗎?”
看著恬靜的笑容,聽著溫柔軟語,墨染塵的戾氣略淡些,換了身衣裳坐在床沿道:“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你不用過問,等你休養好了,就按你父親之前安排好的,陪你母親去定海城。”
“父親讓我去陪大夫人去定海城?”托月一臉驚訝地問,墨染塵淡淡道:“你昏迷不醒時,令尊應大人跟長公主在月歸塵大吵一架,吵完后他就說等你調養身體,就讓你陪應夫人去定海城。”
托月馬上想起郭氏有孕的事情,淺淺笑道:“勒海先生就住在定海城,有機會我可以去拜訪他,還能跟他出海玩。”
“你沒機會見到靳海先生,長公主已經把他編到天機閣。”
墨染塵看著托月冷冷道:“早幾個月前,在你亮出靳海先生的書后,長公主已經派人把接走。”
托月不以為然道:“托月又沒不打算去瑯國溜達,到附近海島游玩用不上靳海先生,找幾個當地的漁民就能解決,再品嘗剛開海的海鮮,回頭讓冰兒煉制些防暈船的藥。”
“你說得頭頭是道,不知道的還以你去過定海城。”
墨染塵心情有些復雜,他并不太愿意她去定海城,可是以目前的形勢離開皇城又是最好的安排。
托月若無其事道:“托月的書也不是白看的。”
深知說多錯多,托月只用一句話解釋自已的先知,也不管墨染塵會不會相信。
看著毫無血色的小臉,一雙眼睛因為瘦顯得更大,盡管氣色很差卻有種異樣的神采,看上去精神還算不錯。
墨染塵遲疑一下道:“昨晚的刺客除了殺手組織、江湖人士外,有一半以上是禁衛軍假扮,領隊的人正是皇后娘娘的堂兄,禁衛軍統領程英。”
程英,禁衛軍統領,皇后娘娘的堂兄。
托月很快便抓到了重點,想一下淡淡問:“是皇后還是公主?最后皇上如何處理,是不了了之,還是繼續追究。”
從不指望當今皇上會秉公處理,墨染塵看著他道:“當事人程英在昨晚的打斗中,被你大哥一劍斬首后,他的隨從紛紛供認不諱,至于皇后娘娘和公主,自然會有吏官上書彈劾。”
“皇上直轄的禁衛軍,假扮刺客暗殺應九姑娘。”
托月重新拿起竹簡,皺著眉頭道:“還是在五國雅集前夕,外面的人知道了不知道會怎么想當今皇上。是誰手段如此高明,把皇上、程家都繞進去,就連太子殿下都不能幸免。”
墨染塵嘆氣道:“是公主找程英為她出頭,還打著皇后的名義,太子也在為此事苦惱。”
“現在最想公主死的皇后。”托月看一眼墨染塵道:“太子苦惱什么,程英死了,再換一個程家人接管禁衛軍。”
“你說得倒輕巧。”墨染塵知道她是在賭氣,淡淡道:“真要是那么簡單,上次皇后私下給禁衛軍下令,皇上就已經換掉程家,關鍵是沒有合適的人選。
“程家能掌管禁衛軍多年,除了皇后的關系,更多的是為太子殿下考慮,禁衛軍可是太子順利登基的保障。”
“如今這層保障一捅就破,以太子殿下的英明,應該及早換掉在才對。”皇位之爭是死生之戰,如今程家已經不能成為太子殿下的助力,不如及早除掉以免成為禍患。”
“你的意思是……”墨染塵驚訝地問。
“你其實早就想到了,發生這樣的事情,誰敢保證程家不會生出異心。”
托月原本不想過問朝政的事情,不過墨染塵提起了,隨口說說自已的想法,其實大家都知道問題在皇上身上。
墨染塵明白托月的意思,淡淡道:“若不是因為皇后娘娘,程家是不可能跟禁衛軍扯上關系,如今程家一再聽命于后宮,已經觸及皇上的底線,就算應大公子沒殺程英,皇上也會拿程英殺雞儆猴。”
“照我的話還應該把皇后打入冷宮,把公主軟禁起來……”
托月看一眼墨染塵道:“這么做也是為太子殿下好嘛,再說你們心里也清楚皇后有問題,把她打入冷宮再扒開的真面目,把程家的把柄捏在手上,以太子的手段還怕他們不乖乖聽話。“
墨染塵摘下頭上的冠頂道:“皇上已經下旨,收走皇后的寶印金冊,景寧宮只留一名宮女侍候。”
“公主呢?”托月問。
“至于公主……”墨染塵淡淡道:“宮里的人減半,無旨不得踏出宮。”
“沒有皇后,沒有程家支持,公主害不到你。”墨染塵明白托月的擔憂,不過是怕公主還使壞。
“害了這么多人……便宜她了。”托月忿忿不平道:“就該把她禿頭的事情公布天下,讓全天下人都看也的笑話,教她以后都不敢出宮。”
“皇室公主淪為他人笑談,景國威嚴何存。”
墨染塵自然不同意托月的做法,托月馬上道:“事先聲明,此事就算托月不傳,也很快會有人知道。”
“……”墨染塵默默看著托月。
“后宮是不見血的戰場,如今皇后被禁足失勢,以公主平時的作風,后宮想讓她生不如死的大有人在。”
托月淡淡提醒一句道:“就像四少夫人,不,如今應該叫沈氏,為了一方調理身體的藥方,就不惜四處散播謠言,還與賊人勾結妄圖借刀殺人,天下有多大人心就有多黑。”
墨染塵沉默不語,后宮的事情他無法過問,跟公主有關的事情他更不想過問。
提到公主的下場,墨染塵忍不住問:“公主你是沾不上邊,至于沈家……你打算如何對付他們,家破人亡嗎?”
“區區皇商哪用得上托月,下面的人自會收拾他們。”托月從來沒把沈氏放在眼內,想沈家從皇商中除名是一句話的事情,至于能做什么程度得看手下的能力。
墨染塵才想起她身身邊全是能人,以前不動沈氏和沈家是看在墨府面上。
如今沈被休離,這女子自然再無所顧忌,就算她不出聲也人有替她出面,沈家怕是折騰不了幾個月就會家破人亡。
“除了這些不打緊的事情,六公子就沒有別的重要事情要說嗎?”
“有。”
墨染塵拿掉托月的書,盯著她道:“怎么說,我們也同床共枕過,你的稱呼可不可以這么生疏。”
似乎一直來她對他,總比他對她客氣,刻意地拉開兩人的距離,托月淡淡道:“昨天晚上是權宜之計,墨寶已經把西廂房打掃出來,晚上我住那邊去吧。”
“……”墨染塵。
“你這個人真奇怪。”
托月搶回竹簡道:“放著正屋不睡,睡到書房里面。”
墨染塵冷冷道:“你不也沒睡正屋嘛,還不照樣是睡在東廂房,守著書房。”
“我跟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
“你是主人,我客居嘛。”
“你……”墨染塵語結,過了一會兒道:“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怎么會是客呢。
“你記差了。”托月把竹簡搶回來道:“你跟我沒有拜過天地父母,沒有行過記,墨夫人也沒喝過我的茶,嚴格來講還不算是夫妻。”
“這些重要嗎?”墨染塵面無表情地問。
“當然重要。”托月一臉激動道:“每個女子一生中只有一次,錯過了會遺憾終生。”
“知道了,很重要。”墨染塵索然無味地回答,想了想道:“皇上知道你醒來后,原是希望你到五國雅集的現場,是我幫你推掉,你就算去了估計也是在睡覺,還不如在府里睡得舒服。”
“是挺能睡的。”
托月也承認自已能睡。
按理自已昏睡近一個月才醒,沒道理這么嗜睡才對。
看到墨染塵疑惑的眼神,托月淡淡道:“用過早膳后,本來是想閉眼養一下神,結果卻迷迷糊糊睡著,還一覺睡到晌午后,就跟被人下藥似的。”
“墨寶中途有給我傳信,說你用過早膳便一直睡著,大殿上我也用這個理由拒絕皇上。”
墨染塵看著托月削尖的小臉道:“你目前的情況,最少得休息半個月以上才能改善,沒有兩個月不能恢復如初。”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托月發現自已越來越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在這個時候還想著讓她上場。
正常人都知道,昏睡近一個月才醒來的人,根本不可能參加五國雅集,那怕到現場做觀眾也十分勉強。
墨染塵輕輕搖一下頭,表示息也不知道,想了想道:“你要有心理準備,我雖然幫你拒絕,但以皇上的性子不會輕易放棄,讓你參加五國雅集的念頭。”
“知道了……”托月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困了,就再睡一會兒,晚膳的時候我叫醒你。”墨染塵扶托月躺下,幫她掖好被子,檢查過湯婆子是否還熱著才到書房處理公務。
到了晚膳的時間,托月依然沒有醒來的意思,墨染塵只好把冰兒叫過來問話。
冰兒給出的答案是:“姑娘受重傷又失血之量,自然是元氣大傷,就算是醒了身體還十分虛弱,極容易倦怠犯困,宜靜靜地養著,不家太過傷神,盡量別讓姑娘勞心費神。”
望著沉睡中的女子,墨染塵面無表情道:“再過一個時辰若是還不醒,今天就讓她繼續睡在這里,明天再挪西廂,你們準備些吃食送過來,若是夜里醒了我再喂她吃吧。”
“這……”冰兒遲疑一下道:“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昨晚上便是如此,還怕我會吃了她不成。”
墨染塵語氣冰冷,態度堅決,冰兒只好弱弱地應了一聲是,其實六公子肯照顧姑娘,本來就是極好的事情。
長公主知道了也會深感欣慰,想來姑娘自已也是愿意的,不然今早醒來怎會如此平靜,兩人在一起還有商有量的,冰兒馬上去安排一切事宜,讓托月夜里睡得舒服些。
時間過得飛快,一個時辰眨眼即逝,把一切安排妥當后,冰兒帶著幾個丫頭回月歸塵。
墨染塵過躺在托月身邊,不由自主地抬臂把她抱入里,就像著魔似的想要把她留在身邊,根本不愿意讓她去什么定海城。
聞著她發間的香味,墨染塵不由皺一下眉頭。
把手掌輕輕按在托月背心,往她體內輸入一股真氣,驅走她體內的寒氣才擁著她入眠。
窗外細雨紛飛,長夜漫漫,昏暗中一道不太靈活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摸進景寧宮,看到鳳座中面無表情的皇后。
蕭微微馬上撲上去,抱著皇后委屈地放聲大哭:“母后,父皇禁了兒臣的足,您要幫幫兒……”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有一股力量猛地把她掀翻在地。
“母后……”
蕭微微難以置信地看著皇后,這還是平時高高在上的母后嗎?“
皇后緩緩從鳳座中站起來,走到蕭微微面前,抬手就是狠狠的一股耳光,把蕭微微打得半晌沒回過神。
似是還不夠解恨,皇后一連扇了蕭微微十幾耳光,連頭上的假發都被打飛到一邊,露出滿是黑痂的頭皮,不過此時蕭微微也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事情。
打累了,皇后席地坐下,看仇人似的瞪著蕭微微道:“你那個死鬼母親就夠愚蠢的,沒想到你比她更愚蠢,老天爺真是沒長眼,你這種蠢貨居然是公主,簡直是皇室的恥辱。”
“母后,您說什么,是不是氣糊涂了。”
蕭微微驚恐地看著皇后,以為她是被氣瘋了說的全是胡話。
皇后發出咯咯的冷笑聲,好半晌才止住笑道:“別我母后,我才不是那個笨女人,她是有多么愚蠢才會相信男人說的鬼話,什么等局勢穩定了便把換回來,回來的不過是一張人皮罷。”
“母后……”
“你比她更加愚蠢,把皇上、太子、程家,還有我都給坑死。”
皇后隨手抄了個東西砸向蕭微微道:“你們母女倆蠢起來真要命,看到你的頭我就覺得惡心,還不快些滾。”
蕭微微哇的一聲哭著,跌跌撞撞走出景寧宮。
從后面走出一道身影:“你的那個男人是誰,是誰騙了我母后。”
燭光映出太子清俊的容顏,皇后淡淡道:“你以為偷梁換柱憑我一個人,憑我們程家就能夠做到嗎?還得有一個關鍵人物點頭才行,連你都早早生出懷疑,何況是身為枕邊人的皇上。”
“你的意思是……”
“跟你母后調換身份的事情,皇上也是知情并且同意。”
皇后看著太子的面容,輕嘆一聲道:“為了坐穩皇位,得有一個穩得住后宮的人,你母后顯然不合適。”
太子憤怒得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皇后不緊不慢道:“你也別埋怨我,我也只是服從命令,畢竟我跟皇上年紀上相差太大,若不是為了后位,誰愿意這樣委屈自已。”
穩定住情緒,太子壓抑著怒火道:“我母后真的去了嗎?什么時候沒的。”
皇后淡淡道:“自從交換身份后,堂姐卡座思念皇上還有你們,終日悶悶不樂,在五年前抑郁而終,皇上還把她的臉皮拔下來,讓我每天帶著臉上。”
抬手往衣領里摸索一會兒,摘下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不過三十上下的美艷面孔。
正是皇后的堂妹程零,太子接住皇后扔過來的人皮面具,顫著聲音問:“這真是我母后的臉皮?真的是我父皇親自把它交給你?真是父皇同意你們替換計劃?”
“是皇上、堂姐自已同意的計劃。”
程零撫著自已仍然年輕的臉道:“我不過是恰好想當皇后,便同意了他們的計劃罷。”
太子收好人皮面具,冷冷道:“你今天晚上特意告訴本殿這些,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這個女人隱藏了十年,若不是遇上見多識廣的應托月,還將繼續假扮下去,所以她不會輕易去死,肯定想要跟他交換什么東西。
程零聽完問題面無表情道:“五年前堂姐去世后,皇上取了她的面皮就讓人把尸體扔到荒郊野嶺,是我讓人悄悄尋回來找個地方埋起來。只要太子登基后放我出宮,我便把埋葬堂姐遺骨的位置告訴你。”
太子怎么也沒想到自已的生母,堂堂的景國皇后,生前被人奪走了身份不算,死后還被扒皮棄尸荒野。
而做這些事情的人竟然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還有她最信任的父母兄弟至親,太子聽著這些齷齪事情,現在只想沖到太和殿跟那個男人對質,問問他為了皇位是不是什么都可以犧牲。
只是……
現在還不是時候。
太子把人皮面具還回去道:“好好保護這張皮,不然別想跟本殿做交易。”
程零接過面具重新帶在臉上,坐回到鳳座中道:“如今形勢對程家不利,太子殿下要小心預防他們叛變,為了留住程家權力他們都干得出。”
“你也抓緊時間,好好當你的皇后吧。”
太子留下一句話,就匆匆離開景寧宮,遲疑半晌才往東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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