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好多年沒吃
面對朋友們疑惑的眼神,陶小朵打了個哈哈。
“哦,他這人有點小潔癖,洗個手也有五個步驟,我去瞧瞧。你們先上菜,我們馬上就回來!
便跑去洗手間看情況。
沒走幾步,那位帶我們來的經理就上來詢問陶小朵的需要,態度十分殷情。本想托他去幫她上衛生間瞧瞧,才開口她又打住,琢磨了一下,問了他們餐館洗手間的格局。
向凌睿的生活處處透著一種天生貴族的氣息,介于嬌造的精致,與虛妄的奢華之間,不會炫惑人眼,又讓人不敢輕易靠近。連安排的這間餐館,配備齊全,還有殘疾人專用的洗手間。
正猶豫著怎么突破,看到一邊的大紙巾盒,她直接抽了一張,使勁揉眼睛,揉到紅腫沁出水,一咬牙沖進了男洗手間,一眼就瞅到了洗手臺,沖上去扭開水,嘩啦啦地沖起來。
剛好隔間門打開,那個高大的身影撐著門,慢慢走出。
“小朵?”
她立即抬起頭,朝鏡子里的人露出驚訝之色,“向凌睿,你怎么在女衛生間?呃……”
那方向一排男式尿盆,她只有打住,一臉尷尬。
向凌睿看陶小朵紅著眼睛,發絲、身上都沾著水,便走了過去。
陶小朵注意到男人的身體有種異恙的緊繃感,朝她伸出手輕撫過發梢時,那大手似乎還微微顫著,臉色在白熾燈下,看起來有些蒼白。
“你眼睛又迷了?”
“好疼啊,今天真倒霉!
她故意嬌矜地抱怨著,身子朝他靠近幾分。
他卻笑了,又幫她吹眼睛,這回動作更輕柔更熟練了。
“回去最好點點眼藥!
“哪那么脆弱,休息一下就好。”
“要自愛!
“有那么嚴重?”
他彎唇,“是重要!
“你很龜毛耶?”
“龜毛,烏龜有毛嗎?”
又忘了他中文很粗淺,只有她初中英語的水平,她笑得沒形象,伸手揭了他額頭一把,沒燒,倒是有些涼,他臉色別扭地側了側。
“問度娘去。”她挽住他的手臂,像之前一樣,半扶半抱著,打開了門,“已經上菜了,我們得快點,免得他們都把我點給你的好東西吃光了!
他的身子似乎顫了一下,在剛走洗后間門時,就給男士撞到了。
她還在一臉懵懂他怎么突然就脫開她的手臂,抬起頭,看到他后頸耳朵處似乎有層薄薄的水色,還有點紅。
“抱歉!”
向凌睿這句大概是向那位男士說的,然后伸手拉住了陶小朵的手。
“你給我點了什么好吃的?”他的聲音仍是愉悅的。
她想,剛才,他不是又害羞了吧?
報了幾個菜名,他大海般的眸子漾出潺潺的光,一瞬間的異恙被拋諸腦后,她被他渾身暖暖的愉悅弄得有些失神。
席間,奈奈他們熱絡地跟向凌睿拉近關系,最后王穎還恭敬地遞上了名片,向凌睿卻沒有名片,只是交換了msn。同學暗下問她,剛才沖男衛生間的心得,她回了個四字心得:挺刺激的。
向凌睿坐在陶小朵右手方,在他不經意又極細心的照顧下,她吃到了自己喜歡的雞爪,和所有她報過名是為他點的好菜。
“毛血旺?這菜很辣,香料也多,你……”
“我嘗嘗!
奈奈點的菜,陶小朵都沒注意有這個,這是個中西餐皆有的餐廳。他們知道他是海龜,一個勁地興奮鼓勵著他吃四川特產,根本不知道他是個過敏體質。而她又沒好好提醒,有些后悔自己的疏忽,想要阻止,也晚了。
向凌睿吃過一筷子后,大加贊賞,遞給她的眼光,很亮,有點像背著家長干了件“了不起的壞事兒”的孩子氣。一連吃了幾道特色川菜,麻辣鮮香齊俱,還贊揚說她會吃東西,之前外賣的牛肉米線也是一流味道。
“向凌睿,別吃那么多,這個天氣容易消化不良!
“我已經很久沒這樣吃東西了。”
他依然固執地往碗里放,還給她布菜。瞧他那么高興,只有隨他。
當時陶小朵想的是,他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夠成熟,應該很懂得照顧自己。剛才在男洗手間里還一本正經囑咐她要“自愛”來著。
后來吃得高興,穎哥提議要了碑酒,這下氣氛就更熱烈了。推杯換盞間,胡話頻頻出爐。
幸好他中文不地道,好多話都聽得似懂非懂,只做陪笑,興許是喝了幾杯,也沒那么嚴肅了,原先略顯蒼白的臉色也紅潤了幾分,更有親切感。
飯后,女生們都說要消飽漲,男生以穎哥為代表提議去瞧瞧公園邊最昂貴著名地產。
陶小朵牢記威爾斯的叮囑,不想向凌睿再累著,就借口說自己想先回去休息。
“小朵,我也想去看看!
“向凌睿,你病才好,今天風太大了!
陽春三月,輕風襲人,仍浸著絲冬寒。
她又沒拗過他,心想應該也沒什么大礙,到時候就自己告累,直接給威爾斯打電話開車來接他們。
打定主意,就上路了。這一走,不知不覺就離開東湖公園老遠,明明說好不走小路,奈奈像是要做什么壞事兒,直攥著穎哥鉆小樹林兒。陶小朵覺得不妥,說要回去,向凌睿卻很給面子地一直拉著她住前走,還不讓她休息,說這叫機會減肥,害她成了眾人的笑柄。
其間,他接了一次電話,之后每響起,都直接按掉,最后是拆了電也丟包里,干凈利落。
晚飯換成穎哥請我們吃串串香,陶小朵著實忐忑了一把,可向凌睿還很興奮。
“我好多年沒吃過了!
“你家會18系菜的大廚都是山寨貨?”
他瞇眼看我,“一個人吃的大餐,沒有這種口味地道。”
在蒸騰的煙霧香氣里,深藍的眼像簇著兩團火,讓陶小朵想起第一次遇到醉酒的向凌睿,他身邊散著那么多啤酒罐子,像是自己孤飲了一整夜。那個樣子,很寂寞吧。
此時此刻,人聲嚷嚷,笑語環繞,寂寞和落磊早已不再。
待到威爾斯來接我們時,已經晚上七八點,威爾斯下車走來時,臉色繃得很緊,遞給我一個略顯責備的眼神,伸手要扶向凌睿,被打開了。
向凌睿還是很紳士地給她們開門,讓她們先上了車,才自己上車。賓利車大,他吩咐先送了奈奈兩人回去,再送她和同學。
上車后,他坐前排副駕位,靠著椅背,像睡著了。
陶小朵的愧疚心也開始悄悄滋長,頻頻借機打量,擔憂他的情況。
下車時,她想跟他道謝,他似乎已經累得睡著了,眉心緊皺,光影交疊在臉上,疲色盡顯,俊峭的臉頰透著層冷白,她張了張口沒有出聲,輕輕關上了車門。
心想,明天周日他會好好休息一天吧,周一再見,肯定就好了。
而之后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陶小朵所有的估計。
甚至,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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