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我也是你的實力之一
一天一日的山莊游圓滿結(jié)束。
回程時,陶家人可謂大豐收。
陶爸陶媽釣的魚,陶大哥一家撈的蝦,還有陶小朵和嫂子摘的新鮮蔬菜水果,裝滿了兩車后廂。
回去的路上,陶爸爸沒有再別扭,跟著兒子一家坐了更大更寬敞的SUV,直呼舒服。
陶小朵陪著向凌睿睡了一路。
路上,陶小朵問,“之前我那男同學(xué)說的向先生,不會又是你哥吧?”
向凌睿閉著眼,“嗯,應(yīng)該是!
“哎,我還真好奇,大伯的足跡真是遍布國內(nèi),怎么那么多人都認識他?”
“他是投資商,平常接洽的業(yè)務(wù)非常多,全球飛。見過他的人不少,但能真正跟他接洽上的也不多!
陶小朵想了下,“投資商嗎?那不就是……資本爸爸!
向凌睿睜開眼,“他是我哥,也是你哥,不是爸爸。”
陶小朵為男人的固執(zhí)可愛,噗嗤笑出聲來。
“哎喲,人家只是打個比方!碧招《湎肫鹁W(wǎng)絡(luò)上的一些說辭,“說起來,我駐站的網(wǎng)站也是國內(nèi)頂有名的一位大投資商投資的。金主爸爸牛,入駐頭一年就讓全網(wǎng)的作者收益翻了三番!
“哦?看來你們網(wǎng)站收益不錯,回頭我也投資一些。”
“不行。”
“怎么?”
“我還想有一個公正的競爭空間,看看自己實力到底怎么樣。你可別來打破我們正常的生態(tài)平衡。”
向凌睿默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小女人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說,“小朵,我是你未來老公,我也是你的實力之一!
陶小朵一噎,嘆息一聲,“未來老公,這就是被人包養(yǎng)壕寵的感覺嗎?”
“你覺得是,就是。”
她宛爾一笑,傾身上去吻住他的唇。
她突然一頓,“呃,怎么有股腥味兒,你流血了?”
向凌睿面容微微一僵,笑,“沒有。應(yīng)該是,阿姨的魚粥太好吃了。”
“哦,我媽做的魚粥比我還地道,怎么會有腥味兒?”
“那應(yīng)該是后車廂里的大活魚味兒。”
“哦……”
陶小朵沒有想太多,倚在男人懷里,慢慢睡了過去。
向凌睿的目光中悄悄掩下一抹沉憂。
回到城中時,天色已經(jīng)見晚。
陶爸陶媽已經(jīng)商量好,在家自己做點清淡的吃吃。
車停下時,大家各自忙著拿自己的東西,和小區(qū)的住戶交流著出游的樂趣。
威爾斯迅速下了車,拿出了輪椅。
護理人員也上前來幫忙。
陶小朵打著哈欠起身,轉(zhuǎn)頭看身邊的男人,也慢慢睜開了眼。
“你先下去,讓威爾斯和護理人員來幫我!
陶小朵也沒客氣,先下了地,舒服筋骨,等在一旁搭手。
護理將向凌睿扶了出來,他慢慢站直了身體,抬起頭。
陶小朵上前伸手去扶他另一只手,他似乎看到她過來,也伸手來抓她的,未想這一抓抓空了。
他的身體晃了一下,就朝身后倒去,威爾斯低呼一聲,忙將輪椅推上前,將將接住倒下的人。
“向凌睿?”
陶小朵嚇了一跳,她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坐下的向凌睿瞬間臉色一片蒼白,仿佛血液都一下被人抽干了似的,一下子滿頭冷汗,渾身開始抽搐顫抖。
他抬起眼想說什么,雙眼猛地一睜,便抬手擋住臉,別過了頭去,像是想嘔吐,又像是在隱忍什么。
“阿睿,你哪里不舒服?阿睿……”
陶小朵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兒,緊緊握住了男人那只手,卻發(fā)現(xiàn)他抓著扶手的力量極大,幾乎筋骨突立,全身都繃緊了似的。
護理人員忙拿出了急救箱,拿出針液,進行緊急處理。
很快,陶家人和其他鄰居都被吸引過來,人聲攢動,令向凌睿更加難受緊張。
但是他緊緊咬著自己的手臂,一個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
護理人員想要挪出他的手,卻被他一個眼神狠狠嚇住,沒敢再強行扒開他的手。
陶媽媽著急地問女兒,“小朵,怎么回事兒?小向哪里不舒服嗎?”
陶小朵搖頭,又心急,“這……這是他老毛病,打個針,一會兒就好!
她看著周圍圍過來的人,“爸,媽,你讓大家別圍在這里,堵著路也不好,還有會讓病人更緊張的!
“哦哦,好好,我讓大家走開點。”
陶爸爸見狀,忙回頭招呼眾人離開。
陶小朵看周人都散開了,暗暗松了口氣。
這時護理員已經(jīng)打完了一針,正在給男人測心率血壓等數(shù)據(jù),神色并未放松。
陶小朵又撫上男人的手,感覺是一片冰涼。
她想要說什么,卻覺得什么都說不出口,做不了,心急如焚。
“最好送向先生回醫(yī)院察看一下。這情況……有些特別,我看不出什么問題。”
最后,護理人員很鎮(zhèn)重地給出了一個診斷結(jié)果。
顯然,這一點兒都不樂觀。
不是階段性治療的副作用,也不是他慣常會有的發(fā)燒癥狀。
陶小朵看著男人依然緊緊咬著自己的手臂的樣子,心疼又著急。
“好,我們現(xiàn)在就回C城軍醫(yī)院!
她示意護理再將人抱回車內(nèi),回頭就看到父母都還站在不遠的單元樓下看著他們這方。
她跑回去,跟父母說明了情況。
陶爸道,“行吧,身體要緊,你們趕緊回去。”
陶媽也道,“到了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小向他在C城有親戚吧?”
陶小朵,“有,他表叔一家都在,之前求婚時,他們都參加了我們的聚會,人很好。向凌睿現(xiàn)在住的地方,就是他表叔安排的。”
聽了這些情況,兩佬才松了口氣。
“爸,媽,抱歉!”
“傻孩子,這有什么,生病是人生常態(tài)。好好治,慢慢養(yǎng),總會好起來的。別亂想,你快去吧!”
那方,護理已經(jīng)將向凌睿抱回了車中。
陶小朵又跟父母說了兩句話,回頭將車上的東西都搬了下來。
那時候,她沒注意車里的情形,當男人將手從嘴里拿出時,那手臂上已經(jīng)被咬出一圈血印,護理及時用衛(wèi)生布接住了他吐出的東西,迅速收了起來,神色冷靜,眼底也蘊滿擔(dān)憂。
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都從他眼底看到了一句話,“不要告訴她。”
陶小朵回來時,一切都已經(jīng)清理干凈,只除了男人手臂上的深深的齒印。
“阿!
陶小朵看護理正給男人清理傷口,接了過來,聲音帶著微顫。
向凌睿慢慢轉(zhuǎn)過頭,用另一只手輕輕撫上她擔(dān)憂的小臉,眼神仿佛在說“我沒事兒”。
她鼻頭一酸,差點兒落下淚來,卻用力吸了一口氣,忍住了。
還故意扯出一個笑來,說,“我爸媽說,今晚他們要做的魚粥你吃不到了,留了一條魚給我們,等我回去給你做。我這回又從我媽那里取了一些經(jīng),回頭肯定會更好吃!
她輕輕撫著他的手臂,“阿睿,先休息一會兒,等回頭你醒了,就有好吃的了。”
只是這一次,向凌睿進了急救室許久,也沒等到陶小朵的這一碗魚粥。
一周后。
陶小朵下班,坐上司機的車去了軍醫(yī)院。
那天手術(shù)進行很久,之后向凌睿一直沉睡,她陪護完了剩下的三天假期。
向凌睿在最后一天,終于醒過來了。
但是神智并不太清楚,只對陶小朵提了一個要求。
——回去上班。
她知道他不想自己待在他身邊,看著著急,擔(dān)憂,胡思亂想。
她也知道,自己留在他身邊其實幫不了太多忙,索性就約定了下班時間來陪他,給他做些好吃的。
之后這段時間,一直如此。
至于向凌睿的病情,林醫(yī)生表示是二期治療的一個副作用反應(yīng),重新治定了治療方案,還進行了專家會診,表示一切都在控制范圍內(nèi)。
她也不知道這所謂的“控制范圍內(nèi)”的說法,是用來安慰她的,還是哄人的。
上樓時,她就看到陳子墨和戴納站在角落里,抽煙,神色凝重,氣氛糟糕極了。
心沒由來地一沉,她故意踏重了步子走過去。
“哎,小桃花兒,正說你呢!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陳子墨又恢復(f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樣。
戴納回過頭,也露出標準的燦爛笑容,“佩琪,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隨即,兩個男人都跟沒吃飽過的狗仔似的,吐著大舌頭,流著哈拉滋一副等著她投喂的傻樣兒。
陶小朵壓下心頭的不安,推門進了病房。
雪白的大床上,躺著個形容憔悴的男人,不過短短一周時間,他原來還已經(jīng)日漸有些豐腴的俊容,已經(jīng)露出顴骨,唇色極淡像個……
陶小朵在心里搜索了一翻,半晌才找到了一個感覺很帖切的詞:身中劇毒的人。
但就算如此,也還是個病美男。
“親愛的,你今天想了我?guī)妆?嗯,讓我猜一下,?yīng)該還沒超過700遍吧?”
她走到床邊,將保溫瓶放在旁邊的移動桌上,傾身給了他一個吻。
吻在他的臉頰上,那臉頰都有些冰涼。
那時,她沒有看到,屋外的兩個男人的神色在她轉(zhuǎn)身時,全變了。
他們目光沉憂地看著她,然后,悄悄為兩人關(guān)上了病房門。
陶小朵像往常一樣,說著一日的工作趣事兒。
向凌睿也像往常一樣,微笑著聽著她說話,偶時才回一兩句。他的力氣也不足了,那也是他盡全力的回應(yīng)。
她像以前一樣,喂他吃飯。
只是和以前不一樣,他還有力氣偷吻她,抱抱她,調(diào)侃她一兩句。
現(xiàn)在全程都是她一個人說,他能給予的回應(yīng),只有點頭,輕“嗯”一句,或喚一句“小朵”。
吃完飯,她去洗后間大概要一刻鐘后才會回來。
她一個人坐在馬桶上,算著時間,偷偷抹掉眼睛里的汗水。
然后,起身,迅速打上遮暇膏,又笑嘻嘻地回到病房。
在她離開的時候,男人看著自己瘦得突起的手,輕輕嘆了口氣。
陳子墨擰著眉,“阿睿,我覺得,還是直接告訴她吧?你瞞著她,讓人更難受!
向凌睿垂眸不語。
戴納道,“雷奧,我也覺得你應(yīng)該坦誠一些。小朵是個好姑娘,她也很勇敢,她可以承受的!
向凌睿慢慢搖了搖頭。
陶小朵推門進來時,向凌睿慢慢又睜開了眼。
她一邊笑著,一邊繼續(xù)之前的話題,一邊搓著手板心,像以前一樣給他做腿部按摩。
“奈奈說過節(jié)跟穎哥回家,居然吃胖了三斤,我們都說她是心理作用。結(jié)果后來她跑去一查,說是懷孕了?磥,我們求婚雖在先,他們要比我們還先舉行婚禮,娃都懷上了。”
“我們都笑她心太大了,居然十一還跑去蹦極來著!
“小朵……”
他似乎蓄積了很多力氣,終于喚出這一聲來。
陶小朵一下失了聲,感覺眼眶和鼻子一陣陣地刺痛,猛吸了口氣,想要忍過去。
她的手終于被他又握住了。
從他入院這一周多來,他連握著她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想來想去想不通,想不通二期治療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之前說過成功率在7成以上呀!
她覺得,這是上帝在跟她開的玩笑。
她常想,要是她當初也由著他任性,不做這個治療會不會兩人還能有更多的時間相處呢?
“對不起……”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低沉,像是用盡了力氣才說出的話。
她慢慢俯下身去,將臉帖上他冰冷的臉,如果有辦法的話,她想要盡一切辦法去救他,而不是每天煎熬著胡思亂想著整整八個小時后,才能來看他一會兒。
“不不,這不怪你,你別說這種傻話……俗話說的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們慢慢來,都會好起來的。你瞧,之前你碰到我之前,還想自殺呢?墒墙Y(jié)果呢?你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
他們春天的時候認識,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深秋,又重新穿上了那大衣。
仿佛一個輪回已經(jīng)走完。
像是過很久,又像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俯在他懷里,眼睛發(fā)熱,不想抬頭讓他看到。
卻聽到他說,“小朵,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只希望你幸福!
她猛地抬起身,“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
他胸口急促起伏著。
她心跳加速,“向凌睿,我不答應(yīng)。什么人戀愛談得好好的,你都跟我求婚了,就因為生個病就突然要分手,你讓我……”
她的聲音一下哽咽,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聲音是她聽過前所未有的溫柔。
“小朵,我愛你。”
所以,我不想讓你看著我一天變得越來越糟糕,將我的苦難也刻進你的生命里。
你那么敏感,那么可愛,那么善良,那么美好。
我只希望以后你的世界都充滿了快樂與開心,再沒有眼淚。
可惜我走不到你的未來,我也不想將眼淚帶到你的未來去。
小朵,原諒我的自私。
儀器突然瘋狂大響,醫(yī)護人員沖開了他們。
他又進了手術(shù)室,很久很久沒有出來,像過去了一個世紀。
陶小朵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他們的公寓里,他們曾經(jīng)溫存過無數(shù)次的大床上。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來的,只記得,他被推進急救室時的樣子。
他張著嘴,嘴里冒出黑紅相間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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