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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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連著多日會館里都十分熱鬧。
方鳳笙是個生面孔,但她為人謙虛有禮, 勤學好問,十分活躍, 再加上那口正宗的紹興當地話,讓會館里的人都視他為末學新進。也不過兩三日時間,紹興籍師爺幫的人就都知道會館里來了個新人,雖好出風頭, 但確實有才, 想必日后前程不小。
這消息侯斐也知道了, 他還知道了此人的名字, 方鳳甫。
……
“晚輩受教了。”鳳笙一面說著, 長揖為禮。
立于他面前的老者擺擺手:“算不得什么。”
這時,一名身穿藍色衣袍, 帶瓜皮小帽的小廝走過來。
“方公子, 可否借一步說話?”
鳳笙對老者點點頭, 隨這小廝去了一旁:“不知有何事?”
“我家老爺請公子去一趟。”
“不知你家老爺是——”
“我家老爺乃是府臺大人的師爺, 侯師爺。”
……
看得出侯師爺在揚州知府衙門里的臉面很大,只憑這青衣小廝引領,方鳳笙竟暢通無阻地進了知府衙門的二堂所在區域。
這里乃是府衙中重要辦公場所, 除過二堂‘退思堂’外, 左右各有書簡房, 招稿房、會客處、簽判所等。侯師爺在右西側有一處小跨院,作為其在此處的辦公之地。
府衙的布設自是不必說,充滿了大氣和威嚴。
方鳳笙被引進小跨院中,還未進正廳大門,就看見一名老者背著身站在堂中。
此人正是侯斐。
和方彥有八拜之交,曾作為方鳳笙的先生,教導過她半載。
似乎感覺有人進來,侯斐轉過身。
他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面容消瘦,留著三綹美須,眉間可見陰郁之色。
“你來了?”
不知何時,小廝已退下,并關上門,堂中只有他二人。
細碎的陽光透過槅門的窗格灑射進來,在地上投下一個個的光圈,旋轉著微小的灰塵。
鳳笙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若是換做以前,她定然滿心歡喜上前換道一聲侯叔叔,或者先生,可現在卻——
“我猜到你要來,遲早要來,沒想到真來了。坐吧。”
侯斐在太師椅上坐下,鳳笙躊躇一下,在末端擇了一座。
“你是因阿禹說我對他閉門不見,才會來揚州不找我,反而去了紹興會館?”
鳳笙看了對方一眼,點頭:“是。”
“你覺得我是怕被你爹連累,所以才閉門不見?”
“是。”
“你去紹興會館,大出風頭,是為了引出我?”
“是。”
這連著的三個是,讓鳳笙目光漸漸變了,也許之前還有躊躇,此時卻變成了清亮的坦然直視。
為什么?
她眼中訴說的都是這句。
也許旁人獨善其身,鳳笙可以理解,唯獨侯斐,她不能。
侯斐與方彥相交幾十年,兩家乃是八拜之交,又從小一起長大。二人能一為揚州知府佐幕,一為鹽運使佐幕,離不開彼此的扶持。尤其侯斐還是方鳳笙最親近的叔叔、長者、先生,所以她不能理解。
一聲苦笑,侯斐口中滿是苦澀:“太快了,太急了,急得讓我措手不及,快得讓我膽寒。”
“你是說我爹出事?”
侯斐長嘆一聲,站了起來:“作為一地的府衙官署都不知,可偏偏就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堂堂正三品兩淮鹽運使的官署、宅房俱被查抄,我曾問過杜大人,大人說,莫問,莫看,莫聽,莫言。”
“這一切都讓我膽寒,所以阿禹找上門來,我并未出面。我知道你定會心中生怨,怨就怨吧,但有一言我想說——”他看向鳳笙,目光深沉:“回去吧,不要去查,不要去沾染那些事情,你爹就你這么一個女兒,我不想看著你失了性命。”
“就因我爹就我這么一個女兒,我才不能坐視不管。”
“那你能做什么?鳳笙你確實聰明才智不輸男兒,如若你是個男兒身,想必成就比起我跟你爹也不小。可哪怕你真是男兒身,你登科及第光宗耀祖,但你對抗不了那一切,那一切的存在是也許窮極我們一生,都無法觸及的存在。”
“侯叔,你知道什么?”
侯斐搖了搖頭,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扶膝,目光茫然。
“我不知道什么,我只感覺這是一尊無法動搖的龐然大物。與之相比,我們就是螻蟻,頃刻就會粉身碎骨。”
堂上安靜下來,一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凝滯。
侯斐直起腰,對鳳笙笑了笑:“好了,你回去吧,回紹興。你既已出嫁,就該好好的過你的日子,想必你爹也不愿你摻和這些。”
“侯叔,我和離了。”
“你——”
“不管如何,哪怕窮盡我一生,我也會替我爹翻案,讓他沉冤得雪,將始作俑者的罪惡公之于眾,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你啊!真是個癡兒!”
*
侯斐沒辦法說服方鳳笙,且他的公務也繁忙,就將鳳笙送了出去。
“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侯叔的警醒。”
侯斐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鳳笙轉身離開,卻在邁出步子的同時,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下意識又轉過身。
那人一身半舊的青袍,身后跟了個書童,剛從二堂西側會客廳出來,正被人引著往外走。
“怎么了?”侯斐疑惑問。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但也就轉個身,竟然忘了想說什么。”鳳笙有點窘的說道,讓侯斐想起她年幼頑皮時的樣子,忍不住也露出一個笑容。
鳳笙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見對方已經走遠了,才好奇地問道:“我見此人衣著陳舊,沒想到也能成為府臺座上賓。”
“此人乃是泰州新上任的知縣,又是杜大人的同門,與杜大人同一座師。別看此人貌不其揚,實則當年也是探花之才。”
鳳笙掩住眼中的震驚,似是不在意地點點頭:“侯叔,那我先走了。”
“我讓人送你。”
……
鳳笙走出府衙,心緒依舊無法平靜。
以至于迎面走來數人,她竟毫無所察。
“等等。”
一個低沉的聲音徒然響起,鳳笙下意識抬起頭,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毫無預警撞入她的眼簾。
深藍色暗紋錦袍,腰束同色鑲玉錦帶,身材挺拔頎長。一手負于身后,一手虛端在前,修長的大掌,骨節如玉,戴著個花紋繁復的嵌藍寶戒指。
那只大掌伸了過來,像上次那樣捻起她的下巴,狹長的眼眸半瞇:“你——”
鳳笙忙擋開了去:“這位公子,你這是做甚?光天化日之下,你竟做出如此孟浪之舉,實在是有辱斯文!”
她言語激憤,目含憤怒,似乎受了很大的侮辱。
宗鉞目光在她身上掃過一圈,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喉結上。
認錯人了?
他收回目光,轉身往前走。
“哎,你怎么就走了,你這人侮辱了人,連聲道歉都沒有?”
方鳳笙跳著腳罵,而后以極快的速度,奔至禹叔所駕的馬車,爬上去,催促他快走。
“公子,發生了什么事?”
“禹叔,先走,快走!”
……
德旺當然沒忽略剛才那個書生的樣貌。
倒是像了七分,可到底不是,人家是個男的。
因著宗鉞沒說話,他也嚇得不敢說話,亦步亦趨地跟在旁邊。
宗鉞突然停住腳步,腦中的記憶定格在藍衫書生低垂大袖中的那抹紅色上,薄唇緊抿,滿身冰寒之氣四溢。
“去追,把那人追回來!”
他又被耍了!
13
這些話對宗鉞來說,就是侮辱。
他身份高貴,天下女子盡可挑的,只有他不要,從沒有別人不要他,何等心高氣傲,今日竟被一個女子耍了,還當眾羞辱。
“你成親了?”
宗鉞瞪著面前這雙眼睛,面寒如冰,目光如刀。
不同于那日,這次這雙眼睛里沒有含羞帶怯,沒有曲意承迎,沒有柔弱,沒有恐慌。只有浩然正氣蕩蕩,只有不卑不亢,只有置死地而后生的決然,襯得好像……自己真如她所言,那么的卑劣無恥。
宗鉞長了這么大,見識多了各種場面,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昨日還在他懷中柔情小意兒地說讓他討了她,今日則成了自己企圖霸占臣妻。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魔幻了。
“你——”
“三皇子想殺了民女泄憤嗎?如若此事被圣上所知,他對三皇子會是何等的失望!如若此事被外面的百姓所知,三皇子與強搶民女的惡霸,又有何區別?”
聽到這聲音,宗鉞才發現自己抓住了對方的手。
他仿佛扔燙手山芋似的扔開,惱羞成怒道:“莫名其妙!不知所謂!荒謬至極!”
然后,拂袖而去了。
德旺慢他一步出去,指著眾人:“好好好,你們很好,真是好大的膽子!尤其是你孫大人,這件事看你怎么給殿下交代!”
……
堂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浸在震驚中。
是為方鳳笙的突然翻臉,也是為她的狂妄無忌,她竟然敢那么辱罵一個皇子。
尤其是老太太,她也覺得這世界魔幻了。
“方鳳笙,你到底想干什么?! ”
“我想干什么?應該是我問老太太和二老爺想干什么?我本是為了老太太過壽,欣然前來,面對的卻是一家子人為了功名利祿把我獻給皇室權貴?難道老太太覺得我不應該拒絕,應該欣然答允才是?”
“你,我們明明之前說好了……”
“說好了什么?老太太可有證人,是哪日什么時間什么地點什么話?老太太,我念你一把年紀,不想說太難聽的話,可你未免也太過分了吧,竟把這種臟水往我身上潑?”
老太太百口莫辯。
是啊,她跟方鳳笙說好了什么?本就是彼此的心領神會,她若不是篤定這種心領神會,不會當著面說出那些話,可現在別人沒有‘神會’,她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到現在,老太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方鳳笙就是故意的,故意借著這種心領神會,以達到羞辱她羞辱孫家的目的。
“你好,你很好!”老太太氣得直拍扶手,周媽媽上前給她順氣撫胸。
“娘,你還跟這賤婦說這些干什么,現在緊要是三皇子大怒而去,如果他記恨上咱家怎么辦?到時可是滅門的大禍!”孫慶華煩躁說。
聽到這話,老太太一口氣剛接上來,又六神無主起來。
她眼中厲芒一現,直指方鳳笙:“都是這個賤婦,都是你這個賤婦!周媽媽,把她給我拖下去,關起來……”
“想解決問題?很簡單,只要我不是孫家的人就可以了。”
……
在滿堂混亂中,方鳳笙氣定神閑的聲音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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