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 蝴蝶
全景鏡頭，段海平和陳新杰坐在茶幾前交談。陳新杰看著段海平，神情凝重地道：“根據(jù)我們打入敵人內(nèi)部同志的消息，蔣介石批準(zhǔn)了范駿的要求，會給他一大筆錢，讓去法國避風(fēng)。”段海平聞言大喜：“能查到范駿出國的具體時間嗎？”
陳新杰緩緩地道：“這個我來想辦法。不過你們也要做好準(zhǔn)備，不管成功還是失敗，行動結(jié)束，會馬上送你們離開濱海。”
段海平微微點(diǎn)頭道：“會送我們?nèi)ツ睦锬兀俊?br />
陳新杰道：“會送你和姜必達(dá)去中央蘇區(qū)，會送劉文英去魔都。”
段海平微微點(diǎn)頭，那烏黑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了憂傷的漣漪。
全景鏡頭，段海平和劉文英走在一條幽靜的街道上，兩邊是法國梧桐。青黃的葉子，在秋風(fēng)中盤旋，好似蝴蝶在空中飛舞。兩個人靜靜的走著，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風(fēng)吹不過，水潑不進(jìn)。
段海平抬起頭，清澈的眸子看著劉文英，輕聲道：“文英，你知道吧？任務(wù)結(jié)束后，我和姜必達(dá)就要去中央蘇區(qū)了。”
劉文英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道：“我知道，不過我要去魔都，到特科工作。”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慢慢往前走著。十幾秒鐘后，沉默被段海平打破了：“魔都斗爭形式嚴(yán)峻，到了那邊，你千萬要注意安全。”
劉文英微微點(diǎn)頭道：“我知道，你到了中央蘇區(qū)也要保重。”
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他們靜靜地往前走著。劉文英扭頭看了段海平一眼，把頭低下了；段海平看了劉文英一眼，目光看向了地面。隔了兩秒鐘，他們又抬頭看對方一眼，又再次把頭低下了。他們就這樣靜靜的走著，空氣中彌漫著離別的味道，還有淡淡的感傷。
銀幕前，無數(shù)人在微微地嘆息，尤其是年輕姑娘們的心里都酸酸的。大家知道段海平和劉文英都喜歡對方，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但現(xiàn)在他們不得不分離，從此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了。
蘇白輕輕嘆了口氣，心想多情自古傷離別，便悄悄牽住了許望秋的手。她感受著他手上的溫度，心里像被冬日的陽光照射著，暖洋洋的，我可以坐在電影院，可以牽戀人的人，真的好幸福啊！
行動這天夜里，段海平他們?nèi)齻�埋伏在清江路前往碼頭的必由之路上。晚上11點(diǎn)，躲藏了幾個月的范駿終于在公館門口出現(xiàn)。范駿和老婆，帶著五個保鏢，從公館里出來，走向停放汽車的地方。
范駿從公館出來的時候依然有些緊張，不過等到汽車開出了清江路，他便放松下來，臉上也有了笑容，拉著老婆的手道：“以后我們就在法國生活，再也不回來了。”
汽車向前開了一段，突然躥出來一輛卡車，攔在路中間。不停范駿反應(yīng)過來，從房頂上跳下來兩個人來，大聲喊道：“范駿！你的末日到了！”范駿和老婆渾身發(fā)抖，頓時驚呆了。
段海平手中的沖鋒槍對著后面一輛轎車一陣掃射，將車身掃成了篩子，將車廂里的保鏢打成了馬蜂窩。槍口在黑暗中噴射耀眼的火光，槍聲在寧靜的弄堂內(nèi)震耳欲聾。
范駿保鏢反應(yīng)很快，掏出手槍，對著卡車就是幾槍。姜必達(dá)拉開車門，想要下車就被子彈打中，一頭栽在車廂里。保鏢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正準(zhǔn)備與段海平他們對射，就被劉文英一槍打爆了腦袋。范駿和老婆拉開車門，撒腿就跑。劉文英舉起手槍，對著范駿老婆連開兩槍。范駿老婆后背暴起兩團(tuán)血花，栽倒在地。段海平手中的沖鋒槍對著范駿一陣掃射，范駿撲倒在地。段海平趕上去又是一陣猛掃，將范駿的身體打成了篩子。
就在此時，那輛被段海平用沖鋒槍掃射的汽車?yán)铮斐鲆恢粠а氖帧Ｄ莻�重傷未死的保鏢舉著手槍，對著劉文英扣動了扳機(jī)。“砰”的一聲，劉文英背后中槍，直接倒在了地上。
段海平聽到槍聲，回過頭時正好看到劉文英倒地，舉起手中的沖鋒槍，對著汽車又是一陣掃射，汽車前面也掃成了篩子。段海平快步?jīng)_到劉英文身邊，只見一顆子彈洞穿了她的背部，鮮血不斷涌出，將衣服染紅了一大片。他用顫抖的聲音道：“文英，你中彈了。我到你去看醫(yī)生。你等我一下！”說完，他將劉文英背在背上，快速奔跑起來。
劉文英臉上蒼白，艱難地道：“你別管我，你趕緊走，巡捕很快就要來了。”
段海平堅(jiān)定地道：“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丟下你不管的。”
鮮血不斷從劉文英后背涌出，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流，在路上劃出了一道血線。劉文英艱難地道：“放下我吧，我傷得太重，根本就沒救了。”
段海平大聲道：“別說傻話了！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的！”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腳步，從懷里摸出一件首飾來。正是劉文在商店看到的那件蝴蝶首飾。他將首飾遞給劉文英，又繼續(xù)跑起來：“這是你的首飾，我?guī)湍阗I回來了。”
劉文英接過蝴蝶首飾，蒼白的臉上有了笑容：“海平，謝謝你。”
段海平輕聲道：“應(yīng)該我謝你才對。你們營救的那個人就是我啊！我應(yīng)該買回來的。”他頓了頓，繼續(xù)道：“而且你要去魔都，我要去中央蘇區(qū)，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我也想送你一件禮物。”
眼淚從劉文英的眼眶里緩緩滾落：“媽媽把首飾給我的時候，說是留給我將來做嫁妝的，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要是我能活到革命勝利那一天多好啊，可惜我也看不到了。”
段海平大聲喊道：“別說傻話了，你會沒事的！我?guī)闳メt(yī)生！濱海有很多厲害的醫(yī)生，他們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劉文英聲音有些抖：“我真的不行了。你聽我說，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要活到，勝利，的，那……”劉文英話還沒有說完，手垂了下去，手中的蝴蝶首飾往下墜落。
慢鏡頭，蝴蝶首飾落在地上，又蹦了起來，發(fā)出當(dāng)啷的響聲。
那響聲如同一只榔頭，將銀幕前無數(shù)觀眾的心都敲碎了。無數(shù)男觀眾紅了眼眶，無數(shù)女觀眾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最慘的是許望秋，蘇白一邊哭，一邊拿拳頭往他身上砸：“為什么要讓劉文英死？為什么要讓劉文英死？”
段海平的特寫鏡頭，雙眼瞪大，里面閃著驚愕的光，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什么沒有說出來。緊接著是一個全景鏡頭，也是空鏡頭，攝影機(jī)沒有拍段海平，也沒有拍劉文英，而是拍段海平前面的那條巷子。
銀幕前的導(dǎo)演、專家和權(quán)威們看到這個鏡頭都愣住了，不明白許望秋是怎么想的，心里覺得十分奇怪，怎么拍起巷子來了，這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就在此時，鏡頭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向著巷子里快速移動。與此同時，噠噠的腳步聲響起，隨后段海平帶著哭腔的聲音響了起來：“文英！你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文英！文英！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放映廳里的抽泣聲此起彼伏的響著，一些女觀眾更是哭得喘不過氣來。
導(dǎo)演、專家和權(quán)威們被這個鏡頭震驚了，這個鏡頭簡直巧妙至極。這是段海平的主觀鏡頭，鏡頭先不動，以此來表現(xiàn)段海平的極度震驚；隨后通過快速移動的鏡頭，模擬段海平的視線，通過鏡頭的劇烈搖晃將段海平內(nèi)心的痛苦完美的呈現(xiàn)了出來，給人以極強(qiáng)的代入感和沖擊力。
謝鐵驪發(fā)出一聲長嘆：“這簡直是天才般的構(gòu)思！簡直是天才般的想象力！這部電影本來是北影廠的，可惜便宜魔影廠了！真的太可惜了！”
鐘惦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望秋這孩子真的是天才！比天才還要天才啊！”
旁邊的邵牧君輕笑道：“我覺得天才不足以形容許望秋的才華，用怪物可能更合適。他真的太強(qiáng)了，強(qiáng)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陳凱哥像一灘泥似的癱坐在椅子上，雙眼怔怔盯著大銀幕，里面閃著絕望的光，心中一片死灰，原來主觀鏡頭可以這么用，可以用到這種程度。天啊，許望秋怎么會這么厲害，怎么會厲害到這種程度？我怎么可能贏得了這樣的人啊！我怎么可能贏啊！
空鏡頭，碧藍(lán)如洗的天空，點(diǎn)綴著朵朵白云，一片寧靜安詳?shù)木跋蟆ｇR頭慢慢搖下來，解放軍正在入城。街道兩邊站滿了歡迎解放軍入城的學(xué)生、工人和市民。他們有的呼口號，有的手搖彩色小旗。歡迎的隊(duì)伍中那些活潑熱情的女學(xué)生，扭起了大秧歌，她們一邊扭一邊唱。音樂是數(shù)人用數(shù)只嗩吶吹奏出的《JF區(qū)的天》，曲調(diào)歡快而又明亮，扭秧歌的人們，個個喜氣洋洋。
鏡頭切到解放軍隊(duì)伍中，段海平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帶著警衛(wèi)員，默默地往前走著。政委見段海平沉默不語，完全沒有衣錦還鄉(xiāng)的喜悅，笑著調(diào)侃道：“老段啊，這濱海可是你當(dāng)年戰(zhàn)斗過的地方，現(xiàn)在打回來了，怎么還不高興啊？”
段海平看著歡迎的人群，微微嘆了口氣：“我想起很多犧牲的同志，要是他們能看到這一天該多好啊！”段海平將手伸進(jìn)口袋摸了摸。特寫鏡頭，手掌打開，正是那枚蝴蝶首飾。段海平抬頭看看四周熟悉的街道，輕輕地道：“文英，革命勝利了！你看到了嗎？”
恍惚中，段海平看到劉文英向自己走來，歡喜掛滿了她的眼角眉梢；然后他看到周漢庭，看到整個鋤奸小隊(duì)，都笑著向自己走來。他們一點(diǎn)都沒變，還是當(dāng)年那么年輕，他們臉上都掛著笑容，仿佛為革命勝利感到高興。
特寫鏡頭，段海平笑容燦爛，可他眼眶里卻全是淚水。
字幕從大屏幕上劃過，一個小女孩的歌聲響起：“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chuàng)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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