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總督
徐二郎和瑾娘隨三郎一道去了帽兒胡同。
帽兒胡同附近有一處頗負(fù)盛名的私塾,雖是私人辦學(xué),但名聲也就僅次于國子監(jiān)和四大書院。當(dāng)時瑾娘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著孩子們?nèi)粲幸呻y問題,可過來這里尋找私塾的先生們指教。若是為了增進(jìn)學(xué)問,在這邊住上一些時日也是可以的,這樣方便他們學(xué)習(xí)。
可惜宅子買了不久,長安長平就被徐二郎安排到應(yīng)天書院求學(xué)去了。書院中有可以和他們辯論的同窗好友,又有為他們答疑的先生,他們有了疑惑在應(yīng)天書院就可以得到滿意解答,自然用不著再跑到帽兒胡同來求教。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宅子就空置下來。
當(dāng)時翩翩幫著瑾娘理家時,還琢磨過將這宅子租出去。畢竟來帽兒胡同求學(xué)的學(xué)子非常多,有些人家心疼孩子還要過來陪讀,選擇一個好的住宅自然必不可少。這宅子若是租出去,一年下來也有幾百兩銀子,這些銀子看著數(shù)目不大,可總歸是收益,總比讓宅子空置著,每年還要帖銀子維護(hù)修繕好啊。
瑾娘知道翩翩的話有道理,但最終卻沒同意。在她看來,府里留一幢空置的宅子是必不可少的,因為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派上用場了。別的且不說,就說徐二郎在朔州結(jié)識的幾個好友,他們天分不如徐二郎,科舉時在秋闈或春闈折戟。可科舉是他們魚躍龍門、脫胎換骨的唯一一條路,所以他們絕不會放棄。
那些人指定要進(jìn)京復(fù)考,屆時她與徐二郎去了外地,那些人肯定也不好意思住進(jìn)徐府。那安排他們在外邊的宅子落腳就很合適了。一來清凈,沒人打擾;二來也省得他們不自在。
別說,這宅子空下后,還真被好幾人借住過。像是王軻,像是鄭順明,再有曾在平陽時指教過徐二郎的明先生的自家侄子。
王軻和鄭順明是徐二郎的知己好友,兩人考了幾年,都有所得。兩人比青兒早一屆科考,王軻僥幸中榜,但卻是同進(jìn)士。當(dāng)時徐二郎遠(yuǎn)在河州,宿遷已經(jīng)升到了吏部,也就是宿遷使了法子,王軻才沒有一直坐冷板凳,而是外放到偏遠(yuǎn)地區(qū)做一個小縣令。
鄭順明順利過了秋闈,卻在春闈時落榜。他落榜后在京城游學(xué)一年時間。在收到家祖母病危的消息后,立馬打道回了平陽。
除了這兩人外,徐二郎另一個知己好友乃是辛魏。他家原本就在朔州城,乃是朔州的名門望族。辛家家子弟都是武將,偏他因為身子孱弱,改走科舉一道。
辛魏倒是三人中運道最好的那個,他不僅中了進(jìn)士,且在二甲之中。原本辛魏有意參加進(jìn)入翰林院的補(bǔ)官考試,辛家人卻不同意。擔(dān)心他太過用功,屆時再病上一月兩月的過分傷元氣;還擔(dān)心他進(jìn)了官場沒自家人護(hù)著,會出事。
最后辛魏到底是對家人妥協(xié),被他們安排回朔州任職。如今好歹也是個六品官,算是很出息了。
說這些就扯遠(yuǎn)了,話繼續(xù)說回來。也幸虧是一直空置著這所宅子,不然陳佳玉搬出去還不好安置呢。
原本這處宅子叫“徐府”,可如今門楣上卻掛了“陳府”的匾額。
這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么,不外乎是徐翀親自開口問他二哥要了這個宅子。自家兄弟,難得張口,徐二郎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徐翀倒也不是想白占這宅子,他還提議用他在錦州的莊子換。那莊子雖然不比這宅子值錢,可價值也相差不大。然而就和瑾娘說的那樣,做兄弟的難得開一次口,徐二郎沒有不應(yīng)的道理。他也知曉三郎要這宅子是什么打算,和瑾娘商量過后,到底是將宅子給了他。
而這宅子,顯然被徐翀當(dāng)做表達(dá)心意的“道具”,所以才會換了門頭上的匾額。瑾娘毫不懷疑,徐翀今天的聘禮中,就有這宅子的地契。
她對這兄弟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絕對不會看錯他。
瑾娘就悄悄的靠近徐二郎問了兩句,徐二郎沒應(yīng)聲,唇角卻微翹起來,顯然她的猜測沒出錯。
瑾娘翻個白眼,懶得說什么,恰好這時候陳家旭和孫氏迎出了門,瑾娘趕緊擺正臉色,一臉笑意的走了過去。
陳家旭果然就像長安幾人說的那樣,面相白皙纖弱,看起來當(dāng)真不像個武夫,倒真和那讀書人似得秀麗靦腆。而且他容貌非常年輕,看起來絕對不是二十七八的人,反而像是剛加冠……這該稱一句“天生麗質(zhì)”么?
像三郎,這幾年在江浙水師任雨打風(fēng)吹,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變糙了。之前青兒吐槽他不是沒有道理的,而是三郎著實變黑不少,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子放蕩不羈的氣勢,襯得他更糙。反觀陳家旭,不管是皮膚還是骨相,處處透著一股子秀麗。看見他就好似看見了那些,在江南煙雨中長大的姑娘小子,真真鐘靈毓秀,讓人慨嘆。
孫氏也如長平說的那樣,身量非常高挑,容貌也只是平平。但這婦人不管是走路說話都透著一股子爽利,讓人一眼就知道這是個心里敞亮的。和這樣的人接觸,不用藏著掖著,也不用擔(dān)心會被她背后捅刀子,倒是很輕易就能和周圍人打成一團(tuán)。
瑾娘不動聲色的觀察這對夫妻的時候,陳家旭和孫氏也若有似無的觀察著面前幾人。
徐翀……這人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任是陳家旭想破頭,也想不明白,徐翀是如何看上他妹妹的。
佳玉是長相不錯,但因為身子單薄,性子悶,不愛說話,人也顯得木訥呆板,所以連八分的容顏都只剩下三四分。她比之江浙一帶隨處可見的靈秀姑娘時遜色許多,也因此婚事才被耽擱下來。
也是因為他這做兄長的不爭氣,不能給妹妹撐腰,導(dǎo)致城里那些鰥夫都敢上門提親。那些人被他打出去后,還到處敗壞妹妹的名聲,為此佳玉更不好說親了。
誰知道,他只是偶然傷腿,被徐翀以及近前的幾個袍澤送回家,妹妹突然就有人要了……雖然這話不恰當(dāng),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陳家若真和徐家結(jié)親,明顯是他們高攀。先不說徐翀本身的能力本事,就只說他上邊還有個大權(quán)在握的二哥,就多的是千金小姐嫁給他。這樣的如意佳婿,又如何會看上婚事艱難的佳玉?
陳家旭自從徐翀帶著佳玉上京后,就一直提著心。他惶恐妹妹會被錯待,卻不想有朝一日能接到徐翀的親筆書信。徐翀安排人給他治腿,還安排他們在某一日上京,作為娘家人送佳玉出嫁。
陳家旭至今腦袋都有些懵,尤其是看到眼前威儀凜然,冷淡卓雅,和徐翀有幾分相像的男子時,誠惶誠恐的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也就在他忐忑的想要行禮時,孫氏滿口驚艷的已經(jīng)和瑾娘敘上話了。
孫氏看人都是大大方方的,不過也算是克制守禮的一個婦人,很快視線就從瑾娘那張讓人失神的容顏上挪開。
她心里直念叨“我的乖乖”,只知道是貴人住的地方,沒想到還是神仙住的地方。看面前這對夫妻,這容貌,這氣質(zhì),簡直絕配。
不過孫氏到底只是個底層婦人,對上瑾娘心里還是有些發(fā)虛,連說話都不那么利索了。也好在瑾娘親切和善,孫氏很快就沒那么緊張了。
一行人入了府,陳佳玉出來拜見過后就又回了后宅。孫氏和陳家旭的三個子女也出來認(rèn)了人,被瑾娘給了見面禮后,就歡歡喜喜的出門玩耍去了。
聘禮都被一臺臺的抬進(jìn)來,動靜太大,將府里其余跟著上京的客人也驚動了。
瑾娘和徐二郎自然一一見過,眾人一道說了話,那些人便誠惶誠恐的離去。
這天瑾娘幾人在陳府用了午膳才離去。
聘禮已經(jīng)下過,再有三禮陳佳玉就會進(jìn)門,為此徐翀暈乎乎的,感覺人在天上飄。
瑾娘見不得他那美滋滋的模樣,就刺了徐翀一句,“佳玉今天都沒和你說話,你是不是又做錯什么了?”
徐翀感覺心口一疼,心里滴血。他怎么就做錯什么了?二嫂說的這是什么話?他是那樣的人么?他做什么事情不是有禮有節(jié),讓人詬病不了一個字?
怎么就不能是陳佳玉在鬧小性子,怎么就不能是她不對?二嫂這逮著由頭就往他腦門上扣屎盆子,他怎么又讓二嫂不順眼了?
徐翀感覺可委屈了,眼神示意二哥,管管你媳婦啊,說的這叫什么話。
徐二郎佯作沒看見,顧自拎著茶壺給兩人都斟了一杯溫茶。
徐翀被瑾娘看得頭皮發(fā)麻,只能氣惱的抹一把臉說,“二嫂你操心的也太多了吧。佳玉不和我說話,那是她矜持。二嫂你也不看看今天什么場合,今天可是咱們?nèi)ハ缕福粋姑娘家,都快出門子了,可不得不好意思么。她不搭理我才是正確的,若是主動和我搭話,少不得要被人說她上趕著倒貼。京城的流言蜚語傳夠多了,那些人無風(fēng)還要攪起三尺浪,佳玉肯定是出于這些考慮,才矜持的沒有和我搭話。”
徐翀一肚子歪理,可恨瑾娘被他說服了,竟然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
她趕緊甩掉腦子中的污水,可不能再被三郎蠱惑了,這人有毒吧,三言兩語就把她說服了,她明明是去刺他的,怎么反倒被他說服了。見鬼了。
回去的路上瑾娘再沒吭聲,反倒是徐翀和徐二郎說起江浙水師的一些事情。
徐翀不想在江浙呆了,覺得沒意思。可就這么撤回到京城,他又不甘心。那些水匪海盜是真膈應(yīng)人,不把他們打服打趴下,徐翀吃了蒼蠅一樣膈應(yīng)。看他有心打匪患,奈何上邊的人不作為。那些人將寇匪當(dāng)做刷績點的小怪,準(zhǔn)備刷一波又一波,能刷多久就多久,絲毫不顧及沿岸百姓的安慰與利益。徐翀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可他人微言淺,在這些事情上還說不上話。這把他憋的吐血,時常懊惱的要做點什么出氣才能保證自己不被氣死。
這種時候,徐翀就特別懷念自家二哥的雷霆手段。他就和徐二郎說,“若是陛下把你派遣到江浙水師任職就好了。到時候咱們兄弟齊心,鐵定能把那群匪寇打死打殘,打的他們有生之年再不敢上岸。”
徐二郎悠悠然的接了一句,“我乃文官,文武殊途,陛下不會派我到水師任職。”
聞言徐翀更怨念了,“所以說還是咱爹的錯。你說你當(dāng)時怎么就不再堅持堅持?若是二哥你最后從軍了,別說江浙的寇匪了,就是西北的匈奴,咱們兄弟也可以去打一打。”
徐二郎抬頭看一眼一臉激憤的徐翀,眼神淡漠中帶著幾分譏嘲。瑾娘看懂那意思,分明是說,現(xiàn)在放馬后炮不晚八百年了?當(dāng)初父母以死相逼時你在哪里,你怎么不跳出來替他反抗?如今覺得他棄文從無沒有幫襯不方便了,當(dāng)初怎么沒想到這茬呢?
徐翀:……
不說也罷。
三人回了府里,徑直去了鶴延堂。
徐母關(guān)心著這事兒,聽說進(jìn)行的很圓滿,就開心的念了幾句佛。倒是徐父,至始至終沒露面,可見心里還有個疙瘩。
若不是因為榮安公主,他不可能容易陳佳玉進(jìn)門。可他一面念著陳佳玉是及時雨,一邊又忍不住懷疑自己進(jìn)了兄弟里設(shè)的套。
這就讓徐父很糾結(jié)了,所以他對兩個兒子自然沒好臉色。兩個兒子想見他?他是那等想見就見的人么?他老人家忙著呢,才不見那兩個不孝子。
不孝子徐二郎翌日收到朝廷的吏部官員親自送來的調(diào)函,他被委任為江浙總督。陛下隆恩,給他一個月時間規(guī)整收拾,一個月后啟程前往江浙任職。
聽聞這消息后,馬不停蹄從茶樓跑來的徐父,他的表情從一開始就是懵的。
總督啊,正二品!
四品和二品就是官員的兩個分界線。四品可以稱為入流的官員,而二品就是一方大員。那是貨真價實的一方大員,有些甚至可以在地方上當(dāng)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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