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陡然之間，整個建筑劇烈震動起來，宛如地震。

        窗戶外面的倫敦，忽然升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緊接著灰黑色的濃煙在颶風(fēng)之中升上天穹，綻開了菌蕈一般的輪廓。

        爆炸。

        走廊里，匆忙奔走的人們一陣尖叫，有慌亂中的秘書跌倒在地，斷裂的高跟鞋在人群的踐踏里被踢到了遠(yuǎn)處。

        坐在地上的女人驚恐尖叫著，抬起手，捂住臉，躲避沖擊。

        可踐踏卻未曾到來。

        一只大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帶到邊緣處。

        「小心一些，女士。」略顯蒼老的男人笑容友善，拍了拍驚魂未定的秘書肩膀：「把鞋脫下來，扶著墻走，會安全一些。」

        「謝、謝謝······」

        秘書感激的抓住他的手，剛想要說什么，可那一只手掌便無聲的松脫開來。穿著西裝的男人轉(zhuǎn)身離去，就好像，逆著人群向上一般，消失在走廊之中。

        此刻，整個統(tǒng)轄局的總部都在未曾有過的緊急撤離警報中陷入混亂。

        可度過了一開始的波瀾之后，很快便在警衛(wèi)的協(xié)助和彈壓之下漸漸恢復(fù)正常，自各方的組織之中，有序撤離。

        對于將規(guī)則和條例奉行到極限的統(tǒng)轄局而言，仿佛但凡一切涉及到工作層面的事物都有一定之規(guī)，哪怕是緊急疏散的時候也不例外。

        一切狀況都早有備案。

        早在警報被拉響的瞬間，警衛(wèi)部門便已經(jīng)傾巢而出，把守在了關(guān)鍵的部分。荷槍實彈的軍隊封鎖內(nèi)外，而高層在警衛(wèi)們的保護(hù)之下第一時間就已經(jīng)被送往安全屋。同時，為了避免升華者引發(fā)混亂，不惜啟用大秘儀壓制一切圣痕和奇跡的運行。

        同時，即便是面臨如此混亂的狀況，可對于秩序和條令的遵從早已經(jīng)在長年累月的工作之中刻在了每個工作人員的骨子里。

        哪怕被詬病為僵化和呆板，但到了這個時候，卻依舊保持著令人驚嘆的執(zhí)行力和服從性。遵循著規(guī)定，有條不紊。

        親眼見證這樣的場景，即便是羅素也不得不感慨：「有時候把人變成機器，也有好處哇。」

        「羅素先生，羅素先生，在哪里？！」

        17樓的中央大廳里，握著名單的工作人員抬起頭，嘶啞的吶喊：「請往這邊來，羅素先生在么？」

        「這里。」

        姍姍來遲的羅素抬起手立刻就有人上來驗證他的胸牌和身份，然后為他套上了區(qū)別于普通員工的橙黃色馬甲，拉開了通往安全電梯的通道。

        「快點，快點，最后一個。」

        小步疾走在前面的主管招手，領(lǐng)子上還沾著咖啡的污漬略顯圓潤的面孔自血壓的煎熬之下漲的通紅。

        旁邊的工作人員將打印出來的手環(huán)套在羅素的手上，動作干脆利落：「保管好這個，上直升機之前還要再次進(jìn)行驗證。」

        卡在電梯門口的人看到羅素到來，終于松了口氣，讓開了手，最后摘下胸牌掃卡，按下了最頂層的按鈕。

        「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羅素側(cè)身走進(jìn)電梯自眾多人不滿的視線之中，微笑，若無其事的擠到了最中央。

        叮～！

        電梯門合攏，漸漸上升。

        封閉的空間里略顯擁擠，羅素環(huán)顧著四周，看著左右旁邊被自己擠開的老頭兒，低頭猛吸哮喘***的中年人，還有那幾個神情不快的男人，以及靠在電梯內(nèi)壁不知道為什么低頭抹眼淚的女主管。

        頷首示意。

        「下午好啊，大家。」

        他抬起眼睛，凝視著電梯里變化的數(shù)字，打了個哈欠，忽然問：「·

        ·····我是不是該說一句「九頭蛇萬歲，？」

        一瞬間的死寂。

        突如其來的呆滯里，低頭吸哮喘噴霧的男人勃然色變，張口，猛然回頭，吐出了一口蒼白的藥霧，眼瞳之中已經(jīng)布滿血絲，向著他撲了過來。

        在那之前，已經(jīng)有一只手掌按在他的面孔之上。

        熨燙妥帖的西裝之下，一枚有些年頭的腕表從袖口里滑出，映照著閃爍的警報紅光。

        緊接著，轟然巨響，那一張猙獰的面孔就已經(jīng)被手掌推著，砸在了電梯的內(nèi)壁之上，嵌入其中，面目扭曲，骨骼破碎，粘稠的血色從口鼻之中滲出。

        羅素的動作陡然一滯，左右兩個原本看上去氣息奄奄的老頭兒竟然不約而同的伸出手，糾纏在了他的手臂之上。死死的桎梏。

        緊接著，背后的壯漢伸手，絞住了他的脖子，猛然扭轉(zhuǎn)。靠在電梯上抹眼淚的女主管從文件夾里已經(jīng)拔出了一把匕首，貫向了他的心口。

        可緊接著，神情一滯，仰天倒下。

        額前的血洞里，猩紅噴出。

        羅素的手中，變魔術(shù)一樣，已經(jīng)多出了一把手槍。令牽制著他左半身的老人勃然色變，下意識的看向肋下的槍套。

        那里已經(jīng)空空蕩蕩······

        什么時候！

        可已經(jīng)晚了，隨著手腕的調(diào)轉(zhuǎn)，斜向下的槍口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他的大腿，扣動扳機。劇痛襲來，他的手臂不由得一松。

        這絕對是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沒有第二個，也沒有然后了。

        當(dāng)他半跪在地的瞬間，就感受到頂在后腦勺上的槍口，帶著熾熱的余溫，發(fā)起問候。

        轉(zhuǎn)瞬間，槍焰在狹窄的空間里不斷的進(jìn)發(fā)。

        牽制著右半身的男人在羅素拔槍的瞬間，便猛然抬手，袖口之下半截利刃彈出，削向了羅素的脖頸。

        眨眼間，槍身便已經(jīng)擋在了脖頸之前，利刃貫入槍膛，毀去了手槍，令襲擊者微微松了口氣。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羅素拋開了手槍，行云流水的接住了半空之中落下來的那把匕首，輕描淡寫的從他的喉前抹過。

        了賬。

        宛若羚羊掛角一般的刀光自空中掠過，同電梯角落里穿刺而來的兩柄利刃碰撞在一處，格開。

        再然后，想要絞首的壯漢便已經(jīng)跪倒了下去。

        貫入心臟的匕首輕描淡寫的扭轉(zhuǎn)，奪走了最后的力量。鋼鐵碰撞的聲音不斷的響起，火花飛迸。

        染血的老人回頭，松開了領(lǐng)結(jié)，望向了最后三個乘客還有他們從西裝和禮服下面拔出的武器。

        不由得吹了聲口哨。

        「都是好手啊。」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那一道傷口，忽然說：「可惜了。」

        那一瞬間，他手中的匕首好像忽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凌厲的鐵光。

        洞破空氣，掀起凄嘯。

        被他握在手中的好像不是匕首，而是燒至灼紅的烈光。

        瞬間的突進(jìn)，劈斬，勢如破竹的斬入顱骨之中，貫穿。緊接著，另一只抬起的手掌已經(jīng)精準(zhǔn)的奪過了身旁斬下的刀鋒，檸，隨著腕骨碎裂的聲音，調(diào)轉(zhuǎn)方向，貫入了襲擊者的肺腑之中。

        只剩下最后一個人，張口，嘔出鮮血。

        呆滯的低頭，看到胸前那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斬痕。

        「槐詩那小子，好像把這玩意兒叫極意？」

        飛揚的血色落下，羅素?fù)]手，丟掉了手中的匕首，拿出手帕將手指上的血液擦干，最后道別：「雕蟲小技，記得替我保密……」

        最后的尸骸倒下。電梯之中一片死寂。

        緊接著，

        緩緩?fù)Ｖ沟碾娞葜�外，鋼鐵摩擦的清脆聲音響起。

        下一瞬，機槍掃射之中，灼熱的鐵流已經(jīng)貫入了電梯之內(nèi)，將一切都掃射成了稀巴爛，血液飛迸之中，地上的尸骸不斷的抽搐，翻滾。

        許久，再無聲息。

        刺耳的聲音里，電梯門被撬棍強行掰開，自一隊荷槍實彈的警衛(wèi)逼近之下，整個電梯里已經(jīng)看不到完整的尸體和活口。

        也找不到羅素。

        短暫的寂靜里，最前面襲擊者下意識的抬頭，看到了被掀開的電梯頂棚，歪頭對耳麥說：「目標(biāo)已丟失，逃走，搜尋頂層通風(fēng)管道和電梯井，重復(fù)，搜——」

        啪！

        話語，戛然而止。

        黏稠血色的倒影之中，他身后不應(yīng)該存在的影子漸漸顯現(xiàn)，握著另一柄軍刀的手掌緩緩從他的脖子上劃過。

        沉悶的水聲響起，淅淅瀝瀝。

        就在襲擊者的身后，走廊之上，短短的五六秒之內(nèi)，只剩下了一具具血泊中的尸體，就像是被鬼怪掠取了靈魂一樣，再無生機。

        羅素拍了拍襯衫上的灰，手掌從領(lǐng)隊倒下的身體掃過，輕描淡寫的拔出了彈匣和武器，掛在自己的身上，最后翻檢著線索。

        可惜，除了不知道哪個秘密部門的刺青之外，找不到任何證明身份的證件。

        「統(tǒng)轄局終于不可信賴了么？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這下大家都有小秘密了……」

        他感慨著，轉(zhuǎn)身離去。

        可腳步一滯。

        再一次，聽見了破碎的聲音。

        自他身后，電梯的被機槍掃射成殘片的玻璃艙體上……

        粘稠的血水緩緩的滴落，終于，顯現(xiàn)了那個向著他無聲吶喊的狼狽身影。

        好像自囚籠之中咆哮。

        一次次伸出手，跨越命運的隔絕，想要干涉現(xiàn)實，想他們傳達(dá)這一份災(zāi)難的警兆······可即便雙手在擊打之中***出骨骼，依舊無法觸碰到近在眼前的現(xiàn)實。

        灰衣人！

        此刻，察覺到了羅素看過來的目光，灰衣人那一張疲憊的面孔之上浮現(xiàn)狂喜，瞪大了眼睛，張口，嘴唇開闔。

        一次次的重復(fù)著那個單詞。

        令羅素陷入了呆滯。

        自遲滯的恍悟之中他自嘲一笑，看向窗外：「你們這幫王八蛋，還真下本兒啊——」

        轟！

        那一瞬間，浩蕩流光從天而降。

        吞沒了整個樓層。

        無以計數(shù)的合金鋼芯在加速到極限之后，如同暴雨一樣，穿透了脆弱的樓板，斜斜的貫穿大樓，刺入的廣場之上，將一切燒盡。

        所過之處，一切只剩下塵埃。

        緊接著，流光再次落下，落向了北方，燒盡了一輛疾馳的轎車。第三次落下，落向倫敦邊緣，即將起航的飛機蒸發(fā)……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中，濃煙滾滾，從倫敦之中升起。

        天穹之上，猩紅的光輪如巨眼一般張開，俯瞰一切。

        ——彩虹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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