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第二百八十八章
傍晚時分, 在混亂中逃走的梁國士卒們陸陸續續回到了一片狼藉的軍營。
謝無疾的這一次偷襲, 并沒有殺死很多梁國士卒, 他只帶了一千多人來, 迅速地攪合了一場, 又迅速地離開了。比起士卒的傷亡,梁**所遭受的更大的損失是部分糧草、庫房、營房被蜀軍放火燒了,士兵也在混亂走逃走了一部分。更為重要的,是蜀軍的這一次奇襲給他們造成的恐慌,也許之后很長時間都將難以消解。
而士卒們本該開始收拾狼藉、清點損失,眼下卻沒有人帶領他們這樣做。人們無序地游蕩著、交談著,眼看天色越來越黑, 軍官們卻都不知去處了……
……
……
眼下, 梁**的各路軍官們都圍在田疇的營帳外, 找田疇討要說法。
按照田疇原先的說辭, 蜀帝病危, 蜀軍人心惶惶,士氣大損,是他們進軍的大好時機!他們都信了,也都滿懷期待地想去打這一仗, 準備趕緊建功,好洗清自己的出身, 正式被朝廷任用。可今日謝無疾的神兵天降,狠狠在他們臉上抽了個巴掌!
蜀軍這是人心惶惶的樣子嗎?哪里士氣大損了?倒是一口氣把他們的士氣都被打沒了!
事實上從出征前一直到現在,田疇不斷地拿話哄著他們, 這些話里并不是沒有疏漏,只是他們都被利益蒙蔽了眼睛,沒有太過懷疑。而現在種種疑惑涌上心頭,越想越不對勁了!
于是他們都帶了一隊人馬來,把田疇的軍營圍得水泄不通,一定要田疇給他們一個滿意的解釋。
而對田疇來說,最難的倒不是繼續哄住那些軍官,是他不能讓那些軍官湊到一起對話!畢竟他對每一個人的說法都是不一樣的。若讓眾人一起串一串消息,他想收場的難度就更大了。而他又沒法分|身同時去應對一群人,也就只能趕緊派出自己的心腹們去想辦法穩住那些軍官了。
按說此時田疇應該焦頭爛額,但他卻把自己關在一間小屋子里,無所事事似的坐著發呆——收場的事他都分派給手下去做了,自己倒是落得一身輕松。
他的幾名親兵及幕僚守在他的身旁,面面相覷,臉上全都寫著擔憂。
要知道田疇一向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眼下這樣的情況,他居然還能坐得住,這也太反常了!這種反常令人無比憂心。可見這一次謝無疾的奇襲,給田疇帶來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這段時日以來,田疇一直勉力治理著一個龐大的爛攤子,這件事本身就極為耗費心血。開戰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田疇看起來已比在徐州時老了好幾歲的樣子。結果他的努力沒有任何收獲,總是被敵人輕易破解。換成是誰,誰都很難接受。
眾人生怕田疇不出面,僅靠手下的人很難擺平外面的亂局。可他們看到田疇這副樣子,又實在不忍心讓田疇繼續操勞。最后,一名親兵猶猶豫豫地開口道:“田公是否身體不適?若有什么不舒服,趕緊叫大夫來看看……”
田疇仍然呆坐著,無甚反應,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親兵說話。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該怎么辦,只能紛紛苦笑。
不知過了多久,田疇的手下來報:“田公,平盧軍指揮使和沱城軍指揮使已經回去了。”
他們將眾軍官隔開后分別進行安撫,其中一些耳根子軟的先被勸走,回去收拾殘局了。但若干也不是說事情就這么完了,但至少先把今晚的難關度過去。
這個消息讓陪在田疇身邊的人都松了口氣。
不過也有一些死硬派還在外面不肯走。
很快又有一名手下苦著臉前來稟報道:“鄆州軍指揮使李步一定要見田公,他放話見不到田公是絕對不會離開的。他還帶了兩百多人來在外面叫囂,我們不敢硬拿他,也不知該怎么辦。”
那鄆州軍指揮使李步一向是個很難纏的家伙,本事沒多大,胃口卻很大,已經不止一次纏著田疇討要實際的好處了。
可是田疇今晚實在沒有心情去看李步那張令人厭惡的嘴臉,淡淡道:“你們看著辦吧。”
“啊?”手下沒想到田疇會這么說。事關重大,他們不敢做主。可是田疇都這么說了,他們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這……是,田公。”
底下的人來來去去,不斷向田疇匯報著新的進展。好在田疇這次出來帶了幾千自己的得力人馬,這些人中不乏聰明機靈,辦事牢靠的,花了好一段時間,他們總算將混亂的局面暫時穩住了。
大多來鬧事的軍官都被勸回去了,只剩下鄆州軍指揮使李步和被他拉攏的沱城軍指揮使兩隊人馬還在外面僵持不下。
負責勸說李步的軍官實在無法,只得又來找田疇請示。休息了這么半天,眼看著手下們也把能做的都做了,田疇終于恢復了些精神,知道自己不再干坐著了。
他讓人打來一盆冷水,洗了一把冷水臉,用力甩了甩頭,道:“走吧,我去見他們!”
眾人見狀大喜,簇擁著田疇正要出門,忽然,一名親兵焦急地沖了過來。
“田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那親兵跑到田疇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泰寧軍、泰寧軍嘩變了!他們、他們把泰寧軍指揮使屈嗇殺了!!”
眾人全都愣住。剛聽到嘩變二字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泰寧軍指揮使帶領手下鬧事了,畢竟那些雜牌軍只聽自家長官的,卻不服從田疇的管束。可怎么被殺的竟然會是屈嗇?
——他們卻不知,打從屈嗇手下的那些軍官得知屈嗇已被田疇收買后,就已經對他離心離德了。而近日謝無疾打兵奇襲時,泰寧軍由于是謝無疾進軍路上遇到的第一個軍營,所以也是損失最慘重的,多名軍官都被蜀軍給抓走了。而身為指揮使的屈嗇卻在聽說敵軍來襲時第一個丟下軍隊逃跑了!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方才屈嗇回到軍營,想要收拾自己兵馬時,他那些忍無可忍的手下們卻當場嘩變,直接把他的腦袋給砍下來了!
田疇等人對于屈嗇的生死并不十分關心,那不過是雜牌軍里的內訌罷了,他們仍沒有停下腳步,準備出去見李步。
那親兵卻還沒有把話說完。他大喘了一口氣,接著道:“嘩變的泰寧軍殺了我們的監軍,正往明溪去!他們想搶奪軍糧!”
“什么?!”所有人的腳步齊刷刷停下,朝那親兵瞪過去。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說!!
那泰寧軍是一群山匪組成的軍隊,他們本來殺性就很重,原先是有屈嗇壓著,他們才不敢妄動。如今屈嗇一死,余下的人馬不想再為梁國朝廷打仗了,只想搶點糧草繼續回去當山匪了。
明溪是田疇儲存大量軍糧的地方,而軍糧對戰事重要至極,絕不容有任何閃失!
“快!”田疇急忙下令道,“馬上點兵,出動所有兵馬,必須立刻鎮壓□□!”
他口中的所有兵馬,自然指的是他的嫡系兵馬。出了這種事,李步之流已經顧不上了,保護軍糧才是當務之急!
眾人立刻散開,緊急去各營傳令了。
田疇也快步跑到馬廄,踩上馬鐙。他正要翻身上馬,忽然心口一陣絞痛,兩眼發花,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
“田公!”幾名親兵眼疾手快地沖上來扶住了他。
田疇穩住了身形,翻身跳上馬。他征戰疆場十幾年,從來沒有這么累過。累到連喊一聲累的時間都沒有。
“我沒事。”田疇咬緊牙關,道,“走吧,去點兵!”
……
……
半個月后。
陶北臉色陰沉地坐在主位上,周圍一圈圍坐著他的幕僚們,連張玄也在其中。屋內的氣氛格外的壓抑,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前線的戰報每日都有特使快馬送進鄴都,而這幾天每回送來的戰報令人膽戰心驚。
就在前不久,田疇明明還送來消息,說他已經勸服各路人馬,準備對蜀軍發起全面進攻。陶北一直在等他出兵的戰報,結果出兵的消息沒等到,卻聽說謝無疾帶人把他們給偷襲了。當天晚上就有軍隊嘩變,差點把糧草給劫了,幸虧田疇及時帶人鎮壓,守住了糧草。
然而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雖然泰寧軍的暴|動被田疇鎮壓下去了,可是人心已經散了。聽說現在每天前線都有大量士兵逃逸,幾天的功夫就已經逃走好幾千人了。還有的雜牌軍蠢蠢欲動,也想造反,只是泰寧軍的前車之鑒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田疇甚至還發現了一些主動去跟蜀人接觸的勢力。可以說,現在前線的局勢已經危若累卵了。
按照陶北原先的計劃,不管這些雜牌軍是和蜀軍長期對峙、互相消耗,還是和蜀軍展開全面搏殺,都是他樂見其成的結果。他原以為以田疇的能耐是能辦好這件事的。但是現在只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田疇既沒有讓蜀軍產生多大的消耗,也沒有給蜀軍造成兵力的損失,他的目的可謂完全沒有達到!
陶北實在太失望了。
一名幕僚提議道:“大將軍,看來眼下只能給田將軍更多權柄,使他能用實質的好處籠絡人心,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穩住局勢了。”
所謂實質的好處,就是給那些雜牌軍該封官的封官,該賞賜的賞賜。之前田疇全靠忽悠,但現在哄只怕哄不住了,朝廷必須得拿出真架勢來收買人心。
陶北倒不是舍不得幾個官職,只是這樣做本身就很麻煩,之后也將后患無窮。但兩害相權取其輕,眼下穩住戰局才是重點,其他的麻煩可以日后再想辦法。
陶北只得道:“也只能如此吧。我會讓田疇放開手腳去做。”
眾幕僚又出了一些主意,經過一番探討,最終可行的卻沒幾個。無奈之下,陶北也只能先讓眾人回去休息了。
幕僚們紛紛告退,只剩下張靈仍坐在椅子上未動。
陶北揉著額角問道:“太師還有事嗎?”
張靈站了起來,緩緩道:“大將軍,如今正值危亡之秋,圣上也為國事十分焦心。他已三番四次提起,希望能為國事出力。”
陶北頓時眼皮一跳。小皇帝想為國事出力?!什么意思,難道那小和尚也要出來趁火打劫,爭奪權柄了嗎?!
他眼中瞬間閃過一抹殺意,卻聽張靈接著道:“圣上想到各地名剎古寺禮佛,為國祈福。不知大將軍意下如何?”
陶北愣住。禮佛?祈福?小皇帝想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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