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又忙碌一整天的莫孤月回了二院書房。

　　書房里外冷冷清清，高燭照得四周通亮，后方隱約傳來女子的聊話聲，甚是熱鬧，可這里卻一絲人氣也沒有。

　　莫孤月的后院鶯鶯燕燕無數，可他的書房卻一向不許人隨意進出，即便是打掃清洗也都是貼身的人動手。

　　他走進書房，解開沾了露水的薄披風，親自掛在一旁。

　　凈了手，拿著布巾輕輕擦拭，眼眸很自然往邊角的一個檀木柜子望去，習慣性停留一會兒后，他才收回溫柔深情的眸光。

　　想著明日便是決賽最后一天，他俊美儒雅的臉龐微沉，拿出今天的拜帖，認真仔細核對著人數。

　　此次“秋山大比”盛大恢弘，郾城幾乎所有的權貴都先后露了臉，給足了莫家堡面子。

　　很多人重新審度了莫家堡在軒轅國的崇高地位，之前的低調只是引而不發，其實仍是一如既往的獨一無二。

　　這些日子，他和大哥忙得幾乎連三餐都顧不上，每晚不到三更根本無法歇下。

　　眼看又要三更天了，他才把今日的拜帖拾掇妥當。

　　忽然，書房外傳來異樣聲響，似乎是女子的哭聲。

　　他的女人很多，多得他都忘了具體多少個。平素里爭風吃醋的事情不勝枚舉，不過他向來懶得理，隨意賞點東西下去，哄兩句很快就沒事了。

　　他十分熟稔開口：“門口是哪個院子的？我累了，今晚歇在書房。賞幾匹新綢緞下去，添幾對手鐲——”

　　“二爺！”山寶沖了進來，打斷他的話，眼里滿是驚慌。

　　莫孤月好看的眉頭微蹙，語氣帶著責備。

　　“何事慌慌張張的？”

　　山寶臉色微白，忐忑支吾道：“剛才冬梅來報……四小姐……她……”

　　莫孤月心頭一揪，內心突然涌上一股不詳的預感。

　　“阿琊怎么了？快說！”

　　山寶抱拳俯下頭，低聲：“四小姐她——她服藥自盡了。”

　　“什么？！”莫孤月騰地站起來，驚得目瞪口呆。

　　……

　　夜深了，秋風清涼，露華濃。

　　莫孤月腦袋空白沖進四院時，聽到的是劉嬤嬤呼天搶地的凄涼哭聲，看到的是躺在小床上毫無聲息的莫琊。

　　那蒼白的傾城絕色小臉，沒了亂糟糟的發絲遮掩，朝上微仰，露出她精致美麗的五官——像那個負心狠心的女人，也像自己。

　　明明熟悉，卻又陌生得很。

　　那一刻，他的心驀然揪住，悶悶痛了起來。

　　劉嬤嬤瞧見他來了，一向膽小如鼠的她突然發瘋般撲到他的腳邊。

　　“二爺！你可要為四小姐做主啊！她聽到二夫人將她許配給劉知府那個肺癆兒子后，不堪受辱喝藥自盡了！”

　　老人家哭得一個勁兒顫抖，枯枝般的雙手捧上一條白布巾。

　　“二爺，這是四小姐的遺書……”

　　莫孤月愣愣接過，木然打開——上頭潦草寫著一行字，字體清淡優雅。

　　“本不該生于斯，長于斯，徒增悲哀怨恨罷了，不如歸去。望善待劉嬤嬤，將其奴契還之，別無他求也。”

　　他定定看著前面那一句話，只覺得字字誅心，戳得他心口汩汩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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