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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回避


  幾個死黨好友約好去酒館喝酒。

  下午發(fā)生了這事,弗朗茨心情郁悶之極,不愿意去。沒想到損友不放過他,親自來海關等他下班。

  這些都是多年朋友,大家一起申請了軍事培訓,要一起在軍校學習生活兩年,以后也將會是戰(zhàn)友。就算不在一個連,一個局,不是上下級關系,彼此的將來也會緊密相連。所以,推脫不得。弗朗茨只能參加。

  一群人分別在黨衛(wèi)軍和國防軍中當差,也都各自有官銜,身著軍裝本就惹眼,又處于二十多歲的黃金年齡,顏值巔峰嘛,自然是引來側目無數(shù)。

  來這里的目的就是喝酒聊天,勾搭妹子,所以幾個人都放縱得很。

  弗朗茨拿著一瓶啤酒,人是坐在小酒館里,心卻不在。耳里有一句沒一句的飄入死黨們的談天聲,不是在討論哪個妹子胸大臀圓,就是在嘲笑哪個傻逼又闖禍了,真是無聊的很。

  說到傻逼,弗朗茨總忍不住要將自己代入。回首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事,毫無疑問,他特么就是一個傻逼,被人看足了笑話。

  他臉色陰鷙,舉著酒瓶一口口地喝著酒,腦中想的全都是那個中國女人。

  可真是一個不折不扣蛇蝎美人。

  一笑,便殺一個人。

  遇上她之前,他威風凜凜,前景似錦。

  遇到她之后,他丑態(tài)百出,如同喪家之犬。

  厲害的角色。

  越是不想去想她,可那一言一笑就越是清晰,他對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之后快。偏偏不能,不但現(xiàn)在不能,將來……多半也是不能的。

  越想越怒,他幾乎控制不住情緒,一口喝光啤酒,然后用力一擲。啤酒瓶砸在墻壁上,立即四分五裂。

  破裂聲驚動了身邊談笑風生的損友,大家的目光頓時轉了過來,有人不解地問,“弗朗茨,你干嘛繃著一張臭臉?是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你了?”

  在這群人中,弗朗茨的家庭背景最差,卻是他們中混得最好的,不但軍銜高,還左右逢源,頗得上面賞識。所以,一路官運亨通。

  剛問話的是彼得,現(xiàn)在接口的是漢斯,漢斯道,“難道沒聽說今天發(fā)生的事?”

  聞言,彼得立即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地問,“什么事?快說快說。”

  還沒開口,就被弗朗茨惡聲惡氣打斷,“閉嘴。”

  漢斯被他嚇一跳,攤手,“看,他不讓說。”

  彼得好奇心被挑起,不肯罷休,催促道,“有我罩著你,你盡管說。”

  弗朗茨不等漢斯開口,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起身朝著外面走。

  彼得嚇了一跳,問,“你干嘛?”

  “抽煙。”弗朗茨丟下兩個字,頭也不回地走了。

  阻止不了他們八卦,只有逃走,耳不聽為凈。

  推開酒館大門,夜風吹來,讓他精神一振。

  抬頭,是布滿星辰的夜空。

  弗朗茨站在外面空地上,點燃煙,尼古丁的味道鉆入唇間,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可是吸煙也不能緩解他心中的郁悶,海關發(fā)生的一切,不停在腦中重復上演。

  那雙黑眼睛,還有那個笑容,罌粟一般,有毒。

  他瞇著眼睛,眺望遠處,夜色將他包圍,唯有唇間紅光一閃一熄,讓他整個人顯得很是陰鷙。但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了他出眾的外表,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

  所以,酒館里始終有女人刻意進出,甚至有話沒話地和他搭訕。若換在平時,他必定欣然接受,被美女主動搭話,也是顯示自身價值的一種體現(xiàn)。但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這個心情,所以沉著一張臉,一個招呼一個笑容都懶得給。他只覺得一陣陣的煩躁,連一根煙都抽不好。

  沒耐心將香煙抽到底,弗朗茨手指一彈,煙飛了出去。

  煙頭滾了幾下,在一個人腳前停下,弗朗茨抬頭一看,是赫爾曼。

  弗朗茨,“怎么,你也來了?”

  赫爾曼,“處理完手頭的事,抽空過來看看。”

  弗朗茨扯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大忙人。”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酒館,損友們已經八卦完畢,和赫爾曼打了個招呼后,全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彼得道,“對于今天發(fā)生的,我深表同情。”

  弗朗茨生硬地道,“不需要。”

  彼得立即露出受傷的表情,“別這么絕情,傷你的人,又不是我。”

  克勞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地問,“你的臉也是被女人打的嘍?”

  弗朗茨哼了聲。

  彼得嘖嘖地搖頭,忍不住滿腔的好奇,追問,“哪個女人這么強悍?可以把你打成這樣?”

  弗朗茨沒回答,但有人替他答了,“中國女人。”

  不光彼得驚訝了,其他人也面露詫異,“中國女人?東方人?”

  “東方人不都是又矮又小,猴子似的,能把你這一米九的高個子打趴?我不信。”

  事實上,要不是自己就是受害者,弗朗茨也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

  弗朗茨,“她會功夫。”

  幾個人聞所未聞,“功夫?什么玩意?”

  弗朗茨說不清楚,今天之前,也沒見過。

  最后,還是剛進來的赫爾曼說了一句,“那是亞洲人防身術,相當于拳擊。”

  眾人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彼得叫了出來,“一個女人會拳擊?這也太扯淡了吧。”

  弗朗茨也不信,輕敵,所以一敗涂地。

  “中國在哪里?”死黨中突然有人問。

  沒人知道,于是眾人的目光望向赫爾曼。所有人中,只有他最聰明,似乎無所不知。赫爾曼果然沒有辜負眾人所望,道,“在東亞,和朝鮮接壤,與日本相隔一條海域。”

  聞言,彼得感嘆了一句,“赫爾曼,你真是百科全書,無所不知啊!”

  弗朗茨舉起酒杯,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赫爾曼接下敬酒,仰頭喝了口,喉結一動,酒水滑下咽喉,性感無限。有些人的性感來自于外表,而他的性感卻是來自睿智。

  有人接著彼得的話,起哄道,“所以,他是天才你是蠢材。”

  一陣哄笑。

  “滾蛋,別拿我和天才比。”彼得笑罵了一句,隨即又將話題繞了回來,“中國很牛逼嗎?”

  于是,眾人的目光又轉移到赫爾曼身上。

  赫爾曼輕描淡寫,“正在被日本侵略。”

  說這話時候,他只是在敘說一個事實,沒有多少主觀評價在其中。

  聽到侵略兩個字,彼得頓時露出不屑,“也不過如此。那這女人拽什么?”

  見好友這么說,弗朗茨突然想起瑤光說過的一句話,中國是沉睡的獅子,一旦從睡夢中清醒,震驚全世界。

  于是,他下意識地重復了出來。

  彼得不以為然地哼了聲,“什么鬼?”

  弗朗茨聳肩。

  一干人等,只有赫爾曼沉思,然后緩緩地說了一句,“這句話是拿破侖說的,他是法國人的老祖宗。”

  弗朗茨轉過來,看見赫爾曼的藍眼睛在燈光下閃爍,便下意識地問,“所以呢?”

  赫爾曼語氣平靜地道,“她在諷刺你。”

  經過他一提醒,弗朗茨恍悟。德法打了幾百年的仗,相互侵略,現(xiàn)在雖然沒有戰(zhàn)爭,但凡爾賽條約之后,也是處于水火不容的狀態(tài)。可她卻說法國人是他們德國人的老祖宗,這確實是一種侮辱。

  弗朗茨緊抿雙唇,回想起她當時的表情,不由暗自握成拳。這么赤條條的挑釁,而他盡然完全沒有聽出來。

  這個女人!

  才這么想,就聽赫爾曼在一邊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弗朗茨不由自主地點頭。

  赫爾曼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我見到過她。”

  他們八卦的時候,赫爾曼不在,弗朗茨眉峰一揚,“你知道我們在說誰嗎?”

  赫爾曼點頭,“知道。”

  弗朗茨,“什么時候見的?我怎么不知道?”

  赫爾曼道,“下午。我只是路過,拿了些文件,抽了根煙就走。”

  弗朗茨道,“但你瞧見了她?”

  赫爾曼點頭,言簡意賅地道,“在船上。那艘游輪剛到達。”

  弗蘭克再次揚起眉頭,“然后呢?”

  赫爾曼搖頭,“沒有然后。當時我以為她只是一個求學者。”

  弗朗茨哈了一聲,道,“求學?你知道她是來干嘛?”

  赫爾曼不緊不慢地答道,“參加軍事學習。”

  弗朗茨一怔,隨即笑道,“果然沒有事情能瞞過你。”

  漢斯好奇地問,“你怎么猜出來的?”

  “不是猜,是推斷。”他糾正他的措辭。

  漢斯急著想知道答案,于是順著他的意思,道,“怎么推斷出來的?”

  “身手好,身份尊高,這樣一個人,來德國自然不會毫無目的。”

  漢斯繼續(xù)問,“為什么不可以是求學?”

  赫爾曼,“她要的東西恐怕一般學校給不了。”

  彼得問,“她要什么?”

  “技術。”德國人的技術。

  見他說的斬釘截鐵,彼得不以為然,“一個女人還想怎么翻天覆地。”

  弗朗茨看著赫爾曼,“你說對了,她確實是來參加軍事學習,而且,還會和我們一個學校。”

  這一句話,頓時如同投下一顆炸.彈,水花四濺。

  彼得第一個叫了起來,“什么?那可是我國最有前景的軍校,求學的不是貴族,就是精英,一般人連大門都進不去。她憑什么?”

  弗朗茨挑起一抹冷透了的笑容,“憑什么?憑爹!”

  雖然弗朗茨不是出生名門,但彼得和赫爾曼卻都是王族名門的后代,而且血統(tǒng)高貴,都是正統(tǒng)的雅利安人。

  尤其是彼得,世襲爵位,向來自視甚高。所以,聽了之后,心中頓時極度不爽,當即叫了起來,“特么狗屁,她爹再強,還不是在被小日本侵略。”

  弗朗茨按住躁動的彼得,道,“你別輕敵。”

  彼得和弗朗茨是不一樣的出身,他家道殷實,所以根本并沒把警告當回事。

  弗朗茨還想說什么,卻被赫爾曼打斷,只聽他在那里鎮(zhèn)靜地道,“彼得,你斗不過她,別自取其辱。”

  彼得怎么會聽得進這話,不答反問,“你怎么知道我斗不過她?她算什么東西?我說赫爾曼你這是怎么回事?怎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什么東西?弗朗茨嘴邊勾起個弧度,“蛇蝎美人。”

  聽到美人兩個字,彼得一頓,突然眼珠子一轉,問,“她很漂亮嗎?有多漂亮?有瑪利亞娜(帝國第一女明星)漂亮?”

  弗朗茨想了想,道,“是美。”

  彼得,“美和漂亮有區(qū)別嗎?”

  弗朗茨,“有。”

  彼得, “什么區(qū)別?”

  弗朗茨停頓了一秒, “就是中國女人和德國女人的區(qū)別。”

  彼得聽的云里霧里,沒見過中國女人,所以分不出區(qū)別。

  見大家都在等他解釋,于是,弗朗茨看向赫爾曼,問,“萊布尼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萊布尼茨是赫爾曼的姓。他的全名叫赫爾曼.威廉海姆.萊布尼茨。

  赫爾曼回想起甲板上的那個女人,不由點頭,“明白。深有同感。”

  弗朗茨笑著推了他一下,“果然是天才。”

  彼得越聽越驚奇,打斷兩人打啞謎,道,“我就不信還有征服不了的女人。”

  見兩人都不接嘴,他又道,“對付這種女人,其實很簡單。”

  弗朗茨問,“怎么說?”

  彼得陰測測地笑,一肚子壞水,“毀了她的臉,讓她沒辦法用外貌當籌碼。”

  還以為是什么高級的辦法……弗朗茨一臉失望。

  赫爾曼瞧了他一眼,不給面子地在一邊拆臺,他搖頭道,“你沒這機會。”

  彼得不解,“為什么?”

  “因為在你毀她容之前,你已經死了。”

  彼得自負地哼了聲,“這不可能。”

  按照他們八卦的事,赫爾曼繼續(xù)分析,一針見血得幾乎不留情面,“智商沒她高,手段沒她辣,耐心沒她好,城府沒她深,你拿什么和她斗。”

  全中。

  弗朗茨聽了,默默在心底加了一句,功夫也沒她好。

  彼得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找出反駁的話,最后只有悻悻地問了句,“那你說怎么對付她?”

  赫爾曼不是別人,他的話是圣經,在所有人都沒轍的時候,他總能救人于水火,他有逆轉乾坤的本領。所以,別人說的話可以當屁彈過,但他說的,弗朗茨愿意洗耳恭聽。

  還以為這個天才怪杰會有什么高見,誰知,他嘴唇一張,只吐出兩個字,回避。

  “回避?你的意思是躲她?”彼得不可置信地叫道,就連弗朗茨也覺得驚訝。

  弗朗茨,“你怕她?”

  赫爾曼,“不是怕。”

  弗朗茨追問,“那是什么?”

  赫爾曼心平氣和地道,“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避開,可以省下不必要的損傷。”

  弗朗茨這下沒再說話,心中卻仔細地琢磨著這些話,只有彼得在那繼續(xù)叫道,“開玩笑,赫爾曼,你爸可是國防軍中的堂堂準將,你自己也是個智商超過一百八的天才。你還怕一個外國女人,你特么也太孬種了吧。”

  和庸人自是說不清楚,所以赫爾曼也不想多費口舌,懂的人自會懂,不懂的人說干口水也還是不懂。所以,他點到即止,繼續(xù)沉默地喝啤酒。

  彼得被他氣死,但弗朗茨的心情倒是好了點。連赫爾曼這樣能夠將一切都盡在掌握的人,也不愿意正面交鋒,那自己敗得一塌糊涂,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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