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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曹玉林再來都護府時,已是伏廷走后好一陣子的事了。

  天氣好,都護府園中的涼亭八角飛檐,風(fēng)過無聲。

  棲遲這會兒就在亭中坐著,手里拿著份官署的文書在看。

  忽而聽見新露報了一聲,她抬頭,就見曹玉林冷不丁地出現(xiàn)了。

  她將文書放下,笑著說:“你是故意的?小義隨軍去邊境了,你才來。”

  曹玉林今日倒是沒著平常的黑衣,著了身青布衣裳,只有那張臉一如平常的嚴(yán)肅,走入亭中,站到她跟前來,一板一眼道:“我是奉了三哥的命令來的,三哥叫我在他走后多守在嫂嫂跟前。”

  棲遲眼光輕動,沒想到伏廷安排得如此細(xì)致,他走時卻是半個字也沒說,不禁又笑道:“那你還到現(xiàn)在才來?”

  曹玉林覺得她是暗指還是因為羅小義的緣故,黝黑的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嫂嫂就莫要取笑我了。”

  棲遲不逗她了,逗了她也不會笑的。

  正要說別的,李硯走了過來。

  “姑姑,都已備好了,可以出發(fā)了。”

  她點點頭,站了起來。

  曹玉林伸手扶她一把:“嫂嫂要去做什么?”

  棲遲指一下面前的文書:“官署送了文書來,報了民生上的事,眼下都護府只有我在,只好我來過問了。”

  曹玉林了然:“三哥不在,交給嫂嫂也是一樣的。”

  棲遲笑笑,她本也沒有插手這些官署事務(wù)的心,但來報的官員說大都護走之前交代過一句,有關(guān)民生的事可請夫人過問,因知夫人也是為北地好的。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官署是得了吩咐的,也不可讓她多操勞,凡事來報一聲便好了。但聽了這話,她多少還是上了心,打算親自去官署看看。

  畢竟她的確是想讓北地好起來的。

  有曹玉林在,棲遲便不打算帶新露秋霜了,她們近來一心想給孩子做衣裳,正忙得高興。

  新露領(lǐng)命退去時,李硯快步迎了上來,堪堪站在亭前。

  “我陪姑姑去吧,如今姑父不在,府上就我一個男丁,剛好今日也無課業(yè),否則我不放心。”

  曹玉林原先只知道他是光王府的世子,只覺得是個乖巧的少年,沒想到他對自己姑姑竟是如此知冷知熱的,看一眼棲遲:“嫂嫂好福氣。”

  棲遲看了看侄子,被他這番話打動了,真是覺得他有些男子漢的模樣了,點了點頭:“那你就跟著吧。”

  曹玉林虛扶在她左側(cè),李硯扶著她右側(cè),好似多慎重似的。

  棲遲穿著抹胸襦裙,下裙寬松地遮掩著腹部,有孕以來身也并未添豐半分,乍一眼可能還瞧不出有孕,卻被他們?nèi)绱诵⌒牡財v扶著,無奈地笑一聲:“不必這么小心翼翼的。”

  可二人全然不聽,她只好隨他們?nèi)チ恕?br />
  說話間,一路出了府門。

  護衛(wèi)們守著馬車停在府門口。

  一身錦袍的李硯金冠束發(fā),將棲遲扶到車旁,才松手,去從護衛(wèi)手中牽了自己的馬,打算跨馬護車。

  這是學(xué)了他姑父的樣子。

  正踩蹬的時候,棲遲也提著衣擺準(zhǔn)備登車。

  忽聽一聲馬嘶,如被利刃刺中般的尖利嘶鳴,她轉(zhuǎn)頭看去,李硯忽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眼神身形一閃,曹玉林迅速過去,拉著他就是一扯,口中喊道:“護衛(wèi)!”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曹玉林那完全就是生生扯拽的動作。

  李硯剛從馬上跳下,就被她迅疾按在地上,那馬不知怎么了,如同瘋了一般狂嘶不止,不停地跳起揚蹄,又踢著后腿。

  眼看著就要踩到人,棲遲離得最近,手一伸,扯住了韁繩。

  左右護衛(wèi)早已沖上前來,防護著她,一部分人握著兵器環(huán)護戒備,另一部分幫著拉住馬。

  棲遲緊緊扯著韁繩,口中急急說:“保護世子!”

  又有護衛(wèi)連忙去拖地上的李硯,曹玉林已起身,挾著李硯往府門口退。

  棲遲這才松了韁繩,被護衛(wèi)們簇?fù)碇嘶氐礁校瑥鸟R車到府門不過是一段臺階的距離,她走得急,一手扶著小腹,隔著高大的府門看出去,吃了一驚。

  李硯的那匹馬被兩名護衛(wèi)按著,伏地嘶鳴,馬臀上赫然中了一支箭,血滴到了地上。

  在曹玉林剛才按著李硯趴伏過的地方,還插著一支箭。

  剛才那一瞬間,她看見了馬臀上的那支箭才及時將李硯拖了下來,才免于他被后一箭射中,而馬受了傷,發(fā)了狂一般,很可能就要踩傷人。

  不知是從何處射來的冷箭,棲遲緊捏著手心,在府門外掃視一圈,都護府左右歷來防衛(wèi)嚴(yán)密,門前大街也不可能有閑雜人等隨意往來,根本沒見到有別人的蹤影。

  她抑制著劇烈的心跳,吩咐一句:“去查。”

  護衛(wèi)們立即分頭而去。

  她扯上李硯,又喚曹玉林:“先回去再說。”

  府門幽深,高階威嚴(yán),是天然的防護,門前又隔著重重護衛(wèi)。

  郎朗白日,這一出突兀而迅疾,但好似再無動靜了。

  曹玉林沒急著走,眼睛來回掃著左右,確定再無冷箭射出,撥開護衛(wèi)走了出去,很快就回來,手里拿著那支箭。

  忽然出了這樣的變故,是絕不可能再出府了。

  幾人返回府中。

  李硯一路都緊緊扶著棲遲。

  一進屋,棲遲就問:“阿硯,你可有事?”

  李硯搖搖頭,臉色發(fā)白,又回問她一句:“姑姑沒事吧?”

  “我沒事。”棲遲眼睛已看向曹玉林。

  她不等發(fā)問就道:“嫂嫂放心,我也沒事。”

  新露和秋霜聞聲而來,還覺得奇怪:“家主因何返回了?”

  話剛說完,卻見世子臉上臟污,衣裳也沾了灰塵,再見后面跟著的曹玉林手里還拿著一支箭,頓時都知情形不對了。

  棲遲手扶著榻邊,緩緩坐下,才算定了些神,吩咐一句:“莫要多問了,先煮壺?zé)岵鑱怼!?br />
  新露行個禮,忙去煮熱茶湯。

  有一會兒,屋中誰也沒人說話,或站或坐,皆還陷在先前那一出中。

  直至茶香味傳出,曹玉林看了眼棲遲,見她神情如常,倒好似和自己這種軍人似的。

  不過經(jīng)歷過古葉城那樣的兇險,自然是不會輕易受驚了。

  棲遲已經(jīng)看到了她手中的箭,只一眼就蹙了眉:“這是突厥的箭。”

  曹玉林有些意外:“嫂嫂認(rèn)得突厥的箭?”

  棲遲看著那箭,擰眉更緊,點了點頭:“見過。”

  她當(dāng)然認(rèn)得,當(dāng)初在伏廷背后見過,那種帶著倒鉤的箭,只有陰狠的突厥人才會用。

  她覺得不對勁,對新露說:“派人去知會官署,就說都護府外出了刺客,讓他們將城中徹底搜查一遍。”

  “奇怪……”曹玉林捏著那支箭又看一眼,才板著臉出了聲,卻好似自言自語:“因著三哥要領(lǐng)軍去邊境,我這陣子一直打探消息,并未有突厥人混入才對,怎會有突厥人放出的冷箭?”

  如今不管是因為瘟疫還是因為備戰(zhàn),各州府的關(guān)卡都極其嚴(yán)格,城門都不怎么開了,如何會有機會讓突厥人混進來?

  作為首府,瀚海府的關(guān)卡更是嚴(yán)密萬分。

  棲遲輕聲說:“的確奇怪,且不說突厥人難以混入,就是真混入了,也該沖著我來,為何會沖著阿硯?”

  李硯卻是受了驚的,在旁一聲不吭,臉有些發(fā)白。

  好一會兒,他才道:“萬一就是沖著姑姑的,那可如何是好?”

  曹玉林點頭:“世子說得對,只因世子在馬上較為顯眼,從都護府里出來,自然是沖著嫂嫂來的。”

  棲遲思索著,還是覺得不對,她先前送伏廷時也出了府,卻并未遇到行刺的。

  可要說沖著李硯,似乎也說不通,突厥要刺光王府的世子又何用?

  茶已冷,毫無頭緒。

  李硯揉一下臉,先前那一下臉貼著地,著實不輕,但他可能太過驚訝,竟也不覺得疼,用手按了兩下就作罷了。

  棲遲看了看他,又去看曹玉林,忽而注意到曹玉林身上的衣裳破了。

  一定是方才救李硯導(dǎo)致的,那支箭應(yīng)當(dāng)是擦著她的衣裳過去的,在衣襟上割了一道口子,里面的中衣已露了出來。

  她喚一聲新露,讓她帶曹玉林去換身衣裳。

  曹玉林本想推辭,但看了看,覺得這樣不雅,放下那支箭,抱了抱拳,隨新露去了。

  她走了,李硯才問棲遲:“姑姑,此事可要知會姑父知曉?”

  棲遲方才也想過了,想了一會兒才說:“此時多事之秋,他人在邊境抵御突厥,若是知道了要分心來查,先等官府搜查的結(jié)果再說。”

  她看了看門外,想起剛才,仍是心有余悸,看了看他的臉,還好他沒出事。

  又將秋霜喚來,吩咐加強府上守衛(wèi),近期都不要出府了。

  ……

  很快,瀚海府負(fù)責(zé)城守的官員就帶著人匆忙入府來報——

  根本沒費勁,棲遲的護衛(wèi)就先一步在都護府附近逮到了刺客,還沒抓捕,對方就先自盡了。

  棲遲聽了稟報,眉頭松了又緊:“可是突厥人?”

  城守在她面前擦著冷汗,初聽聞此事時,他的冷汗就下來了。

  大都護還在邊境鎮(zhèn)守呢,都護府周圍卻出了這等事,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還懷著身子,豈不是要叫他官職不保?

  他擦了擦額上冷汗,再三在棲遲跟前躬身稟報:“回夫人,確實是胡人相貌,但下官不敢瀆職,近來這般境況,更是不敢懈怠,城中城門每日定時開閉,更有重兵把守,下官真不知這人是如何混進來的,但、但下官已下令加強城中戒備了。”

  棲遲說:“今日出府只是臨時決定,那便說對方是早就等著的了。”

  城守一聽更冤:“那莫非是早就混進城中等著的?”

  可如此一說,不還是他瀆職了。

  棲遲擺一下手,他又擦了擦汗,這才退去了。

  李硯在旁道:“姑姑,真是突厥人沖著您來的不成?”

  眼下看是這么回事。

  棲遲想去與曹玉林說一下此事,才想起她換衣裳還沒出來。

  她安撫一下身旁的李硯,起身去客房。

  秋霜在廊下守著,看到她過來,小聲問了句:“家主和世子都好些了吧?”

  她點點頭,問:“阿嬋還沒好?”

  秋霜遠(yuǎn)遠(yuǎn)朝門看了一眼:“本來應(yīng)該早就好了,但曹將軍不要我們幫忙,都將我們打發(fā)地遠(yuǎn)遠(yuǎn)的。”

  棲遲有些擔(dān)心,也不知她是否受了傷,便徑自過去了。

  抬手敲了兩下門,里面聲音雜亂,棲遲更不放心,連忙推門而入,正好見曹玉林抬頭。

  她兩手正在遮掩衣裳,半敞的衣襟沒能及時掩上,胸口光景在她眼中一閃而過。

  棲遲看到瞬間一怔,她胸口上有很多傷疤。

  但隨即,她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好似什么都沒看見一般說:“我還以為你落新傷了。”

  曹玉林手上攏著衣裳,遮掩好了,垂著眼說:“沒有,舊傷而已,嫂嫂放心。”

  棲遲點了點頭,一時無言。

  方才入眼的那一幕太過震驚,以至于她原本要來說的事都給忘了。

  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此事還是該說一聲。”

  她總覺得隱患未除,不管是不是突厥人所為,都叫她不踏實,尤其是差點叫侄子受害,就更不踏實。

  曹玉林問:“嫂嫂想如何說?”

  棲遲猶豫一下,說:“也不知他是否會答應(yīng)。”

  邊境六州猶如一條蜿蜒的曲線,中間的榆溪州不遠(yuǎn)不近,剛好可以兼顧各州。

  伏廷打馬立于營地中,面前是一排剛歸的斥候,連馬都未拴,入營就來報事。

  斥候分七路,六路往來探于各州,還有一路,是探瀚海府的。

  每人都報完了所探消息,他的臉就冷了:“都護府居然出了這事?”

  斥候無聲抱拳。

  羅小義自遠(yuǎn)處快馬飛馳而至,手里遞來一封暗文寫就的信。

  “三哥,阿嬋那里送來的。”

  伏廷接過來,迅速看完,臉色更冷。

  羅小義瞄了一眼,悄悄問:“寫得什么?”

  寫的什么,暗文里寫了當(dāng)日詳細(xì)的經(jīng)過。

  都護府門前都能發(fā)生行刺,簡直當(dāng)他瀚海府無人。

  他覺得好似漏了什么,又翻開那信看了一遍,看到末尾一行娟秀的小字:我能否去你那里?

  末尾落了一個棲遲的名。

  羅小義脖子伸得老長,嘿嘿笑起來:“一定是嫂嫂惦記三哥了。”

  說到這里,他又笑不出來了,“三哥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能看得出來他嫂嫂那字寫得又小又輕,這戰(zhàn)場前線,想要過來,確實不好開口。

  伏廷看了一眼手中的暗文,想起臨走前她在馬車?yán)餆o心的那句,還是跟在他身邊穩(wěn)妥,手指反復(fù)捏折了幾下那發(fā)皺的紙。

  只一瞬,他忽而問:“各都督的夫人可還在?”

  羅小義嘖一聲:“在。”

  自然在,這邊境六州的都督都是胡人,胡人的夫妻那可是比漢人黏糊多了,胡姬本就不那么拘束,終日跟著自家男人,羅小義有時候要去尋那些都督說些話都不太方便。

  想來還有些頭疼,也不好直說叫人家回去的話。

  伏廷將消息收起,說:“叫那幾位夫人再去瀚海府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被黃河決堤的大姨媽狠狠扼住了命運的咽喉,以前沒這么厲害的……

  下一更還沒寫完,先更這一更,明天本來周六要休息的,后面一更會放在明早八點,休息什么的就泡湯了,倒地~

  稍后來送紅包,順帶給這章抓抓蟲啥的,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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