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曼給他裝了晚飯，“上去熱熱再吃，我裝得多，你們三個也夠吃了。”

        高建軍接過來道：“知道了，晚上下班我下樓來接你。”

        牛秀蘭等他走了，羨慕的說：“看我二哥對你多好啊。”

        林小曼淡淡道：“建設對你也不錯啊。”

        牛秀蘭捧著肚子，一臉幸福的說：“還行吧。”她又湊到林小曼身邊小聲說：“哎，我越尋思越不對勁，你說媽到底有啥事？還瞞著咱們這些兒媳婦？”

        林小曼說她：“你管什么事呢，興許媽真的只是心情不好呢。你干活還是專心點，要是磕了碰了的，我看你怎么辦？”

        牛秀蘭撇了撇嘴，“二嫂你就這點不好，跟你說啥你可能裝了。”

        林小曼有些無語，她這說話也太不客氣了，不過，看在她懷孕的份上，她也不跟她一般見識。“你覺得我裝那就裝吧。”

        牛秀蘭嗑巴了下，半晌才撇嘴道：“二嫂你真沒意思。”

        高建軍拎了袋子進屋，先問了句：“媽你是不好受嗎？”

        “啥不好受，別聽你媳婦她們瞎說。我好好的呢。”高媽接過他手里的袋子，高秀梅抻頭問：“帶的啥呀？我想吃中午那個紅燒肉，給我帶了嗎？”

        高媽瞪她一眼，“就知道吃，你嫂子給你帶啥吃啥得了，還能虧著你是咋的？”

        高秀梅嘟了嘟嘴，剛要說話，高建軍道：“秀梅去把飯菜熱一熱，我和媽說說話。”

        高秀梅有些不樂意，“你這煤氣灶我不會用。”

        高媽說：“還是我去吧，這丫頭，死懶的，你讓吃行，讓她干活費了勁了。”

        高建軍皺著眉道：“媽，你也太慣著她了。”

        高媽嘆了口氣，“反正也慣不了多長時間了……”

        高秀梅咬了咬唇，偷偷看一眼二哥的表情，悄悄的退后幾步，進了北屋。

        高建軍笑道：“媽，你又尋思些沒用的，秀梅才多大啊，人城里可不興早結婚，你心疼她，就把她多留幾年唄。”

        高媽的眼圈倏地就紅了，高建軍愣了一下，試探著喊道：“媽？出什么事了？”

        高媽放下袋子，捂著臉哭了，“建軍啊，你說我這心里咋這么憋曲啊，秀梅這臭丫頭，真是心疼死我了……”

        高建軍被她哭的一頭霧水，但他反應很快，很快就聯想到小四來時說的話，他的話一沉，扭頭就朝屋里喊：“高秀梅！你給我過來！”

        高秀梅嚇得在屋里一哆嗦，她悄瞇瞇的上了床上，頭朝里躺下了，好像這樣裝鵪鶉就能躲避一會來自二哥的狂風驟雨似的。

        高媽拉住他，一邊抹眼淚一邊說：“你罵她也沒用了，建軍啊，你說說，這可咋辦啊？媽都要急死了，被這死丫頭要氣死我了……”

        高建軍嘆了口氣，扶著母親坐到凳子上，“媽，秀梅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說。”

        “她，她這個不爭氣的，我都沒臉說，我沒把孩子教好啊……”高媽又哭了兩聲才道：“那個姓趙的天殺的，要是敢對我姑娘不好，我殺了他的心都有啊！”

        高建軍臉色陰沉的運了半天氣，半晌才問：“你要把秀梅嫁給他？這種人渣怎么配？”

        “不嫁能咋整？我說這幾天我瞅著她不大對勁，不嫁的話，過幾個月那肚子大的就瞞不了人了，她以后可咋整啊？”

        高建軍氣道：“打掉！她才多大，不能便宜了那個畜牲！我要去告他，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高媽哭道：“你以為我不想啊，可你妹妹咋整啊？她才十六啊，她這一輩子可就毀了啊……”她抹了把淚，嘆息道：“嫁了吧，反正咱鄉下，十六七結婚的也有不少，到時候就說是早產……要不咋辦啊？”

        “媽，你別管了，這姓趙的交給我好了。至于秀梅，帶她去醫院，反正在省城，家里那邊也不知道，等過個七、八年，在找個好人家嫁了。”

        高建軍咬牙切齒的恨道：“反正，不能嫁給那個人渣，這樣的畜牲，不讓他蹲笆籬子還等什么？”

        高秀梅見外面除了哭，聽不清說些什么，猶豫著，悄悄從床上下來，躡手躡腳的把頭探進廚房里，正好聽見二哥這話，嚇得她趕緊跑進來尖聲叫道：“不！二哥你不能抓他，他要是蹲了笆籬子我怎么辦？我的孩子怎么辦？”

        高建軍看到她，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有臉說？你小小年紀怎么就不學好？”

        “我怎么不學好了，咱們村的小雪跟我一般大，人家年初就結婚了，也沒見你們說不好。”高秀梅振振有詞，她要不反駁，家生哥就要被二哥送進笆籬子了，這可不行，她說什么也要阻止。

        “你能和她比？她一年學都沒上，她爸和她媽等著她換了親好給她哥娶媳婦呢。你跟她比？”高媽急眼了，照著她胳膊狠狠拍了兩下，“沒良心的玩意，早知道當初我也不讓你上學，上什么學上學，你上這么多年學就學了這些？你怎么不跟你嫂子比比？看看人家多能耐，再看看你，不學好的玩意，丟人現眼，還好意思跟你哥喊？”

        高秀梅被罵得眼淚汪汪，“媽，你打死我得了，打死我就不用給你丟臉了。”

        高媽瞬間啞巴了，這是她生的，再不對也不能把她打死啊。

        她氣得轉了兩圈，突然一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媽”“媽”高建軍兄妹二人同時驚叫一聲上前抓她的手。

        高媽擺了擺手，“都坐下，聽我說。”

        高建軍先扶著母親坐下，然后自己才搬了個凳子坐了，“媽，你別生氣，你先喝口水。”他說著站起來去倒了杯水放到桌子上推了過去。

        高秀梅也搬了個凳子坐下，低著頭擺弄著衣角并不說話。

        高建軍不愿意看她，覺得自己一看她就氣得心肝肺都疼。

        他把登子往旁邊搬了搬，不用直接面對她的臉，“媽，你想說啥你就說吧。”

        “這事，已經發生了，就是把秀梅，把那個姓趙的打死，也沒用了。媽心里也生氣，氣我姑娘不檢點，氣那姓趙的不要臉，可這事，再氣也得解決，要不然秀梅的肚子大了，就再也遮不住了，到時候，秀梅可咋辦？”

        高媽說著擺了擺手，“你先別吱聲，這事，就聽我的。明天你就送我們回家，你也跟著回去，去找那個姓趙的，跟他攤牌，他要是痛快的娶了秀梅，啥也別說，以后我當是姑爺。要是他吭吭哧哧的，敢推卸責任，那咱先打他一頓，再問他是想蹲笆籬子還是想好……”

        高建軍的眉毛越擰越擠，聽母親的意思，不管姓趙的愿不愿意，都得讓他娶……

        可這話他這心里聽著真不是滋味。

        高秀梅插言道：“媽，他不會不愿意的……”

        “你閉嘴！”那母子倆同時呵斥道。

        高秀梅扁了扁嘴，沒敢再出聲。

        “建軍，我知道你不樂意，可這事，你個大老爺們不懂，這種事，女方最吃虧，要真傳出去，秀梅的名聲完了，以后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你想想房玉玲就知道，在咱村里簡直就臭大街了……”

        說么房玉玲，高建軍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她名聲壞了的事件事，有他的影子在。

        不過，這事他不后悔，誰讓她去招惹小曼，還想壞她的名聲呢。

        高媽說完以后，看向女兒：“秀梅，媽最后問你一句，你真愿意嫁給那個姓趙的？你要是不愿意，媽就帶你去醫院把這孩子打掉，以后你就在省城呆著，等過些年，讓你二哥二嫂給你找個本分人家嫁了。”

        高秀梅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我要嫁給家生哥。”

        高建軍聽她叫得親熱，牙疼般的嘶了一聲，“你不是羨慕你二嫂嗎？你要是嫁了姓趙的，以后可就一輩子生活在農村了。”

        “生活在農村就農村唄，反正爸媽也是一輩子在農村，不也挺好的？再說，二哥你這么有本事，將來你把我們也弄到省城不就得了。”她理所應當又理直氣壯的口吻把高建軍氣樂了。

        “我可沒那本事。你有能耐，你們自己去吧。”

        高媽嘆了口氣，“秀梅，你自己選的路，以后不管好壞，你都要自己去承受。行了，這事就這么定了，建軍啊，這事你別跟你媳婦說，給秀梅留點臉面吧。”

        高建軍低聲道：“我就不說，人家就不知道了？這事也瞞不住。”

        “能瞞住！回去就趕緊給他們辦婚事，等過七個多月，差不多就到生的日子了，到時候就說是早產。”高媽早就想好了，“這種事你們男的不懂，就聽我的就行。”

        高建軍抿了抿唇，苦笑道：“媽，不光這個。你咋跟人解釋，這秀梅好好的學不上了，跟人結婚了？這么突然，誰心里不犯尋思啊？”

        高媽嘆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說她和姓趙的看對眼了，雖然不太好聽，可也比這樣強。”

        這其實是自欺欺人。

        有心的人，一猜就能猜出來。

        可是看母親那一臉的愁容，高建軍不愿意她再難過，低聲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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