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曼從農(nóng)村老家回來之后，心情很不好。

        高媽當著高建軍的面雖然沒說什么，可背地里當著她的面，卻沒少嘀咕，“你這肚子咋就不見個動靜？就是養(yǎng)只老母雞，這么些年，也早些下蛋了。”

        當時她又羞又怒，和她吵了起來。可她一提高聲音，高建軍從里屋出來，高媽立刻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說：“好好，是我錯了，是我錯了行了吧！我以后啥也不說了。”

        然后一轉(zhuǎn)身就又念叨，“唉，人老了招人煩，啥話也不敢說啊！”

        高建軍只好哄了他媽哄她，息事寧人的說：“我知道媽肯定說了啥不好聽的，可她畢竟是我媽，她心里急，說話難聽了你就當沒聽見好了。”

        她當時心里瞬間就涼了一大截。

        從那時候起，高媽在背地里跟她嘀咕，她就一聲不吭，那么沉默的看著她，高媽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心里發(fā)毛，偷著跟高秀梅說：“你說，你二嫂是不是這兒有毛病了？那眼睛直勾的那么盯著你，可嚇人了。”她說著指了指腦袋。

        高秀梅也有些納悶，“不能吧？不過也說不準，她那心眼那么多，還不愛吱個聲，說不定把自己憋壞了腦子。”

        高媽就偷偷的跟兒子說：“你媳婦我瞅著這兒好像有點問題，你回去領(lǐng)她看看去吧，可別真得了病，那可就完了。”離婚被人說點閑話就說了，可要真是因為媳婦得了精神病跟人離婚，那這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沒錯，高媽生氣了，這占著窩不下蛋，一年又一年，說是沒毛病，可沒毛病咋五六年了還不開懷？

        她兒子都三十好幾了，連個后都沒有，難道讓他兒子斷子絕孫不成？

        她知道林小曼是個倔強的人，她就想著，逼她自己提出來離婚。她要實在不想離，那也中，那就過繼二寶，反正這回，她說什么，也得讓小曼答應(yīng)了。

        高建軍聽了嚇一大跳。“媽，哪有的事，小曼好著呢。”

        “不信，你仔細觀察她那眼神，直勾勾的，我可不是嚇唬你，你最好還是領(lǐng)她看看去。”

        高媽說了以后，高建軍就認真觀察林小曼的表情。

        這么兩天下來，他心里松了口氣。

        林小曼那種直勾的眼神，只有在高媽念叨她的時候她才會出現(xiàn)，看來，她是在用這種方法表達她的不滿。

        高建軍哭笑不得，又有些心酸，也顧不上單位給多放的幾天假沒滿，就把小曼帶走了。

        高媽依依不舍，“一年回不來幾趟，還沒有那前在省城的時候回來次數(shù)多呢。”

        高建軍說：“媽，有時候我再回來。”他可不敢讓媳婦再住下去，不在沉默中死亡，就是沉默中爆發(fā)。萬一小曼真給憋出病來，他哭都晚了。或者她真急眼了，和母親打起來，他在中間也不好辦。還是趕緊走吧！

        不過，臨走時，他把母親叫到一旁說了幾句心里話：“媽，我知道你著急。可你有三個孫子一個孫女了，還有外孫子外孫女。我和小曼的事，你就別摻和了。你這樣，讓她心理壓力很大，就是我，心理壓力也很大。我還想過幾年安生日子，媽，你忘了以前我過的是什么日子了嗎？我剛過了沒幾年好日子，你想給我攪黃了嗎？”

        他扔下這句話走了，把高媽氣得夠嗆。“我是為了誰？啊？怎么就這么戳我的心窩子呢？行，她媳婦重要是吧，我以后不管了行吧！”

        高媽一邊說一邊嗚嗚哭，高秀梅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說：“我二嫂，當面一套后面一套，她要是沒跟我二哥說啥，我把眼珠子摳下來。”

        高父心煩氣臊的心：“行了，你就別在那加剛了，你媽也是的，當初你不是說，老大好幾年才有的孩子嗎？怎么到了兒媳婦這就不行了？”

        高媽急了，“我是說她大姐三年才有，可她這都幾年了，這都六七年了，還不讓說，她咋那么金貴呢？”氣不過，使勁照著老伴的胳膊擰了兩把，“你到底是哪伙的？”

        高爸摸著被掐的地方，沒好氣的說：“我哪伙也不是。你也不想想，你急，那人家小曼和建軍不比你急？只要他們兩口子愿意，你管那么多干啥？你是缺孫子還是缺孫女了？”

        高媽啐他一口，說：“我是不缺，可建軍缺兒子啊。”

        “你那是老觀念了，那沒有孩子的，也有不少，人家都過的好好的，你啊就跟著摻和吧！”高爸無奈的規(guī)勸了一句，接著嚴肅起來，說：“還有你，秀梅，以后你少跟著摻和，那是你二哥二嫂，我再聽你胡咧咧，說你二嫂的壞話，你以后，就別回來了，我就當沒你這個姑娘。”

        高秀梅氣的要死，這跟她什么關(guān)系，干嗎教訓(xùn)她？

        她想回幾句，被趙家生趕緊攔到西屋，“爸說的對，你說你一個小姑子摻和人哥嫂的事干啥？要是我妹妹去摻和咱倆的事，你高興嗎？”

        高秀梅眼睛一立，哼道：“她敢！借她兩個膽。”

        趙家生心里不悅，“她不敢你敢。你膽子比誰都大。行了，你在這吧，我要回我媽家了。”

        他不高興的要走，高秀梅急了，一把抓住他：“你不行去。”

        二人在這小聲的糾纏著，那屋高媽委屈的直掉眼淚。高爸勸了幾句，看她還哭著數(shù)落著小曼的不是，不耐煩的扔下句“你就作吧，放著好日子不過，非把這個家作散了你就高興了”就走了。

        高媽覺得很冤，她關(guān)心兒子咋就不對？憑什么一個兩個都說她？

        她躺在炕上足足一天，中午飯都沒吃幾口，到了晚上，唉聲嘆氣的爬起來說：“算了算了，你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他自己愿意絕后，我是管不了了。反正我有孫子有孫女的，我以后再不討人嫌了。”

        高爸看她想開，雖然話說的還是不好聽，還是挺欣慰的：“就是，他們自己愿意，管那么多干啥！以后啊，咱倆個好好的，再活個四五十年，不是挺好！”

        高媽臉上勉強露出點笑容來，“去你的吧，那不成老妖精了，還四五十年，我再能活上十來活，我就知足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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