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孤身破陣
耳畔風聲颯颯。
戰馬四蹄騰空, 奔騰如閃電, 幾乎要跑出荒丘幻影。這一路, 不斷有細小沙礫打在赤 | 裸皮膚上, 帶來針扎般的刺痛, 再遇到大些的石塊,便會覺得連皮都要被生生刮去一層。臉上留下濕濡的痕跡,不知道是血還是霧,但兩人誰也顧不上抬手擦一把,都只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繼續用盡全力向前沖著, 想趁下一輪狂風還未吹來之前, 抵達巨石陣。
云倚風其實并不完全清楚江凌飛的打算, 但他大概能猜到一些, 讓自己拿上雷鳴琴, 便是要以音克音,用這能奔雷逐狼的琴聲,掩蓋住惑神魔音。至于能不能有用, 暫時不好說,畢竟自己先前也沒破過陣, 但總得試一試。
荒草沙丘內,毫猛手中拿一柄遠望鏡, 對外觀察許久后,大喜道:“這巨石迷陣果然好用,對方的軍隊現在已經完全亂了, 正瘋魔癲狂地自相殘殺。只可惜啊,風停得太早了些,讓他們白白得了休整的機會。”
“這魔音不僅能惑人心神,時間久了還會上癮!兵D徯道,“如罌毒一般,聽時大腦渾噩,不知身在何處,一旦不聽了,卻又抓心撓肝地想,越想越難受,最后直將一顆心都急出毛病,急炸了為止!
毫猛大長見識:“竟如此邪門?可我看他們都已經塞住了耳朵,迷音還能有用嗎?”
鳧徯答道:“若堵得密不透風,自然是沒用的,可只要還能聽到一點點聲音,便會如蠱蟲一般往他們心里鉆!
況且行軍打仗時,誰家軍隊能一直堵著耳朵,不聽號角金鼓,無視統帥指揮?那倒真的成了一盤散沙,風一吹便潰不成軍。
“今晚還會有幾場大風!焙撩偷,“到時候,有他們好受。”
信徒們依舊站在高臺下,他們手持寒光閃閃的長刀,臉上涂抹著鬼面油彩,只露出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看周圍都是鬼,渾渾噩噩的,便覺得自己也成了鬼,滿心只想沖出這片荒原,將外頭的軍隊屠戮干凈,用對方的鮮血,來洗清自己身上的重罪。
烏恩自然也混在其中,他站在最前方,能清楚聽到二人交談的內容,心里便越發擔憂起來。眼見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便找個機會,偷偷溜出了隊伍。
……
最后一抹晚霞也隱匿無蹤,狂風吹散烏云,月光如一盞明亮的燈。
兩人距離巨柱已經越來越近了,而那被狂風催動的聲音也由悠遠的低泣,變成了一串轟隆隆炸開在地上的驚雷,海嘯般的音浪震得人心口鈍痛,如被一記看不見的悶拳打在胸腔,喉頭也泛出腥甜。
翠花腳步有些踉蹌,若再繼續前行,恐難免受傷。云倚風便翻身而落,在馬臀上重重一拍,驅它獨自跑回了營地。小紅的定力要稍微好一些,江凌飛甩出袖鞭,將云倚風拉上自己的馬背,咬牙問道:“還能堅持嗎?”
“沒事!痹埔酗L懷中抱緊雷鳴琴,“要如何破陣?”
“不知道!苯栾w看著前方,“但我先前暗探時,見石柱之上鏤滿孔洞,如巨笛一般,當時猜測是要裝填迷藥,現在看來,卻原來是要借風來傳遞迷音。且試試看雷鳴琴能否克之,如若不能,你我合力將巨柱拆毀十七八根,應當也能毀了陣法。”
云倚風點點頭,繼續與他一道向前奔去。
夜幕降臨之后,遠望鏡中便只剩下了一片沉沉漆黑。狂烈的風幾乎要把天也吹破了,它們呼嘯著穿過石柱孔洞,如同看不見的巨型妖魅,正在天地間吹奏著**魔音,那聲音凝結成一把鬼刀,自高空霹靂而下,誓要斬斷整支聯盟軍隊。毫猛道:只可惜現在天黑了,看不清對方的動向,白白錯過一場好戲。”
“他們是進退兩難。”鳧徯道,“若下令后撤,一來有損士氣,二來依舊難逃魔音。可要是選擇繼續前進,無異于自尋死路,況且只怕也沒有多余的體力。所以只能待在原地,捂著耳朵苦苦遭受折磨!
毫猛心中暗喜,照此一說,那再過上一兩天,夜狼巫族的大軍便能撿個現成的便宜,兵強馬壯地殺出去,聯合巨石魔音一起,將聯盟軍隊追剿干凈。恰好十三部族的首領與大梁王爺都在,若是能一網打盡,那夜狼巫族于整片大漠而言,便成了最強悍無敵的存在。想及此處,他難免興奮,卻也沒被沖昏頭:“對方高手如云,只怕巨石陣早晚會被摧毀。”
“我先前就說過,巨石陣遲早會被摧毀,僅僅依靠數百跟柱子,只攔不住聯盟軍隊的!兵D徯瞥他一眼,“但族長別忘了,那巨石陣下埋著什么,倒是巴不得他們盡快來推!
“話雖如此。”毫猛放下遠望鏡,不無遺憾道,“但如能一舉攻破軍隊,誰還有空管那一兩個高手是死是活呢!
而風也越吹越猛了。
月光比雪光還要更冷,黯黯的銀白照耀著整片荒原。所有將士們都緊緊捂著耳朵,但即便如此,也抵擋不住越來越瘋魔的魅音,透過指縫鉆進心里,令狂躁如稻田間的野草瘋長,生出堅固帶刺的根須,牢牢扒住皮肉,稍微一動便扯得鮮血淋漓。
戰馬也受到影響,紛紛焦躁地昂首嘶鳴,四蹄幾乎要將土地踏出坑洞,紛紛掙扎著想要跑遠,撕扯中,也有馬夫受了傷。正在混亂時,但見一道銀光劃過夜空,定睛細看,卻是飛霜蛟如光影般掠上高崗,它身披皎潔銀光,健美的后背緊繃著,鬃毛如硬緞,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震裂嘶吼——真如蛟龍怒咆一般。
如王者號令群雄般,馬群果真便安寧下來,只昂首看向高崗,雖仍然難耐地甩著尾巴,卻再也不敢亂跑傷人了。
銀珠心中贊嘆這稀世寶駒,正欲下令將馬群重新拴好,大風卻又吹來了另一輪的動靜,更加急迫如擂鼓,定力弱一些的兵士,已經連雙目都泛出赤紅,他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艱難前行,倒與僵尸有幾分相似。
其余部族的首領皆看得駭然,心中懼怕若再多加滯留,將來損失會更加慘重,便各自回到營地,打算在下一輪風聲停止后,就集體后撤,哪怕一時片刻不能避開魔音,也要盡快遠離這鬼地方?烧l曾想,還沒等他們走回營帳,已有越來越多的兵士站了起來,眼底充斥著鮮紅的血,這回是徹底連最后一絲理智都失去了。
“蕭王殿下!”銀珠無計可施,只能脫口而出這個名字,期盼著他能想出辦法,阻止著地獄一般的恐怖局面。
季燕然躍下高崗,凌空掠過萬千軍隊,身影在月光之下,如一只漆黑的上古猛禽。玄色盔甲折射出冰冷的光,而比光更冷的,是他手中的劍。
耶爾騰遠遠看著他,看著這位名震大梁的年輕將軍,看他單手執玄鐵長劍,以一股近乎于邪佞的蠻橫內力,于半空中揮臂一掃,銀白鋒刃如萬噸□□炸開,斬斷了寒涼月光與漫天黃沙,天地轟鳴中,一條九爪金龍穿云出鞘,帶著令人膽顫的咆哮,抖落滿身光華,扶搖直上九霄。
風似乎也安靜了,沙“撲簌”往下落著,模糊了萬物與視線。
銀珠吃驚道:“是龍吟劍!
帝王之劍。
耶爾騰眉頭緊鎖,這世間,可沒人會想要這么一個對手。
巨響之后,受到蠱惑的將士們膝蓋發軟,都坐了回去,眼底的赤紅也退去些許,茫然不知身處何處。
“王爺!绷钟安唏R過來,急道,“還是下令后撤吧,這迷陣實在邪門,只怕江少爺與云門主也不是對手!
“先讓其余部族分批撤離!奔狙嗳坏,“挑一些定力好的將士,在最前方擋著,以免夜狼巫族偷襲!
林影答應一聲,又試探:“可要派兵去巨石陣支援?”
“普通將士靠近迷陣,只有死路一條。”季燕然道,“若情況不對,凌飛與云兒會及時撤離的,你去忙吧,不必管這件事。”
估摸著下一輪風很快就會來,林影也顧不上多問了,匆匆帶人去做準備。季燕然往遠處看了一眼,眉宇間是難掩的憂慮,站在將軍的立場上,他不得不留在此處,與數萬大軍共進退。可于情而言,一顆心卻早就飛向了遠處,連手掌都是冰涼的。
風吹得沙塵再度泛起。
世間萬物皆有弱點,陣法也一樣,但想在這黑漆漆的夜里,于數百根石柱中找到陣門,卻絕非易事。江凌飛試著推了推其中一根,紋絲不動。
云倚風一把握住他的衣袖:“等等!”
“怎么了?”江凌飛不解。
云倚風道:“有人!
“……”
那是一個壯實的男人,正抱著一根石柱,用盡全力向前推著,看起來已經使勁了渾身解數,嘴里不斷發出低吼,雙腳在地上亂搓,踩得枯草連根拔起,卻依然未能撼動石陣分毫。
這種時候,這種地點,這種行為。
云倚風在他肩上拍了拍:“格根!”
男人明顯被嚇了一跳,轉身看著他,還在驚魂未定的喘氣。
云倚風又道:“格根?”
“……他是我的弟弟!蹦腥诉t疑,“你們是軍隊的人吧?”
是弟弟就對了。云倚風欣慰:“你弟弟找到了我們,他很擔心你,幸好你沒被蠱惑心神!
“來不及了,我要推倒這些柱子!睘醵鲹u頭,“你們走吧,告訴我弟弟,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推倒這根柱子,迷陣就能破除嗎?”江凌飛仰頭看了看,“那我們留下幫你!
“不行!”烏恩警告,“這些柱子下面埋有□□,一旦掀翻,引線就會被點燃,到時候石陣中的人,一個都逃不掉。鳧徯是想借此來殺了軍隊中的高手,你們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格根說你是草原上最好的勇士,果然沒錯!痹埔酗L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把命留著,我來想想別的辦法!
烏恩猶豫:“什么辦法?風很快就又要來了。我聽他們說,這陣法會令人瘋魔,要是聽的時間太就,那么即便在安靜時,也會心神難安。”
云倚風抱著雷鳴琴,縱身躍上石柱頂端,于平整處盤腿而坐,將琴穩穩置于膝上,風吹得他一頭墨發飛舞,如雪衣袖也飛舞,頭頂是一輪明月,身后有萬丈長空,姿容清麗,真似廣陵散仙。
烏恩滿目驚嘆地看著他。
江凌飛好心勸慰:“不如你先離開此處,向著大軍的地方跑吧,格根正在等著你!
烏恩道:“我不去!彼难劬σ恢本臀措x開云倚風,“我要陪著二位,將這陣法破除!”
江凌飛拍拍他的肩膀,我可是勸過了,那你保重。
云倚風也不知該彈什么,便挑了首自己覺得最擅長的、最雄渾的。
修長手指拂過五弦,剩下的便只能交給天意。
怎么說呢,一通彈撥猛如虎,聲音比起蕭王殿下方才那聲怒吼龍吟,也差不了許多。
烏恩聲音顫抖:“這是什么神曲?”
江三少籠統回答,破陣曲。
說罷,又道:“你還是快些離開吧,這下頭既埋滿了□□,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的命要留著做更多大事,不必白白折在這里。”
烏恩依舊遲疑:“那你們呢?”
江凌飛一掌拍上他肩頭,將人打出了石陣。
云倚風彈得相當盡興。
這琴本就牧民是逐狼所用,聲音如雷鳴,再經由石柱孔洞重重放大,更是振聾發聵——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振聾發聵,“砰”一下砸在萬千兵馬腦袋上,讓他們整個人都懵了,從另一層意義上來說,卻也是整個人都清醒了。
精心布置的巨石迷陣被打亂,風穿過如笛孔洞時,也不甘不愿地攪和上了琴聲,那些或迷魅、或催命、或攪亂心神的聲音,此時全部統一成了轟轟烈烈的琴聲,如惡狼對月長吼,如悍婦當街摔盆,如嬰兒啼哭不止,如潑皮調戲婦女后,被衙役狂揍,爹娘奶奶哭上一通,最后嗓子都尖銳地劈了,一瘸一拐回家之后,再被老娘端一海碗面糊,用鐵勺子一下一下刮著瓷碗喂。
遠處的大梁將士都驚呆了,他們手腳虛軟從地上爬起來,表情肅穆看向月亮的方向,在被巨石魔音洗腦之后,又活活被云門主精湛高超的琴藝洗了一次腦。
季燕然靠在一棵枯樹上,笑著搖頭。
風力又一次減弱了。
數十支流星火箭劃破夜幕,向巨石陣呼嘯穿來。云倚風眉頭一緊,尚未來得及出手,江凌飛便已縱身踏過石柱,單臂一揚,將那些冒著火星的利箭悉數“咣咣”握于手中:“撤!”
此時正有更多流星箭自暗處射來,云倚風飛掠而下,飛鸞長劍閃著寒光出鞘,似風車在空中輕巧一轉,箭矢便已被收攏至他手中。
“殺了他們!”江凌飛沉聲下令。
云倚風單手一揚,利箭自他掌心飛射而出,暗處慘叫一片,弓箭手被鏟了個一干二凈。
小紅疾馳而來,帶著兩人飛速離開巨石陣。
江凌飛手中還握著那把流星箭,火光“嗶!保频迷埔酗L臉上生疼。
“太危險了!”他扭頭提醒。
江凌飛道:“下一輪風起時,魔音又會重現,既然對方埋了□□,又送來火箭,不用可惜。”
言畢,恰好身側是一處矮丘,他躍下馬背,幾步登上最高處,將利箭搭上腕間機關——便是先前云倚風在宮中休養時,根據從李璟私庫里翻出來的暗器改進的、原打算制作一大批交由大梁將士防身的腕帶,既可以用來裝填銀針,亦可用來發射弓|弩,射程極遠,威力無窮。
箭|矢帶著火光,穿透風、穿透沙、穿透月光與露水,帶著驚人的力量,重重釘入了石柱之下,連箭尾也隱沒在了土中。
大地在轟鳴顫抖著。
云倚風勒緊馬韁,棕紅色的駿馬高高躍起,幾乎肋生雙翼,快要逆著月光飛了,在接住江凌飛后,便又繼續向著遠方狂奔,而在它身后,熊熊火光沖天正而起,將天也照亮了半邊,巨大轟鳴聲幾乎要撕裂整片蒼穹,于天地間揚起的,是一場由沙塵、黑煙與碎石組成的傾盆大雨。
季燕然的心跳滯了片刻,反應過來后,便策馬沖了過去。
林影高聲下令:“大軍原地待命!”
銀珠擔憂道:“這么大的爆炸聲,云門主與江少俠不會出事吧?”
梅竹松想安慰她兩句,自己心里卻也沒底,最后只能沉重嘆一口氣,但愿一切都好。
風也吹不散滾滾黑煙,刺鼻的氣味充斥在四周,云倚風撐著坐在一處沙丘下,拍拍小紅的屁股:“沒事吧?”
江凌飛有氣無力:“你怎么不問問我有沒有事?”說完又挪過來,雙手捧住他的臉,湊近檢查大半天,“給我看看,沒被碎石劃傷吧?幸好幸好,否則有的人怕是要和我拼命!
“起來,回去!痹埔酗L拍了兩把嗡鳴的耳朵,“否則王爺要擔心了!
“走不動,歇會兒。”江凌飛依舊癱坐著,從懷中取出一枚信號彈,“吱兒”一聲躥到了天上,炸開一朵精巧的紅色煙花。
一來保平安,二來報方位。
云倚風勸他:“自己能回去,何必麻煩大軍來接!
“你這也太會替王爺著想了!苯栾w哭喪著臉,“但方才被震落在時,我是墊在你身下的!彪m說你瘦吧,但也有點分量,我確實走不動了。
云倚風:“……”
是嗎,沒注意。
江凌飛閉目養神,云倚風安靜地守在他旁邊,用指尖悄悄蹭掉自己嘴角溢出的鮮血。
待季燕然找來時,江凌飛已經調息完畢,云倚風正抱著膝蓋坐在沙里,渾身臟兮兮的,臉上寫滿“我知道不該玩□□,不該讓你擔心,我已經準備好深刻檢討了”,看架勢,只要自己開口說一句,他便會聲淚俱下來一番認錯大會。
蕭王殿下:“……”
云倚風小聲哼了一句:“我頭暈。”
季燕然解下披風裹住他,半跪在沙石中,一語不發,將人緊緊摟在自己懷里。
而就在這溫暖又熟悉的氣息中,云門主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睡著了。
一睡就是很久很久,久到聽耳邊聲音嘈雜,還以為是回到了繁華的王城。
“門主!”靈星兒扶著他坐起來,松了口氣,“你都睡了一天一夜,總算醒了。”
云倚風大腦昏沉,半天才辨過來自己在帳篷里:“王爺呢?”
“方才還在這守著,現在去軍中了!膘`星兒小聲道,“那晚巨石陣爆炸時,王爺連軍隊都顧不上了,騎著馬就往外沖。我聽林大哥說,率軍作戰這么多年里,王爺還是頭回這么……沒分寸,像是整個人都懵了!
云倚風抿抿嘴:“所以呢?”
“這種事若傳到皇上耳朵里,主帥可是要挨軍棍的,后果再嚴重些,下獄的都有。”靈星兒道,“但我知道門主現在定然得意得很,想笑就笑吧。”
云倚風冷靜道:“我不是,我沒有!
“沒有什么?”季燕然掀開簾帳進來。
靈星兒將藥碗遞給他:“喏,門主就交給王爺了,我去看看阿碧姐姐!
季燕然坐在床邊,將藥汁吹涼后喂給他:“阿昆已經替你檢查過了,因為爆炸時離得遠,所以沒什么大事。”
云倚風道:“江大哥呢?被震落在地時,是他墊在我身下!
“他沒事!奔狙嗳惶嫠磷,“昨日還同我爭論了半天,為何當場就要拉你一起引燃□□,不能等到回來再派弓箭手!
江三少的理由頗為充分,倘若大風來襲,魔音又起呢?倘若鳧徯趁這段時間,把□□挖走了呢?倘若那巨石陣里還藏有更多陰謀呢?滔滔不絕,能說上七八條。
但理是一回事,情又是另一回事。季燕然抬高云倚風的下巴,俯身吻住那柔軟蒼白的唇瓣,小心翼翼卻又百般纏綿。他不知道事情究竟怎么了,分明就是最關心在意的人,卻偏偏屢次讓他身陷險境,冥冥中似有一個巨大的旋渦,蠻橫隔在兩人之間,任由自己竭盡全力亦拉不住對方。懷里的身子單薄柔弱,指尖也是冷的,只有相纏在一起的呼吸,才有些許溫度。
他低頭溫柔地問:“冷嗎?怎么在一直發抖!
“沒事!痹埔酗L抱緊他,“有王爺在,我就不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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