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是人是鬼
防盜章, 購買章節(jié)總比例不足時,最新內(nèi)容需等待1-3天不等。 “來之前我已檢查過了。”金煥略一停頓, 繼續(xù)道:“蛛絲與銀鈴都完好無損,之所以沒有響, 是因為壓根無人觸碰。”
這話幾乎是挑明了在說,謀害祁家小廝的兇徒就在此處,柳纖纖打量了一番眾人,不自覺就悄悄后退兩步, 與每個人都拉開了距離。
“季少俠。”金滿林突然指著墻根問,“那是什么?”
其余人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 就見地上正卷了一大堆被褥,上頭隱隱還有血痕。
岳之華臉色一變:“這……”
“這是我昨晚毒發(fā)時, 不慎踩到煤炭傷了腳。”云倚風解釋,“季兄替我包扎療傷,直到天明才歇下。”他仍穿著就寢時的輕便軟鞋, 腳上的確打了繃帶, 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可白梅閣那頭才剛鬧出人命,這頭就卷著染血的被子想丟, 怎么看都有些巧合過了頭,就連平日里經(jīng)常纏著他的柳纖纖, 此時也目光微疑,像是不信這番說辭。
房中再度陷入寂靜。空氣如同沾滿水的厚重絲綢, 密密匝匝劈頭裹來, 冰冷窒息而又倍感壓抑。眾人各懷心事, 面面相覷,都想從對方眼里尋出一絲異常,卻又都無果而返。兇手就混在人群里,這樁事實足以讓最平靜的心也生出波瀾,分明就沒有誰先拔刀,可幻覺里那微弱的武器錚鳴聲,卻像細針一般,準確無誤地刺痛了所有耳膜。
窗外黑云壓頂,風暴將至。
原本就被恐懼與陰謀包圍的賞雪閣里,此番又多籠了一層猜忌與不信任。
季燕然道:“依靠云門主的功夫,想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廝,易如反掌,何至于將他自己弄傷?”
金煥與金滿林對視一眼,剛想說話,祁冉卻顫聲道:“阿誠是會功夫的,只是平日里沒顯露過罷了。”
岳之華一愣:“你那小廝還會功夫?”
“是。”祁冉道,“不單單他會,我也會。我自幼便身體孱弱,前些年母親拿出私房錢,請了個武師上門,瞞著家人教我與阿誠功夫,一來強身健體,二來若遇到危險,也可自保,卻沒想到最后還是出了事。”
季燕然先前只知祁冉深藏不露,卻沒料到連那一撞就倒的小廝也練過。云倚風裹了大氅,耐下性子道:“就算阿誠練過功夫,那比我如何?或者更退一步,即便他與我旗鼓相當,那為何在搏斗時不傷頭不傷身,反而獨獨傷了腳心,這是哪門子的邪派路數(shù),莫非他在打架時專喜歡脫人鞋靴?”
柳纖纖“噗嗤”笑出聲,笑完又覺得事關人命,自己態(tài)度未免太過輕浮,于是也幫著云倚風道:“金少俠,云門主說得有道理,祁家武師功夫再高,也不會是風雨門的對手。況且就算那小廝當真?zhèn)嗽崎T主,換成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先處理干凈血跡再上床,這又不是什么癱著起不來的大傷,哪有先蹭一被單的血,再卷起來丟的道理?”
她難得平心靜氣說一回話,嗓子又軟又嬌俏,聽起來挺悅耳,況且所言也確實在理,于是金煥抱拳道:“云門主莫怪,祁兄也是受了驚嚇,一時情急才會胡思亂想。”
“自然。”云倚風點頭,“走吧,先帶我去看看尸體。”
天上還在落著細碎雪片,飄入脖頸就是一陣涼。季燕然緊走兩步,替云倚風撐了把傘:“你的毒與傷,當真沒事?”
“熬了這么多年,習慣了。”云倚風抬頭看了眼那寒梅傘面,又道,“不過還是多謝季兄,除了包扎功夫稀松平常,其它都很好,大氅也很暖和。”
季燕然道:“這是最好的銀貂皮,云門主若喜歡——”
云倚風打斷他:“喜歡。”
季燕然頓了頓:“喜歡那便多穿兩天,分別時再還我。”
云倚風抿嘴:“這回怎么不送了?”
蕭王殿下內(nèi)心愁苦,此番出門一共就帶了四條,如何架得住接二連三往外送,按理說風雨門也不窮,為何堂堂門主竟還有霸人衣裳的不良嗜好。
后院罕有人至,上回埋了柴夫之后,就更沒誰肯來,因此雪積得很厚。眾人靴底踩過松軟冰碴,不斷發(fā)出悶鈍的“咯吱”聲,木門被推開時的動靜尖銳刺耳,搖搖欲墜的舊柴棚看著已有了年歲,下頭用門板胡亂拼起一張床,尸體用白布覆著,隱約有血跡滲透出來。
金煥拉住身邊人:“姑娘還是別去看了,鮮血淋漓著實可怕,免得晚上睡不著。”
柳纖纖停住腳步,又不安地問:“你當真不信鬼神嗎?我這兩天怕得很。”
金煥道:“我不信,況且就算真有鬼神,也該奉行善惡有報,斷沒有濫殺無辜的道理,你我若不做虧心事,又為何要懼怕半夜鬼敲門?”
他說得鏗鏘,柳纖纖便也跟著點頭:“嗯。”
云倚風伸手掀開白布,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那血呼刺啦的遺容驚了一驚。先前在風雨門時,他也曾幫忙驗過不少尸首,可哪怕是被五馬分尸后的尸塊,看起來也要比這祁家小廝強上許多。
季燕然站在一旁猜測:“如此殘忍,莫非真有什么血海深仇?”
云倚風道:“他一個家奴小廝,平日里頂多為了月錢賞賜,和別院的少爺奶奶卯著吵一架,到哪里去結(jié)這種大仇?致命傷是脖頸一刀,半件衣服都被血浸透,若要殺人,做到這份上也足夠了,實在沒有理由再在身上臉上撓滿恐怖血痕。”
祁冉聽得面色發(fā)白:“那為何還要行此舉?”
“這就得問祁兄你了,看平日里有沒有與誰結(jié)過大仇,讓對方非得挫骨鞭尸方能解氣。”云倚風道,“若實在想不起來,那這兇手要么在故弄玄虛,要么干脆是個口味獨特的失心瘋,就喜歡此等血淋淋的恐怖場景。”
柳纖纖猶豫:“可……”她只說了一個字,眾人卻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蛛絲銀鈴陣并未被觸發(fā),也就是說,這瘋子很有可能正衣冠楚楚地混在人群里。
云倚風將白布重新覆好,只道:“先回前廳吧。”
玉嬸很快就送來茉莉熱茶,她也聞聽了祁家小廝的死訊,不過柳纖纖并未說那惡鬼夢魘一般的場景,只道是半夜不小心跌了一跤磕到頭,在外頭昏迷一夜,便再也沒能醒來。雖說一樣可憐,卻總算不再那么嚇人。
金滿林胡亂吹了吹茶上浮沫,喝一口燙嘴,心里就更焦躁,索性將茶碗重重放回桌上:“不如這樣,我們先各自說一說,昨晚都做了什么。”
金煥第一個道:“我昨晚在陪父親下完棋后,到玲瓏閣里同岳兄聊了兩句,回去就睡了。”
岳之華附和:“我的確與金兄聊到了深夜,此后也一直沒有離開過住處。”
云倚風問:“聊到深夜,都聊了什么?”
岳之華猶豫片刻,還是老實答道:“在山上這些人里,我與金兄的關系最為親近,所以想請教他,看看轟天雷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想讓他們更相信我。”
“原來如此。”云倚風了然,“那可有聊出結(jié)果?”
岳之華嘆氣:“若有收獲,我們一早就該來找云門主了,可這回當真是一頭霧水,越聊越亂。”聽起來倒還不如不聊。
“我向來睡得早。”柳纖纖接話,“今晨天沒亮時,聽到玉嬸要去廚房準備早飯,我便一道跟了去,金少俠為了小廝之事找來時,我還在幫著蒸包子。”
祁冉道:“我也同柳姑娘一樣,習慣早睡,又睡得沉,直到今天早上才被風聲吵醒。”
云倚風問:“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小廝的尸體?”
祁冉點點頭:“往常我一睜眼,他就該端著熬好的藥來了,這次卻遲遲不見人,我以為是貪睡或者染了風寒,就想去隔壁看看,結(jié)果剛一出屋門,就見他正躺在院子里。”話說到最后,聲音又哽咽起來。
柳纖纖安慰:“祁公子,你也別太難過了,以后要喝的藥統(tǒng)統(tǒng)交給我,我?guī)湍惆竞盟蛠肀闶恰!?br />
云倚風道:“柳姑娘真是古道熱腸,俠女風范。”
“我若真是俠女,早就揪出幕后兇徒,帶領大家一起下山了。”柳纖纖心中不甘,握了握劍柄,繼續(xù)道,“你與季少俠昨晚在療傷,應當也不可能看到誰是兇手。這下倒好,人人聽起來都沒空出門,無辜得很,真鬧鬼了不成。”
云倚風搖頭:“就像金兄所言,我也不信鬼神。賞雪閣內(nèi)都是高手,不管是誰作亂,最后總會真相大白,姑娘不必著急。”
柳纖纖依舊憂慮:“話是這么說沒錯,那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
“大雪封山寸步難行,還能怎么辦。”云倚風道,“先保全自己吧,以后無論做什么事,都要加倍小心,切記不可給匪徒可乘之機。”
柳纖纖答應一聲:“好,我記下了。”
“云門主。”金煥在旁提醒,“我們在這里互相猜忌,可那西暖閣里,分明就還住了一位高手。”
“暮成雪?”云倚風放下茶盞,“他要殺你殺我,倒也能想通,可為何要殺一個小廝?”
金煥反問:“那你、我、祁兄、岳兄,再加上季少俠與柳姑娘,這些人又為何要對一個小廝下手?”
云倚風像是被他問住,思索片刻后才道:“這么一說,似乎也有些道理。不過若真是暮成雪干的,那我們下一步要做什么?找上門算賬,讓他血債血償?”
“咳咳!”季燕然趕緊道,“我聽說那殺手窮兇極惡,你們?nèi)魶]有十成勝算,千萬別貿(mào)然行動,就算真貿(mào)然了,也千萬別拉上我。畢竟大家都年輕,還指著多過幾年紙醉金迷的逍遙日子。”
“季少俠不必擔憂,倒不會現(xiàn)在就去。”金煥撫慰,“但就如云門主所言,往后多加注意總是要的,總之在離開縹緲峰之前,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再出事了。”
他這話說得誠懇,可再誠懇也只能是一句輕飄飄的關懷,分量比如落入池塘的柳葉還不如。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若說上回的驚天爆炸是一個不能輕易離開縹緲峰的警告,那么這回祁家小廝的慘死,便是幕后操控者發(fā)出的另一個訊號,更殘酷的,更令人膽寒的——因為它代表著即便你好好待在賞雪閣中,也一樣隨時都會惹來殺身之禍。
柳纖纖坐立難安,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他會殺了我們所有人嗎?”
話音剛落,祁冉手中的茶盞就跌落在地,清脆的碎裂聲加上窗外沉沉黑云,驚悚之外更添驚悚,連云倚風的手指也跟著微微一顫。
季燕然余光瞥見,叫來玉嬸替他換了杯微燙的安神茶。
金煥道:“這事情詭異,難保后頭還藏著什么秘密。白梅閣里剛鬧出事,祁兄若信得過我,不如搬來觀月閣同住吧。”
“多年故交,我自然信得過金兄。”祁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趕忙道,“好,那我下午就收拾東西搬過來。”
柳纖纖卻一撇嘴,抱怨道:“多年故交又如何,那岳名威還是幾位的叔叔伯伯,不照樣將我們騙來這雪山之巔,莫名其妙殺了一個又一個。”
岳之華:“……”
或許是因為心里焦躁,柳纖纖的聲調(diào)不自覺尖銳,頗有幾分泄憤的意思。金煥自然不會理她這胡攪蠻纏,只道:“我既邀祁兄住進觀月閣,就一定會拼死護他周全,現(xiàn)如今風聲鶴唳,姑娘當然可以懷疑在下,祁兄卻也可以相信在下,在真相未解之前,一切都只能隨心。”
云倚風點頭:“我也贊同金兄的話,生死有命,一切隨心。”
“怎么就生死有命了,我才不要死在這雪山上!”柳纖纖拿起桌上佩劍,“既然解來解去都是一團亂麻,那我不同你們聊了,聽得人生氣。”
(https://www.dzxsw.cc/book/70918/402351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