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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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聞言, 抬頭愣愣看了他一陣,卻慢慢緩過神來,臉上恢復(fù)了幾分血色, 神色漸漸鎮(zhèn)定, 直至如常,道:“不是……沒事。”
普泓微微松了口氣,卻見云起又道:“我們走快些,就在前面的小鎮(zhèn)落腳。”
普泓點頭,也不追問, 催促了小和尚們一聲, 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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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占卜向來隨意,丟根樹枝、看一眼飛鳥,便算起了卦了, 慎重時大不了丟幾顆銅板。
他一向覺得,如沐浴更衣、齋戒焚香等,其實對占卜沒什么用,老天爺不會因此就給你更多的提示……但現(xiàn)在他卻覺得, 老祖宗傳下來這些東西,不是沒道理的。
老天爺雖然不吃這一套,但占卜的人卻需要。
在溫水中好好浸泡一下, 穿上舒服干凈的衣服, 點一爐清淡的佛香, 的確可以舒緩精神, 寧心靜氣。
云起的性情,用大和尚的話來說,說好聽了,叫心靜,說難聽了,叫冷漠,冷漠的可以將自己的事,都用旁觀者的心態(tài)去看。只是他的冷漠藏的很深,如不靠近,便感受不到。
偏生要讀懂老天爺?shù)囊馑迹遂`氣悟性,最重要的,便是這種宛如置身事外的冷漠,或者說心靜。
只是此時此刻的云起,慌的若不是普泓提醒,連自己會占卜都忘了,如何還能保持心靜?
于是生平第一次需要起這些東西來,于是開始沐浴、更衣、焚香、靜坐。
足足一個小時之后,他才取出和尚傳給他,他卻很少使用的兩片古老龜甲,閉目片刻后,擲在地上。
——平安。
“平安。”
忽然的輕松讓云起感覺到一瞬間的虛脫,手腳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無力動彈,好一陣才開始慢慢恢復(fù)。
云起撈起龜甲,又丟了一次。
“康健。”
云起最喜歡問老天爺?shù)模闶沁@種最最簡單的“是”與“否”的問題,因為這樣答案最明晰,解讀起來絲毫不費腦子,也不會出現(xiàn)歧義。
平安。
康健。
既是平安康健,那他前世的病又從何而起?
這種注定想不出答案的問題,云起沒花時間多想,出門去廚房找東西吃——從中午到現(xiàn)在滴水沒沾,都快餓死了。
第二天的云起,便恢復(fù)了正常,和小和尚們一樣笑嘻嘻的趕路,唯有心最細(xì)的普泓,能偶爾從那張臉上,讀出幾分類似于近鄉(xiāng)情怯的忐忑,頓時心疼的厲害:自家這位小師叔雖然看起來穩(wěn)重,但到底只有十五六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卻要挑起重?fù)?dān),離開師長的庇佑,在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中生活,怎能不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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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們是皇帝的“貴客”,所以一般都住在驛站里。靠著侍衛(wèi)身上的腰牌和公文,不管去哪里,總能得到最高的待遇,住的寬敞又清靜,飲□□致,服務(wù)周到。
只是這次投的驛站,還未靠近,就聽到里面喧鬧的哭聲。
原本哭聲不該用“喧鬧”兩個字來形容,只是里面哭的人太多,大人孩子老人都有,又各哭各的傷,各訴各的苦,各罵各的天,便顯得喧鬧了起來。
雖然亂糟糟的聽不真切,但那哭聲中各自的絕望凄苦匯聚在一起,越發(fā)讓人不忍猝聞。
驛站的官員遠(yuǎn)遠(yuǎn)的侯在門外,賠笑著將他們朝后面院子引,賭咒發(fā)誓說后面院子絕對清凈。
小和尚們心腸軟,只在門外聽個聲都要掉眼淚了,只是長輩沒開口,才沒敢擅自進(jìn)去,卻忍不住要問個原由。
這事倒不用驛丞解釋,先一步來探路的侍衛(wèi)早就打聽清楚了:昨兒夜里有百姓取暖不慎,將自家的房子給點著了,又因為取水不易,救援不當(dāng),眼睜睜看著整一條街都化為了灰燼。
這一場大火,死了足足二十多個人,剩下上百人無家可歸,有的甚至連一件棉襖、一床被子都沒搶出來——這種天氣,別說吃飯的問題,光露宿街頭就能要了他們的命。幸好縣老爺慈悲為懷,將他們暫時安排在驛站,這才剛剛住進(jìn)來,所以難免吵鬧。
雖說許他們住這兒,但驛站的上房都是給官老爺留著的,自然不可能讓給他們住,只能安排在那些專門給馬夫、下仆等住的地方。便是這些地方,也不敢讓他們占完了,是以最后只能上百號人擠在一個大院里。
這些人好端端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一夜之間家當(dāng)盡毀,至親永隔,便是勉強(qiáng)合家逃得性命,也是過了今天沒明日,讓他們怎能不傷心絕望?
那邊哭的凄凄慘慘,和尚們這邊卻早就備好了上好的房間、足量的熱水和精致的齋飯。
見和尚們一個個面露不忍,驛丞一面暗示底下的差役趕緊去讓前院的人閉嘴,一面又連聲解釋,說那邊安置的百姓也給他們準(zhǔn)備了食物,稍后就分發(fā)云云。
不由暗暗埋怨知縣老爺,既然想在這些可以和皇子甚至皇上說的上話的和尚面前,做出一副愛民如子的模樣,好讓他們回京后幫他說幾句好話,稍稍挽回下這場大火造成的失職之罪,就該早點打算才對,偏生到和尚都快進(jìn)城了才下定決心,弄得哭天搶地、烏煙瘴氣不說,更讓他連準(zhǔn)備的時間都沒有。
見和尚們什么都沒說,放下行李洗手吃飯,驛丞很是松了口氣,他還真擔(dān)心這些心善的和尚非要先去看前院那些人,問東問西,甚至將自己精心準(zhǔn)備的素齋拿去分給那些人吃,讓他心血白費。
其實他的擔(dān)心是沒有必要的,因為苦度寺的和尚們,對于別人的善意,總會小心翼翼的維護(hù)。譬如路邊遇上一個富人和一個快餓死的乞丐,富人送給你一個饅頭,該怎么做?有人會將饅頭轉(zhuǎn)手送給乞丐,但苦度寺的和尚們不會,他們會慎重接受,道謝,然后取出自己的食物贈與乞丐——當(dāng)然,若那乞丐沒有這個饅頭就會喪命,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乞丐需要救助,可富人的善意也不要辜負(fù),哪怕這份善意并不純粹,也不要去鄙視和嘲諷。
和尚們吃完飯,道過謝,便去了前院。
他們?nèi)サ臅r候,前院已經(jīng)安靜下來,這會兒正在吃飯,一人兩個白白胖胖熱氣騰騰的素餡包子,不夠再拿,管飽,比他們平日里吃的還好。
和尚們也沒在前院多呆,轉(zhuǎn)了一圈便出來,然后直接出了驛站,開始分頭去化緣,這次不光化吃的,舊衣服、破被子、爛鞋子、缺了口的瓷碗……什么都要。
云起不是和尚,自然不能去化緣,也沒去假冒什么天生靈童繼續(xù)騙錢,而是直接給了驛丞幾兩銀子,讓他給前院添幾個火盆,又去附近的藥店,買了驅(qū)寒防寒的草藥,煮了一人分一碗,以防這些在風(fēng)雪中凍了半夜加一天的人得了風(fēng)寒,雪上加霜。
然后仗著從大和尚那兒學(xué)來的皮毛醫(yī)術(shù),給受傷或生病的人逐個診治。
這些受了災(zāi)的,自然都是可憐人,卻并不都是好人,也有仗著年輕力壯,在本就狹小的大通鋪上一個人占三個人位置的,也有拿了人東西卻反咬一口硬說成是自己的,也有揪著云起不放,仿佛不給她好處就是要害死她一家似得……
若換了平日,驛館的差役對這些或者視而不見,或者上去一通老拳,但這會兒有云起在,他們不敢不管,也不敢狠管,束手束腳的好不狼狽。
最后倒是云起發(fā)話,才將這些到了此時此刻還要欺負(fù)人的家伙扔出去,凍了半個時辰才放進(jìn)來。
有了這些人做榜樣,等天黑了,和尚們帶著米面、棉被、衣服之類的東西回來分發(fā)的時候,便異常順利。
因放不下這些人,他們第二天便沒上路,和尚們依舊去化緣,云起則留在驛站,配置藥膏給那些個燙傷的居民。
他在醫(yī)術(shù)上并未得和尚真?zhèn)鳎驗榍笆赖慕?jīng)歷,對于皮膚上的傷頗有經(jīng)驗,并知道不少珍貴的方子——都是劉鉞千方百計尋來的,只是再好的方子,對他臉上恐怖的傷痕也無能為力。
藥膏配好,云起正要拿去前院,剛出門便被一個侍衛(wèi)搶去,笑道:“云公子,這些粗活我們來做就好,別的不敢說,上藥這種事,咱們比您還熟。”
又道:“這雪足足下了四天,難得晴一次,不如我陪您去外面走走?聽說這里一葉樓的茶最是有名,點心做的也好,尤其是院子里有一株四百年的老梅,開的是疏密有致、濃淡適宜……一葉樓上有三四個雅間,離得最近,視線最好,推開窗就能摘一枝,再美不過。”
云起看了他一眼,因遇到這種慘事,所有人心里都難受著,和尚們還在外面辛苦化緣……劉欽派來安排他們食宿的侍衛(wèi),個個都圓滑世故,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勸他去喝茶賞梅?
加上他一句話里,帶了好幾個牽強(qiáng)的“四”字,云起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搖頭道:“我對梅花不感興趣,不管它是活了四百年,還是七百年。”
便要關(guān)門。
“云公子,”侍衛(wèi)忙抵住門,卻怕傷著云起不敢狠推,低聲快快道:“實不相瞞,是四爺他……”
云起瞇起眼,這侍衛(wèi)懂得用隱晦的話暗示他,自然不至于連他的回話都聽不懂,卻還要直言點破,想來劉欽找他,是有什么急事。
但他一點都不想?yún)⒑线@些皇孫貴胄的權(quán)勢之爭,雖說劉欽先前放過算計他們,勉強(qiáng)可以算做一個人情,但苦度寺救他性命在先,怎么都不欠他的。
侍衛(wèi)見他神色不虞,又低聲道:“昨日大火,一百多人生計無著,別看縣官如今將他們安置在驛館,等咱們一走,只怕立刻會將他們攆出去——大師們再怎么樣化緣,也不過能得些衣食,解決不了長久問題……可這對四爺來說,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云起問道:“所以要我去了,四殿下才肯說這一句話?”
侍衛(wèi)額頭立刻浸出冷汗:“不,不是……只是……”
云起點頭道:“一葉樓是嗎?我知道了。”
他也沒什么東西收拾,抱起在他腳下打轉(zhuǎn)的小胖墩便準(zhǔn)備出門,侍衛(wèi)忙跟在后面,急聲道:“云公子您誤會了,這些話是屬下自己說的,和四爺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云起道:“你也誤會了,他是什么樣的人,和我也一點關(guān)系沒有。”
他這輩子雖然在和尚堆里長大,卻不是和尚,也當(dāng)不了和尚。
和尚們心慈,講究導(dǎo)人向善,他卻懶得理會,喜歡的,親近些,不喜歡的,避而遠(yuǎn)之就是,是以那句“所以要我去了,四殿下才肯說這一句話”,全無半點指責(zé)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問話而已。
只是他這句“和我一點關(guān)系沒有”的“解釋”,聽在侍衛(wèi)耳中,卻是另一重意思,嚇得硬是在大冬天冒出一身冷汗,后悔不迭:方才他若是跪下來苦苦央求,這少年未必就不肯,可他偏偏鬼迷了心竅似得,說出這種近似要挾的話,生生將自家主子在這少年心中的形象,敗壞了個干凈——他被劉欽派在少年身邊,哪會不知道自家主子對他的看重,這下子真是……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刮子,見少年已經(jīng)下樓,忙定定神,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跟上去,中途將上藥的活兒交給一個同僚,自己引著云起上街“逛逛”。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等和尚們做完早課,云起就去找方丈師兄說了山崖上的事兒,而后便抓了幾個小和尚一起,去給大和尚盤炕。
原是不合規(guī)矩的,但關(guān)鍵這位小祖宗要做的事兒,就沒人能攔得住,且又是為老祖宗盤的炕,是以廟里的大小和尚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沒看見,由得他們折騰。
云起在造東西一項上極有天賦,繪出圖紙,然后將小和尚們指揮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看似亂糟糟一片,各做各的,實則有條不紊,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一個嶄新的大火炕就出現(xiàn)在了大和尚的禪房。
小和尚們紛紛散去,忙自己的事去了:苦度寺廟不小,人卻少,幾乎沒有閑人,若一定要說有,云起算一個,大和尚算半個。
于是云起親自動手,將火燒到最旺——新炕要這樣連燒幾天,徹底去了濕氣,才好住人。
云起和大和尚一起,坐在灶旁的小凳子上,一個捏著銅板,一個數(shù)著念珠,就今天晚上是下大雪還是小雪打著賭,偶爾扔幾根柴火,又或丟幾顆花生進(jìn)去,不知不覺大半天就過去了。
“太師祖!小師叔祖!”
小和尚氣喘吁吁的跑來,邊跑邊叫,很焦急的模樣。
云起都懶得理他,這小和尚,成天都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甭管什么事兒,到他這兒都急的跟家里著了火似得。
大和尚道:“莫急,莫急。”
不是大和尚啰嗦,一句話要說兩遍,而是“莫急”兩個字,便是這小和尚的法號。
莫急道:“太師祖,小師叔祖,普泓師叔讓我來問問,這里有沒有多的熱水。”
云起道:“那三個人已經(jīng)救回來了?”
莫急道:“是救回來了,不過不是三個,是四個。師祖說,他們身上有傷,又凍得狠了,最好能有熱熱的水泡一泡……廚房那邊也燒了一些,但沒那么多。”
云起在這兒燒了大半天的炕了,熱水當(dāng)然攢了不少,不過是準(zhǔn)備留著給救人回來的和尚們泡腳用的,但這話說了也沒用,拿出去還是會緊著那幾個先用。索性也不說了,起身和莫急一人提了一大桶熱水去前院客房。
剛進(jìn)前院,云起便差點把鼻子都?xì)馔崃恕?br />
只見前院的井口邊,一個小和尚正高高的挽著袖子,拿著絲瓜瓤子,奮力的刷洗一個大浴桶,從井邊潑的水量來看,這浴桶已經(jīng)刷了好些遍了,小和尚兩只手凍的通紅,時不時吸一下鼻子,模樣甚是可憐。
云起將水桶重重撂在地上,小和尚聞聲抬頭,見到云起頓時嚇的一個哆嗦,趕緊跑過來賠笑,壓低聲音道:“小師叔祖,小師叔祖,您息怒,息怒……普泓師叔說了,明兒,不對,待會就讓普惠師兄給您做個新新的,比這個還大還漂亮!”
云起冷哼道:“我說怎么大雪天的去救人,廚房里的水都沒備夠,合著是準(zhǔn)備好了,人家嫌臟不肯用是吧?”
小和尚嘴巴不利索,就知道連連賠不是,還生怕聲音大了被人聽見,恨不得跳起來堵云起的嘴。
莫急這會兒早就放下水桶,跑到廂房門口,將厚厚的門簾掀開一條縫,鉆進(jìn)去一個腦袋,對著里面擠眉弄眼抹脖子。
一身袈裟,正陪著劉欽幾人喝茶的普泓先不緊不慢的致了歉,走到門口一看,頓時扶額,先在莫急額頭上清脆響亮的敲了一記:讓他去借點熱水,誰讓他把這位小祖宗招來的?
忙掀了簾子,加快步伐過去。
“師叔!師叔!息怒!”普泓低聲道:“衣食父母,衣食父母呢!一年半載的也招待不了一次,忍忍就過去了!寺里就這么幾個浴桶,就數(shù)師叔你的最干凈漂亮……那邊普惠師弟已經(jīng)在給你做新的了,正選料呢!不信你去柴房看去。”
云起冷哼道:“用了我的東西,還嫌我臟……嫌臟她怎么不自己洗?莫徐才幾歲呢?你不知道這會兒水有多冷?”
普泓苦笑道:“我倒是愿意自己洗,可和尚也是男人,那位女施主……”
他生怕火上澆油,忙打住,連聲提醒道:“衣食父母,衣食父母呢!師叔你忍忍啊,就這幾天,很快就打發(fā)他們走!”
云起自然不會把火發(fā)在普泓身上,這寺里的和尚們一心修行,所有俗務(wù)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最辛苦受氣的莫過于他。
一敲莫徐的小腦袋,道:“洗干凈就得了,你這是想把鋸末刷一層下來呢?”
莫徐揉著腦袋道:“莫徐答應(yīng)女施主要多刷幾遍的,出家人不打誑語。”
云起恨鐵不成鋼道:“別以為剃個光頭就是和尚,你出了個屁的家!”
莫徐嘟囔道:“師傅答應(yīng)莫徐,只要到了十八歲,就給莫徐正式剃度的。”
云起拿這小和尚沒轍,索性眼不見為凈,轉(zhuǎn)身回了后院,和大和尚交代了一聲,便去了柴房劈柴。
今天光他燒炕,就將寺里幾天的柴火燒的一干二凈,偏偏負(fù)責(zé)劈柴的師侄今天去山下救人,這會兒怕是累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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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廂房,普泓發(fā)現(xiàn)顧瑤琴正站在窗口,頓時一愣,顧瑤琴微微一笑,道:“普泓大師,剛才那位少年,看著好生眼熟,可就是昨日給大師送信之人?”
普泓點頭稱是。
顧瑤琴懊惱道:“果然是他。大師剛才實不該攔著他的,說到底他對我們有恩,見他一面也是應(yīng)該的。”
普泓笑而不語。
顧瑤琴又道:“他是寺里的雜役?叫什么名字?”
普泓搖頭道:“本寺沒有雜役,這位是寺中一位長輩的俗家弟子。”
卻沒提姓名。
俗家弟子,和雜役有什么區(qū)別?顧瑤琴笑笑,想了想,從手腕上取下玉鐲,道:“煩請大師將這鐲子交給他,權(quán)當(dāng)感謝他昨日雪中送炭之情。”
普泓卻不收,道:“他就住在寺中,女施主若有意,不妨自去。”
顧瑤琴勸了兩次,普泓卻始終搖頭,只道:“幾位施主,熱水廂房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幾位可以沐浴更衣,好生歇息了……若有需要,可以吩咐莫急莫徐兩位師侄,貧僧還有事,先行告退。”
對三人合十一禮,轉(zhuǎn)身出門。
顧瑤琴僵在原地,片刻后才笑笑,道:“這苦度寺的大師們,真是好大的架子。”
兩位皇子大駕光臨,結(jié)果廟里的老和尚、大和尚們一個都不露面,只派了一位輩分僅比還沒正式剃度的小沙彌高一點的“普”字輩弟子招待,便就這一位弟子,態(tài)度也是平平。
劉欽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小小的飲了一口,沒有說話。
他們這位表妹庶女出身,且日常出入宮廷,深受皇上太后喜愛,應(yīng)該深諳察言觀色之術(shù)才對,怎的到了外面,竟遲鈍起來,看不出這位普泓大師原還恭敬,自她提起那位“雜役”,才冷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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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柴這種事,云起是做慣了的,倒不是和尚們虐待他,而是想要猜對老天爺留下的謎語,心靜最為重要,要想心靜,最簡單的便是長時間做一件單調(diào)、重復(fù)的事兒,譬如撿佛豆,譬如劈柴。
云起選的是后者。
撿佛豆固然輕松,可是云起向來對這種毫無價值、純修心的行為深感排斥——他的時間可不是這么浪費的。
劉鉞等人找來的時候,云起還在劈柴。
看著手起斧落的少年,幾人都有些愣神,他們不是沒見過人劈柴,卻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劈柴,都劈的這么自然隨意且賞心悅目的。
不見怎么用力,隨意一斧落下,粗壯的木塊便順著紋路一路裂開,輕松的仿佛撕開一張薄紙。
連聲音也如裂帛一般,帶著幾分悅耳。
劉欽嘆道:“想不到小兄弟武技竟這般出眾,先前是我等眼拙了。”
云起早便發(fā)現(xiàn)了他們,本以為他們只是隨便逛逛,不想竟來搭起話來,頭也不抬道:“我是會點武功,不過這劈柴的本事和武功無關(guān),熟能生巧罷了。”
這句話倒不是假話,不過這熟能生巧的“熟”字,指的卻并不是劈柴——他這十多年,一直在跟老天爺較著勁兒,有時候看著天空大地,都能看出花紋來,更別提這木頭上——那紋路在他眼里,簡直比他的手指頭還粗,一斧下去,自自然然就散了,頗似書中寫的庖丁解牛的境界。
又道:“你們身上有傷,又方才沐浴,實不該出來吹雪風(fēng),仔細(xì)著了風(fēng)寒。”
一生病,又得找人照顧,甚至下山買藥——麻煩。
劉欽笑道:“多謝小兄弟關(guān)心,不過得小兄弟救命之恩,若不來當(dāng)面答謝,我等寢食難安。”
云起將腳邊的幾塊木頭劈完,這才收了斧頭抬頭,頓時一樂:喲!又一個熟人!
先前莫急就告訴他,他們救回來的一共是四個,沒想到,這第四個人,竟也是個熟人。
這位一臉漠然站在顧瑤琴身側(cè)的高大男人,正是前世顧瑤琴的貼身侍衛(wèi),名叫陳群,來歷神秘,武功極高。
前世云起曾聽人提起過,這位陳群陳大俠義薄云天,因被顧瑤琴救過一命,便以性命相報,對她忠心耿耿,數(shù)次救她出險境,為她赴湯蹈火、百死莫辭。
想來之前這位陳大俠先是替他們擋住追兵,完了又脫身去尋,在山崖下找到了這幾個……看他的模樣,傷的可比劉欽、劉鉞重多了,在這種重傷下,還能下到山崖找人,實在是不容易。
前世今生,這位顧家七小姐,好像總能碰到些好東西,真是讓人羨慕的運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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