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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靠猜


  第七百七十三章靠猜

  其實那人年紀無足輕重,那人身后的勢力才是讓人最忌憚的。

  不是鳳戈夸贊鳳庚,他那個父皇治國的本領稀松平常,可論管控輿論,打壓異心者可是爐火純青。在庚帝治下,就找不到能有這么大勢力的人。當年庚帝專門有一批眼線,便是在全國專司盯著這些舉足輕重的人物,但凡發現其權勢膨脹過快,就會出手打壓。這倒和他如今派到各地盯梢有異曲同工之意。

  不過他對打壓異端分子沒什么興趣。

  只是想讓皇都消息靈通些。

  在庚帝治下,你可以富,但不能‘為禍一方’。家里養幾個護院可以。

  可絕不能成為地方一霸。

  在這樣的環境下,誰能做出天啟那樣的壯舉!幾人面面相覷,似乎都想到了庚帝的性子,一時間心中頗有幾分唏噓。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倒是真稀罕物了。”云馳冷笑著說道。

  失了案的真兇秦家,過后鳳戈問責,牽出蘿卜帶了一連串的泥。秦家那等為富不仁,當地監察之人竟然被其魚目混珠。不管是真的被秦氏蒙蔽也好,還是另有隱情,鳳戈都沒打算姑息。

  快刀斬亂麻料理了秦家,也算是給底下人一個警醒。

  那之后,諸地果然暗中上報不少為富不仁,橫行鄉里的名單。

  云馳已經安排下去,著一調查,若是事實,絕不姑息。

  所以自鳳戈繼位以來,政治倒是從未有過的清明,可能一時間官員諸多抱怨,百姓們也不理解。可長久下去,世道只會越來越清明,等到了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鳳戈一直信奉水至清則無魚。所以對于那些小打小鬧的,他并不太在意。

  只要肯做事,能做事,他愿意睜只眼睛閉只眼睛。

  可對方如今重啟數年前的布局,這明顯就是沖他來的。不管對方圖什么?圖這個天下也好?還是單純和鳳氏有仇也罷,他都不會讓對方得逞。

  此時看起來沒什么線索。

  敵在暗他們在明。可恰恰這沒什么線索,或許便是最好的線索了。

  “為什么是潼江?”

  鳳戈輕聲問道。

  屋中幾人沉默,隨后陷入苦思。這個問題自然誰都思索過,可是沒有答案。至少他們沒能想到合理的解釋。是啊?為什么是潼江?

  潼江水流湍急,并不適合搞這些大動作小動作。如果換一條河……可操作性更強。

  而且效果可能更好。因為潼江環繞著潼關,而潼關實在是個小地方。

  就算鬧出些事情來,因為各種閉塞,也不容易鬧大。事實證明確實如此,潼關死了幾千人,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聞,什么都沒有。

  如果換一條江。

  隨便換一條離京城更近的江。

  天啟現世,神獸出水,朝廷便是下了封口令,也難以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對方如此計劃,這般大費周折,絕對不想光打雷不下雨。是什么讓對方選擇了潼江。

  還是對方只能選擇潼江。

  鳳戈一句為什么是潼江,讓幾人陷入深思。幾人都是聰明的,有的時候只需要一句點撥。

  片刻后,云馳開口。“難道,他們只能選擇潼江。”不是為什么要選擇潼江,而是對方沒有選擇的機會。他們只有潼江。

  其實現在庚帝二十年舊案案情已經十分清楚了。

  當年和謝年一起的共犯已經有不少落網了。說是共犯其實也不太恰當,因為大多數人并不知道真相,他們只是兵器。他們服從命令。

  圣旨讓他們如何,他們便如何。

  據一個退伍的老兵交待。

  他們趕往潼關時并不知道去做什么。到了潼關后,上面給的命令是圍城。不準任何人活著離開潼關城。

  最終動手時,他們收到的命令是。潼關城數千百姓染上了瘟疫。

  為了瘟疫不擴散,只能痛下殺手。

  據老兵回憶,那些百姓看起來倒是搖頭晃腦,一幅迷糊不清楚的樣子。

  他們有的大半自己去了潼河邊。而且不管不顧的往河里沖,攔都攔不住。有人喊著反正活不成了,不如痛快赴死,還能少受些苦楚。更多的人是倒在潼江邊的,然后他們奉命將那些人腳上綁上石頭,沉入潼江。

  老兵說的涕淚橫流。

  說很多小孩子,被父母護在懷里。可染上瘟疫,誰敢救?

  最終也只能含著淚將人處理了。

  事后朝廷下了文書,此事不可透露,若誰敢透露,罪誅九族。這個老兵親人皆故,所以說起來才口無遮攔。

  云馳當時在場,最后問了老兵一個問題。“那些人……你們將人投進江中時,還活著嗎?”老兵沒有說話。這種差事任誰做了都會在心里愧疚一輩子。

  他不說話,恰恰說明,他們將人扔下潼江時,人還是活著的,哪怕那些人染上了瘟疫。

  事后,朝廷發了賞銀。將士們三緘其口。

  事情便這么冷處理了。后來很多參與的都升了官發了財,對此事自然更加不以為然。別說染上瘟疫,為了升官發財,那些人便是沒染病,他們也會揮起屠刀的。

  不在人世,還有一些雖然到了潼關,但手上沒有沾上血腥。

  謝年不傻,做這種事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大多數兵士,都只在外圍,并沒有沾染其中。

  最后收押了近百人,這些人都是手染鮮血的……

  諸方證詞齊全,現在可以陳述庚帝二十年舊案了。

  庚帝二十年,潼江出現異相。謝年奉年前往查看,以賑災的名義。正是多事之秋,庚帝擔心潼江有異相的消息傳出擾亂民心。索性多有事不如少一事,讓謝吉信以賑災名義前往。

  謝吉信到達潼江后不久,異相升級。最終天啟現世,謝吉信一面派人封鎖消息,一面派人快馬加鞭往朝廷上報。

  其在密信上添油加醋,以至庚帝震怒。

  最終下了誅殺之命。

  謝吉信舉薦了自己的至交武將。其領人馬三千趕赴潼關。而后輔以迷*藥之流,將人引至潼江邊。最終屠了潼關滿城。

  事后自然是官升幾級,只是這人有命升官沒命享福,翌年便墜馬而亡。至于這人是真的墜馬,還是庚帝滅口就不得而知了。

  收押的近百人中,大半都以為自己處置的是染了瘟疫之人,他們所為是正義的,是為了阻止瘟疫擴散,是救下更多人的性命。那件事后,這些人很快被打散,幾乎都升了職,拿人的手短,再加上庚帝的封口令,這些年幾乎沒人敢提起。

  這也是庚帝二十年舊案能悄無聲息這么多年,直到最近才暴發的原因。

  現在唯一需要查證的便是這出天啟是何人所為。

  “皇叔想到了什么?”

  “……我有些不太好的念頭。”云馳神情頗有幾分無奈的道。

  “你這人說話總是藏著掖著的,什么叫不太妙的念頭?能不能說人話。”蕭二皇子聽不懂云馳話里的彎彎繞。

  不過鳳戈和婁柏昀都聽懂了。

  婁相嘆息的解釋道。“之所以選潼江,是因為對方離潼江最近啊。那么大的東西,往哪運都很難避人耳目……只能就近找條江推進去。至于如何安排那東西浮出水面,想來便是那些人的奇異之處了。”

  婁柏昀的解釋對蕭子彥來說,說了也等于沒說。他依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岳父大人想想,什么人和我們隔江而視?”

  潼江隔開了潼關和……“不會吧?雖說你們和姓韓的只是隔著條江。可幾十年了,也沒聽說那邊有什么異動啊……”一江之隔,啟國。啟國皇帝姓韓。

  這啟國有些神秘。

  啟國不算大,人口也不算多,可從來不和外面打交道。

  啟國大半被河湖圍著,氣候多雨濕熱,外人去那里難以適應,啟國百姓卻十分適應那里的氣候,他們也很少出來。

  這么多年了,鳳氏和啟國一江之隔,卻從未打過交道。

  蕭氏西南也和啟國接壤,兩國同樣以一條江為界,互無往來。、

  “幾十年沒異動,并不表示他們沒野心啊。那啟國多湖河,自然能種的地便少。這么多年龜縮在那么一塊水田里,難保不覬覦我朝江山。”

  “啟國才有多少人口?他們膽大包天敢想著吞并你們鳳氏?”

  “不一定吞并,鳳戈剛繼位,正是政局不穩之時,他們這一出……若非我們提前做了準備,若是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朝野動蕩還是輕的,若是再挑撥幾個有異心的……難免我們不會自亂陣角,我們自己一亂,對方自然就能當個漁翁,在一旁坐收漁翁之利。他們若從潼關入境偷襲……”

  “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挺兇險的。你們那潼關豈不是門戶大開?”

  蕭子彥擔心的道。

  云馳搖搖頭。“既然發現端倪,自然有所準備。他們若敢來,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有準備就好,可是也不對啊。過去這么多年,潼關就是個死城。他們若想偷襲怎么不趁著潼關沒人的時候?這么多年都不見動靜,怎么又突然鬧騰起來了。”

  “殿下有所不知。先帝二十年,正是先啟帝駕崩之時……不管是誰安排的,恐怕多半是由于啟帝駕崩,他不得不回去。而今年……據聞如今的啟帝身體抱恙,所以……”所以又到了奪位之時,又想起了數年前的布置,又一次舊事重提,而且正趕上鳳戈初登大寶,讓對方有機可趁。

  蕭子彥聽的一個頭兩個大。

  “等等。你們的意思是……對方是啟國皇族。當初是為了爭太子之位,可是一番安排下來,老皇帝要死了,他來不及了。所以就鳴金收兵了。如今現任皇帝又要死了,皇帝的兒子又開始新于輪太子之位的爭奪,所以有人又想起當年的安排了?這是不是太……武斷了些。”這真是證據一點沒有,所以都靠猜啊。

  蕭子彥覺得自己有時候挺不靠譜的。

  做事全憑心意。

  沒想到書房中這幾位比他還不牢靠。

  一點證據也沒有,對手的蹤跡全無。

  根本沒露丁點痕跡。可他們僅靠猜,便把兇手圈定了。

  這……這……這幾個人是不是忒聰明了。

  “不武斷,十分有條理。”突然,門外有人開了口。蕭子彥瞪大了眼睛,身子幾乎瞬間竄了出去,看到門外的人,開始了嘮叨模式。“你這孩子,怎么那么不聽話。讓你休養,你怎么到御書房來了?真不讓人省心。”來者正是蕭櫻。她睡了一會,醒來無事,還是決定來參旁聽。

  正好聽到蕭子彥那一道高聲的唏噓,便順便搭了句話。

  “女兒如今吃的下睡的香,父王看看我是不是臉色紅潤,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

  蕭子彥是個很容易便被帶跑的性子。立馬上下打量蕭櫻,其實剛才早就看過了,不過此時再看,覺得女兒似乎比剛才見到時神色還好。果然如她所說,臉色紅潤,整個人透著股閑適,眉眼彎彎,薄唇微挑,心情不錯的樣子。

  “什么養尊處優?明明是個勞碌命。你去園子里賞會花不好嗎?要這里湊什么熱鬧?”

  “父王難道不知道自己女兒是個拿卷宗當睡前故事的人?我的養尊處優就是和大家一起談談案情,不僅能調節情緒,還能當胎教用呢。”

  “胎教是什么?”

  “胎教就是孩子要從小教起,如今他雖然在我肚子里,可也能聽到聲音了。我帶著他多聽些政見上的,治國上的東西。將來他一定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蕭子彥被說的眼冒金星。

  實在不能理解年輕人這一套東西。

  反正胎教這東西,他就從來沒聽過。可是蕭櫻說的信誓旦旦,他又不好當著鳳戈等人的面反駁女兒。于是只能模棱兩可的點了點頭。“你說的都有理。只要你不覺得累,多聽聽也無妨……”“不累。”蕭櫻甜笑,在鳳戈似笑而非的目光中緩緩邁步跨進了屋子。

  鳳戈想,他的小姑娘糊弄起人來真厲害。尤其是糊弄蕭子彥。

  沒辦法,父親疼女兒……

  以后蕭櫻肚里的臭小子,也可能是寶貝女兒是不是也會這么搪塞他?越來越期待了。“阿櫻即來了,我們便聽聽阿櫻的高見吧。”婁柏昀見縫插針的替蕭櫻搭了個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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