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皺起了眉：“你還是想要去南越和親？如今天下太平，三國睦鄰友好，各自都在整理內(nèi)政，根本用不著和親。

　　“尤其是南越，談相擅權(quán)，皇太孫乃是他的外孫。他肯定會挑遍南越最有權(quán)勢人家的小娘子定給他那肯定會成為下一任南越皇帝的外孫，哪里會用得著你去和親？

　　“難道你想去南越做妃妾不成？你可是大夏唯一的長公主！你和陳太妃、西齊繼后不一樣！太后和皇帝寧可打仗，也不會送你去做妾的！這是大夏的臉面！”

　　“誰說一定要去南越了？我只要能離開大夏！”南忱高高地抬起了下巴。

　　沈沉呵呵冷笑：“哪怕去北狄？”

　　南忱咬住了嘴唇。

　　沈沉無奈地?fù)u頭苦笑：“你想得太美了。”

　　“你必須幫我。”南忱低著頭，卻抬起了眼睛來，瘆人地看著她，“否則，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請便。”沈沉無所謂地站了起來，拂了拂自己的衣襟，“我很少怕死。尤其是來自你這種人的死亡威脅。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說著，沈沉往外就走。

　　“你站住！”南忱急了。

　　沈沉腳步不停。

　　“你若不答應(yīng)我，我便，我便，我便一把火燒了這小蓬萊！燒了先帝親手畫圖打出來的這一套家具，還有，還有那個(gè)賈六！我一定要燒死他！”

　　南忱狀若瘋魔。

　　沈沉陰下了臉，唰地轉(zhuǎn)身：“為什么要用賈六來威脅我？”

　　南忱桀桀怪笑：“因?yàn)槲抑�道，�?dāng)年陪伴你在小蓬萊上的那些人，是除了先帝太后之外，你最珍惜的人。所以，你才不管不顧，留下了趙真和日新。”

　　南忱笑著，沖著沈沉挑著眉搖頭嘖嘖笑道，“賈六，可是當(dāng)年伺候過你的，唯一的一個(gè)了。年輕得很，才十七。他在小蓬萊上，勤勤懇懇地刷了十年馬桶。所以，人送外號賈馬桶。”

　　沈沉臉色鐵青，緊緊地抿著唇，看著她。

　　南忱笑著翹了蘭花指，左手兩指捏了右腕處的袖子，風(fēng)拂楊柳一般走過去，嬌滴滴地開口：

　　“賈馬桶啊，可是你的奴才哦！我現(xiàn)在還是長公主，只要我豁得出去，弄死他，簡直太容易了。所以，你要不要答應(yīng)我的條件呢？”

　　沈沉冷冷地看著她的樣子，忽然間，在腦海中自動將她的臉換成了余緋的。

　　這個(gè)做派，這個(gè)步伐，這個(gè)姿態(tài)，簡直跟余緋，一模一樣。

　　很好。

　　這就是當(dāng)年的余艷妃。

　　“好。我答應(yīng)你。我會替你想辦法。”沈沉咬了咬牙，答應(yīng)下來：

　　“我一定會找機(jī)會幫你，但是你必須要耐心等待。而且，不許你再與任何其他人來往。尤其是陳太妃等人。

　　“否則，一旦皇兄對你生了戒心，你別說嫁出國門自由自在，便是活著，都會成了奢望。”

　　“這是自然的。”南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出來，咯咯嬌笑，“我都等了九年了，不會在乎再多等一年。”

　　沈沉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看外頭，輕聲問道：“此次太子被害一事，你可知情？”

　　南忱猶豫片刻，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你能這么快裝束整齊趕去清寧殿？你想跟我合作，就不要事事欺瞞！否則，因此壞掉你自己的事情，你可別怪我不用心！”

　　沈沉警告她。

　　南忱再三猶豫，再度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一句話，可以告訴你。

　　“有些人，也許是老皇帝一朝的大紅人。可是，未必到了新皇帝一朝，還能那么招人待見。甚至，連個(gè)好下場，或許都混不著。”

　　這話說的是——

　　秦耳？！

　　沈沉瞇起了眼睛。

　　她努力回想，卻絲毫也想不起南猛曾經(jīng)在任何場合、以任何方式跟秦耳正面打過交道。

　　甚至，她都不太記得他們說過話！

　　所以，南猛是因?yàn)椴幌矚g秦耳，所以才不跟他說話的么？

　　而秦耳，也是因?yàn)檫@個(gè)，至少參與推動了太子被害一事？！

　　沈沉的臉色微微變了，看向她：“你是從何而知的？”

　　“哼！有些人自作聰明，以為我會傻到寧可去相信一個(gè)奴才唄！”

　　南忱不以為意地冷笑，擠開沈沉，坐到梳妝鏡前，給自己拆頭。

　　“皇兄不會再讓你出島了。我要給你這番話找一個(gè)人證。”

　　沈沉當(dāng)機(jī)立斷，轉(zhuǎn)身就走。

　　“你要找誰？”

　　“賈六。”

　　窗外輕輕一聲響。

　　沈沉和南忱同時(shí)一僵，彼此對視一眼，然后兩個(gè)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側(cè)耳傾聽。

　　窗外風(fēng)雪愈大。

　　還夾雜著花枝樹枝，輕輕地?cái)嗔训袈渎曇簟?br />
　　“是樹。”

　　沈沉看了南忱一眼。南忱緩緩頷首。

　　面色如常地出了門，右轉(zhuǎn)，沈沉輕輕咬住嘴唇，一提氣，疾速掠向?qū)嫷詈蟠疤帲?br />
　　果然。

　　面無人色的賈六，正悄無聲息地、一步一步地，向遠(yuǎn)處退去。

　　沈沉呆呆地看著他。

　　這小子……

　　他都聽見到了。

　　他肯定是聽到了自己和那個(gè)女人離魂換體的秘密，所以才會嚇成這個(gè)樣子！

　　與此同時(shí)，賈六也看見了她。

　　賈六僵住，片刻，膝蓋一軟，就要下跪，嘴巴也張了開來——

　　臭小子！

　　這時(shí)候若讓南忱聽見，十個(gè)他也必須得死了！

　　沈沉大急，腳尖點(diǎn)地，如大鵬展翅一般撲了過去，一把堵住賈六的嘴，拎了他的脖領(lǐng)子，朝著殿外疾馳出去！

　　直到寢殿的燈光都顯得昏暗的位置，沈沉這才放下了賈六。

　　賈六傻了一樣地看著她，半天，砰地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一個(gè)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磕在了地上：“小公主！”

　　這是八歲之前，小蓬萊上所有人對她的稱呼。

　　她為此還鬧過別扭，問日新：“公主就公主，為什么要加個(gè)小字？我很小嗎？”

　　“小，是可愛的意思。不信您自己想想：公主哪有小公主聽起來可愛？”

　　日新巧舌如簧。

　　自己則被順利地蒙騙過關(guān)，甚至還要求所有人都必須管自己叫小公主，而不是公主，因?yàn)樾∈强蓯鄣囊馑肌��?br />
　　沈沉濕了眼眶，抿嘴一笑：“我哪里有小時(shí)候那般可愛？”

　　這再無疑問了。

　　賈六死死地堵住自己的嘴，卻嗚嗚地痛哭了起來：“小的終于，終于有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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