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也不能當(dāng)著眾人的面，這邊鬧，那邊分了。

　　白承祖心里做了決定，“都散了！”背著手沉著臉去了后院。

　　白玉染拱手給葉夫子和顧夫子行禮，送他們一人八個(gè)咸鴨蛋。

　　柳滿倉和柳王氏拿來給白家吃的，家里很少吃腌鴨蛋，魏華音也是偶爾吃一個(gè)的，問了魏華音，直接把鴨蛋送了。

　　“這鴨蛋是我娘子做的，兩位夫子可以嘗嘗，和你們平常吃的不太一樣！”白玉染給魏華音拉好感。

　　聽是魏華音做的，顧夫子看了看她，兩人都笑著把鴨蛋接下來了。

　　白老大和李氏也都跟著把兩人送出門。

　　其他村人也都紛紛散去，臨走看白三郎的眼神，讓白三郎心里怒恨極了。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白玉染竟然是他最大的威脅！

　　人都走了，剩下的就是自家人了。

　　李氏一臉忐忑不安，看看丁氏，又看看趙氏，滿臉歉疚，不敢說話。

　　李紅蓮看了一天笑話了，但是知道對大房的好處，所以沒攪和。起碼白玉染念書科考，風(fēng)光的是大房！和二房三房分了家，以后賺的錢，有老頭老太太在，他們肯定占大頭！也不用分給二房三房了！而且婆婆勢弱，那以后沒有二嬸三嬸兩個(gè)強(qiáng)勢攪和的，家里她就能當(dāng)家說得上話了！

　　但她也忘了，分了家，家里的活兒還是都要做一遍，飯也得天天做了！不過仗著自己懷著身孕，把自己撇在外了，沒有想這個(gè)活兒有自己的事兒了！

　　只是情況還不知道如何，都在等著白承祖的話。

　　白方氏沉著臉，陰怒的盯著丁氏和趙氏，又橫了眼魏華音，“誰也別想鬧分家！”認(rèn)為白玉染說分家，都是魏華音攛掇的。

　　魏華音沒吭聲，白家如何，干她何事��？

　　家里氣氛沉悶到極點(diǎn)。

　　晚飯做好，全家人都等著了，白承祖才面無表情的背著手回來。

　　“老頭子？”白方氏怕他氣著了，也擔(dān)心他真要分家。

　　家里其他人也都紛紛望著他，等著看他決定。

　　“吃飯！”白承祖抿著嘴道。

　　所有人都不再多說話，等他拿了筷子，也都開始拿起筷子，安靜的吃飯。

　　吃完飯，洗刷好，白承祖沒說話，但所有人都知道肯定要說，都安靜的坐在了堂屋里。

　　白承祖沉默了半天，又抽了兩袋煙，“白家?guī)状�都是人丁不旺，這一代算是人丁多的，每個(gè)人都有事，事兒也多了！你們每一家都有怨憤，都不平，也都生了分家的念頭。人丁多了，家里也小了，住在一塊吵吵鬧鬧的，不成樣子。既然都有意，那就分了家吧！”

　　丁氏沒想到白承祖竟然直接決定要分家了，她擔(dān)心不滿，“分家，大房的事兒都辦完了，我們可還一宗事兒沒辦呢！”

　　“我們家還不是一樣！好歹你們家念書的供出來了！”趙氏也撇著嘴說道。分家可關(guān)系到自家利益了！

　　白老三沒吭聲，他知道自己爹娘的性子，他這會(huì)不吵不鬧，不管分家不分家，都不能再虧著他們?nèi)�房！真要再虧他們，他就不愿意了�?br />
　　李氏和白老大都沒敢吭聲，面色忐忑不安，覺的鬧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都認(rèn)為魏華音那個(gè)鬼娘迷惑了小兒子，鬧出來的事情，怨著他們大房，怨小兒子了！

　　白玉染看他已經(jīng)決定分家，只要沒人強(qiáng)攔著，就肯定能分掉。

　　“明兒個(gè)給老二和大郎捎信兒，讓他們回來吧！”白承祖只是把消息告訴她們，事情他是已經(jīng)決定了的。

　　白方氏知道家里的事兒他基本不做主，要是他做了的決定，就很難更改。這么說就確定分家了，氣恨的臉色青了又青，兩眼紅著，就哭起來，“非要鬧騰的一家子人都散了！這日子還過不過��？只想自己，還叫我們老不死的咋活？”

　　“婆婆！分家不分了吧！咱們一家過的好好地！”李氏弱聲的勸她。

　　丁氏也抿著嘴，“之前都好好地，現(xiàn)在是把我們一房逼的沒法過了！我也就是說說氣話！”

　　“那分家還分嗎？”趙氏問。分她就做分的打算，不分就做不分的打算！

　　白玉染淡聲道，“大哥家馬上要添丁，二房也著急娶親，這么多人都住哪？擠得牲口都沒地兒了！”

　　就算現(xiàn)在不分，要不了兩年家里越來越擠，也是要分家的。

　　白承祖卻沒有改變主意。

　　白方氏看他不動(dòng)搖，哭的更兇了。

　　李氏和白老大幾個(gè)都在一旁安慰，說不分家的話。

　　但還有白玉染和白三郎比試的事兒，當(dāng)著村人的面說誰輸了誰不念書，白三郎輸了個(gè)徹底，還在這橫著。

　　不讓白玉染去念書，說不過去，而且他學(xué)問也是真的不錯(cuò)，有考出來的可能！但白三郎心高氣傲，念書也算是不錯(cuò)的，不讓他去念書了，不光他受不了，二房的都會(huì)鬧起來！

　　魏華音看完，去洗漱了，回屋練字歇息。

　　白家這邊比試學(xué)問，鬧分家的事兒也在一天之內(nèi)傳遍全村，到魏家溝。

　　樊氏不放心，但她又不好直接找到白家來，想干啥一樣，就喊了翠姑去找魏華音玩兒。

　　翠姑領(lǐng)著魏三多，跟著魏小福就過來找魏華音，“音姑！我們還去抓蛇嘛！”

　　三個(gè)人兩眼閃著精光的把白家上下都打量一圈，又看白家的人對他們的態(tài)度，然后能猜到對音姑姑的態(tài)度。

　　白方氏根本當(dāng)回事兒，還沉浸在分家的怒怨之中，遷怒魏華音挑的事兒！

　　家里也沒其他閑人，干活兒的干活兒，出去玩的出去玩。

　　李紅蓮在家里閑著，琢磨分家能得多少好處。

　　白玉染聽到三人過來，想著是聽見了家里比試學(xué)問鬧分家的事兒，“今兒個(gè)不上山，華音你跟她們出去玩兒吧！歇息一天！”

　　“我們?nèi)ド塘恳幌律仙阶ド叩氖聝�！”翠姑看了眼白方氏和李紅蓮她們，拉著魏華音走。

　　想著是樊氏來找她的，魏華音跟著出了門。

　　白家能分家，樊氏是高興的！但這剛成親，白家分家了，肯定會(huì)怨到音姑頭上。

　　很快翠姑就帶著魏華音回來。

　　樊氏蒸了米糕，晾了涼茶，看她過來，忙招呼她坐下，“坐在屋里涼快！”

　　魏華音應(yīng)聲，端著涼茶坐在屋里，“奶奶是想問分家的事？”

　　“咋回事兒��？白家是不是要分家了？”樊氏知道她不喜拐彎，直接問她。

　　魏華音點(diǎn)頭，“是說的要分家了，在等其他人回來，商量看咋分。具體要分不分，應(yīng)該不確定�！�

　　樊氏皺著眉，“這要是分家了，家里能少些麻煩事兒，那么多人都擠著住在一塊，嘰嘰歪歪各種事兒！光做飯都要做幾大鍋！天天煮飯，天天和面！分家了好！就是你才嫁過去沒幾天，就分了家，這肯定怨到你頭上了！”

　　“還有什么事沒怨到我頭上？”魏華音反問，不在意。白家要分家是遲早的事，只不過她成了那個(gè)契機(jī)。

　　樊氏一陣沉默，心里忍不住有些氣怒，又無奈。

　　“他們自己鬧分家，憑啥怨音姑啊？！又不是音姑讓他們分家的！”翠姑打抱不平。

　　“因?yàn)槿俗隽擞X的不好的事，本能的為自己開脫找借口，甩鍋，推卸，以顯的他們是迫不得已，錯(cuò)的都是別人！”魏華音吃著米糕，喝著涼茶，聲音淡淡。

　　翠姑微張著嘴，半天氣道，“自己做的壞事，憑啥怨別人？！”

　　樊氏嘆了口氣。還是看音姑軟柿子，挑著捏！

　　“有利就有弊！利大于弊就行了！”魏華音道。

　　樊氏是想她分家的，不然一大家子住在一塊，不光婆婆和太婆婆，妯娌欺負(fù)她，連嬸子堂兄妹也欺負(fù)她！

　　“行！分家就分家！那些清楚的人，也肯定都知道他們是自己家分的！本來一大家子人都擠在一處，住都住不下！都已經(jīng)該分開了！怨別人身上，那就是他們家人不行！”樊氏沉聲說道。

　　翠姑也應(yīng)和的點(diǎn)頭，“對！音姑！我們明兒個(gè)去抓蛇吧！你多攢點(diǎn)錢！分家了也好過！正好分家，賣的錢也和他們都沒有關(guān)系！”

　　“音姑姑啥時(shí)候還上山？”魏三多問。

　　“過兩天！”魏華音回他，這兩天肯定要陶騰分家的事兒。

　　坐著說了會(huì)兒話，今兒個(gè)輪到大房做飯，魏華音就起身回去。

　　李紅蓮裝模作樣的扶著腰，已經(jīng)擺起譜兒來，“呦！這是上哪溜達(dá)去了？一點(diǎn)活兒不干，到飯點(diǎn)就回來！”

　　魏華音目光幽冷的看著，微微挑起眉，“你說什么？”抬腳朝她走過去。

　　李紅蓮被她看的渾身一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華音你回來了！我把菜摘好了！”白玉染拎著一籃子菜，高興的朝她過來。

　　魏華音冷嘲的收回目光，看了下他摘的菜，拿到井邊去洗。

　　米飯放進(jìn)三個(gè)陶盆里，上大鍋蒸上去。開始準(zhǔn)備炒菜。

　　李紅蓮氣的拉著臉，怒哼一聲轉(zhuǎn)身回了屋。

　　信兒已經(jīng)捎到了縣城，晚飯前，白老二和白大郎都趕了回來。

　　丁氏早早的等著，看到他回來，就拉著他慢走幾步，跟他說話，“公公好像鐵了心要分家。大房的事兒都辦完了，咱們家可一宗子事兒都還沒辦呢！昨兒個(gè)你不知道，白二郎算計(jì)三郎！說啥也要念書科考，家里只能供一個(gè)，他就說比比，誰贏了誰念書，輸了的在家干活兒掙錢！他作弊贏了三郎！”

　　白老二愣了下，臉色陰了陰，“爹已經(jīng)確定要分家了？”

　　丁氏點(diǎn)頭，“把你們都叫回來了，看樣是鐵了心了！婆婆哭著都不管用！”

　　白老二知道自己爹的性子，只要他決定的事兒，誰勸都沒用！看來這次真要分家了，他倒是不擔(dān)心，“分家就分家！咱們家的事兒一樣沒辦，爹娘心里也知道，不會(huì)虧著咱！三郎念出來，光耀的可是整個(gè)白家的門楣！而且......”

　　“而且啥？”丁氏追問。

　　白老二附在她耳邊低聲說，“我馬上要被提攜了，工錢翻了兩倍！”

　　丁氏眼神一亮，“真的？”

　　“先別亂說！分家就分家，家里種的煙葉肯定三家平分的。少不了咱的！”白老二告訴她。

　　丁氏點(diǎn)點(diǎn)頭，“那行！分就分！看他們大房能弄多好！”

　　而三房那邊，白老三和趙氏兩口子早就商量好了，看這分家是必備了，他們連要哪塊地都已經(jīng)挑好了。

　　人都到齊了，吃完飯，白承祖拿了賬本和筆墨過來，“分家的事兒已經(jīng)說定了，家里的東西就這些，我也給你們都瞧瞧。分的滿意，就分！要是都不滿意，那就不分！”

　　“爹！這咋好好地鬧起分家來了？”白老二一臉的不是滋味兒。

　　他這裝無辜，還想甩鍋。分家的話卻是丁氏先喊出來的。

　　白老大蹲在一旁，也沒坐凳子，垂頭泄氣。

　　李氏也不敢吭聲，全聽吩咐。

　　他的意思是怨大房搞出來的分家，白承祖卻沒接應(yīng)他的話，“家里人丁多了，連住都成問題。樹大分枝，就給你們分了！雖說以后分家了，但都還是一家人！有事勁兒往往一處使！更不能生分了！”

　　沒有人說話，白老三先表態(tài)，“爹說的是！生分是肯定不能生分的！有活兒有事兒都還是咱一家人！”

　　眾人氣氛都不高，各懷心思。

　　“老頭子，就不能不分嗎？”白方氏紅著眼再一次問他。

　　白承祖沉了口氣，“分！就算分了家也都住不遠(yuǎn)，院子朝右邊蓋兩院不成問題！隔個(gè)墻頭而已！”

　　白方氏不再說話，轉(zhuǎn)過身抹眼淚。

　　白家有一個(gè)賬本，每一筆賬都記著。

　　昨天白承祖已經(jīng)看過算過不止一遍，“這些年的收益，家里幾個(gè)念書花的錢，我都給你們算算！大郎念了五年書，花了二十一兩銀子，二郎念四年，花了九兩！三郎念了九年，花了三十六兩！四郎念了五年，花了二十三兩銀子�！�

　　不算不知道，這一算就看出來，砸在白三郎身上的銀子比其他兩房都多！

　　丁氏眼皮子在跳，“大房三宗子事兒只怕花干了家底兒吧！”

　　白承祖抬眼掃了一圈，又算各房辦事兒花的錢，也就是大房辦事兒花的，“大郎娶親是二十五兩。二郎是九兩。”

　　他剛說完，趙氏接上話，“是三十九兩吧！光后來買東西的都十七八兩銀子呢！”

　　李氏張嘴想要解釋。

　　白玉染一個(gè)眼神制止她，沒讓說話。

　　白承祖臉色更沉，“禮金的十兩退回來了不算！二郎買東西的是他們的銀子！”

　　趙氏氣的不說話，“這本來就不公平！我們家就四郎一個(gè)，念書還不讓念了，手藝也沒個(gè)手藝，親事也沒個(gè)親事！”

　　轉(zhuǎn)頭拉著白四郎哭，“兒��！我可憐的四郎！咋就咱們這么命苦啊！這么多年都在供養(yǎng)別人！”

　　白老三看他爹的神色，連忙低聲喝了趙氏一聲，“別嚎了！你不說爹娘也都知道，還能虧著咱們！又不是按人分的！”

　　趙氏也擦了眼淚，“反正不能虧著我們自己！”

　　“爹！你往下說！其他人都別嚷嚷找事兒！都還沒說咋分呢！”白老二擺著哥哥架勢。

　　白承祖又往下算，“玉瑩的陪嫁十三兩。大房這些事兒花了七十七兩！二房是三十六兩！三房二十三兩！目前家里這些年攢的家底兒，總共還剩下九十三兩！連同家里的煙葉地，和水田，旱田都平分！”

　　聽到都平分，二房和三房都沒太大意見了。

　　不過趙氏忍不住問，“那我們要分出去，總得有住的地方吧！”就剩下那么點(diǎn)銀子，就算大房少分，不分，都落不到多少！

　　白承祖接著說，“東西我和你娘就不分了，守著這個(gè)院子，傳大房，我和你娘以后也靠你大哥大嫂養(yǎng)老了！”

　　白老大連忙道，“爹！不管咋樣，你和娘，我都會(huì)給你們養(yǎng)老的！”

　　李氏也連連應(yīng)聲，“哎！公公放心！婆婆也放心！給你們養(yǎng)老，是我們應(yīng)該的！”

　　丁氏暗自撇嘴，“要說給公婆養(yǎng)老，說的我們家好像不愿意一樣！真要可以，我們和公婆�。∥覀兘o公婆養(yǎng)老！”雖然婆婆喜歡指手畫腳，可還能干活兒帶孩子。而公公還一身干勁兒，和兒子們一塊干活兒，可算著勞力呢！

　　“對！要不這樣，爹娘跟我們過！我們這幾年，三郎要念書趕考，我也在外打拼，也沒時(shí)間看著蓋房子啥的，爹娘跟我們，以后我們給爹娘養(yǎng)老！”白老二也完全支持。他娘那還有一份陪嫁和私房，以她的性子，肯定會(huì)有私房錢的。

　　白老大不同意，“長子養(yǎng)老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你這不是讓人戳我脊梁骨嗎？”

　　“要這樣說，那我們家也愿意��！不用再花幾十兩銀子蓋房子，我們四郎也有錢念書了！”趙氏接到白老三的眼神也嚷道。

　　“要給爹娘養(yǎng)老，我們家也責(zé)無旁貸！我們也愿意！說長子養(yǎng)老分產(chǎn)，可也有跟小兒子一塊住的！我們家以后肯定還得生，也得爹娘坐鎮(zhèn)，教導(dǎo)我們呢！不像大房，二房都有學(xué)問人！”白老三也說道。

　　“我們都愿意給爺爺奶奶養(yǎng)老！這本來就該是我們大房的事兒！”李紅蓮忍不住接上話。這一院子也值著錢，老頭老太太也都還能干呢！

　　白玉染問，“奶奶！你們是想跟誰家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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