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一山豈容二虎
李安國看著坐在面前的兒子,問道:”你已經(jīng)決定要在明春去長安一趟嗎?”
李澤點了點頭:”這一趟不得不去,而且這也是一個好機會,一個我們能將手伸進長安去的機會.”
“這一趟不會有你想的那么平靜的,其實朝廷的所謂大義,要不要并不重要,現(xiàn)在朝廷差不多就是一個空殼子了.”李安國搖頭道.
李澤笑了笑,”父親,如果我們只想做一地節(jié)鎮(zhèn),或者說只想在北方稱雄,那么去不去長安,的確不重要,沒有他們的支持,我們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如果放眼天下的話,不去就不行了,甚至是越早去越好.”
“為何?”
“天下英豪何其多也,我相信,盯著天下的人又豈會只有我一個?”李澤笑道:”朝廷現(xiàn)在沒剩下別的什么了,但唯獨這面金子招牌還是值一些錢的.”
“心太大,不是好事.”李安國嘆道.
李澤盯著父親,道:”這些年來,父親倒的確是心不大,但到頭來,便能避開這滾滾浪潮嗎?避不開的,站在我們這樣的位置之上,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要么擺布別人,要么由人擺布.除非我們放棄眼前所擁有的一切,找一處深山大澤去隱居,又或者泛舟海外,或者還能獨善其身,可是父親,您愿意這樣做嗎?”
“爭奪天下,一步先,步步先,可如果一步錯,便也只會步步錯.”李澤接著道:”現(xiàn)在,我就是要去爭這個一步先.”
“你比我有志氣.”李安國笑了笑道.
“我只是不想受人擺布.”李澤搖頭道:”但想要不受人擺布,除了自己當(dāng)老大才有可能做到,否則,終究是有人能擺布得了你.”
“這就是你要去爭天下的初衷?”李安國吃驚地問道.
“在武邑莊子上稱王稱霸慣了,一個人說了算,所以嘛,以后我也不想有人對我指手劃腳!”李澤笑咪咪地道.
“那你便去吧!”李安國道:”明年開春就去,盡量早去早回,我這身體,想來撐過一年還是沒有問題的.有我在這里,自然會替你將這里看好的.”
李澤點了點頭:”有父親看家,我自然安心.”
“你的母親愿意去長安嗎?”李安國接著問道.
李澤沉默了片刻:”本來我是想請母親到鎮(zhèn)州來住的,為此我專門寫了信回去,不過母親不愿意過來.她說,不想再見到你.”
李安國慘然一笑,”也罷,不見就不見吧!明天春上她去了長安,這一輩子也就再見不著了,也好,也好.”
看著李安國站起身來,有些步履蹣跚地向著內(nèi)室走去,李澤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于他而言,其實當(dāng)然是能勸說母親來成德與父親團聚的,蘇氏已死了,母親過來自然也沒有誰敢給她氣受.
可沒有想到,母親竟然是如此的決絕,竟然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李澤的建議.
此去長安,以李安國的身體狀況,兩人絕無再見之日了.
意興瀾珊地走出了房間,守在門口的李泌立即便給李澤披上了厚實的裘衣.
穿上裘衣,戴好帽子,李澤大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王鐸今天干什么去了?”
“去了湘妃館,住哪兒不走了.”
“這老兒倒是會選地方!”
“高象升呢?”
“在我們的監(jiān)視當(dāng)中,一直呆在驛館里沒有動彈!”
“這家伙不動彈才怪,他不動,不代表著他的手下沒有動.讓下頭人仔細一點.”
“是.”
“你安排一下,下午我見張仲文.不要讓長安來人聞出味兒來了.”李澤吩咐道.
“公子,我們這邊自然是沒有問題,我就怕盧龍人哪邊知道王鐸在這兒,便故意弄出一些消息出來.”李泌有些擔(dān)心地道.
“你告訴張仲文,如果他們敢這樣做的話,那就啥也不必談了,他直接滾回家吧!”李澤冷笑:”我會把費仲,石毅這些人送給王鐸,讓王鐸帶著這幾個人回長安去.”
“明白了.”
李泌的擔(dān)心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實上,如果不是張仲文頭腦清醒,制止了手下的計劃,此刻他們在真定城內(nèi)的消息,早就滿天飛從而被朝廷使節(jié)知曉了.
張仲文的部下的意思,就是想讓朝廷以為盧龍,成德正在互相勾結(jié),從而破壞朝廷拉攏成德的大計.
這個計劃,遭到了張仲文的斷然拒絕.對于他來說,這樣做的風(fēng)險太大.不見得能破壞得了什么,反而有可能將自己人搭進去.
張仲文再見到李澤的時候,只是稍稍楞了一下神便恢復(fù)了平靜,剛滿十七歲的李澤的確是顯得太年輕了一些.
但這個年輕人,現(xiàn)在卻是北地最有權(quán)勢的幾個人之一了.而且,他的權(quán)勢并不是來自于繼承,而是他自己的拼搏與謀劃.
計劃周密,心狠手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必殺之招,想著李澤這一年來的種種事跡,張仲文又哪里敢把他當(dāng)成一個孩子來看待?
“我出發(fā)的時候,同時也帶著公子所要求的耶律奇悉萬丹部的三萬部族,不過我是輕騎而行,他們卻是老弱病殘皆有,所以慢了一些,但最多還要十天功夫,他們就會抵達瀛州了.”張仲文拱了拱手道:”不過有一言要先與公子說清楚,如此天氣,便是青壯行軍,都有可能凍死凍傷,而悉萬丹部老弱病殘很多,這一路行來,想一個也不傷亡,恐怕便是神仙也辦不到.”
張仲武果然很干脆,這談判還沒有開始呢,他已經(jīng)把悉萬丹部給送過來了,當(dāng)然,這也從一個側(cè)明說明,他的確沒有把契丹人當(dāng)一回事.
“李某人自然明白,不過要是當(dāng)時不加上這一句話,只怕這幾萬人真正能活著到我手里的就剩不了幾個了.”李澤笑道:”適當(dāng)?shù)膫霰壤强梢越邮艿模吹綇埞娘L(fēng)度,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張仲文笑笑:”公子這么說,我也可以放心了,不過公子我還要勸您一句,契丹人是養(yǎng)不熟的狼崽子,你費盡心機把悉萬丹部弄過來,只怕到時候,會讓你頭痛的.”
李澤大笑:”多謝張公好意提醒,不過我只能心領(lǐng)了,我養(yǎng)這匹狼,與你們不同,因為我會把狼訓(xùn)化好的.在盧龍,他們只是工具,但在我這里嘛,我可是把他們當(dāng)作可以大用的部下的.”
“公子如果想用悉萬丹部來千金市馬骨,用來勾引我盧龍治下其它契丹人,只怕沒有什么可能了.有此事為鑒,我們盧龍也會痛定思痛的.”張仲文微笑著道.
“張公想多了,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有功賞功,有過罰過,悉萬丹部耶律奇為我立下了大功,我便酬此功而已,至于其它契丹人,那便是隨緣了.”李澤笑道.
“但愿如此,我只是不忍公子多做無用功而已,公子,請問費仲,石毅那么還好嗎?”張仲文問道.
“當(dāng)然,費仲石毅在我們這里,可是被當(dāng)做貴賓的,沒有絲毫怠慢.跟隨費仲到我們真定城的二千盧龍甲士以及石毅麾下的甲士嘛,現(xiàn)在也是憑著自己的勞力換飯吃,主要是在修建城墻,據(jù)我所知,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人傷亡.當(dāng)然,正如張公所言,天寒地凍的,接下來會不會出現(xiàn)意外情況,誰也說不準(zhǔn).至于瀛州府兵,我們早就釋放回家了.”
“這么說來,我就很希望早一些與公子達成協(xié)議,這樣,他們也就能早些回家了.”張仲文伸手從懷里摸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來,放在桌上,推到了李澤的面前.”這是我們盧龍節(jié)帥給公子的信.”
李澤隨手撕開信封,從內(nèi)里掏出了張仲武的親筆信.
“這是我們節(jié)帥的親筆,我相信節(jié)成李帥的手里,也有不少我們節(jié)帥的手筆,公子肯定也見過.”張仲文道.
李澤點了點頭,張仲武字如其人,倒真是豪爽大氣,每一行字,都要占上兩格,這便使他親手寫的信,總是看起來要厚上不少.
雖然寫滿了整整數(shù)頁紙,但其實內(nèi)容并不多.看完張仲武的信,李澤不由哈哈大笑,”張公,你們節(jié)帥很幽默,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向我許諾封官,拉我入伙,這不可笑嗎?”
“一點也不可笑!”張仲文正色道:”我們節(jié)帥天下英雄,公子也是不凡,如果兩強聯(lián)手,則北地可定,天下可期!公子在我這個大唐反賊面前,也用不著遮掩,我相信公子也必然是有志于天下的是不是?”
“誰為主,誰為輔?”李澤笑問道:”一山豈容二虎?”
“我們節(jié)帥是龍,公子是虎,龍虎相遇便是風(fēng)云際會.”張仲文道.
“張仲武的確是英雄,從公孫先生哪里,我也聽過他許多過去的事跡.”李澤笑道:”不過他與我二人,終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公子雖然拿下了橫海,掌控了成德,甚至握有了益州定州,但想要把這些地方整合為一個整體,卻非是短時間內(nèi)能辦到的事情.也不瞞公子說,現(xiàn)在公子在我們盧龍人的大敵當(dāng)中,已經(jīng)超越高駢排在了第一位.公子不肯合作,那明年,準(zhǔn)備怎么抵擋我盧龍大軍呢?”
“張仲武可以來試試!”李澤笑咪咪地道:”他如大舉向我進攻,我想高駢必然會趁虛而入,不知張帥有沒有能力同時應(yīng)對兩強夾攻?所以,我建議他不要這么做,這是自取滅亡之舉.”
聽著這話,張仲文的嘴角微微翹起,這句話里頭,值得玩味的意思可就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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