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百萬石，不是真天皇......巴嘎，這個興武院的話還真有道理啊！”

　　慶安四年九月十六日，京都二條城內(nèi)。剛剛得到興武天皇復(fù)辟消息，并且聽說了“沒有百萬石，不是真天皇”這句“北朝”一方打出的口號后，代表德川幕府坐鎮(zhèn)京都的副將軍德川賴房，不得不承認(rèn)，興武院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現(xiàn)在京都皇居里的那個“一萬石天皇”根本就不是個真天皇……他只是德川幕府花一萬石年俸請來扮演天皇的高級戲子。

　　“十一郎，你說的這算什么話？”德川賴宣這時也在京都二條城，聽見弟弟的話，皺著眉頭道，“你難道認(rèn)為我們都是亂臣賊子嗎？”

　　“當(dāng)然不是，”德川賴房苦笑道：“我們從來就不是天皇家的臣子，又何來亂臣賊子之說？”

　　“你，你怎么這么說話呢？”德川賴宣望著弟弟，“我們怎么不說天皇家的臣子，我們德川家世世代代都是天皇的臣子啊.......”

　　“不，德川家從來就不是天皇的臣子！”德川賴房說，“從神君還以松平為苗字時就不是！

　　今川義元、織田信長、豐臣秀吉三人和神君才是君君臣臣......天皇根本就不曾是神君的君上，神君從沒有效忠過天皇，也沒有聽從過天皇的命令，更沒有從天皇那里得到過一文錢的俸祿，神君的權(quán)力也不是天皇所授予的。

　　相反，天皇必須忠實的聽從神君的命令，天皇每年從神君處得到10000石的俸祿，而天皇的傳承和進(jìn)退，也由神君一言而決。所以神君不是天皇的臣子，神君才是天皇的君上啊！”

　　德川賴宣用力搖搖頭，“你，你這話有點大逆不道啊！”

　　德川賴房道：“什么大逆不道，我說的不過是真話罷了！”

　　“照你怎么說，”德川賴宣有眉頭緊皺，“我們德川家豈不是日本國的皇家了？”

　　德川賴房點點頭，道：“實際上，從鐮倉開幕以來，天皇就不再是真的了......鐮倉以來的歷代天皇，除了后鵜鶘帝之外，不過是在假扮天皇罷了！”

　　得，天皇家變成藝術(shù)家了……德川賴宣想要反駁，但是仔細(xì)一想仿佛也是這么回事兒。

　　賴房又道：“自神君治世開始，真正的日本國君王，就是神君、秀忠公、家光公啊！

　　興武院只是扮演過天皇，那只是德川家下屬的一個年俸一萬石的門客，從來就不是我等的君王，所以現(xiàn)在造反的就是興武院！”

　　興子也成藝術(shù)家了！

　　“那現(xiàn)在的日本君王是誰？”德川賴宣聽出問題了，皺著眉頭問，“家光公已經(jīng)不在了，而家綱殿下……”

　　德川賴房嘆了口氣，道：“家綱殿下并不是我等的主公，因為他根本無法承擔(dān)起主公的責(zé)任，實際上他才是我們德川家罪大的危機啊！”

　　他是一臉的自責(zé)，“早知道家綱殿下如此愚笨，就應(yīng)該讓家光公繼續(xù)沉迷于美少年之間啊！”

　　可不是嘛！德川賴宣也深有同感，如果家光沒有兒子，那他現(xiàn)在就是征夷大將軍了！

　　如果賴宣是大將軍，興武院那個婆娘是沒有一點機會的！

　　可現(xiàn)在家綱已經(jīng)是大將軍、源氏長者、德川家家督，名分已定，無法改變。

　　而這位“日本之王”又因為年幼和愚笨，實際上無法執(zhí)政——年幼還可以等他長大，但是智力不足卻無法等他變得聰明。

　　德川賴宣思索著說：“也許可以由大老、老中們共同輔佐公方執(zhí)政。”

　　“如果天下太平，當(dāng)然可以由大老和老中輔佐，”德川賴房說，“但是當(dāng)今之世乃是戰(zhàn)國亂世重臨！自古以來，能夠終結(jié)亂世，一統(tǒng)天下者，都是明君雄主，豈有智力不如常人者，還能成此大業(yè)的？”

　　“戰(zhàn)國重臨？”德川賴宣頓了頓，“真有那么嚴(yán)重？”

　　“當(dāng)然！”賴房道，“十郎，小弟要留守京都，不能趕回江戶參加家綱公的即位大典，也無法和諸大老、老中，以及有力的親藩和譜代之主面談，所以只能拜托十郎您了。

　　無論如何都要讓大家認(rèn)識到天下已非太平之世，戰(zhàn)國亂世已經(jīng)降臨……德川家和佐幕諸藩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奮發(fā)努力，團結(jié)一致！

　　還必須改變策略，取消交代參覲之法和一國一城令！”

　　“取消交代參覲和一國一城令？”

　　“對！”德川賴房說，“交代參覲使得列藩對所領(lǐng)的控制放松，而且還會消耗列藩財力，使之無力整頓軍備。

　　而一國一城令則讓列藩之防系于一城，城破藩陷。這次興武院可以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平定越后、越中、佐度三國，就是因為這三國之中并沒有幾座城堡。”

　　日本古代的“城”并不保護(hù)平民，僅僅是武士居住的堡壘，但是卻具有極強的象征性——進(jìn)攻一方只有占領(lǐng)了“城”，才能得出周圍平民的承認(rèn)，成為當(dāng)?shù)氐念I(lǐng)主。在戰(zhàn)國時代，日本各地的城堡極多，非常有利于割據(jù)，而不利于統(tǒng)一。在那時要征服一個令國，就必須控制國中所有的城或得到城主的效忠。一個令國中城堡的數(shù)量動輒幾十，想要一一控制，是極為困難的。

　　如果現(xiàn)在是戰(zhàn)國時代，興武院軍力再強，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征服三個國。

　　但是現(xiàn)在不是戰(zhàn)國，而是實行了交代參覲之法和一國一城令的江戶時代。

　　當(dāng)然了，所謂的一國一城實際上是一藩一城——也不是所有的藩都可以有城，只有石高比較多的藩才能有城。

　　而在越后，只有高田、長岡、村上、新發(fā)田四個藩有城可守。在越中只有一座沒有建好的富山城，在佐渡島上則連一座城都沒有。

　　所以興武院一方控制了五座城就拿下了三個國。如果在戰(zhàn)國時代，三個國內(nèi)五十個城都不止。興武院的軍隊至少得打上幾年才能一一拔除！

　　“可是沒有一國一城令和交代參覲之法，”德川賴宣感到不怎么保險，“下面的人會不會起貳心？”

　　“會！”德川賴房點點頭，“天皇是假的，將軍是假的，興武院看上去又很能打，下面的人有貳心太正常了。

　　但是有一點卻是真的，會讓大部分藩主依舊站在德川家一邊！”

　　“那是什么？”

　　“是土地，是所領(lǐng)......這才是真的！”德川賴房道，“打來打去，還不是為了土地和俸祿？從德川家得到土地的藩主那么多，現(xiàn)在是時候報答德川家大恩了！而且興武院手下那么多窮兇浪士，都做夢要成為一國一城之主......興武院必須滿足他們的利益，所以不可能保證德川家一邊那么多人的土地不被侵占。

　　所以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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