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和老藝術(shù)家跨界合作一下相聲,那叫多才多藝,娛樂大眾,但是作為一名青年相聲演員,被電視臺正經(jīng)八百的介紹,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別的不說,在場這么些粉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粉的是個相聲演員!
直到齊涉江三人走上臺來,有的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現(xiàn)場導(dǎo)演趕緊道:“等下,觀眾反應(yīng)再拍一遍,這都什么表情,不要講小話。”
他們也不會整場領(lǐng)著鼓掌,甚至很多鼓掌片段開頭就拍完了。只是這演員上臺,下頭都在騷動算怎么回事。
粉絲:……這就是迷茫、不解、呆滯的表情啊!
她們帶著疑惑又鼓了一次掌。
……
齊涉江三人在臺前站定,鞠了一躬,捧哏站進場面桌內(nèi),其他二人在外頭。
曾文和孟靜遠穿的一套黑色大褂,齊涉江還是那套鴉青色大褂,但外頭還套了一件深藍色的馬褂,這屬于這一場的道具。
曾文功力深厚,見觀眾先頭的反應(yīng),上來也不慌,不疾不徐地開口道:“怕大家認錯,剛才報幕時說的青年相聲演員齊涉江不是我,是我身邊這位,我是曾文。”
他指了指齊涉江。
孟靜遠一笑,“行了,沒人會認錯!”
觀眾發(fā)出一陣笑聲,這個開門包袱效果不錯。
少數(shù)曲藝愛好者觀眾,也是熟悉曾文二人,又看得清齊涉江長什么樣,這倒是一下讓他們對齊涉江的印象也變深了。
但這個年輕人,水平到底怎么樣呢?敢演扒馬褂,不能太差吧。可看這長相,又讓人心里沒底。
曾文一笑過去,“再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搭檔,孟靜遠,這個大家肯定不會認錯。以往都是我和孟老師合作,今天多出來的這個青年相聲演員呢,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
觀眾心領(lǐng)神會:“yoooooooo~~~~~”
一瞬間,齊涉江的眼睛不易察覺地睜大了一點。
……他明白了!原來“yooo”是這個意思!!
“等會兒,怎么之間,不是右邊呢嗎?”孟靜遠笑呵呵的,故意把這句糊弄過去了。
曾文也裝傻狀,“對對,右邊。”
孟靜遠:“您再等會兒,早我就想說了,前邊兒您介紹這位是相聲演員?這個不大對吧?”
提到這茬了?沒錯,別說他,現(xiàn)場粉絲都覺得不大對啊。
曾文笑道:“怎么不對,你倆不還一起演過?在一臺晚會上。”
孟靜遠擺擺手:“那都娛樂性的。”
曾文又道:“現(xiàn)在不是娛樂性的了,杰西,來,你給孟老師說說。”
齊涉江這才開口,“是這么回事兒,上回說完相聲,反響還不錯。我想往這方面發(fā)展,就找到曾老師,曾老師人真好,他說可以呀,你跟我一起來演出唄。”
“這么隨便?”孟靜遠對曾文說,“你知道他多大能耐,就管他叫青年相聲演員了?”
曾文美滋滋地說:“你不知道,他特別優(yōu)秀。”
孟靜遠看齊涉江:“是嗎?”
齊涉江老實巴交地道:“是,曾老師跟我說尤其是臉。”
曾文:“啊對對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
現(xiàn)場一片叫好、附和之聲。
好些粉絲都在心里想,難道說,這報幕其實也是演出的一部分,是為了配合接下來的相聲劇情?
如此一來,這表演倒是顯得非常真實,讓大家更有代入感,形象一下就出來了。
大家一時放下了“青年相聲演員”這個稱號,進入到故事中。
“像話嗎?”孟靜遠啐道,“合著都是看長相。”
“能力也是有的。來,杰西,咱表演一個。”曾文說道,“有什么才藝,展示給孟老師看。”
齊涉江自信滿滿地道:“孟老師,我媽就是歌手,所以我對唱非常在行,尤其是學(xué)唱個流行歌曲,不在話下。”
曾文說道:“那這樣吧,杰西,我和孟老師來點歌,你來唱,唱三段,要是唱得上,唱得好,說明還是有一定學(xué)唱能力的,這青年相聲演員,你就且當(dāng)著!”
齊涉江點頭:“可以!”
孟靜遠和曾文低頭嘰里咕嚕一陣,抬起頭來,倆人沖著齊涉江蔫壞一笑,“你唱首《愛的時光》來聽聽。”
齊涉江頓時露出了無語的表情,同時臺下也是一陣哄笑聲。
這首歌根本就是他之前節(jié)目里那些同事,組成的組合出的新歌,最近正在宣傳期,到處都是。
齊涉江一副羞惱的樣子,特意停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會!”
語氣加上間隔與表情,一看就不是不會,而是不想。
孟靜遠哈哈笑,“剛還說自己擅長流行歌曲,這首歌最近這么紅,你都不會啊。”
曾文也點點頭:“哎呀,你這個……當(dāng)時不是和原唱一起做過節(jié)目,他們沒教你嗎?”
他這一句話,就讓少數(shù)不明就里的觀眾也知道了,這是拿和齊涉江不對付的事砸掛,會心一笑。
齊涉江一副被戳到傷心事的樣子,“不會就是不會,你們再換別的。”
倆人一陣商量,又換了一首歌,這首歌是孟靜遠早年幫電視劇配唱的,還算有點傳唱度。
齊涉江看著天花板想了想,干脆地道:“這也不會!”
“這我得批評你了,這首歌你都不會。”曾文嚴肅地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做偶像吧。”
齊涉江趕緊道:“等等啊,曾老師,這不是還有一次機會,說好唱三段,最后一首我肯定唱上來!”
他話音剛剛落地,孟靜遠頭一歪,迅速報復(fù)性地說道:“你唱個《秋水》。”
齊涉江:“…………”
居然點了首關(guān)山樂隊的成名作,現(xiàn)場觀眾大多都是粉絲,熟知他們那段恩怨,大笑出聲的同時,登時興奮了起來,一起鼓掌,“唱一個!唱一個!”
按理說很多都是齊涉江的粉絲啊,可相聲氛圍實在太同化人了,忍不住就跟著一起擠兌愛豆……
齊涉江隱含悲憤,“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不說了,我不說了,這個青年相聲演員我不當(dāng)了還不行嗎?”
他手一甩,轉(zhuǎn)身就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給人都弄急了!”
“笑死,又有張約的事兒,又拿他砸掛了!”
“回頭張約又要瘋了吧哈哈。”
沒想到又cue到張約了,見齊涉江這表現(xiàn),粉絲嗓子都要笑劈了,還不忘了小聲念叨,“賭氣的樣子好雞兒可愛啊!”
“等等!”這時曾文一下?lián)淞松先ィプ∫叩凝R涉江,開始扒他的衣服,齊涉江也回手反抗,兩人在臺上動起手來,廝打成一團,登時又引起觀眾熱烈的反應(yīng)。
兩人撕扯間,齊涉江都躺臺上了,馬褂被解開一半。
這下現(xiàn)場氣氛更熱鬧了,這是什么令人如癡如醉的畫面啊?
看看Jesse凌亂的頭發(fā),微紅的臉頰吧,為什么不能帶手機進來拍照!
曾文和齊涉江撕扯一番,被孟靜遠給攔了下來。
“我告訴你,你要走可以,把你身上的馬褂脫下來。”曾文指了指齊涉江身上的馬褂,“這馬褂是我的!”
……
這個節(jié)目叫《扒馬褂》,馬褂當(dāng)然是最重要的線索,前頭說那么多,都是為了把這一出給引出來。
一開始齊涉江三人是按照老本子排的,前面齊涉江要學(xué)唱幾段太平歌詞,再從太平歌詞上找包袱。
但是一看今天來了這么多粉絲,可能不少以前根本沒聽過相聲,更別說太平歌詞了。怕現(xiàn)場有什么不測,他們將包袱改動,換成了兩人反過來考較齊涉江流行歌曲。
齊涉江根本就不唱了,如此也杜絕了可能出現(xiàn)的極端情況,影響演出效果。
這樣一來,現(xiàn)場效果愈發(fā)火爆。
新觀眾不提,老觀眾暗自點頭,別看長得好,活兒使得也不差。到現(xiàn)在,他們愣是沒有再去注意齊涉江的長相,至少不是全副心神。
……
齊涉江委委屈屈地給孟靜遠解釋,馬褂是為了今天演出好看,上曾文家借的,“但是我這馬褂又不白穿,那天我去曾老師家,他不在,就阿姨在家。阿姨跟我說,Jesse啊……”
“等等!這肯定不是我老婆。”曾文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老婆不會洋文兒!”
“好吧,她說,杰西啊。”齊涉江一副這你滿意了吧的表情,“老曾他這人說話總是云山霧罩,沒準譜兒,又愛說大話,一說就讓人給問住。在外邊慪氣,回家就找尋我們的不是。你現(xiàn)在跟著他演出,要是他下回再讓人給問住了,你就幫著往圓滿了說。您說,我這馬褂不是白穿的吧?”
孟靜遠一點頭,“這話有道理,穿著還幫你忙呢。”
曾文嘿然冷笑,“幫我忙?我用他幫啊?我這人說話,什么時候云山霧罩了?我哪被人問住過,是我太有文化,太有見識,說出來的話那些個文盲他不懂,我哪能跟他們計較,看上去才像是被人問住。就拿昨兒個來說吧,我夜觀天象要刮風(fēng),就真刮風(fēng)了。”
孟靜遠想想,“是,是有風(fēng)。”
曾文大大咧咧地道:“那風(fēng)可大了,刮了一個晚上,我家院子里有口井,一個晚上的功夫,讓風(fēng)給刮到墻外邊兒去了!”
孟靜遠自然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風(fēng)還能把井給刮到別處去?
“你不信?不信問他去啊!”曾文指了指齊涉江。
孟靜遠揪著齊涉江問他,“有這么個事,你知道嗎?就是風(fēng)刮得太大了,把井從墻里刮到墻外去了。”
齊涉江上下打量他,“孟老師,沒睡醒就上臺了?井還能刮墻外去?沒聽說過!”
這時曾文沖了過來,又開始扒拉齊涉江的衣服,再次引來粉絲的尖叫聲,恨不得他全扒了才最好。
“我家井刮墻外去了,你怎么說沒聽過?”曾文急赤白臉地道。
齊涉江傻了,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您家的啊……對對,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兒!”
孟靜遠失笑,“你還真聽說過?那你給我說說,怎么刮墻外去的?”
齊涉江用袖子擦了擦冷汗,一臉心虛,“這個……應(yīng)該是,是這么一回事嘛……”
在孟靜遠連連追問下,齊涉江好容易編出個囫圇話,“……那墻是籬笆墻,年頭也久,風(fēng)吹日曬下頭就糟爛了。那風(fēng)一吹,籬笆墻鼓進來一圈,曾老師他眼神不好啊,一看就說,我家這井怎么給刮外頭去了!”
……
到這里,已經(jīng)進入正活兒最重要的部分了,圓謊。
也是聽到這里,耳力好的老觀眾連連點頭,難掩贊賞,墊話火爆,正活又穩(wěn),這出不錯!
《扒馬褂》的中心就是圓謊,整個故事結(jié)構(gòu),是由逗哏演員扮演一個信口開河的角色,吹牛撒謊,極盡夸張之能事。
捧哏演員追根究底,要戳破謊言。
而膩縫演員因為借了逗哏的馬褂,只能絞盡腦汁幫他圓謊,如此一來,將這縫兒給合上。
剛圓上這個謊,下個謊又來了。如此幾問幾答,牛皮越吹越夸張,笑料百出,也極見功底。
……
“你說說,有這么回事嗎?一個蛐蛐兒,腦子和這屋子差不多大,有十二列高鐵車廂那么長,倆須須像電線桿,眼睛好比探照燈。”孟靜遠拉著齊涉江,問最后一個謊言。
經(jīng)過前頭,觀眾聽他這么說著,就已經(jīng)在發(fā)笑了,這個謊,也太難圓了吧!
齊涉江斬釘截鐵地道:“胡說八道!”
孟靜遠:“可這是曾老師說的啊。”
曾文:“噯,我說的。”
“他說的也沒用。”
“怎么呢?”
“這馬褂……我不要了!”
最后一個包袱抖響,仨人一起鞠個躬下臺。
臺下叫好聲震天,非但是被吸引住了的粉絲,連著聽慣了曾、孟二人相聲的老觀眾,也使勁鼓掌捧起來。
就他們多年聽相聲的經(jīng)歷,這年輕人的本事和長相完成呈正比,這活兒,使得好!
……
頭前也說了,《扒馬褂》對膩縫演員的要求很高。那是因為在這段里,膩縫演員需要用到“撲盲子”的手法。
意思就是說起話來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好像根本就沒個準詞兒。一個技藝成熟的人,去表現(xiàn)新手一般的狀態(tài),還不能讓觀眾煩,對分寸、火候的要求,可想而知!
在這段里頭,就是齊涉江要演出那種心神不安,他絞盡腦汁地圓謊,狀態(tài)窘迫到令觀眾發(fā)笑。觀眾幾乎分辨不出來,他是真為難,還是假為難。
甚至,連前頭被人拿張約什么的擠兌,幾乎都分不清是不是現(xiàn)場發(fā)揮了,否則那副窘態(tài)從何而來。
但實際上,每一句話,每個語氣,乃至表情、動作,都是事先想好的。
再讓齊涉江演一次,他能保證還是這么個臉紅心慌、焦躁不安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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