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手機鈴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兄妹，顧傾城這才看到方歸遠。

　　“哥？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不叫我？”顧傾城從秋千上下來。

　　方歸遠微微一笑，往日凌厲的眉目此時溫和許多，“也剛到，怎么想起到這邊來了？”

　　顧傾城聽著無奈，“真的只是隨便逛逛。”

　　也許，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顧傾城沒提記起了一些事，方歸遠見她不愿說，只好就改問道：“見到他了？”

　　“……嗯。”

　　“怎么樣？”

　　顧傾城搖搖頭，一聲長嘆，“都是可憐人罷了。”

　　“可憐？”方歸遠沒想到顧傾城還會同情方鴻博，十分意外。

　　“可是誰不可憐呢？你，我，母親，誰不可憐？至少他的生活是富足的，不是嗎？”

　　比起顧雅芳，方鴻博生活富足，比起顧雅芳要一面賺錢撫養她，一面忍受心靈上的苦痛，方鴻博如今這點痛苦真的不算什么。

　　方歸遠默了默，點了點頭。

　　雖然身為子女不好評論父母的事，但就顧雅芳和方鴻博而言，方鴻博就像家庭暴力中施暴的那個人，而顧雅芳因為愛他一直忍受他，直到絕望，直到死。

　　相比之下，方鴻博就沒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車子行了大半，走出舊城區，街道上都掛滿了彩燈和福字，走在街上人們也都喜氣洋洋，顧傾城輕輕靠在車窗邊望著窗外，看著那些小孩子被父母一左一右的牽著露出肆意的笑臉。

　　她抿了抿唇，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回到家十三正在忙著，這是他在國內過的第一個正經的新年，正按照網上查到的過年節目準備包餃子，正在剁餡，兄妹倆一進門就被他緊密的剁肉的聲音嚇了一跳。

　　等走進廚房，顧傾城有點哭笑不得的看著滿頭是汗的十三手中雙刀翻飛，“十三哥，你不知道超市有肉餡嗎？”

　　“肉餡？”十三茫然。

　　顧傾城大笑，“超市有弄好的肉餡啊，你想吃肉餡餃子直接買那個就好了。”

　　方歸遠也湊過來一通取笑，“對啊，再切點菜調一調就可以了，算了算了，反正買好了，我剁一會兒，你休息休息。”

　　顧傾城搖搖頭，上樓換衣服，準備教這兩個沒有什么手藝的家伙包餃子。

　　洗了手，顧傾城從廚房里找出調餡的器皿，正在找油鹽醬醋，忽然看到放在角落里的絞肉機，嘴角不由得一陣抽搐。

　　“哥哥，你們力氣太多生活太清閑了嗎？”竟然放著絞肉機不用，親自剁肉？

　　方歸遠哪里知道家里有這玩意兒，家里的東西都是手底下的人給置辦的，他和十三一塊住的時候一個月也進不了廚房一次，他甚至連家里有幾只碗都不清楚，怎么知道家里有沒有絞肉機？

　　“十三！”方歸遠恨恨的將菜刀甩進菜板里，額頭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他容易嗎？

　　顧傾城看了看肉餡，已經快要差不多了，“反正也這樣了，接著剁吧，剁的肉餡比絞肉機里絞得好吃。”

　　方歸遠只得繼續奮斗，剁好肉餡，顧傾城調好，三人開始笨拙的包餃子，兩個打家劫舍、給公司做決策都不在話下的男人幾乎被小小的面片折磨死，用力不是大了就是小了，顧傾城懷疑餃子下鍋變成一鍋肉湯。

　　包餃子、做飯，葉黎的電話伴隨著新年的鐘聲一起響起來，男人在電話的另一端對她說：“新年快樂。”

　　顧傾城彎了彎唇角，“嗯，新年快樂。”

　　“今天會守夜嗎？”

　　“哥哥說一會兒帶我出去放煙花。”

　　葉黎失笑，雖然兩看兩相厭，但方歸遠對顧傾城著實是不錯的。

　　“小心被城管抓住。”

　　近年來關于煙花爆竹的燃放規定愈發嚴格，有些事不是有錢有勢就能改變的。

　　“那就跑唄，反正我們都腿長。”

　　葉黎大笑，“你啊。”

　　顧傾城吐吐舌頭，忽然正色道：“你可以許我一個新年愿望嗎？”

　　“嗯？你想要什么？”

　　“我也沒想好要什么，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這個要求我還沒有想好，但是等我想好的時候，你答應我百分之百的去做好不好？”

　　“空頭支票？”葉黎笑了，無奈。

　　“怎么？不可以啊？我就一個要求，別人都十個八個的要求，別人的男朋友都答應，我就一個你還不答應。”顧傾城哼了一聲，不滿意極了。

　　葉黎沒轍，“好吧。”

　　他擔心他不答應，她馬上就變成了別人的女朋友。

　　顧傾城嘁了一聲，“勉為其難的樣子！”

　　兩人聊了幾句，顧傾城就聽到方歸遠在喊她，立刻拎著大衣往外跑，“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放煙花了。”

　　“小心點！”葉黎叮囑了一句，電話里已經傳來盲音。

　　他無奈的搖搖頭，握著手機又撥了個號碼出去。

　　片刻之后，電話那邊接了起來，葉黎問：“怎么樣？”

　　“還可以，已經不鬧了，現在夫人已經可以正常進食了。”

　　葉黎微微點頭，“辛苦。”

　　頓了頓，他又道：“她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你們休息休息，要把她看牢一點。”

　　對方應是，葉黎掛斷了電話。

　　十三將所有煙花都搬上車，兄妹三人驅車到東郊開闊地，這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天上煙花不斷。

　　下車的時候，方歸遠忽然想起什么，問顧傾城：“要不要戴個口罩？”

　　“不用，”瞥了眼遠處的人群，顧傾城搖搖頭，“大晚上的戴什么口罩，不是更加怪異嗎？”

　　方歸遠想想也是，三人一人一箱，方歸遠數一二三，三人一塊點燃，三道火光直飛沖天，方歸遠和十三沖過來護著她往后跑，站定之后正好看到一朵朵煙花在天空綻放，人群里有人尖叫起來。

　　方歸遠準備的煙花有許多，三人足足放了半個小時，不知不覺間吸引了許多人圍觀。

　　煙火的味道有些嗆人，顧傾城到車邊喝水，方歸遠跟了過來，剛走了幾步就被人叫住，顧傾城借著夜色回頭看了一眼，覺得這人有些眼熟，等她再看到他身邊的女伴，顧傾城也不由停下了腳步。

　　方歸遠本沒想理會對方，但見顧傾城停下了腳步也只好看過去。

　　來人是個很年輕的小伙子，見方歸遠停下，他快走幾步朝方歸遠伸出手，“是方總吧，我是陸天房產的小陸啊。”

　　方氏旗下也設計房地產這一塊，這么多年做的也還不錯，基本穩穩占據東江房地產事業龍頭老大的地位，于是不少人想要拉攏巴結，這種場面方歸遠見的不少。

　　他微微一點頭，握住了對方的手，口中寒暄著，心中卻有些疑惑，不懂顧傾城為什么會停下。

　　目光瞥過顧傾城，顧傾城正看著那位小陸身邊的女孩，顧傾城微微一笑，“江小姐，你也是東江人？”

　　江有葉很尷尬，自從在華表獎上被顧傾城“教育”了一次又沒有拿獎之后，她就很不想見到顧傾城。

　　可是，這種情況下她又不能得罪顧傾城，只能硬著頭皮朝顧傾城搖了搖頭，“不，我是南江人。”

　　顧傾城哦了一聲，方歸遠便看向顧傾城，“小月亮，你們認識？”

　　“是啊，華表獎上，我和江小姐剛好是競爭者。”

　　她這么一說方歸遠就明白了，再看向那位自稱小陸的男子時，眉目間的最后一絲余溫也消散，江有葉連忙說：“一直以來也沒找到機會給顧老師道歉，沒想到今天在這里遇上了，顧老師，真是對不住，我……”

　　顧傾城笑瞇瞇的打斷她，“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往那邊走走吧，江小姐也口渴了吧，正好我車上帶了水。”

　　顧傾城說完便自顧自的車邊走去，江有葉看了看身邊的男子，微微一咬牙，跟著顧傾城往車邊走去。

　　顧傾城從車上拿出一瓶水遞給江有葉，自己則拿出一個保溫杯，杯子里是出門前十三幫她裝的銀耳湯，熱乎乎的，清心潤肺。

　　顧傾城喝了一口，看到江有葉正懇求的看著自己。

　　“我為我以前做的錯事跟顧小姐道歉，顧小姐，請你不要跟我一般見識。陸子昂的家里走到這一步也很不容易，那些事也都和他沒有關系，所以……”

　　顧傾城饒有興致的看著她，事實上，她對借勢壓人沒有什么興趣，聽她說了半晌，顧傾城才說：“其實你求我不如求你自己。”

　　“求我自己？”江有葉愕然。

　　顧傾城靠在車門上，微微點頭，“我并沒想過追究那些事，對于那些，我最想知道的還是當初我問你的那個問題。”

　　江有葉默了默，安靜了一會兒才說：“他們都說你失憶了，以前我總不相信，現在看來是真的。”

　　顧傾城：“……”

　　她歪了歪頭，等著江有葉繼續說下去。

　　江有葉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其實我們是大學同學。”

　　“什么？”顧傾城愕然，她上過大學？

　　“我們都是南江音樂學院的學生，我跟你一樣，都是學鋼琴的。”

　　“……”顧傾城徹底失語，愣愣的看著她半晌，才想起問：“那，那我和葉黎……”

　　“我不知道你和葉先生具體是一種什么情況，但剛進學校的你衣著真的很簡單，你很忙，但也很又才華，班里很多男孩子都很喜歡你，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經常又一輛車來學校門口接你，他們都說你……包養了。”

　　“所以你就拍了那張照片？”

　　遲疑了一下，江有葉點了點頭，“對不起。”

　　“你確定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什么車來接我嗎？”

　　“我確定，當時因為你的條件特殊，老師還特別讓我們關照你，你也真的很忙，勤工儉學什么的，但是你只上了不到一年就辦了休學，后來的事情我們就不知道了。”

　　顧傾城抿了抿唇，所以她是上了大學之后才認識的葉黎嗎？

　　他包養她，是真的事情嗎？

　　再多的事情江有葉也不知道了，顧傾城便讓她留下了大學學校的地址和當時老師的電話，準備回南江的時候過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兩人回到放煙花的地方，小陸還在給方歸遠賠笑臉，十三也過來了，顧傾城給兩人分別遞了瓶水，

　　“謝謝江小姐給我提供的線索，非常感謝。”

　　小陸見江有葉沒有把顧傾城惹惱，心中頓時松了口氣，又說了幾句恭喜發財的話兩人急急的走了。

　　方歸遠看向顧傾城，“什么線索？”

　　“沒什么，就是剛知道這位江小姐竟然和我是大學同學，”顧傾城攤攤手，“我都不知道我上過大學。”

　　“這有什么難的，你想上，我立刻給你安排。”

　　顧傾城嗤笑一聲，她現在沒什么心情考慮上學的事情，倒是想知道過去的事。

　　三個人把車上的煙花全部放完，驅車回家，到家的時候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顧傾城今天沒有什么事，可以補覺，方歸遠和十三卻不同，一早上便有人過來拜訪。

　　兩人雖然年紀輕，但身為方氏集團現在的掌權人，來拜訪他們的人卻不少，一連幾天絡繹不絕。

　　顧傾城也趁著過年打通了江有葉留給自己的那個老師的電話，聽起來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姓周，顧傾城做過自我介紹，周老師便道：“哦，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如果你還在上學的話，正好和我去年的學生一起畢業。”

　　顧傾城微笑，“沒想到您還記得我，周老師。”

　　“我當然記得，你入學的時候，是我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后來還拿了肖邦鋼琴獎，就是可惜呀，竟然沒有讀完。”

　　周老師發揮老師本色，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顧傾城聽了一會兒，問了周老師現在的住址，準備回南江之后過去拜訪，周老師也格外歡迎。

　　師生兩人聊了一會兒，顧傾城問：“老師，這兩年我忘記了許多事情，您知不知道我在學校的時候是否交往過什么人？”

　　“這個啊，竟然把我問住了，”周老師想了一會兒，道：“你那個時候挺忙的，除了上課之外倒是很少見到你，我得想一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影后，你又上頭條啦》，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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