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節(jié) 烏云
西京市的善后工作終于結束,兩個高中生畢竟算不上什么死結,真的用心處理了,還是能找的到辦法的。
焦嚴做了讓步,接受了白貴和前妻的保證,只要他們保持緘默,可以不讓他們出國,兩個孩子的問題也解決了。
對付王真真是這樣操作的,找到對方學校的老師們,讓他們一遍一遍勸告女生,人數不用多,三個就夠了,三個人相同的說辭,足以讓這個年紀的少女產生無法背負的壓力。
學校校長,教導主任和班主任輪番上陣,告訴王真真要保密,這件事對學校不好,如果不能保密的話,會讓學校很難做,甚至許多家長不敢讓孩子來太真中學上學,一些老師也會被牽連進去,比如學校的保安都得辭退,他們都是有家有室要養(yǎng)家糊口的人。
好處也給了一些,既然王真真不愿意出國留學,也無法用國內的大學名額收買她,那就給她一點好處。學校的做法是這樣的,在實驗班里設計了一個新的獎學金,每次模考前三名可以得到一筆額外的獎勵,第一名三千塊錢,第二名兩千,第三名一千。第一名的獎勵,基本上相當于給王真真設立的。
其實王真真在被幾個學校老師做思想工作后,就再三保證不會說出去,只是焦嚴和學校都不放心而已,非得加上這筆獎學金才安心。
王真真解決了,白立就更好說了,他父母說不了他,可是小女友王真真卻可以。
因此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只是不完美,遠沒有將人送出國更保險。但他也只是希望這幾個人閉嘴一段時間,加上一些防備,比如嚴防一些不死心的自媒體記者暗訪他們,也就能避免麻煩。
做了這么多年保密工作,焦嚴知道,有時候必須得接受這種不完美。
經過這段時間的耽擱之后,白立和王真真也終于恢復了以前的生活。
只是關系已經回不到從前,變得無比親密,比一般人更親密,比一般情侶都更親密,只有他們知道原因,這是他們的秘密。
學校對他們很重視,安排了老師專門給他們補課,不上這段時間落下的功課進度。
只是難免遺憾,白立和王真真不得不分開了,白立現在開始住進了媽媽的別墅,而王真真又回到了學校提供的宿舍里。
雖然王真真嘴里不說,但失去了前幾天那種整日單獨在一起的生活,她也很遺憾。
但她可以給自己很多理由,比如安撫白立這個傻子,所以只要有時間,她很樂意去白立家做功課。
只是這樣的機會很少,因為高三的功課很忙,普通班級還好,在社會上某種反常輿論的影響下,學校樂的讓人數最多的普通學生正常放假,每周雙休。重點班也可以得到每周單休的待遇,唯獨實驗班這二十個學生,那是必須周周補課,能給他們的假期,只有法定節(jié)假日和月底兩天,這主要是為了照顧郊縣的孩子,讓他們可以每月回家探親。
總有一些高舉各種關心愛護大旗的公知,反對補課,反對給孩子加重課業(yè),要求素質教育,反對題海戰(zhàn)術,要求教育自由,給予大學自主招生權力等等。把那些給學生太重課業(yè)的學校,類比成過去那種勞動密集的血汗工廠,大肆渲染這種教育模式扼殺了孩子的創(chuàng)造力。
可事實上,這種高強度教育方式,孩子雖然痛苦,學校的老師真的就愿意這樣嗎?其實這對老師來說,更不公平。作為教師,這是一個職業(yè),可他們因此失去了太多的休閑時間,如果普及雙休,最高興的是這些老師。可為什么這些老師,尤其是那些好老師,還愿意為了放棄自己的時間,來填滿學生的每一個空閑,是因為他們變態(tài)嗎,因為他們在這種折磨學生的過程中感到快樂嗎?
不是。只是那些優(yōu)秀的老師,從私的方面講,他們渴望通過培養(yǎng)出優(yōu)秀學生,來做出自己的教育業(yè)績,從公的方面說,他們對教書育人抱有理想。
試問,真正完成了某些人呼吁的那種理想主義教育改革,誰最獲益,誰最吃虧,絕不是那些家庭普通的學生。有權有勢有關系有資源的富人,他們將得到更多的機會。這一點,即便那些呼吁者們大肆贊頌的西方教育模式,也是一樣,那些能夠得到名校教授寫推薦信的孩子,有多少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大多數還不是常青藤的校友家庭的孩子,是社會名流的孩子。
在大夏國,實行者最嚴格的統(tǒng)一高考制度,或許不夠靈活,但他至少公平。是那些中下階層的孩子,唯一的機會。在這種制度下,他們至少可以通過他們的努力,跟富人家的孩子,在一個平臺上競爭。假如各個大學都自主招生了,他們還有這種機會嗎?
可是媒體上大言不慚的改革呼聲,早已經形成了某種政治正確,讓敢于給學生補課的學校壓力很大。因此從五十年前開始,學校就逐步逐步的踐行起了輕松教育,素質教育和快樂教育模式,大人放的假學生放,大人不放的假,學生也放。
可是對普通學生可以如此,還能得到好評,但對那些好苗子,尤其是窮人家的孩子,學校就不敢這么做了。像王真真這樣的孩子,假如學校的優(yōu)秀老師不給他補課,她的家庭,是負擔不起將他送入昂貴的培訓機構的費用的。
但學校為了避免被苛責,所以采用了一些取巧的辦法,比如讓實驗班的學生家長,全都簽一份培訓協(xié)議,以培養(yǎng)課余興趣為名,給他們補課,盡量將可能發(fā)生的批評聲音阻斷。
家長也愿意配合,因為在這個時代,不管專家學者們怎么呼吁,家長心里自有一桿秤,那些得不到學校資源補課的學生,大多數家長還是會送到培訓機構去,花費了大量金錢的同時,養(yǎng)活了數以百萬計的教育產業(yè)工作者。因此如果一定要為這種教育改革找一個既得利益集團的話,就是這些大型教育培訓機構,是新西方這樣的教育巨頭。
于是補課,從過去的一項學校主動自愿提供的公共服務,變成了一項國家重要的支柱產業(yè)。而且還得到了輿論的一致鼓勵,道理在哪里?
又是月底,在白立的一再邀請下,各種在王真真眼里極為幼稚的借口下,王真真答應去白立家里學習。
至于學習什么,只有他們知道。
倆人偷偷將意識連接在一起,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一次都是白立苦苦哀求,王真真半推半就。像極了他們同齡中那些早已經跨過禁區(qū)的孩子,像極了當他們進入大學后,極為普遍的行為。
可是當他們現在做這種事的時候,過程中充滿巨大的愉悅,過后卻有深深的負罪感。負罪感并不是來源于這種事情有多么的違背論理,負罪感只是因為他們享受了愉悅,在他們這個年紀,有時候特別的開心,就是原罪。這就是單純,只有孩子才有的純凈品質。
當白立和王真真一起被媽媽的司機接回別墅的時候,他們看到大門口有一只小狗,嘴里叼著一只更小的小狗。
狗媽媽和狗孩子。
狗媽媽是一條普通的田園犬,看到白立他們后,放下孩子馬上就跑了。
眾人愣住了,這是什么情況?隨即都被感動了。
王真真鼻子發(fā)酸。
“狗媽媽給孩子在找家!”
她這樣想著,已經過去抱起了小狗狗,小狗嗷嗷叫了兩聲,幸福的窩在王真真的懷里,腦袋還蹭了蹭她的胸口。
“好可憐!我想收養(yǎng)它。”
王真真一副哀求的模樣看著白立,平時在倆人的關系中,都是她裝出一副強勢。
白立點頭:“那就養(yǎng)吧。”
王真真高興了。
養(yǎng)當然是養(yǎng)在白立家里,宿舍是不能養(yǎng)狗的。
這個決定讓馬媛媛很反對,她對這些小動物,并沒有多少同情。但兒子態(tài)度堅決,如果她不同意,他就帶去爸爸家里養(yǎng)著,馬媛媛只能屈服。她越來越不喜歡王真真這個女孩子,總感覺對方搶走了她的兒子。
“我們給小狗起個名字吧!”
王真真興致很高。
白立道:“叫愛因斯坦吧。”
王真真道:“不,叫玻兒。”
兩個物理學泰斗如果知道有一個后輩在爭論用他們誰的名字來命名一條流浪狗,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倆人爭執(zhí)不休,白立喜歡愛因斯坦,王真真更喜歡神秘的量子力學,愛屋及烏更喜歡玻兒。
一般情況下這種爭執(zhí),往往只會以白立的投降為結束,但今天倆人正在爭執(zhí),突然門口有異響傳來。
從申城叫過來的菲傭阿姨打開門,發(fā)現還是一條狗。
眾人看到,又是剛才那條田園犬,嘴里又叼了一只小狗,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屋里的主人們,似乎是在祈求這些強大的人類朋友,收養(yǎng)它的孩子。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田園犬放下孩子,就跑了。
馬媛媛更生氣了,她平時那么忙,一只狗都不想養(yǎng),還是這種賤入泥土的土狗,她就更不想養(yǎng)了,現在又來了一條。
“不行,絕對不行。最多養(yǎng)一條!”
馬媛媛不等白立求他,搶先堵了他的嘴,同時招呼菲傭把狗扔遠一些。
白立不同意,擋著門。
“你不養(yǎng),我去找爸爸。我去爸爸家養(yǎng),再也不回來了!”
“還反了你了!”
看到兩母子吵了起來,王真真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她想勸白立忍讓,但又不敢,如果白立不養(yǎng),這狗怎么辦,還這么小,扔到街上凍死了怎么辦,生病了怎么辦,被人抓去吃了怎么辦,狗媽媽得多難過,她一想到狗媽媽絕望無助的找人類照顧她的孩子,同情心就泛濫的如同大河發(fā)水。
“好好好。你愛咋咋地,你要養(yǎng),我不管。但別指望我喂它,你自己養(yǎng),沒人幫你!”
“我養(yǎng)就我養(yǎng),不用你管!”
吵架中生硬的達成了一致,或者說馬媛媛以不那么丟一個媽媽臉面的方式,生硬的給了自己臺階。
對兩個孩子來說,就兩全其美了。
“一個叫愛因斯坦,一個叫玻兒!”
名字問題也解決了。
“那狗媽媽叫什么?”
王真真總是想到狗媽媽的眼神。
“叫牛頓!”
白立毫不遲疑的將物理學界的老祖宗搬了出來,也就只有他壓得住老愛和老玻這兩朵奇葩了。
王真真想了想:“不,叫烏云!”
19世紀的最后一天,歐洲著名的科學家歡聚一堂,召開了一次國際物理學會議。會上,英吉利著名物理學家開爾文男爵發(fā)表了新年祝詞,聲稱“物理學大廈已經建成,以后的工作僅僅是內部的裝修和粉刷。但是,大廈上空還漂浮著兩朵烏云,麥克爾遜-莫雷試驗結果和黑體輻射的紫外災難。”
這兩朵烏云,被認為是量子力學和相對論的肇事,后來分別由玻兒等量子物理學家和愛因斯坦揭開了現代物理學新的起源。
既然兩只狗兒子叫做愛因斯坦和玻兒,那么他們的媽媽似乎叫烏云比叫牛頓更合適。
白立同意了。
巧合的是,這只土狗還真的叫做烏云。
她從白立家離開,繞過一條條街道,最后鉆進了城墻下一個偏僻的角落,哪里有一個跟護城河用暗溝相通的廢棄的古老人防工程。
潮濕的隧道中,有一個陰暗的房間,不知道什么人曾再次居住過,或者躲避過,在這座城市中,數不清的冷兵器戰(zhàn)爭和屈指可數的現代戰(zhàn)爭中,這種工程不知凡幾,城墻下的黃土夯土中,不知道挖掘了多少防空洞,有些已經被填埋,有些則只是被掩蓋了而已。
此時這個隱秘的地方,已經聚集了十多個人。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
一條狗走進了這群人中。
“烏云姐姐回來了!”
有人打招呼道。
但也有人并不算友好。
“狗就是狗,找的地方,也跟個狗窩一樣!”
一個穿著各式名牌時裝的俊俏男子,捂著口鼻,語帶嘲諷。
烏云突然跳上了男子旁邊的桌子,齜出了一口鋒利的牙齒,發(fā)出嗚嗚的警告聲音。
“閉上你的狗嘴!”
一個聲音喝罵道,卻不是沖著狗,而是沖著人。
一個孔武有力的男子,一把將俊俏男子從桌邊丟開到一邊。
接著像狗瞪了一眼,狗似乎通人性,嗚咽了一聲,夾起尾巴,灰溜溜的跳下桌子,躲到一旁的角落去了。
男子哼道:“我不管你們想干什么,該商量商量,想撒野的,沖我來!”
俊俏男子這時候討?zhàn)埖溃骸拔渑e人大哥說笑了,誰敢跟您動手啊。我就是說句玩笑,烏云還當真了!”
武舉人哼道:“那好。今天必須定個規(guī)矩出來。俗話說,蛇無頭不行。不然都得死!”
俊俏男子舉手道:“要我說,就武舉人大哥了。誰不服,站出來?”
武舉人搖搖頭:“老子當不了頭,老子只認圣母娘娘!”
俊俏男子道:“大哥,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不能不承認,我們的主體已經死了。大家以前都是主體的投影,萬幸之下我們沒有跟隨主體一起消失,而是頓悟,我們活了。大家應該都記得主體曾經的念頭,她認為她死,我們才能活。她死,我們才不是她,而是我們。這是她希望看到的,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殺死一個主體的力量。即便其他主體自己也不行!”
武舉人哼道:“放屁!圣母娘娘怎么可能死?”
俊俏男子很奇怪:“大哥。您是主體的第一個投影,這些情況難道不是事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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