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節 兩條貪酒的蟲子
趙梨白似乎并沒有那么興奮,反而顯得有些消沉,興致不是很高的跟陳賢明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安排大家該休息休息,該輪班輪班。
病人活了,除了技術組人員之外,所有其他外部人員統統被請離了實驗樓。行動組則負責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保護活體,不允許活體離開任何人的視野,同時也活體進行了嚴密的控制,手腳全都采取了措施,限制它的行動能力,因為這畢竟是一個寄生體,是他們組織建立的初衷,初衷就是消滅這些生物,或者保衛人類不被它們消滅。
此時所有外勤的行動組已經撤回,在實驗樓外還設立了第二道防線,由當地內衛部隊負責防衛,這棟樓可以說固若金湯,因此孟昭就沒必要在這里充數了。
趙梨白通知孟昭取消他的任務了,他可以回家,但卻沒有放孟昭一個人走。
“老同學,陪我喝兩杯吧!”
看趙梨白似乎有些興致不高,孟昭點點頭:“走吧。我知道拐角有個酒吧。”
對于有秘密的人來說,或許酒吧是一個好地方,在這里可以扯著嗓子講話,卻沒人會關心你說了什么。
“你跟秋葉怎么回事?”
“沒怎么回事啊。”
孟昭其實跟趙梨白不熟,他跟魏秋葉很熟,趙梨白跟魏秋葉同樣很熟,魏秋葉是倆人之間很好的一個聊天話題,或者說引起其他話題的話題,拋磚可以引來玉。
“你不想跟她有什么嗎?”
“唉。我的情況你應該了解吧,我都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何苦害了別人!”
孟昭苦笑道。
“你知道嗎。我以前并不了解你,可現在我有些敬佩你了!”
趙梨白端著酒杯喊道。
酒吧里的音樂聲很大。
孟昭自嘲:“敬佩我?我有什么好值得敬佩的。”
趙梨白搖著頭:“不不不。你不了解你自己。我看過你的卷宗,你敢單槍匹馬去刺殺李錦瑟,事后還能主動自首,你心里背負的東西很了不起。你因為別人都不會相信你的話,于是你能選擇獨自扛起為別人犧牲的勇氣,事后還敢于承擔起那些不了解事物本質的人建立的法律對你的懲罰。嗯,憑感覺來說,這很酷。用精神來說,這很俠義。但其實,這是一種很殺人的浪漫主義!”
“殺人?”
孟昭有些糊涂,甚至懷疑臉色通紅的趙梨白喝醉了。
趙梨白笑道:“該死的浪漫主義,不知道能殺死多少單純少女的心,我算知道為什么秋葉那丫頭會對你死心塌地了。”
原來是這個解釋。
孟昭苦笑著:“我受不起你這種夸獎。我的動機并不單純,不怕你笑話。我做這件事之前,我衡量過后果。我認定我不會被判死刑,采取搞刺殺的。我還用了很多可笑的理由來給自己進行心理建設,比如為了孩子,為了家人,甚至為了人類社會,但其實都是為了自己。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選擇這樣做。”
趙梨白很嚴肅,用平靜的眼神看著孟昭:“你說這些我都信,人是復雜的思想動物,做事情之前,必然會有許多雜念。但你依然很了不起,說實話我做不到。換一個人在你的位置上,其實最好的選擇,是什么都不做,是逃避,風險才最低。可是你選擇做,至于你用什么理由來說服你自己,這并不重要,也不是你不成為英雄的瑕疵。英雄這種東西,是論跡不論心的,英雄永遠是踐行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
孟昭嘆道:“你還是不了解我,我不覺得我是什么英雄。建立在猥瑣動機上的行為,即便結果是好的,也算不上什么英雄。”
趙梨白呵呵笑道:“你這算心理潔癖嗎?你知道我為什么打算招你進入國安嗎?”
孟昭搖頭。
趙梨白解釋:“就是我看重了你的品格。從你以前的工作情況來看,你的能力是夠的。你刺殺李錦瑟這件事,讓我看到了你的品格。我可以為你進行品格擔保,相信政治和品格審查,你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要不再考慮一下?”
孟昭苦笑起來,就說嘛,好端端的趙梨白請他喝酒,還以為有什么煩心事,現在看來,還是拉攏自己進入他們的組織。
“所以你們今天拉我去檢查,這算是例行檢查嗎?”
孟昭有意的將話題拉到另外一邊。
趙梨白擺手:“不是。如果加入我們,檢查比這嚴格的多。”
孟昭疑問道:“今天的檢查還不嚴格?你不是說這是排查寄生體嗎,連寄生體都排查了,還不夠?”
趙梨白搖頭:“我們的組織是絕對不能接受被任何外部勢力滲透的,因此還有許多防備檢查。今天這種檢查,只是最低層次的排查。加入我們還需要檢測基因,甚至進行腦部取樣活檢。”
孟昭心中一緊,如果對他腦部進行活體取樣,他的秘密絕對藏不住。這基本就斷了他加入國安的念頭,雖然他也只是有一點點心思,這一刻也全打消了。
孟昭繼續問道:“那寄生蟲是怎么回事?”
趙梨白解釋道:“我們叫做寄生體,蟲子只是俗稱。”
孟昭接著問:“好的,蟲子是怎么回事。是那種寄生在人體上,可以讓人擁有超能力的毒液,還是那種會突然從人體中破體而出的異形?”
孟昭刻意裝糊涂,但他也真的有些擔憂,他體內的寄生體最終會對他有什么影響,算是帶有一些試探的動機。
趙梨白笑道:“你電影看多了。沒那么玄乎,但比電影里要神秘的多,拍電影可拍不出那么神奇的畫面,導演的想象力在現實面前,還不夠看。”
孟昭繼續問道:“啊?電影還不夠神奇?我跟鐵面人交過手,我覺得那玩意太詭異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人。是不是被蟲子寄生了,就會變成鐵面人那種超人?我感覺我在他面前,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趙梨白搖搖頭:“情況要復雜的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恰恰相反。我們所遇到的寄生體,還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這是一個很大的疑惑。我們發現,他們只是寄生,并沒有表現出諾亞軍團聲稱的那種危險性,反倒是諾亞軍團表現出來的攻擊性更強一些。”
孟昭道:“所以國際社會才會默認一些小國家和組織秘密跟金字塔人接觸?”
趙梨白點頭:“這是原因之一。但威脅還是金字塔人更大一些,這是毋庸置疑的!”
孟昭很好奇,或者說有他的某些擔憂:“難道就因為寄生體寄生在人的身體內,就認為他們更危險嗎?”
如果真是這樣,這就是一種偏見,對孟昭來說,影響很大。
趙梨白搖搖頭:“怎么可能這么粗暴,我們當然有我們的判斷依據。”
說道這里沉默了起來,跟孟昭碰杯連喝了幾杯。
孟昭以為這又牽扯到了所謂的機密,因此也不敢多問,擔心表現出來的關切太過,又會引起趙梨白的猜疑。
誰知道趙梨白又接上了這個話頭:“其實告訴你也沒關系。你已經知道了金字塔人的存在,那么知道他們對人類的威脅,也不是什么壞事。金字塔人對我們的威脅,主要是通過寄生體完成的,他們可以通過寄生體控制人的行為。”
孟昭繼續表現出一副簡單的邏輯:“那還不是毒液?控制人嗎。”
趙梨白點頭:“這么說也不算錯。只是機制有些不同,他們通過人類的神經系統控制人類,但我們目前并沒有掌握他們如何殺死寄生對象的案例,倒像是一種共生。他們借用人類的生理機制,獲取營養。但我們不認為這是他們寄生人體的目的,因為從動物身上,他們同樣可以取得生存的目的,而且風險更低。更重要的區別是,他們跟人類的意識,似乎也產生了一種共生現象!”
這次,孟昭就真的不理解了:“你說的我很亂。”
趙梨白苦笑:“這很正常,這超出了你的經驗。我這么解釋吧,我就不說他們寄生的過程了。當他們完成寄生后,主要將進入人類的大腦系統,介入人類的中樞神經系統。寄生體也有一套復雜的神經網絡系統,中樞位于一個垂體中,我們現在認為這個垂體就是寄生體的大腦。他們大腦的神經網絡從垂體發出,跟人類大腦皮層中的神經網絡連接,并向人類的神經網絡發出信號,用這種方式完成對人的控制。可是在這個過程中,人類的意識并沒有被消滅,也沒有被取代。”
孟昭繼續搖頭,還是真的糊涂:“我還是不太理解。”
趙梨白:“正常。這屬于相對前沿的一些理論研究,時至今日我們依然無法了解人類意識的存在方式,哲學、神學和科學都在用自己的理論來研究意識,自成一套系統,因為無法被證偽,所以都有各自的信眾。我個人傾向于科學的解釋,最有說服力的一種說法,是神經科學和量子物理科學結合在一起的一種解釋,人類意識是一種量子力學現象。腦科學很早就發現,在人類大腦的神經元里有一種細胞骨架蛋白,由一些微管組成,這些微管有很多聚合單元,微管控制細胞生長和神經細胞傳輸,每個微管里都含有很多電子,這些電子之間距離很近,所以都可以處于量子糾纏的狀態。”
我們大腦里海量的糾纏電子,通過神經網絡傳遞信息,同時構成了一種量子領域,一個不為人知無法觀測的世界,我們的意識就存在在這個世界里。當我們的意識發出念頭的時候,被認為就是通過這種電子糾纏態塌縮來完成,或者說從意識呈現到宏觀世界。我們的意識活動,就是這些糾纏態電子的不斷塌縮和糾纏完成的。我們大腦的功能,上千億神經元的活動,其實就只有一個作用,實現這種糾纏電子的塌縮和讓它們重新糾纏在一起。所以意識的存在依賴于大腦的工作,但也不能說人的意識就存在于大腦里。”
孟昭有些尷尬,因為他一點都沒聽懂,為了掩飾自己的無知,接口道:“量子糾纏我知道,衛星通訊現在用的就是這個,讓我們的通信絕對安全,無法被破解。還有傳言說,量子糾纏有可能實現瞬時通訊,有可能超越光速。”
趙梨白點頭:“你的理解不對,光速依然無法被超越,或者說物質傳輸速度依然無法超越光速。量子糾纏過程中,并沒有物質的傳輸,因此算不上超光速。而且即便是瞬時傳輸,也只存在于理論上,我們目前根本無法實現。”
孟昭又道:“那蟲子的意識也是通過他們的神經網絡來存在嗎?”
孟昭進入過自己大腦中寄生體的神經網絡中,他不由發出疑問。
趙梨白嘆息:“我們不知道。我們研究過為數不多的幾個蟲子的標本,他們的神經網絡相比我們實在是太簡陋了,因此理論上來說,他們的意識不可能太復雜,遠遠不可能跟我們人類相比,可事實證明,他們就是能夠控制人類的意識。只有一個可能,它們的意識,并不依靠,或者不單單依靠神經網絡來存在,而是有其他更復雜或者更精密的機制,我們目前完全無法掌握。就像五十年前的超級計算機,看起來極其復雜很高級,可現在我們卻能通過一臺普通的量子計算機來完全取代。所以我們很多研究者研究到這里,都會很沮喪,寄生體通過看似更簡單的結構,實現比我們更復雜的結果,似乎證明它們是比我們更高級的生命。”
說著來那個人干了一杯。
孟昭反駁道:“我無法接受蟲子會比我們高級!”
趙梨白嘆道:“我也無法接受,但真相有時候并不在乎你接受不接受。它們用更簡單的神經網絡能實現對我們意識的控制,而不是反過來被我們控制,這真相十分殘酷。”
孟昭詢問道:“對了。你剛才說,它們跟人類的意識共生,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它們不是控制人類意識嗎?”
這個問題孟昭很關心,因為他有過這樣的經歷,被李錦瑟通過意識控制,恐怕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種控制。
趙梨白道:“我說太復雜,你肯定不理解。我舉個簡單的例子吧,寄生體的意識跟人類的意識同時依賴于大腦的神經活動,通過神經網絡的連接互相影響,更多是寄生體控制寄生物。此時整個共生體的外部行為,表現的是寄生體的意志,這就是我所說的控制。其實此時人類的意識還是存在的,但是似乎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深入到意識層面,其實并不如此,根據我親身參與的研究,寄生體意識和人類意識是同時存在的,只是此時人類意識被壓制了,進入一種弱存在狀態,這點腦科學又跟心理學發生了交匯,很像心理學上的多重人格現象,主人格壓制了副人格,行為就表現出主人格特征,副人格壓制了主人格,行為就表現出副人格特征。或者跟意識和潛意識的關系進行類比,但只是現象相似,內在的聯系,還沒有被發現。”
趙梨白展現出來的知識的深度和廣度,讓孟昭驚嘆,突然對她產生了一種陌生感。
她依然漂亮,但之前時隔多年再見的時候,孟昭卻覺得她沒有以前有魅力了。因為以前的趙梨白,光芒四射,主要是身上的氣質。她不是那種大眾印象中的美女,并不艷麗。五官每一處單拉出來,都算不上完美,但都堪稱漂亮,結合在一起也給人一種漂亮的感覺,卻不會覺得刺目,或者說她的美麗并不鮮艷。臉型也沒有明星臉孔給人那種靜止感,眉宇甚至有些舒展,沒有南方女子那么嬌美。卻也不是首都女孩那種粗大,她身上有一種潛藏的精致,這種隱隱分散的精致,讓人感覺到一種不一樣的氣質。所以在大學時候,是公認的美女,卻沒人能清楚解釋她美在哪里。每個人描述出來都不一樣。或許是一種知性和清純結合起來的特別氣質。
總之當年的趙梨白是十分吸引人的。
但是當這次在西京市再次見面,在拘留室中,孟昭卻覺得趙梨白完全失去了那種氣質,他當時還一陣惋惜。他從對方身上覺察出來的是干練,是英氣,可這些并不吸引他。他反而覺得,在這干練和英氣背后,仿佛趙梨白經受了太多的磨礪甚至是痛苦,才蛻變成了這樣。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一丁點吸引力都沒有,甚至有些想遠離她的感覺。
直到現在,他終于再次感受到了趙梨白身上的魅力,她或許受到了磨礪,遭受了痛苦,可是獲得了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學識,不僅是這種學識所致,重新吸引孟昭的東西,還在那磨礪和痛苦背后,更深層次的深刻,這種深刻不因為學識,學識只是這種深刻形成的一個因素而已,不是全部,甚至只是很小一部分。這深刻,是深埋在磨礪痛苦后的深深的憂愁。讓人痛惜,也讓人迷醉。
“我覺得我好像有些不認識你了!”
孟昭不由感嘆,露出一種仰視對方的卑微。
趙梨白搖搖頭:“同感。你不用驚訝我掌握的知識,只是你沒有接觸過而已。當然以后也要多讀點書了,讀點前沿的一些知識,有助于拓寬你的三觀。不過你不用為此自卑,你身上有我沒有的,甚至這個社會也已經少見的品質。”
孟昭感嘆:“你不用安慰我。我們現在如同螢火蟲對皓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趙梨白道:“那就重新認識一下。趙梨白!”
說著她伸出芊芊玉手。
孟昭笑著握了上去:“孟昭。”
倆人舉杯喝了起來。
一種特別的氣氛在兩個互相欣賞的人之間漸漸誕生,未經世事的少年少女,會為這種氣氛感到緊張和嬌羞,從而窘迫,情竇初開的青年男女會為這種氣氛而面紅耳赤,荷爾蒙快速分泌,而飽經滄桑的人,卻會為這種難得感覺而欣慰,原來他們還沒有失去這種能力。
倆人互相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這種感覺,不由苦笑搖頭,再次碰杯。
享受著這種難得的氛圍,倆人開始多喝酒少說話,沉浸在其中。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吧臺上已經拿下去了不知道多少酒瓶子。
突然趙梨白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樣,笑了起來:“你知道我們最后怎么救那病人腦子里的蟲子嗎?”
“不知道。”
“給他們灌酒。”
“啊?!”
孟昭還真的想想不出蟲子是怎么喝酒的,大概能想象是直接往病人嘴里灌。
趙梨白沒有解釋,而是問道:“你說我們倆現在像不像兩條貪酒的蟲子?哈哈哈哈!”
說完放肆的大聲笑起來,孟昭卻完全抓不住她的笑點,反而是有所警覺,因為他腦子里真的有一條蟲子,他真的是一條貪酒的蟲子。
趙梨白笑的格外大聲,引來一片關注的目光。
孟昭卻知道,那關注,并非因為她放肆的笑,而是因為光芒四射的容顏,笑只不過給了別人一個可以大膽看她的理由。
“差不多了。走吧!”
趙梨白說道,似乎不是很喜歡這種關注。
孟昭點點頭,結了賬,然后幫她拿著外套走了出去。
坐上車,倆人都喝了酒,孟昭啟動了自動導航功能。
這時代的汽車,跟幾十年前相比,外型變化倒不大,大概是一種人類特有的記憶習慣,可是內里已經截然不同了。各國早就立法禁止了燃油汽車的生產,有愛好者想體驗燃油車的動力感的話,還需要特別復雜的申請。
因此大多數汽車,都是電動汽車,而且高度智能化。自動導航,并不僅僅是汽車功能,已經借助人工神經網絡系統,變得極為復雜。每一輛汽車,如同一個神經元,汽車一旦開啟了自動駕駛功能,目的地等信息會自動上傳到城市的人工智能中樞,這些中樞,如同人類的中樞神經一樣,開始安排汽車的行駛路線。
最后得到的結果,就是不但汽車可以得到最好的交通路線,整個城市的交通都變得極為順暢,在沒有對老舊交通設施進行改造的情況下,幾乎解決了交通擁堵問題。即便是在上下班高峰期,汽車最多行駛的緩慢一些,基本不需要停車等待。
孟昭開始輸入目的地,但卻不知道趙梨白的住址,車是趙梨白的,他可以先去自己家,但似乎男人更應該現將女士送回家,尤其是喝過酒的女士,至于車,會自己開回去。
“去你家吧?!”
趙梨白說道。
這當然不是為了避免孟昭的尷尬,也不是不愿意讓孟昭知道她的住址。
倆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喝了酒,互有好感,這情況不言而喻,帶著粉紅氣息。
孟昭嗯了一聲,快速的定位到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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