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我知道你喜歡我
早上醒來,一切經歷都歷歷在目,可一切也都只能以做夢來解釋。
莊周從哲學角度提出過莊周夢蝶的命題,普通人只覺得是一個笑話,只有哲學家才會認真思考,孟昭此時也不由得思考這個問題,他到底是做夢自己產生了幻覺,還是在幻覺中做了一個夢?
沒有過于糾結這個問題,心理已經認定是病情引起的反常,人之將死是一種奇妙的生命體驗,不經歷的人永遠不會懂得,孟昭接受命運的速度之快,讓他自己都感到驚奇,一切都不重要了。
洗洗漱漱,走出臥室。
小師妹魏秋葉已經在外面了。
從她通紅的眼睛來看,昨夜一定沒有睡好,孟昭一陣愧疚。
“師兄吃飯!”
說完轉身就走,這樣子讓孟昭更加愧疚,覺得自己傷害了她。
餐桌上,是包子、稀粥、油條、豆漿和小菜。這顯然不是自己做的,魏秋葉并沒有那么賢惠,她最多能做幾樣尋常飯餐,而且味道也不敢恭維。這頓早飯,顯然是她大早起來去市場上買的。
不過這依然讓孟昭感動。
倆人坐下,都不說話,氣氛十分尷尬。
孟昭嘆了口氣,似乎做出一個重大決定一樣,還吸了一口氣,然后才說道:
“秋葉。對不起,昨天我不該發脾氣,不該罵你!”
魏秋葉哦了一聲,頗有些心不在焉,卻又充滿心事一般。
氣氛又陷入尷尬。
許久,魏秋葉似乎也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吸了一口氣,然后才說道:
“師兄,有句號我想對你說。”
孟昭抬起頭來,看著魏秋葉雖然通紅,但依然保有一直以來那種純凈的眼睛。
嘆道:“有些話,其實不用說出來的。”
魏秋葉道:“你知道我要說什么?”
孟昭道:“我當然知道。”
魏秋葉露出不信的眼神:“你知道我想說我喜歡你?”
孟昭嘆了一口氣:“當然知道。”
魏秋葉驚訝:“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時候知道的?”
孟昭道:“我一直就知道,大學時候就知道了。”
魏秋葉啊了一聲,慌亂的站了起來,臉色通紅,這才反應過來該害羞。
捂著臉,帶著責備的口氣道:“你知道,你為什么一直都不說。”
孟昭道:“我說出來又有什么用?”
魏秋葉不知道自己該欣喜還是該悲傷,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可他現在都這樣了,欣喜和悲傷又不可遏止,尤其是羞澀讓自己很不適應。
各種復雜的情感沖擊之下,魏秋葉腦子混亂,恨不能在地上跺腳,卻又突然悲從中來。
“是啊,說了又有什么用,你都要死了!”
說著哇哇的哭了起來。
孟昭不由苦笑,這師妹的的性子太過直率,死這種事直接就能說出來。
性子直率的人都干脆,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魏秋葉就從羞澀中過去,重新坐在餐桌旁。
這回吃飯都文靜了起來,仿佛一個淑女,只是可以扭捏出來的矜持,顯得那么別扭。
根本心不在焉,一個問題折磨著她,那個問題最終還是脫口而出:
“師兄,那你喜歡我嗎?”
孟昭本能要繞開話題,卻突然變了主意:“你這樣漂亮的女生,怎么會不喜歡!”
魏秋葉面露喜色,卻又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我說的不是這種喜歡了。”
孟昭道:“還能是哪個喜歡,都是一回事。”
魏秋葉反駁道:“因為漂亮臉蛋產生的好感,怎么能跟人品性格的相互吸引相比呢?”
孟昭道:“等你將來結婚了,你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魏秋葉不肯放過:“我就要現在知道。”
孟昭道:“好吧。女人的心態我不懂,但從男人角度來看,其實都是一回事。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無非是以慾望和激情肇始,至于所謂的人品、性格或者更冠冕堂皇的才華等等,不過都是附加的分數,自己給自己找的理由和借口,將慾望和激情粉飾的純潔和高尚一些而已。”
魏秋葉再次大羞,嗔怪道:“討厭啊師兄。說什么激情慾望啊。你怎么這么露骨?!”
孟昭頓時羞赧:“不是我說的露骨,是你想的露骨了。你這腦子整天想什么呢?”
孟昭所說的激情和慾望,當然不是指生理上的激情和慾望,否則他也不好意思在單純的魏秋葉面前說出來,不然怎么看都像浪蕩子調戲小姑娘了。
魏秋葉卻不任何孟昭的說法,反駁道:“那你跟嫂子也是這樣,你娶嫂子不是因為愛情,也是因為激情跟慾望嗎?”
孟昭嘆了口氣,也就是魏秋葉,才能這么口不擇言,提起自己的亡妻。
但孟昭此時也沒什么可避諱的,點了點頭:“一開始也是。沒結婚前,誰懂愛情了。甚至以我的理解,所謂的愛情,也不過是激情和慾望的粉飾而已。”
魏秋葉反問道:“師兄,你這么深沉啊?你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愛情存在嗎?”
這個問題讓孟昭嚴肅了起來,很認真的想了想。
“我還是相信的,我也相信我有過,我曾經十分確定的感受到過。只是我對愛情的看法,跟激情澎湃的少男少女掛在嘴邊的愛情含義不一樣。如果愛情是哪種不顧一切,不講道理,山崩地裂,海枯石爛的傳說的話,我不認為那是愛情,那不過就是激情。如果愛情是經歷過激情之后的沉穩的、深刻的情感的話,我認為這就是夫妻之情。如果一個人沒經歷過夫妻生活,自然也就不會懂得愛情。”
魏秋葉冷哼一聲:“你是說我們這些沒結婚的人,就不配談愛情嗎?”
孟昭道:“不是不配,是不懂。”
魏秋葉不服氣:“我懂,我就愛你!”
孟昭苦笑起來:“這只能說你是真不懂。”
倆人突然都不說話了,當倆人之間長久以來相隔的朦朧之紗解開之后,得到的感覺,并不是倆人設想過,準確是魏秋葉設想過的那樣,不是果斷的拒絕,也不是激烈的接受,最后是及不接受也不算拒絕,反而是一種否定。
于是尷尬始終存在,并隨著時間,越來越凝重。
倆人都感覺到了這種氣氛。
“我早說你不該說出來的。”
孟昭嘆道。
魏秋葉委屈道:“你以為我想說呢,我都想了一晚上了。我覺得我不說你太可憐了!”
孟昭奇怪道:“你這是什么邏輯,你不說出來我可憐什么?”
魏秋葉道:“你都要死了,我覺得我如果都不讓你知道我喜歡你,你很可憐!”
孟昭感慨:“看不出來,你還這么自戀!”
有交流,氣氛多少會好一些,孟昭不想破壞這種節奏。
接著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魏秋葉問道:“去醫院嗎?”
孟昭搖頭:“先去看看孩子。”
魏秋葉哦了一聲,然后麻利的收拾起來。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答道:“那不能從大門走了,外邊都是人。”
“什么人?”
孟昭一問出口,自己就想到了答案,必然是那些以記者為主的閑雜人等。他都忘記了,他現在還是一個新出鍋的英雄,熱氣還沒散,得有一段時間被人關注呢。
點點頭:“好。你去開車,我偷偷從后門走。”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魏秋葉走出正門,拒絕跟堵在門外,試圖采訪的外人交流,接著搶在幾個試圖強闖進去的人之前鎖上門,在不斷的拍照聲中,她一邊低頭躲著鏡頭,一邊快速的上了自己的車。
這一切都看在對面二樓樓頂的劉姐眼中。
劉姐看到魏秋葉后,一種很特別的情緒產生出來,覺得那個看似正經的治安大隊長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但她也能理解,男人嘛,都這樣。只是她有些意外,魏秋葉這種年輕漂亮的小丫頭竟然肯做出這種荒唐事。她又不可能缺男人,卻愿意跟別的女人一起,跟孟昭亂搞,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一想到孟昭的放縱,劉姐頗有些傷感,看起來那么健壯的一個小伙子,怎么說病就病,還得了絕癥。
孟昭按照計劃,等在后門前,直到聽到汽車喇叭聲響,然后才打開后門,迅速走出去,車已經停在了這里。
同時,后門外也有倆人在等候,看到孟昭和魏秋葉仿佛發現了狗屎的蒼蠅一樣,撲過來瘋狂的拍照。
車子發動后,他們還追出了幾十米。
孟昭和魏秋葉顯然都沒有這種經歷,但同時也都不太喜歡這種待遇,既無奈又煩悶。
加上孟昭此時心思復雜,突然間一句話都不想說。
心思復雜是因為要去看孩子,看孩子就得見父母。
其實他早就想孩子了,當檢查結果出來那天,孟昭就突然十分想念孩子,也想念自己的父母。當天就想去看看孩子,可卻又心生膽怯。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害怕見到孩子,害怕見到孩子后他忍不住會哭。等電視臺曝光了他的事情之后,他開始更加擔心見到父母,他不知道該怎么跟父母解釋,孩子欺騙家長這種事他不是沒干過,但他總覺得騙不過去,不管多么成功的善意欺騙,他總覺得那是父母善意的假裝被欺騙,不說破而已。
其實又何止家人,醫院的那一份診斷,讓一切都不一樣了,讓孟昭再也不知道如何給你別人相處,只是家人尤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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