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當羅賓噓出口氣,俯身去撿棍子時,他背后的獵人驟然開弓搭箭。弓是反曲弓,箭是狼牙箭。雖然倉促間來不及荼毒,但只要射中了羅賓,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從讓弓滑落肩膀,到握住搭箭,開弓,整個過程如同行云流水,只花費了一秒鐘。獵人的眼中冷光閃爍,儼然是在看待將死的獵物。隨后他的左手齊肘而斷,落在地上。失去固定的弓身猛烈反彈回來,重重砸在獵人的臉中央。
在獵人側面的樹上,一把雙刃斧深深的砍進樹身,絞碎了周圍的大片木纖維。雙人環抱的大樹不斷搖擺,將樹葉雨點般的灑下,幾乎要從中裂開。剛才就是這把斧頭越空而過,發出凄厲的呼嘯聲,砍斷了獵人的手臂。它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輕松得就像是砍斷一根牙簽。
“游戲結束!
刃牙掀開帳篷走出來,轉動脖子發出咔咔聲。抱著布袋吃熊肉粒的蜜庫緊接著出現,一臉嫌棄的看著獵人倒地翻滾慘叫,同時不忘往嘴里繼續塞食物。
羅賓聳聳肩,打了個手勢,于是混進人群的四名武僧走出來,兩人一組,動手把傭兵和獵人打暈,搬進帳篷里。刃牙看了看不明所以,依然沒有離去的幾名挑戰者,隨手抄了根棍子,招招手說道:
“行了,我來陪你們玩。一起上吧,沒工夫浪費時間!
刃牙的棍術是羅賓教的,論火候遠遠不及。但他用的棍子長達三米半,還比羅賓用的粗了不止一圈。揮舞起來的威力,兩者恐怕要差了一個數量級。
挑戰者們無語凝噎,跟身高二米四十,體重兩百公斤,手持巨棍的獸人放對是什么概念?那就像是普通人下場叫板泰森,準備用自己的小身板體驗八百磅的重拳。最關鍵的是,這家伙還是有智慧的。要不是刃牙穿著超大號的武僧袍,證明他受過文明的熏陶,只怕挑戰者們早就跑光了。
圍觀群眾們毫無心理負擔的先走為敬,眨眼間撤退得干干凈凈,只留下幾只被踩落的鞋子。羅賓一臉同情的看著幾個還在死撐的挑戰者,最后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們也看到了,說我囚禁少女什么的,根本就是謠言。這是我姐姐的叔叔的弟弟的女兒的爸爸的鄰居的朋友的伯伯的侄女。想明白她跟我是什么關系,就趕緊走吧。”
“是……是你的阿姨?”
有人大著膽子這么說,然后發現還沒跑的只剩下他自己。既然羅賓給了臺階下,都快尿褲子的挑戰者們自然紛紛溜之大吉。反正觀眾都已經逃之夭夭,自己不管裝逼也好,丟臉也好,都不再有意義。
“嘖,就沒有讓我玩的機會。”
目送最后一名挑戰者倉皇逃離,刃牙收起棍子扛到肩上,半真半假的抱怨道。自從成年以來,除了羅賓,刃牙幾乎找不到可以較量的對手。班納和狄倫不屑下場,其他的武僧不在同一個級別。唯一的外援,威廉爵士在打過一場后把腰扭了,于是從此作罷。真是群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
別人都在忙,沒空關注刃牙的無敵和寂寞。武僧們為傭兵和獵人提供了基本治療,然后將他們關押起來。子爵領的警衛隊也終于姍姍來遲——他們本來不想蹚渾水,一個外來的惡徒欺凌少女,被群情激奮的打死只能算是活該。說不定日后還能多些談資,供喝酒的時候拿來吹牛逼。
但沒想到的是,事情居然鬧大了。惡徒不但持械傷人,還帶著獸人做幫手。這么一來,整件事的性質就變了。如果警衛隊繼續袖手旁觀,那么他們的威信就會受到重創。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把羅賓和刃牙塞進黑牢里去。
這是信息傳遞不暢的結果,當士兵們做好戰斗的準備趕到時,迎面撞上的是威廉爵士。威廉爵士單手扶著劍柄,另一只手指指外面,簡單的說道:
“出去,這里是黑日領的營地。”
貴族的話是不能輕忽的,他們有權砍了冒犯自己的死老百姓,并且不會受到任何懲罰,F在威廉爵士站的這片地,是子爵遺孀借給他扎營用的,性質類似于大使館,在法理上暫時屬于黑日領。就算子爵遺孀親至,只要不打算徹底撕破臉皮,也無權干涉營地內的任何事務。
警衛隊一時間進退失措,隊長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來。這事看到的人太多,沒個說法用來結案,警衛隊會下不了臺。如果往上報,多半又會讓子爵遺孀為難,還落給她個警衛隊無能,瞎折騰事的印象。傳統的欺上瞞下手法套用不了,這就不好辦了。
所幸為了修道院的生意,羅賓沒打算跟子爵領把關系搞得很僵。于是由他出面,跟警衛隊去邊上的酒館詳談。威廉爵士跟著坐鎮,擺明給羅賓撐腰。說到底,這件事是布洛克起的頭。待會怎么收拾他另說,威廉爵士先要把姿態做足。
巴拉巴拉的一頓說,最后羅賓賠償給受傷的士兵每人兩枚銀幣,把事情給了結了。對于被抓起來的傭兵和獵人,警衛隊長剛開口提及,羅賓皮就笑肉不笑的問了一句,‘您跟他們有來往嗎?’威廉爵士咳嗽一聲,看似漫不經心的把劍橫到膝蓋上。于是警衛隊長打了個激靈,立馬岔開了話題。
等到羅賓回到營地的時候,賽特剛剛忙完。據說他在加入黑日修道院前參過軍,有過刑訊經驗。賽特仔細的洗手,用水沖掉手上的斑斑血跡?吹搅_賓后,賽特甩著水珠,說道:
“可以問話了,兩個沒種的貨,稍微嚇唬一下,就都認命了。”
羅賓點點頭,并不覺得意外。世界上真正硬氣的人少得可憐,否則也不會有三木之下予取予求的說法了。至死不渝的忠誠更是少見,在國家社會不提供生存保障的前提下,利己主義會被無限放大。很多人都是得過且過,尤其是走在灰色地帶的人,一諾千金只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現在唯一讓羅賓好奇的是,傭兵和獵人想要取自己性命的原因。從傭兵想要砍斷羅賓的頸動脈起,羅賓就知道自己不是被布洛克惡作劇般的算計那么簡單。他跟賽特交流了一下信息,然后準備親自去把事情問清楚。
羅賓跟著賽特走進帳篷,見到了身體狀況很差的傭兵和獵人。他看看卷曲在邊上,人事不知的傭兵,然后轉向面色蒼白的獵人說道:
“你的名字?”
“謝爾曼。”
“聽我的朋友說,有人雇傭你來殺我?”
“是的,他許諾給我一枚帝國金幣,要我來調查你的一舉一動。如果能夠殺了你,他會付我五枚帝國金幣!
“所以你就鋌而走險了?”
“一枚帝國金幣夠我快活兩個月,五枚帝國金幣能讓我退休當個磨坊主,我為什么要拒絕?”
獵人回答得理所當然,并不覺得為錢殺人有什么不對。在這個世界上,類似的道德觀隨處可見。尤其是一些穩定性差的職業,更是如此。只要報酬足夠誘人,就大著膽子賭一把。贏了使勁爽,輸了乖乖認命。反正天災人禍多得是,膽小如鼠的活法一樣朝不保夕?紤]到天知道什么時候會來的龍災,羅賓覺得這種想法沒錯。
見到獵人盯著自己的斷臂,疼得滿頭冷汗,咬牙切齒的樣子,羅賓停下盤問,開始思索。被人算計沒啥奇怪的,反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共產主義還沒實現,物資沒有豐富到一文不值,那么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會是種常態。但目標不是錢,而是直奔主題要羅賓的命,這還是頭一遭。他很好奇究竟主使者的身份,于是凝視著獵人的眼睛問道:
“你的雇主是誰?”
“是……”
似乎自暴自棄的獵人剛想交代,忽然變得瞠目結舌。他沒有焦點的四處張望,急促的自言自語道:
“是誰,究竟是誰?我明明記得,有人答應給我五枚帝國金幣。所以我才決定冒險干完這次的臟活,然后回老家結婚……”
羅賓揮手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謝爾曼臉上。當謝爾曼低頭吐出血沫的時候,羅賓冷冷的說道:
“你是不是還想說,連你的爸爸都沒這樣打過你?別裝傻,到底是誰雇傭你的?”
“我、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謝爾曼瘋狂的搖頭,似乎陷入了精神上的錯亂。羅賓想都不想,就起身抬腳,朝著謝爾曼的斷臂踩了下去。他可不是圣母,對剛剛謀殺過自己的人,實在是連半點同情心都欠奉。
隨著羅賓不斷的扭動腳踝,謝爾曼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他暈過去,又被賽特用冷水潑醒。謝爾曼賭咒發誓沒有撒謊,但羅賓根本不為所動。好在羅賓還沒來得及讓賽特上烙鐵,蜜庫就把頭探進了帳篷。被吵到睡不著的她看看謝爾曼,然后一臉嫌棄的說道:
“這個人被施加過心靈法術,大概是暗示或者記憶艸控之類的。你別打他了,打死他也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咳嗯,我告訴過你,她是我從法師手里救出來的。所以在法術方面,她有些獨到的眼光!
羅賓訕訕的抬腳,向著瞪圓了眼睛的賽特解釋道。對普通人來說,魔法是很高大上的東西。雖然耳渲目染的聽過不少傳聞和故事,也會閑著的時候爭論火球術發出的火球到底有多大。為了是小火球,中火球,大火球,還是大大火球,能人腦子吵出狗腦子來。但你要問這群爭到面紅耳赤的人誰會施法,哪怕只是親眼見過法師施法,結果往往都是一問三不知。
所以賽特對蜜庫感到越來越好奇——向來不近女色的羅賓莫名消失,隔天帶著一個女孩子回來,這已經是足以震動黑日修道院的大新聞了。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個女孩子不僅徒手斃敵如吃飯喝水,竟然連神秘的魔法都能一眼看破。難怪她能跟羅賓那樣的妖孽混到一起,原來都是萬中無一的人才!先前的蠢萌模樣,想必只是偽裝吧?
賽特的心中思緒奔涌,望向蜜庫的眼神愈加敬畏。這些念頭要是被羅賓知道了,他多半會苦笑著擺擺手,說一句‘你想多了,我家的廢萌龍不可能那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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